卷第二十七 神仙二十七

唐若山 司命君 玄真子 劉白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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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若山

唐若山,魯郡人也。唐先天中,歷官尚書郎,連典劇郡。開元中,出為潤州,頗有惠政,遠(yuǎn)近稱之。若山嘗好長生之道。弟若水,為衡岳道士,得胎元谷神之要。嘗徵入內(nèi)殿,尋懇求歸山。詔許之。若山素好方術(shù),所至之處,必會爐鼎之客,雖術(shù)用無取者,皆禮而接之。家財迨盡,俸祿所入,未嘗有余。金石所費,不知紀(jì)極。晚歲尤篤志焉。潤之府庫官錢,亦以市藥。賓佐骨肉,每加切諫,若山俱不聽納。一日,有老叟,形容羸瘠,狀貌枯槁,詣款謁。自言有長生之道。見者皆笑其衰邁。若山見之,盡禮回敬,留止月余。所論皆非丹石之要。若山博采方訣,歌誦圖記,無不研究。問叟所長,皆蔑如也。復(fù)好肥鮮美酒,珍饌品膳。雖瘦削老叟,而所食敵三四人。若山敬奉承事,曾無倦色。一夕,從容謂若山曰:“君家百口,所給常若不足。貴為方伯,力尚多缺;一旦居閑,何以為贍?況帑藏錢帛,頗有侵用。誠為君憂之�！比羯襟@曰:“某理此且久,將有交代,亦常為憂,而計無所出。若緣此受譴,固所甘心;但慮一家有凍餒之苦耳。”叟曰:“無多慮也。”促命酒,連舉數(shù)杯。若山飲酒素少,是日亦挹三四爵,殊不覺醉,心甚異之。是夜月甚明朗,徐步庭下,良久謂若山曰:“可命一仆,運鐺釜鐵器輩數(shù)事于藥室間,使仆布席壘爐。”曰:“鼎鐺之屬為二聚,熾炭加之,烘然如窯,不可向視�！臂庞谘g解小瓠,出二丹丸,各投其一,闔扉而出。謂若山曰:“子有道骨,法當(dāng)度世,加以篤尚正直,性無忿恚。仙家尤重此行。吾太上真人也,游觀人間,以度有心之士。憫子勤志,故來相度耳。吾所化黃白之物,一以留遺子孫,旁濟(jì)貧乏。一以支納帑藏,無貽后憂。便可命棹游江,為去世之計。翌日相待于中流也�！毖杂�,失其所在。若山凌晨開閱,所化之物,爛然照屋。復(fù)扃閉之,即與賓客三五人,整棹浮江,將游金山寺。既及中流,江霧晦冥,咫尺不辨。若山獨見老叟,棹漁舟,直抵舫側(cè),揖若山入漁舟中,超然而去。久之,風(fēng)波稍定,昏霧開霽。已失若山矣�？ぶ袔装搁g,得若山訣別之書指揮家事;又得遺表,因以奏聞。其大旨:以“世祿暫榮,浮生難保,惟登真脫屣,可以后天為期。昔范丞相泛舟五湖,是知其主不堪同樂也;張留侯去師四皓,是畏其主不可久存也。二子之去,與臣不同。臣運屬休明,累叨榮爵,早悟升沉之理,深知止足之規(guī),棲心玄關(guān),偶得丹訣。黃金可作,信淮王之昔言;白日可廷,察真經(jīng)之妙用。既得之矣,余復(fù)何求。是用揮手紅塵,騰神碧海。扶桑在望,蓬島非遙。遐瞻帝閽,不勝犬馬戀主之至�！碧菩谑”懋愔�,遽命優(yōu)恤其家。促召唐若水,與內(nèi)臣赍詔,于江表海濱尋訪,杳無音塵矣。其后二十年,有若山舊吏自浙西奉使淮南,于魚市中見若山鬻魚于肆,混同常人。睨其吏而延之入陋巷中,縈回數(shù)百步,乃及華第。止吏與食,哀其久貧,命市鐵二十梃,明日復(fù)與相遇,已化金矣,盡以遺之。吏姓劉,今劉子孫世居金陵,亦有修道者。又相國李紳,字公垂,常習(xí)業(yè)于華山,山齋糧盡,徒步出谷,求糧于遠(yuǎn)方。迨暮方還,忽暴雨至,避于巨巖之下,雨之所沾若浼焉。既及巖下,見一道士,艤舟于石上,一村童擁楫而立,與之揖。道士笑曰:“公垂在此耶!”言語若深交,而素未相識。因問紳曰:“頗知唐若山乎?”對曰:“常覽國史,見若山得道之事,每景仰焉。”道士曰:“余即若山也。將游蓬萊,偶值江霧,維舟于此,與公垂曩昔之分,得暫相遇。詎忘之耶?”乃攜紳登舟。江霧已霽,山峰如晝,月光皎然。其舟凌空泛泛而行,俄頃已達(dá)蓬島。金樓玉堂,森列天表。神仙數(shù)人,皆舊友也。將留連之。中有一人曰:“公垂方欲佐國理務(wù),數(shù)畢乃還耳�！奔澮鄤�(wù)經(jīng)濟(jì)之志,未欲棲止。眾仙復(fù)命若山送歸華山。后果入相,連秉旌鉞。去世之后,亦將復(fù)登仙品矣。(出《仙傳拾遺》)

【譯文】

唐若山是魯郡人。唐玄宗先天年間,做過尚書郎,連續(xù)治理過大郡。開元年間,他出任潤州刺史,做了許多仁惠的政事,遠(yuǎn)近都稱頌他。唐若山喜歡長生不老之道。他的弟弟唐若水是衡山的道士,懂得道家胎元、谷神等修煉要旨。他曾經(jīng)應(yīng)召進(jìn)入皇宮,不久又懇求回山,皇帝下詔允許他回去。唐若山平常喜歡道教的方術(shù)。他走到哪里,一定要會見一下那里的煉丹人士。即使是道術(shù)上沒有可取之處的,他也全都以禮相待。他的家財幾乎用盡,他的俸祿收入,不曾有過剩余。煉丹的費用,不計其數(shù)。到了晚年,他對長生之道更加篤誠。潤州府庫里的公款,他也用來買藥煉丹。賓客僚屬和骨肉親人,常常懇切地勸他不要這樣,他全都不聽。一天,有一個瘦弱憔悴的老頭,來謁見,自己說有長生不老之道。見到的人都笑這老頭衰朽老邁。唐若山見了他卻非常尊敬,留他住了一個多月。老頭談?wù)摰?全都不是煉丹方面的事。唐若山廣泛搜集秘方口訣,用歌訣和繪圖的形式記錄下來,十分用心研究。他問老頭善長什么,老頭對這些煉丹之類的方術(shù)一概瞧不起,又喜歡魚肉美酒,美味飯食。雖然是一個很瘦削的老頭,而吃起飯來能趕上三四個人。唐若山敬奉他,為他做事,竟絲毫沒有厭倦的表現(xiàn)。一天晚上,老頭從容地對唐若山說:“你家有一百來口人,資財?shù)墓⿷?yīng)常常如此不足。你貴為一方的長官,財力還差這么多,一旦罷官閑居,憑什么吃飯穿衣?何況府庫里的銀兩錢帛,你也侵用了許多,我實在是為你擔(dān)憂。”唐若山吃驚地說:“我治理這個州已經(jīng)很久了,離任時必將有個交代。我也常常為此發(fā)愁,但也想不出來好辦法。如果因此受懲罰,本來是自作自受心甘情愿的,只是擔(dān)心一家人要有挨餓受凍之苦了�！崩项^說:“不要多慮�！崩项^催他快擺上酒來,連飲了幾杯。唐若山喝酒一向很少,這一天也干了好幾杯。竟不覺得有醉意,心里很是驚奇。這天夜里月光很明亮,兩個人徐徐走到院子里。許久,老頭對唐若山說:“可派一個仆人,把鍋等鐵器運到藥室里去。”唐若山就派仆人在藥室布置坐席,砌起爐灶。老頭又說:“鐵鍋之類分為兩處,鍋底下放上燃燒的火炭,烘烤得鐵鍋就像磚窯,讓人不敢看它。這時老頭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葫蘆,從葫蘆里取出兩丸丹藥,往兩口鐵鍋里各扔了一丸。關(guān)門出來,老頭對唐若山說:“你有道骨,理應(yīng)引渡你超脫人世,加上你誠實正直,生性不愛發(fā)怒,仙家特別器重這樣的品行。我是太上真人,到人間來游觀,以便超渡那些有心之人。同情你又勤奮又有毅力,所以就來超渡你。我所變成的黃金白銀,一部分用來留給你的子孫,也可以救濟(jì)別的窮人;一部分用來支付你侵用的府庫里的銀兩,不要留下后憂。這樣就可以駕船游江——這是使你擺脫世俗的計策。明天我在江心等著你�！闭f完,老頭就忽然不見了。第二天早晨,唐若山打開藥室一看,昨天所化的東西,光燦燦地把屋子照得通亮。他又關(guān)上門,就和三五位賓客一起登船漂游在江面上,要到金山寺去游覽。到了江心之后,江上的大霧很重,咫尺之間也看不清東西。只有唐若山看到了那位老頭。老頭駕著一條漁船,直接來到唐若山的船旁,請?zhí)迫羯降綕O船上去。于是唐若山超然而去。過了些時,風(fēng)波稍微平靜下來,大霧散去,人們才發(fā)現(xiàn)唐若山不見了。在郡中的幾案之間,得到了唐若山訣別的書信,那上面寫的全都是如何處理家事。又得到了一份奏章,人們就把奏章報送給皇上。奏章的大意是:“因為世祿是暫時的榮華,世事不定,生命短暫,人生是沒有保障的,只有脫離世俗,成為神仙,才長生不老。以前丞相范蠡駕船泛在五湖之間,是知道他的主子不能和他同樂;留侯張良學(xué)習(xí)‘四皓\’而隱去,是怕他的主子不能長久存在下去。這二人的離去,和我不一樣。我的運氣很好,趕上了清明盛世,連連受到皇上恩賜的爵位。早就悟到了升沉的道理,深深懂得止步的規(guī)矩。我潛心于入道之門,偶然得到了煉丹的秘訣,我相信淮南王以前說過的話,黃金是可以做出來的。察看真經(jīng)的妙用,白日可以延長。明白了這種道理,其余的還追求什么呢?因此我揮手告別塵世,在大海里神游,可望見扶桑,離蓬萊仙島也就不遠(yuǎn)了。我遙望皇上的城門,心中不勝犬馬留戀主人的感情�！碧菩诳戳俗嗾赂械狡婀�,急忙下令豐厚地?fù)嵝籼迫羯降募覍?催人把唐若水找來,讓唐若水和內(nèi)臣們一起,拿著皇帝的詔令,在江邊海濱到處尋訪。但是杳無音信。此后二十年,有一個唐若山的舊部下從浙西奉使到淮南去,在魚市上見到唐若山在魚肆里賣魚,和平常人一樣。唐若山見到了他的屬下,他把屬下請到了一條陋巷中,曲曲折折走了幾百步,來到一所漂亮的府第。他讓屬下在此休息,并給屬下飯吃。他可憐屬下長期受窮,讓屬下買了二十根鐵棒。第二天,屬下又遇到他,鐵就全都變成金子了。他把這些金子全贈給屬下。他的這個屬下姓劉�，F(xiàn)在,姓劉的子孫世代居住在金陵,也有修道的。另外,相國李紳,字公垂,曾經(jīng)在華山研習(xí)學(xué)業(yè),糧食用盡了,就徒步走出山谷,到遠(yuǎn)方尋糧食。天將黑的時候才回來,忽然回來了暴風(fēng)雨。他在一塊巨石下避雨。雨濕的地方像污泥。到了巖下之后,他見到一位道士。那道士的船�？吭谑^上,一位村童拿著槳立在船頭。李紳向道士一揖,道士笑道:“公垂在這里嗎?”話說得像老朋友似的。但是他們從來不相識。于是道士問李紳:“你知道唐若山嗎?”李紳回答說:“我曾經(jīng)在《國史》里見過他得道成仙之事,常常景仰他�！钡朗空f:“我就是唐若山。我要到蓬萊去游覽,偶爾遇上江霧,把船停在這里。我和你李公垂以前有過一段緣分,所以才能在這里暫時相遇,難道你忘了嗎?”于是道士拉著李紳上船。這時候江霧已散去,山峰像白天一樣,月光皎潔明亮。那船在空中泛泛地行駛,不一會兒已經(jīng)來到蓬萊島。金碧輝煌的樓堂殿閣,林立在天上。有幾位神仙都是老朋友,要留住他們。其中有一個神仙說:“李公垂正要輔佐國家參理政事,命中注定要做完這些事才能回來。”李紳也確有以經(jīng)國濟(jì)民為務(wù)的大志,不想留住這里。眾神仙又讓唐若山把他送回華山。后來李紳果然做了宰相,連續(xù)多年執(zhí)掌軍、政大權(quán)。去世之后,他也將登上仙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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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命君

司命君者,常生于民間。幼小之時,與唐元瑰同學(xué)。元瑰云:君家世奉道。晨夕香燭,持《高上消災(zāi)經(jīng)》、《老君枕中經(jīng)》,累有祥異,奇香瑞云,生于庭宇。母因夢天人滿空,皆長丈余,麾旆旌蓋,蔭其居宅。有黃光照其身,若金色,因孕之而生。生即張目開口,若笑之容。幼而穎悟,誦習(xí)詩書,元瑰所不及。十五六歲,忽不知所之,蓋游天下尋師訪道矣。不知師何人,得神仙之訣。寶應(yīng)二年。元瑰為御史,充河南道采訪使,至鄭州郊外,忽與君相見。君衣服襤褸,容貌憔悴。元瑰深憫之,與語敘舊。問其所學(xué)。曰:“相別之后,但修真而已�！毖暹^甚家,留騎從于旅次相候。君與元瑰同往,引入市側(cè),門巷低小,從者一兩人。才入,外門便閉,從者不得入。第二門稍寬廣。又入一門,屋宇甚大。揖元瑰于門下。先入為席,良久出迎。元瑰見其容狀偉爍,可年二十許,云冠霞衣,左右玉童侍女三五十輩,皆非世所有。元瑰莫之測。相引升堂,所設(shè)饌食珍美,器皿瑰異,雖王者宴賜,亦所不及。徹饌命酒。君與妻同坐。乃曰:“不可令侍御獨坐�！奔凑僖蝗�,坐于元瑰之側(cè)。元瑰視之,乃其妻也。奏樂酣飲,既醉各散,終不及相問言情。遲明告別,君贈元瑰金尺玉鞭。出門行數(shù)里,因使人訪其處,無復(fù)蹤跡矣。及還京,問其妻“曾有異事乎?”具言:“某日昏然思睡,有黑衣人來,稱司命君召,某便隨去。既至司命宮中,見與君同飲�！彼姎v然皆同,不謬。后十年。元瑰奉使江嶺,又于江西泊舟,見君在岸上。邀入一草堂,又到仙境。留連飲饌,但音樂侍衛(wèi),稍多于前,皆非舊人矣。及散,贈元瑰一飲器,如玉非玉,不言其名。自此敘別,不復(fù)再見。亦不知司命所主何事,所修何道,品位仙秩,定何高卑,復(fù)何姓字耳。一日,有胡商詣東都所居,謂元瑰曰:“宅中有奇寶之氣,愿得一見。”元瑰以家物示之,皆非也。乃出司命所贈飲器與商。起敬而后跪接之,捧而頓首曰:“此天帝流華寶爵耳。致于日中,則白氣連天;承以玉盤,則紅光照宜�！奔磁c元瑰就日試之,白氣如云,郁勃徑上,與天相接。日(明抄本“日”作“曰”)夜更試之,此不謬也。此寶太上西北庫中鎮(zhèn)中華二十四寶也。頃年已旋降。今此第二十二寶。亦不久留于人間。即當(dāng)飛去。得此寶者。受福七世。敬之哉。元瑰以玉盤承之。夜視紅光滿室。(出《仙傳拾遺》)

【譯文】

司命君,常常生活在民間。他幼小的時候,與唐元瑰是同學(xué)。唐元瑰說:司命君家世世代代信奉道教,早上晚上要點香和蠟燭,念《高上消災(zāi)經(jīng)》和《老君枕中經(jīng)》,經(jīng)常有祥瑞的奇異景象出現(xiàn),奇異的香氣和祥瑞的云霞出現(xiàn)在庭院殿宇之間。他的母親由于夢見滿天空都是一丈多高的仙人,旌旗車蓋遮蔽了他們家的宅院,有一道黃色的光照在她身上,那光像金子的顏色,于是她懷了孕生下司命君。司命君生下來就睜著眼張著口,像要笑的樣子。他從小聰明穎悟,誦讀詩書,元瑰比不上他。他十五六歲的時候,忽然不知哪兒去了,大概是周游天下尋師訪道去了。不知他的老師是誰。但他得到了成仙得道的秘訣。寶應(yīng)二年,元瑰是御史,充當(dāng)河南道的采訪使,來到鄭州的郊外,忽然與司命君相遇。司命君的衣服很破爛,臉色很憔悴。唐元瑰很可憐他,和他說話敘舊,問他學(xué)的是什么學(xué)業(yè)。他說,相別之后,他只是修真養(yǎng)性而已。他請元瑰到他家里去看看,把馬匹和隨從留在客棧里等候。司命君陪元瑰一起前往。他把元瑰領(lǐng)到市區(qū)的一側(cè),來到一戶低小的門前。隨從只有一兩個人。二人剛走進(jìn)門,外邊的門便關(guān)上了,隨從不能進(jìn)入。第二道門略加寬廣。又進(jìn)了一門,是一所很大的屋子。司令君請元瑰先在門外稍候,自己先進(jìn)去擺放坐席,老半天才出來迎接元瑰。元瑰發(fā)現(xiàn)司命君的容貌變得光彩煥發(fā),能有二十來歲的樣子,頂云冠披霞衣,左右兩邊的玉童侍女有三五十名,都不是人世間所能有的。元瑰不知這是怎么回事。司命君把元瑰領(lǐng)到正堂,擺設(shè)上來的山珍海味和瑰麗奇異的器皿,即使是帝王家的宴席也是比不上的。飯飽之后開始飲酒。司命君與自己的妻子坐在一起,就說:“不能讓你自己獨坐�！本徒衼硪粋�坐在元瑰的身邊。元瑰一看,竟是自己的妻子。于是奏樂暢飲,大醉之后各自散去,到底沒來得及述說舊情。天將亮的時候告別,司命君送給元瑰一把金尺和一把玉鞭。出門走了幾里,元瑰就讓人打聽他來時的那個地方,那地方已經(jīng)沒有蹤跡了。等到回到京城,他問妻子曾經(jīng)有過異常的事嗎?妻子說:“有一天我昏沉沉地想睡覺,來了一個穿黑衣服的人,說司命君讓我去,我就跟著他去了。到了司命君宮中之后,是他和你一塊喝酒�！彼姷降�,和元瑰見到的一樣�？梢娺@件事是確實的。十年之后,元瑰奉命出使江嶺去,又在江西停船,看到司命君在岸上。司命君請他來到一所草堂,又來到了仙境,又留他吃飯,只是音樂侍衛(wèi)人員略多于前一次,全都不是前一次的那些人。等到散了席,司命君贈給唐元瑰一件飲器。飲器的質(zhì)地像玉卻不是玉。他也不說這東西叫什么名。從此話別,再沒相見,也不知他主管的是什么事,修的是什么道。也不知他在仙界的品位高低,更不知他姓什么叫什么。有一天,一位胡商到東都元瑰的住所里來,說:“你宅第中有奇寶的氣象,希望能讓我見識見識。”元瑰把家里的東西拿出來給胡商看,全都不是。于是他把司命君贈他的飲器拿出來給胡商看。胡商肅然起敬,跪下之后才把飲器接過去,捧著飲器點頭說:“這是天帝的流華寶爵呀!放到日光下,就能白氣連天;放到盤子里,就能紅光照室。”胡商立即就和元瑰就著日光試驗。白氣像云那樣蒸蒸而上,與天連到一起。日夜交替著試驗,說明這不是假貨。胡商說:“這件寶物是太上西北庫中鎮(zhèn)中華二十四寶之一,近年來已降回到人間來。現(xiàn)在這寶物是第二十二寶,也不會在人間久留的,很快就該飛回去了。得到這個寶貝的人,七代受到福佑。一定要敬重它啊!”元瑰把它盛在玉盤里,夜間一看,滿室都是紅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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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真子

玄真子姓張,名志和,會稽山陰人也。博學(xué)能文,擢進(jìn)士第。善書(《云笈七簽》一一三下“書”作“畫”。)。飲酒三斗不醉。守真養(yǎng)氣,臥雪不寒,入水不濡。天下山水,皆所游覽。魯國公顏真卿與之友善。真卿為湖州刺史,與門客會飲,乃唱和為漁父詞,其首唱即志和之詞,曰:“西塞山邊白鳥飛,桃花流水鱖魚肥。青箬笠,綠蓑衣,斜風(fēng)細(xì)雨不須歸。”真卿與陸鴻漸、徐士衡、李成矩共和二十五首,遞相夸賞,而志和命丹青剪素,寫景天(《云笈七簽》一一三下“天”作“夾”。)詞,須臾五本�；厩蒴~,山水景像,奇絕蹤跡,今古無倫。而真卿與諸客傳玩,嘆服不已。其后真卿東游平望驛,志和酒酣,為水戲,鋪席于水上獨坐,飲酌笑詠。其席來去遲速,如刺舟聲。復(fù)有云鶴隨覆其上。真卿親賓參佐觀者,莫不驚異。尋于水上揮手,以謝真卿,上升而去。今猶有寶傳其畫在人間。(出《續(xù)仙傳》)

【譯文】

玄真子姓張,名志和,是會稽山陰人。他博學(xué)多才,寫一手好文章,考中了進(jìn)士。善于書畫,喝三斗酒也不醉。他守本性養(yǎng)真氣,躺在雪地上不冷,跳到水里去不沾濕。天下的山水,他全都游覽過。魯國公顏真卿和他是好朋友。顏真卿在湖州任刺史時,他和門客們一起喝酒,就一唱一和地作《漁父》詞,那頭一首就是張志和的詞。詞是:“西塞山邊白鳥飛,桃花流水鱖魚肥。青箬笠,綠蓑衣,斜風(fēng)細(xì)雨不須歸�！鳖佌媲渑c陸鴻漸、徐士衡、李成矩,一共和了二十五首,互相傳遞著夸賞。張志和讓拿出來顏料和剪裁白絹,畫《景天》詞的詞意,不一會兒就畫出來五幅�；B魚蟲,山水景象,筆法奇絕,今古無比。顏真卿和客人們傳著玩賞,贊不絕口。后來顏真卿東游平望驛,張志和喝酒喝到酣暢時,作水上游戲,把坐席鋪在水面上,獨自坐在上面飲笑吟唱。那坐席的來去快慢,就像撐船的聲音。接著又有云鶴跟隨在他的頭頂上。顏真卿等在岸上觀看的人們,沒有不驚異的。不多時,張志和在水上揮手,向顏真卿表示謝意,然后便上升飛去。至今民間還留傳著他的畫,被視為珍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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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白云

劉白云者,揚州江都人也。家富好義,有財帛,多以濟(jì)人。亦不知有陰功修行之事。忽在江都,遇一道士,自稱為樂子長,家寓海陵。曰:“子有仙頔天骨,而流浪塵土中,何也?”因出袖中兩卷書與之。白云捧書,開視篇目。方欲致謝,子長嘆曰:“子先得變化,而后受道。此前定也�！蹦酥刚蔚诮讨�。良久,失子長所在。依而行之,能役致風(fēng)雨,變化萬物。乃于襄州隔江一小山上化兵士數(shù)千人,于其中結(jié)紫云帳幄,天人侍衛(wèi),連月不散。節(jié)度使于頔疑其妖幻,使兵馬使李西華引兵攻之。帳幄侍衛(wèi)漸高,弓矢不能及。判官竇處約曰:“此幻術(shù)也,穢之即散。”乃取尸穢焚于其下,果然兵衛(wèi)散去。白云乘馬與從者四十余人,走于漢水之上,蹙波起塵,如履平地,追之不得。謂追者曰:“我劉白云也�！焙笥诮骱�,人多見之,彌更少年潔白。時湖南刺史王遜好道,白云時來郡中。忽一日別去,謂遜曰:“將往洪州,即與鐘陵相見。”一揖而行。初不曉其旨。辰發(fā)靈川,午時已在湘潭。人多識者,驗其所行,頃刻七百里矣。旬日,王遜果除洪州。到任后,白云亦來相訪。復(fù)于江都值樂真人。曰:“爾周游人間,固有年矣。金液九丹之經(jīng),太上所敕,令授于爾,可選名岳福地?zé)挾?千日之外,可以登云天矣�！鼻�,猶在長安市賣藥,人有識之者,但不可親炙,無由師匠耳。(出《仙傳拾遺》)

【譯文】

劉白云是揚州江都人。他家里富足,喜歡伸張正義。他所有的財帛,大多用來救濟(jì)窮人。其實他并不知有陰德修行的事。忽然有一天他在江都遇見一位道士。道士自稱是“樂子長”,家住海陵。道士對他說:“你有仙風(fēng)道骨,卻流落在塵世之中,為什么呢?”于是道士從袖中取出兩卷書交給他。他捧著書,翻開看那篇目,剛要致謝,樂子長嘆道:“你得先有所變,然后才能得道,這是前世定的。”于是樂子長就按照次序教他。過了好長時間,樂子長忽然不見了。他按照樂子長教的辦法去做,能役使風(fēng)雨,變化萬物。于是他在襄州隔江的一個小山上變化出幾千名兵士來,在那里結(jié)構(gòu)了紫云帳幄,由神仙侍衛(wèi),連月不散。節(jié)度使于頔懷疑這是妖幻,派兵馬使李西華領(lǐng)兵攻打,帳幄和侍衛(wèi)漸漸升高,用弓箭都射不到。判官竇處約說:“這是幻術(shù),用污穢的東西可以把它驅(qū)散。”于是取來尸體等穢物在那下邊燃燒。果然兵衛(wèi)們散去了,劉白云騎著馬和四十多名隨從,奔跑在河水之上,水波上踐起煙塵,就象奔跑在平地上,追也追不上。他對追的人說:“我是劉白云�！焙髞碓诮�、湖南,很多人見過他,見他更年輕白凈了。當(dāng)時湖南刺史王遜喜歡道術(shù),劉白云時常到郡中來。忽然有一天他告別離去,對王遜說:“我要到洪州去,咱們將在鐘陵相見�！闭f完他作了一揖便走了。起初王遜不明白他的意思。他辰時從靈川出發(fā),午時已到了湘潭。很多人認(rèn)識他,查驗一下他走的路,頃刻之間就是七百里了。十天之后,王遜果然改任洪州刺史。到任后,劉白云也來拜訪。劉白云又在江都遇到樂真人。樂真人說:“你周游人間,本來有年頭了。金液九丹的經(jīng)書,是太上賜給的,讓我交給你,你可以選一個名山福地把丹煉出來吃下去,一千天之后便可以升天做神仙了。”乾符年間,劉白云還在長安市上賣藥。有人認(rèn)識他,但不能和他親熱,沒有機會向他學(xué)習(xí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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