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第六十九 女仙十四

玉蕊院女仙 馬士良 張云容 韋蒙妻慈恩塔院女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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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蕊院女仙

長安安業(yè)唐昌觀,舊有玉蕊花。其花每發(fā),若瓊林瑤樹。唐元和中,春物方盛,車馬尋玩者相繼。忽一日,有女子年可十七八,衣綠繡衣,垂雙髻,無簪珥之飾,容色婉娩,迥出于眾。從以二女冠、三小仆,皆草髻黃衫,端麗無比。既而下馬,以白角扇障面,直造花所,異香芬馥,聞于數(shù)十步外。觀者疑出自宮掖,莫敢逼而視之。佇立良久,令女仆取花數(shù)枝而出。將乘馬,顧謂黃衫者曰:“曩有玉峰之期,自此行矣。”時觀者如堵,咸覺煙飛鶴唳,景物輝煥。舉轡百余步,有輕風(fēng)擁塵,隨之而去。須臾塵滅,望之已在半空,方悟神仙之游。余香不散者經(jīng)月余。時嚴(yán)休復(fù)、元稹、劉禹錫、白居易俱作玉蕊院真人降詩。嚴(yán)休復(fù)詩曰:“終日齋心禱玉宸,魂銷眼冷未逢真。不如一樹瓊瑤蕊,笑對藏花洞里人�！庇衷�:“香車潛下玉龜山,塵世何由睹蕣顏。惟有無情枝上雪,好風(fēng)吹綴綠玉鬟�！痹�稹詩云:“弄玉潛過玉樹時,不教青鳥出花枝。的應(yīng)未有諸人覺,只是嚴(yán)郎自得知�！眲⒂礤a詩云:“玉女來看玉樹花,異香先引七香車。攀枝弄雪時回首,驚怪人間日易斜。”又曰:“雪蕊瓊葩滿院春,羽林輕步不生塵。君王簾下徒相問,長伴吹簫別有人�！卑拙右自娫�:“瀛女偷乘鳳下時,洞中暫歇弄瓊枝。不緣啼鳥春饒舌,青瑣仙郎可得知�！�(出《劇談錄》)

【譯文】

長安安業(yè)唐昌觀,舊時有玉蕊花。那花每當(dāng)開放的時候,就好像瓊林瑤樹一般。唐代元和年間,春天萬花正盛,乘車騎馬踏青游玩的人接連不斷。忽然有一天,有個女子年約十七八歲,穿著綠色繡花衣裳,垂著雙髻,沒戴簪珥一類的首飾,臉色柔順,特別出眾。跟隨她的有兩個女道士和三個小仆人,都留著草髻穿著黃衫,無比端莊秀麗。不久,女郎下了馬,用白角扇遮住面容,直接到養(yǎng)花的地方,異香濃郁,傳到幾十步外。觀看的人疑心她們出自宮廷,所以沒有人敢逼近去看她們。女郎佇立了很久,令女仆摘取幾枝花就出來了。將要乘馬的時候,女郎回頭對穿黃衫的人說:“從前有玉峰之約,從這里前往吧�！碑�(dāng)時觀看的人象一堵墻一樣,全都覺得煙飛鶴唳,景物放射光彩。女郎騎上馬剛走一百多步,有股輕輕的風(fēng)吹起塵土隨之而去。不一會兒,塵土消失了,望見她們已經(jīng)在半空中了,這才醒悟是神仙出游。仙女所留下的余香經(jīng)久不散,一直經(jīng)過一個多月才消失。當(dāng)時嚴(yán)休復(fù)、元稹、劉禹錫、白居易都作了玉蕊院真人降臨的詩。嚴(yán)休復(fù)的詩是:“終日齋心禱玉宸,魂銷眼冷未逢真。不如一樹瓊瑤蕊,笑對藏花洞里人�！庇钟幸皇资�:“香車潛下玉龜山,塵世何由睹蕣顏。惟有無情枝上雪,好風(fēng)吹綴綠玉鬟。”元稹的詩是:“弄玉潛過玉樹時,不教青鳥出花枝。的應(yīng)未有諸人覺,只是嚴(yán)郎自得知�！眲⒂礤a的詩是:“玉女來看玉樹花,異香先引七香車。攀枝弄雪時回首,驚怪人間日易斜�！庇忠皇资�:“雪蕊瓊葩滿院春,羽林輕步不生塵。君王簾下徒相問,長伴吹簫別有人。”白居易的詩是:“瀛女偷乘鳳下時,洞中暫歇弄瓊枝。不緣啼鳥春饒舌,青瑣仙郎可得知�！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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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士良

唐元和初,萬年縣有(有字明抄本作所由二字)馬士良者,犯事。時進士王爽為京尹,執(zhí)法嚴(yán)酷,欲殺之。士良乃亡命入南山,至炭谷湫岸,潛于大柳樹下。才曉,見五色云下一仙女于水濱,有金槌玉板,連扣數(shù)下,青蓮涌出,每蕊旋(蕊旋原作葉施,據(jù)明抄本改)開。仙女取擘三四枚食之,乃乘云去。士良見金槌玉板尚在,躍下扣之。少頃復(fù)出,士良盡食之十?dāng)?shù)枚,頓覺身輕,即能飛舉。遂捫蘿尋向者五色云所。俄見大殿崇宮,食蓮女子與群仙處于中。覩之大驚,趨下,以其竹杖連擊,墜于洪崖澗邊。澗水清潔,因憊熟睡。及覺,見雙鬟小女磨刀,謂曰:“君盜靈藥,奉命來取君命。”士良大懼,俯伏求救解之。答曰:“此應(yīng)難免,唯有神液,可以救君。君當(dāng)以我為妻。”遂去。逡巡持一小碧甌,內(nèi)有飯白色,士良盡食,復(fù)寢。須臾起,雙鬟曰:“藥已成矣�！币允局�,七顆光瑩,如空青色。士良喜嘆。看其腹有似紅線處,乃刀痕也。女以藥摩之,隨手不見。戒曰:“但自修學(xué),慎勿語人。倘漏泄,腹瘡必裂�！彼焱�住于湫側(cè)。又曰:“我谷神之女也,守護上仙靈藥,故得救君耳�！敝�?xí)�昌�?往往人見。漁者(漁者二字原闕。據(jù)明抄本補)于炭谷湫捕魚不獲,投一帖子,必隨斤兩數(shù)而得。(出《逸史》)

【譯文】

唐代元和初年,萬年縣有個馬士良犯了法。當(dāng)時進士王爽擔(dān)任京兆尹,他執(zhí)法嚴(yán)酷,打算殺掉馬士良。馬士良就逃命進了南山,到了炭谷湫岸,藏在一棵大柳樹下。天剛亮的時候,他看見從五色云中下來一個仙女落到水邊,拿出金槌和玉板,連敲了幾下,水里就有青蓮冒出來,每朵花蕾都忽然開了。仙女就把蓮花摘下來三四枚吃了,然后就乘著云彩走了。馬士良看到金槌玉板還在那里,就跳下去也敲了幾下。不一會兒,青蓮又從水下冒出來,馬士良就把十幾枚蓮花全吃了。吃過以后,馬士良立刻覺得身體輕了,就能飛騰起來。于是他就抓著藤蘿尋找剛才出現(xiàn)五色云的地方。猛然看見一座高大的宮殿,吃蓮花的那個女子和群仙都在里邊。仙人看見上來一個凡人,都大吃一驚,趕快走下殿來,用竹杖接連來打馬士良。馬士良掉下去,摔在洪崖澗邊。澗水很清潔,馬士良因為太疲乏就熟睡過去。等他醒來的時候,看到一個梳著雙鬟的小女子一邊磨刀一邊對他說:“你偷盜靈藥,我奉命來取您的性命�！瘪R士良嚇壞了,趴伏在地請求解救他。小姑娘回答說:“要您的命這事理應(yīng)難免,只有神液可以救您,但是您得讓我作您的妻子�！瘪R士良同意了,小姑娘就走了。不一會兒,小姑娘拿來一個小綠盆,里面有白色的飯,馬士良把飯全吃光了,又睡下了。不久,馬士良起來了,雙鬟小姑娘說:“藥已經(jīng)做成了�！本桶阉幠媒o他看,共有七丸藥,閃著天青色的光澤,馬士良高興地贊嘆。馬士良看到自己肚子上有象紅線似的地方,原來是刀痕,小姑娘用藥摩擦那刀痕。刀痕隨手就不見了。小姑娘告誡馬士良說:“你自己只管修行學(xué)道,千萬不要把這事告訴別人。倘若泄露了,肚子上的刀痕一定要裂開。”于是他們一起住在水池旁邊。小姑娘又說:“我是谷神的女兒,給上仙守護靈藥,所以能救您呀�！钡綍�昌初年的時候,人們還常常看見他們。打漁的人在炭谷湫捕魚,如果沒有捕到,投進一張?zhí)��?漁人一定會得到按照帖子上要求的斤兩數(shù)量的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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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云容

薛昭者,唐元和末為平陸尉。以氣義自負(fù),常慕郭代公、李北海之為人。因夜值宿,囚有為母復(fù)仇殺人者,與金而逸之。故縣聞于廉使,廉使奏之,坐謫為民于海東。敕下之日,不問家產(chǎn),但荷銀鐺而去。有客田山叟者,或云數(shù)百歲矣。素與昭洽,乃赍酒攔道而飲餞之。謂昭曰:“君義士也,脫人之禍而自當(dāng)之,真荊、聶之儔也!吾請從子。”昭不許,固請乃許之。至三鄉(xiāng)夜,山叟脫衣貰酒,大醉,屏左右謂昭曰:“可遁矣�！迸c之?dāng)y手出東郊,贈藥一粒曰:“非唯去疾,兼能絕谷�！庇旨s曰:“此去但遇道北有林藪繁翳處,可且暫匿,不獨逃難,當(dāng)獲美姝。”昭辭行,過蘭昌宮,古木修竹,四舍其所。昭逾垣而入,追者但東西奔走,莫能知蹤矣。昭潛于古殿之西間,及夜,風(fēng)清月皎,見階前有三美女,笑語而至,揖讓升于花茵,以犀杯酌酒而進之。居首女子酹之曰:“吉利吉利,好人相逢,惡人相避�！逼浯卧�:“良宵宴會,雖有好人,豈易逢耶?昭居窗隙間聞之,又志田生之言,遂跳出曰:“適聞夫人云,好人豈易逢耶?”昭雖不才,愿備好人之?dāng)?shù)。”三女愕然良久,曰:“君是何人,而匿于此?”昭具以實對,乃設(shè)座于茵之南。昭詢其姓字,長曰云容,張氏;次曰鳳臺,蕭氏;次曰蘭翹,劉氏。飲將酣,蘭翹命骰子,謂二女曰:“今夕佳賓相會,須有匹偶,請擲骰子,遇采強者,得薦枕席�！蹦吮閿S,云容采勝。翹遂命薛郎近云容姊坐,又持雙杯而獻曰:“真所謂合巹矣!”昭拜謝之。遂問:“夫人何許人?何以至此?”容曰:“某乃開元中楊貴妃之侍兒也。妃甚愛惜,常令獨舞《霓裳》于繡嶺宮。妃贈我詩曰:“‘羅袖動香香不已,紅蕖裊裊秋煙里。輕云嶺上乍搖風(fēng),嫩柳池邊初拂水�！�詩成,明皇吟詠久之,亦有繼和,但不記耳。遂贈雙金扼臂,因此寵幸愈于群輩。此時多遇帝與申天師談道,予獨與貴妃得竊聽,亦數(shù)侍天師茶藥,頗獲天師憫之。因閑處,叩頭乞藥。師云:‘吾不惜,但汝無分,不久處世。如何?’我曰:‘朝聞道,夕死可矣�！碧鞄熌伺c絳雪丹一粒曰:‘汝但服之,雖死不壞。但能大其棺、廣其穴、含以真玉、疏而有風(fēng),使魂不蕩空,魄不沉寂。有物拘制,陶出陰陽,后百年,得遇生人交精之氣,或再生,便為地仙耳。’我沒蘭昌之時,具以白貴妃。貴妃恤之,命中貴人陳玄造受其事。送終之器,皆得如約。今已百年矣。仙師之兆,莫非今宵良會乎!此乃宿分,非偶然耳�！�。昭因詰申天師之貌,乃田山叟之魁梧也。昭大驚曰:“山叟即天師明矣!不然,何以委曲使予符曩日之事哉?”又問蘭、鳳二子。容曰:“亦當(dāng)時宮人有容者,為九仙媛所忌,毒而死之。藏吾穴側(cè),與之交游,非一朝一夕耳�！兵P臺請擊席而歌,送昭、容酒歌曰:“臉花不綻幾含幽,今夕陽春獨換秋。我守孤燈無白日,寒云隴上更添愁。”蘭翹和口:“幽谷啼鶯整羽翰,犀沉玉冷自長嘆。月華不忍扃泉戶,露滴松枝一夜寒。”云容和曰:“韶光不見分成塵,曾餌金丹忽有神。不意薛生攜舊律,獨開幽谷一枝春�！闭岩嗪驮�:“誤入宮垣漏網(wǎng)人,月華靜洗玉階塵。自疑飛到蓬萊頂,瓊艷三枝半夜春�！痹姰�,旋聞雞鳴。三人曰:“可歸室矣�！闭殉制湟�,超然而去。初覺門戶至微,及經(jīng)閾,亦無所妨。蘭、鳳亦告辭而他往矣。但燈燭熒熒,侍婢凝立,帳帷彩繡,如貴戚家焉。遂同寢處,昭甚慰喜。如此數(shù)夕,但不知昏旦。容曰:“吾體已蘇矣,但衣服破故,更得新衣,則可起矣。今有金扼臂,君可持往近縣易衣服�！闭褢植桓胰�,曰:“恐為州邑所執(zhí)。”容曰:“無憚,但將我白綃去,有急即蒙首,人無能見矣�！闭讶恢�,遂出三鄉(xiāng)貨之。市其衣服,夜至穴,則容已迎門而笑。引入曰:“但啟櫬,當(dāng)自起矣�！闭讶缙溲�,果見容體已生。及回顧帷帳,但一大穴,多冥器服玩金玉。唯取寶器而出,遂與容同歸金陵幽棲。至今見在,容鬢不衰,豈非俱餌天師之靈藥耳?申師名元也。(出《傳奇》)

【譯文】

薛昭在唐朝元和末年當(dāng)平陸縣尉。以義氣自負(fù),平時景仰郭代公、李北海的為人。因為夜里值宿,囚犯中有個為母親報仇而殺了人的,薛昭就給他銀錢把他放跑了。因此縣里向廉使報告,廉使又向皇上奏本,薛昭被治罪貶到海東為民。圣旨降下的那天,薛昭不顧家產(chǎn),只扛著一只銀鍋就走了。有個叫作田山叟的客人,有人說他已幾百歲了。他一向與薛昭關(guān)系很好,就帶著酒在道上攔住薛昭請,他喝酒為他送行。田山叟對薛昭說:“您是個義士啊!為別人解脫禍患而自己承擔(dān)罪名,真是荊軻、聶政一類的人物啊!請讓我跟著您�！毖φ巡煌�意,田山叟一再請求,薛昭才答應(yīng)了。到了三鄉(xiāng)那天夜晚,田山叟脫下衣服作抵押賒來了酒,喝得大醉,就把左右的人支開,對薛昭說:“你可以逃跑了�！本团c薛昭拉著手出了東郊,又贈給薛昭一粒藥,說:“這藥不僅能去病,吃了它還能不吃糧食。”又約定說:“從這里走只要遇到道北有樹林、草木叢生繁茂能遮蔽住人的地方,就可以暫時隱藏在那里,不僅能逃避災(zāi)難,還能獲得美人�！毖φ迅孓o走后,路過蘭昌宮,那里有古老的大樹、高高的竹子,從四面圍住了那個地方。薛昭就跳墻進去,追捕他的人盡管東奔西走,也沒能找到他的蹤影。薛昭藏在古殿的西間,到了夜晚,風(fēng)清月明,看見臺階前有三個美女,說說笑笑地來了,互相作揖,謙讓著上了花茵之上,用犀牛角的杯子斟酒喝。居于首位的女子把酒灑在地上禱告說:“吉利吉利,好人相逢,惡人想避�！卑ぶ�她的那個女子說:“美好的夜晚歡樂的聚會,雖然有好人,哪里容易相逢啊?”薛昭從窗戶縫里聽到了這些話,又記住了田山叟關(guān)于得到美女的預(yù)言,就跳出來說:“剛才聽夫人說,‘好人哪里容易相逢啊\’,我薛昭雖然不成才,愿充好人之?dāng)?shù)�！比齻�美女驚訝了很久,才說:“您是什么人,卻隱藏在這里?”薛昭就把實情全對她們說了,女子就在花茵的南邊給薛昭擺設(shè)了座位。薛昭詢問她們的名字,她們告訴了他,大一點的叫云容姓張,其次叫鳳臺姓蕭,再次叫蘭翹姓劉。酒喝得將盡興的時候,蘭翹命人拿骰子,對另兩個美女說:“今天晚上佳賓相會,必須有所匹配,請擲骰子,遇到彩頭強的,才能侍寢�！庇谑侨�人都擲一遍,云容的彩頭贏了。蘭翹就命薛昭靠近云容姐坐著,又拿雙杯給他們敬酒說:“這是所說的交杯酒啊!”薛昭向她們稱謝,趁便問:“夫人是哪里人?因為什么到這里?”云容說:“我本是開元年間楊貴妃的侍兒。貴妃很愛惜我,常讓我在繡嶺宮獨自跳《霓裳舞》。貴妃贈我一首詩,詩中說:‘羅袖動香香不已,紅蕖裊裊秋煙里。輕云嶺上乍搖風(fēng),嫩柳池邊初拂水�！�詩寫成后,唐明皇吟詠了很久,也有繼和的詩,只是我沒記住罷了。還賜給我雙金扼臂,因此寵幸超過那群同輩之人。那時經(jīng)常遇到皇帝與申天師談?wù)搶W(xué)道的事,唯獨我和貴妃有機會偷聽;又多次侍奉天師吃茶吃藥,很得天師憐惜。有一次,趁空閑之時,我向天師叩頭討藥。天師說:‘我不是舍不得給你藥,只是你沒有緣分,不能久在人世,怎么辦呢?’我說:‘早晨獲知了道理,晚上就死也可以了�！�天師就給我一粒絳雪丹,說:你只要吃了它,即使死了身體也不能壞。只要能把棺材做得大一些,墓穴寬一些,把真玉含在嘴里,墳土疏松而有風(fēng),就可以使魂不能飄到空中,魄也不沉寂。有物拘制,陶出陰陽,一百年后,遇到活人,得到交配的精氣,可能重新活過來,就成為地仙了�！�我在蘭昌將死的時候,把天師的這些話全告訴了貴妃。貴妃體恤我,命中貴人陳玄造辦理安葬的事。送終的器具,全都像約定的那樣辦到了,到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一百年了。仙師所說的預(yù)兆,莫非在今宵良會嗎?這就是宿緣啊,不是偶然的呀!”薛昭就問她申天師的相貌,原來就是魁梧的田山叟。薛昭大驚說:“山叟就是天師,這是明擺著的了!不然,為什么設(shè)法讓我符合昔日的事情呢?”薛昭又訊問蘭翹和鳳臺兩個人的情況,云容說:“她們也是當(dāng)時宮中有姿色的宮女,被九仙媛所忌恨,把她們毒死了,安葬在我的墳旁。我跟她們交游,不是一朝一夕了。”鳳臺要求擊席唱歌,送給薛昭、云容酒歌,歌詞是:“臉花不綻幾含幽,今夕陽春獨換秋。我守孤燈無白日,寒云隴上更添愁�！碧m翹的和詩是:“幽谷啼鶯整羽翰,犀沉玉冷自長嘆。月華不忍扃泉戶,露滴松枝一夜寒。”云容的和詩是:“韶光不見分成塵,曾餌金丹忽有神。不意薛生攜舊律,獨開幽谷一枝春。”薛昭也和詩說:“誤入宮垣漏網(wǎng)人,月華靜洗玉階塵。自疑飛到蓬萊頂,瓊艷三枝半夜春�！辟x詩完畢,便聽到雞叫,三個女子說:“可以歸室了�！毖φ丫妥ブ�云容的衣服,飄然而行。開始覺得門戶太小,等到經(jīng)過門檻,卻沒有什么妨礙。蘭翹、鳳臺也告辭,到別的地方去了。只見燈燭發(fā)出微弱的光,侍婢凝神站著,帳帷都是繡花的絲綢,像貴戚家里一樣。他們就同寢同處,薛昭覺得特別快慰喜悅。如此過了幾個夜晚,只是不知天黑天亮。云容說:“我的肉體已經(jīng)復(fù)蘇了,只是衣服破舊,再得到新衣服,就可以起來了。今有金扼臂,您可以拿著到附近縣里去換些衣服。”薛昭害怕不敢去,說:“我怕被州縣抓去。”云容說:“不必害怕,只要拿著我的白綃去,有急難就用它蒙上頭,就沒有人能看見你了。”薛昭答應(yīng)了這件事,就到三鄉(xiāng)去賣金扼臂,買來云容需要的衣服,夜里回到墓穴,云容正迎著門笑呢。把他領(lǐng)進去,說:“只要打開棺材,我就能自己起來了�！毖φ寻此�所說的去做,果然看到云容的肉體已經(jīng)活了。等到回頭再看帷帳,只見到一個大墳?zāi)?有許多冥器和服飾金玉。他們只取了寶器就出去了,薛昭就與云容一起回到金陵悄悄住下來,至今還在,從面容和頭發(fā)看,都沒有衰老,難道不是因為都吃了天仙的靈藥嗎?申天師名叫申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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韋蒙妻

韋蒙妻許氏,居?xùn)|京翊善里。自云:“許氏世有神仙,皆上為高真,受天帝重任�！毙詽崈�,熟《詩》、《禮》二經(jīng),事舅姑以孝聞。蒙為尚書郎,早夭。許舅姑亦亡,唯一女,年十二歲,甚聰慧,已能記《易》及《詩》。忽無疾而卒。許甚憐之,不忍遠(yuǎn)葬,殯于堂側(cè)。居數(shù)月,聞女于殯宮中語。許與侍婢總笄,發(fā)棺視之,已生矣。言初卒之狀云:“忽見二青衣童子,可年十二三,持一紅幡來庭中,呼某名曰:‘韋小真,天上召汝。”于是引之升天。可半日到天上,見宮闕崇麗,天人皆錦繡毛羽五色之衣,金冠玉笏。亦多玉童玉女,皆珠玉五色之衣�；�木如琉璃寶玉之形,風(fēng)動,有聲如樂曲,鏗鏘和雅。既到宮中,見韓君司命曰:‘汝九世祖有功于國,有惠及人。近已擢為地下主者,即遷地仙之品。汝母心于至道,合陟仙階,即令延汝于丹陵之闕。汝祖考三世,皆已生天矣�！�遂使二童送歸。母便可齋沐,太乙使者即當(dāng)至矣。”許持《妙真經(jīng)》,往往感致異香。及殊常光色。眾共異之。已十余年矣,及小真歸后三日,果有仙樂之聲下其庭中。許與小真、總笄一時升天,有龍虎兵騎三十余人導(dǎo)從而去。乃長慶之年辛丑歲也。(出《仙傳拾遺》)

【譯文】

韋蒙的妻子許氏,住在東京翊善里。她自己說:“老許家每代都有神仙,都成為上天高真,受到天帝重任。”她性喜潔凈,熟習(xí)《詩》、《禮》二經(jīng)。服侍公婆以孝順聞名。韋蒙任尚書郎,早年死去。許氏的公婆也死了。只有一個女兒,年齡十二歲,非常聰明有智慧,已經(jīng)能誦記《易經(jīng)》以及《詩經(jīng)》。女兒忽然沒有病就死了。許氏很愛她,不忍心把她葬到遠(yuǎn)處去,就殯殮在住室旁邊。過了幾個月了,忽然聽到女兒在棺材中說話。許氏就和侍婢總笄打開棺材看,女兒已經(jīng)活了。她敘說剛死的情況說:“忽然看到兩個青衣童子,年紀(jì)大約有十二三歲,拿著一個紅幡來到院子中,喊著我的名說:‘韋小真,天上召你�！�于是領(lǐng)著我上天。大約半天功夫到了天上,就看見宮闕又高大又壯麗,天上的人都穿著用大彩線繡的羽毛五色衣服,戴著金冠拿著玉簡板。還有很多玉童玉女,也都穿著珠玉五色的衣服�；�木象琉璃寶玉的形狀,風(fēng)一吹動,就發(fā)出象樂曲一樣的聲音,鏗鏘和諧雅致。到宮中以后,見到韓君司命,他說:‘你的九世祖先對國家有功,對人民有恩惠,最近已經(jīng)提拔為地下的主宰者,立即升遷為地仙的品級。你母親心在至道,應(yīng)當(dāng)?shù)巧舷呻A,就請你到丹陵之闕。你祖上三代,都已經(jīng)升天了�！�就派兩個童子把我送回來了。母親現(xiàn)在齋戒沐浴,太乙使者就該到了�！痹S氏平時修行《妙真經(jīng)》,往往感應(yīng)招來異香,以及不同尋常的光色。大家都覺得這事奇異,已經(jīng)十多年了。等到小真回來后三天,果然有仙樂的聲音降到她家的庭院中,許氏與小真、總笄同時升天,有龍虎騎兵三十多人在前面開路引導(dǎo)而去。這事發(fā)生在長慶元年辛丑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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慈恩塔院女仙

唐太和二年,長安城南韋曲慈恩寺塔院,月夕,忽見一美婦人,從三四青衣來,繞佛塔言笑,甚有風(fēng)味�；仡櫴替驹�:“白院主,借筆硯來。”乃于北廊柱上題詩曰:“黃子陂頭好月明,忘卻華筵到曉行。煙收山低翠黛橫,折得荷花贈遠(yuǎn)生�！鳖}訖,院主執(zhí)燭將視之,悉變?yōu)榘�鶴,沖天而去。書跡至今尚存。(出《河?xùn)|記》)

【譯文】

唐朝太和二年,在長安城南韋曲的慈恩寺塔院,一天晚上,皓月當(dāng)空,忽然出現(xiàn)一位美貌婦人,領(lǐng)著三四個青衣婢女,繞著佛塔說說笑笑,很有風(fēng)趣。美婦人回頭對侍婢說:“告訴院主,借筆硯來。”借來筆硯后,美婦人就在北邊走廊的柱子上題了一首詩,詩中寫道:“黃子陂頭好月明,忘卻華筵到曉行。煙收山低翠黛橫,折得荷花贈遠(yuǎn)生�！鳖}寫完畢,院主拿著燈燭將要看看那詩句,這時,美婦人與侍婢全都變成了白鶴沖天而去。廊柱上的字跡至今尚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