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第三百五十七 夜叉二
東洛張生 薛淙 丘濡 陳越石 張融 蘊(yùn)都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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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洛張生
牛僧孺任伊闕縣尉,有東洛客張生,應(yīng)進(jìn)士舉,攜文往謁。至中路,遇暴雨雷雹,日已昏黑,去店尚遠(yuǎn),歇于樹下。逡巡,雨定微月,遂解鞍放馬。張生與僮仆宿于路側(cè),困倦甚,昏睡良久方覺。見一物如夜叉,長數(shù)丈,拿食張生之馬。張生懼甚,伏于草中,不敢動。讒訖,又取其驢,驢將盡,遽以手拽其從奴,提兩足裂之。張生惶駭,遂狼狽走。野叉隨后,叫呼詬罵。里余,漸不聞。路抵大冢,冢畔有一女立。張生連呼救命,女人問之,具言事,女人曰:"此是古冢,內(nèi)空無物,后有一孔,郎君且避之。不然,不免矣。"張生遂尋?,投身而入,內(nèi)至深,良久亦不聞聲。須臾,覺月轉(zhuǎn)明。忽聞冢上有人語,推一物,便聞血腥氣。視之,乃死人也,身首皆異矣。少頃,又推一人,至于數(shù)四,皆死者也。既訖,聞其上分錢物衣服聲,乃知是劫賊。其帥且唱曰,某色物與某乙,某衣某錢與某乙,都唱十余人姓名。又有言不平,相怨怒者,乃各罷去。張生恐懼甚,將出,復(fù)不得。乃熟念其賊姓名,記得五六人。至明,鄉(xiāng)村有尋賊者,至墓旁,睹其血,乃圍墓掘之。睹賊所殺人,皆在其內(nèi)。見生驚曰:"兼有一賊墮于墓中。"乃持出縛之。張生具言其事,皆不信,曰:"此是劫賊,殺人送于此,偶墮下耳。"笞擊數(shù)十,乃送于縣。行一二里,見其從奴驢馬鞍馱悉至,張生驚問曰:"何也?"從者曰:"昨夜困甚,于路旁睡著。至明,不見郎君,故此尋求。"張生乃說所見,從者曰:"皆不覺也。"遂送至縣。牛公先識之,知必?zé)o此,乃為保明。張生又記劫賊數(shù)人姓名,言之于令,令遣撲捉,盡獲之,遂得免。究其意,乃神物冤魄,假手于張生,以擒賊耳。(《出逸史》)
【譯文】
牛僧孺任伊闕縣的縣尉,有一個從東洛來的張生要去考進(jìn)士,帶著自己的文章拜見牛僧孺。張生走到半路,遇上了雷雨冰雹,這時天已昏黑,離客店還很遠(yuǎn),就在大樹下避雨。過了一會,雨停了,月色朦朧,就卸鞍落馬,和僮仆在路旁歇息,由于困倦睡得很熟,過了很久醒來了,突然看見一個怪物像個夜叉,有好幾丈高,正撕扯著張生的馬吞食。張生嚇壞了,伏在草叢中不敢動。夜叉吃完了馬,又去吃僮仆騎的驢,驢吃完了,突然又拽起僮仆,抓著兩條腿一裂兩半。張生急忙奔逃,夜叉緊跟在后面又吼又罵。張生跑出一里多地,后面的夜叉追趕聲聽不見了,來到一個大墳邊上,見墳旁站著個女子,張生連呼救命。女人問他,他說了詳情,女人說。"這是個古墳,里面什么也沒有,墳后還有個洞口,你先躲進(jìn)去吧,不然就沒命了。張生鉆進(jìn)洞口,里面非常深。過了半天,聽見外面沒有動靜了,覺得外面月亮也很明朗,想走出來,忽然又聽見墳上有人說話,接著就有個東西被推進(jìn)墳里來,張生立刻聞到一股血腥氣,原來是個死人,身子和腦袋已經(jīng)分家了。片刻之間,又推進(jìn)來一個死人,這樣連著推進(jìn)來四個尸體,接著就聽見墳上傳來分錢物衣服的聲音,這才知道是一伙強(qiáng)盜。強(qiáng)盜頭子還大聲地說,這件東西分給你,那件衣服分給他,陸續(xù)叫了十多人的名了。還聽到因為分贓不均有的人埋怨有的人怒罵,過了好久強(qiáng)盜們散去了。張生十分害怕,想要出去又不敢,心里就熟記了五六個強(qiáng)盜的姓名,仍在墳?zāi)估锒字。天亮?村子里的人四處搜尋盜賊,來到墳?zāi)古?看見了血跡,就把墳挖開,見強(qiáng)盜殺死的人都在里面,發(fā)現(xiàn)張生后,村人說:"有一個強(qiáng)盜掉進(jìn)墳里了!"就把張生抓出來綁上。張生說自己的真實情況,村人都不信,認(rèn)為張生就是強(qiáng)盜,殺了人以后往墳里送時不小心自己掉進(jìn)了墳里,于是把張生打了幾十棍子送到縣里。走了一二里時,張生突然看見自己的僮仆和驢、馬都一同走來,就驚問是怎么回事。僮仆說,"昨天夜里太困了,在路旁睡醒后發(fā)現(xiàn)你不見了,所以來找你。"張生向僮仆說了昨夜那些夜叉吃驢馬的事,僮仆說根本不知道。村人把張生一塊送到縣上,縣尉牛僧孺知道張生是個讀書人,絕不會干搶劫的事,就替他作證保了下來。張生又把記在心里的幾個強(qiáng)盜姓名告訴縣令,縣令派人一一捉拿歸案,張生才完全解脫出來。細(xì)細(xì)推究,其實是神靈冤魂借助于張生擒賊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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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淙
前進(jìn)士薛淙,元和中,游衛(wèi)州界村中古精舍。日暮欲宿,與數(shù)人同訪主人僧,主人僧會不在。唯聞庫西黑室中呻吟聲,迫而視,見一老僧病,須發(fā)不剪,如雪,狀貌可恐。淙乃呼其侶曰:"異哉病僧!"僧怒曰:"何異耶?少年予要聞異乎?病僧略為言之。"淙等曰:"唯唯。"乃曰:"病僧年二十時,好游絕國。服藥休糧,北至居延,去海三五十里。是日平明,病僧已行十?dāng)?shù)里。日欲出,忽見一枯立木,長三百余丈,數(shù)十圍,而其中空心。僧因根下窺之,直上,其明通天,可容人。病僧又北行數(shù)里,遙見一女人,衣緋裙,跣足袒膊,被發(fā)而走,其疾如風(fēng)。漸近,女人謂僧曰:'救命可乎?'對曰:'何也?'云:'后有人覓,但言不見,恩至極矣。'須臾,遂入枯木中。僧更行三五里,忽見一人,乘甲馬,衣黃金衣,備弓劍之器。奔跳如電,每步可三十余丈,或在空,或在地,步驟如一。至僧前曰:'見某色人否?'僧曰:'不見。'又曰:'勿藏,此非人,乃飛天夜叉也。其黨數(shù)千,相繼諸天傷人,已八十萬矣。今已并擒戮,唯此乃尤者也,未獲。昨夜三奉天帝命,自沙吒天逐來,至此已八萬四千里矣。如某之使八千人散捉,此乃獲罪于天,師無庇之爾。'僧乃具言。須臾,便至枯木所。僧返步以觀之,天使下馬,入木窺之。卻上馬,騰空繞木而上。人馬可半木已來,見木上一緋點走出,人馬逐之,去七八丈許,漸入霄漢,沒于空碧中。久之,雨三數(shù)十點血,意已為中矢矣。此可以為異。少年以病僧為異,無乃陋乎?"(出《博異傳》,陳校本作出《博異志》。)
【譯文】
唐憲宗元和年間,有個前科進(jìn)士薛淙,到河北衛(wèi)州的一個鄉(xiāng)村去尋訪一座古廟,晚上想在廟里住下,就和幾個游客一同拜訪廟里的住持和尚。住持不在,人們聽到廟中倉庫西面的黑屋里傳出呻吟聲,近前一看,見屋里有個生病的老和尚,很長的白發(fā)白胡子,形貌很可怕。薛淙就招呼同伴們說:"你們快看這個得怪病的和尚?"那和尚生氣地說:"我有什么怪的?你們這些年輕人想聽聽真正的怪是什么樣子嗎?"薛淙和朋友們說愿意聽。和尚就說,"我二十歲時專門愛到荒漠偏僻而遙遠(yuǎn)的國度去渡游,而且只服丹藥不進(jìn)飲食。往北到過甘肅的居延關(guān),離西海(今青海湖)只有三五十里路。有一天黎明時分,我已走了十多里,太陽快要出來時,忽然看見一株枯樹,有三百丈高,好幾十圍粗,樹心卻是空的。我在樹根里往上看,這樹直上通天,里面可以住人。然后我又住北走了幾里地,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一個女人,穿著紅衣裙,敞著懷光著腳,披頭散發(fā)地奔走,其快如風(fēng)。女人跑到我面前求我救命,我問怎么回事,她說有人在后面追她,只要對追她的人說沒看見她,就感恩不盡了,那女人說罷就鉆進(jìn)枯樹洞里。我又走了三五里,忽然又見一個騎著披鐵甲的馬,穿著黃金衣,手持刀劍弓的人,像閃電般飛馳,每一步就能跨三十多丈遠(yuǎn),有時在半空有時在地上,跑的步伐一樣。這人來到我面前問看見什么人沒有,我說沒看見。那人說,'千萬不要幫她躲藏,她是一只飛天夜叉,不是人類,她們一共有好幾千,在天界已傷害了八十萬人,F(xiàn)在那幾千飛天夜叉已經(jīng)都被抓住殺掉,只剩下一個最厲害的逃脫了。我昨夜接到天帝三次命令,從沙吒天追捕而來,已經(jīng)跑了八萬四千里了。天帝已派了跟我一樣的八千天使四處追捕那飛天夜叉,因為她是天界的罪犯,你可千萬不要庇護(hù)她呀!"我就說了實話。片刻間,那騎馬的天使就奔到了枯樹前,我跑回去看,見那天使下馬進(jìn)了枯樹,又跑出來騎上馬繞著枯樹追上去,只上到樹的一半時,只見一個紅點從樹里出來,天使騎馬緊追,追了有七八丈高后,漸漸追上云天,消失在空中。過了半天,空中落下三四十點血,看樣子那飛天夜叉已中了箭。這件事才稱得上是怪事呢。你們這些年輕人看我這個病和尚奇怪,你們不是太少見多怪了嗎?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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丘濡
博士丘濡說,汝州傍縣五十年前,村人失其女,數(shù)歲,忽自歸。言初被物寐中牽去,倏止一處。及明,乃在古塔中,見美丈夫,謂曰:"我天人,分合得汝為妻。自有年限,勿生疑懼。"且誡其不窺外也。日兩返下取食,有時炙餌猶熱。經(jīng)年,女伺其去,竊窺之,見其騰空如飛,火發(fā)藍(lán)膚,磔耳如驢,至地,乃復(fù)人焉。女驚怖汗洽。其物返,覺曰:"爾固窺我。我實夜叉,與爾有緣,終不害爾。"女素慧,謝曰:"我既為君妻,豈有惡乎。君既靈異,何不居人間,使我時見父母乎?"其物言:"我罪業(yè),或與人雜處,則疫作。今形跡已露。任爾縱觀,不久當(dāng)歸爾也。"其塔去人居止甚近,女常下視,其物在空中,不能化形,至地,方與人雜;蛴邪滓聣m中者,其物斂手則避;蛞娬砥漕^唾其面者,行人悉若不見。及歸,女問之:"向者君街中,有敬之者,有戲狎之者,何也?"物笑曰:"世有吃牛肉者,予得而欺矣。遇忠直孝養(yǎng),釋道守戒律法錄者,吾誤犯之,當(dāng)為天戮。"又經(jīng)年,忽悲泣語女:"緣已盡,候風(fēng)雨送爾歸。"因授一青石,大如雞卵,言至家,可磨此服之,能下毒氣。后一夕風(fēng)雷,其物遽持女曰:"可去矣。"如釋氏言,屈伸臂頃,已至其家,墜在庭中。其母因磨石飲之,下物如青泥斗余。(出《酉陽雜俎》。)
【譯文】
據(jù)博士丘濡說,汝州旁縣五十年前有一個村人丟失了女兒,過了幾年女兒忽然自己回來了。據(jù)女兒說,起初她被一個怪物在睡夢中拽走,轉(zhuǎn)眼來到一個地方,天亮后才看出這是一座古塔,塔里有個英俊的男子對她說,"我是天神,命中該得到你作妻子,這是有年限的,不會永遠(yuǎn)留你在這里,你不必害怕。"男子還警告她不許向塔外偷看。這男子每天兩次到塔下去取飯,有時拿來的飯菜、肉食還是熱的。一年后,女子趁他離去時在后面偷偷看,見那男子騰空飛行,紅頭發(fā)藍(lán)身子,兩只長耳像驢,等落到地上時就又恢復(fù)了人形。女子嚇得渾身冷汗,才知道他是妖怪。怪物返回塔中后已有所察覺,對女子說,"即然你已偷看,就實話告訴你吧,我是夜叉,但因為和你有緣,不會傷害你的。"女子本來就很嫻惠,就陪禮道,"我即然已經(jīng)作了你的妻子,怎能嫌惡你呢?夫君你即然有神力,為什么不到人間去居住,使我能常常見到父母呢?"夜叉說,"我是個散布災(zāi)難的神靈,如果和人們住在一起,就會使人間發(fā)生瘟疫,F(xiàn)在你即然知道我的實情,我就讓你徹底看個夠,然后我就送你回家。"這個古塔離村鎮(zhèn)很近,女子經(jīng)常往下看,見夜叉在空中時不能變化形體,一落地才能變成人形混到人群中去,但夜叉常常遇見穿白衣的人就縮手縮腳地躲避,有時又見夜叉靠近某個人的頭吐他的臉,那人卻毫無反應(yīng)。夜叉回來后,女子問道,"剛才你在街上對有些人敬而遠(yuǎn)之,對有些人耍弄侮辱,這是怎么回事?"夜叉說,世上有些吃牛肉的,我遇見就欺辱他們。對那些講究忠孝信佛守法的人,我必須尊敬,如果冒犯了他們,天帝會嚴(yán)懲我殺死我的。"又過了一年,夜叉忽然悲傷地哭著說,"我們的緣分已經(jīng)到頭了,等有風(fēng)雨時我就送你回家。"說著送給女子一塊雞蛋大的青石,讓她帶回去可磨碎了服用,能去除毒氣。第二天風(fēng)雨大作,夜叉突然挾起女子說,"你可以回去了。"正如佛經(jīng)上形容的那樣,屈伸手臂的工夫女子已來到家里,站在院中了。女子的母親把那塊青石磨碎了喝下去,拉出了一斗多像青泥一樣的臟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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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越石
潁州陳越石,初名黃石,郊居于王屋山中,有妾張氏者。元和中,越石與張氏俱夜食,忽聞燭影后,有呼吸之聲甚異。已而出一手,至越石前。其手青黑色,指短,爪甲纖長,有黃毛連臂,似乞食之狀。越石深知其怪,惡而且懼。久之,聞燭影下有語:"我病饑,故來奉謁。愿以少肉致掌中,幸無見阻。"越石即以少肉投于地,其手即取之而去。又曰:"此肉味甚美。"食訖,又出手越石前。越石怒罵曰:"妖鬼何為輒來,宜疾去。不然,且擊之,得無悔耶?"其手即引去,若有所懼。俄頃,又出其手,至張氏前,謂張曰:"女郎能以少肉見惠乎?"越石謂張氏曰:"慎無與。"張氏竟不與。久之,忽于燭影旁出一面,乃一夜叉也,赤發(fā)蓬然,兩目如電,四牙若鋒刃之狀,甚可懼。以手擊張氏,遽仆于地,冥然不能動。越石有膽勇,即起而逐之,夜叉遂走,不敢回視。明日,窮其跡,于垣上有過蹤。越石曰:"此物今夕將再來矣。"于是至夜,持杖立東北垣下,以伺之。僅食頃,夜叉果來,既逾墻,足未及地,越石即以杖連擊數(shù)十。及夜叉去,以燭視其垣下,血甚多,有皮尺余,亦在地,蓋擊而墮者。自是張氏病愈。至夕,聞數(shù)里外有呼者曰:"陳黃石何為不歸我皮也?"連呼不止。僅月余,每夕,嘗聞呼聲。越石度不可禁,且惡其見呼,于是遷居以避之,因改名為越石。元和十五年,登第進(jìn)士,至?xí)?卒于藍(lán)田令。(出《宣室志》)
【譯文】
陳越石原名黃石,是潁州人,在王屋山下的郊野住。有個妾姓張。唐憲宗元和年間,有一天陳越石和張氏正吃夜飯,忽然聽見燈影后面有很怪的呼吸聲,接著一只手突然伸到陳越石面前像討東西吃,看那手是青黑色,手指很短,指甲細(xì)長,手臂上長滿了黃毛。陳越石一看這手就知是個妖怪,心里又怕又厭惡。過了半天,又聽得燈影下的妖怪說,"我實在太餓了,萬不得已才來求你請往我手里少擱一點肉吧,請別拒絕我。"陳越石就夾了一小塊肉扔到地下,那怪物用手揀起來吃了,又說,"這肉真是太香了。"就又伸手來討要。陳越石怒罵道,"可惡的妖魔,你怎么要起來沒完了,快滾出去,不然,我揍你,你可別后悔!"那手就立刻縮回去了,好像有些害怕。但不一會又把手伸到張氏面前說,"姑娘,能給我點肉吃嗎?"陳越石對張氏說,"不許給他!"張氏就沒有給。又過了半天,怪物從燈影后露出了臉,原來是一只夜叉,一頭披散的紅發(fā),兩眼像閃電,四只犬牙像刀刃一樣鋒利,很嚇人。夜叉伸手就打張氏,張氏仆倒在地上不能動。陳越石有膽量,跳起來追打夜叉,夜叉就不回頭地逃走了。第二天陳越石尋找夜叉的腳印,見墻上有夜叉翻墻的痕跡。越石估計夜叉晚上還會來,就在當(dāng)夜拿著根大棍子站在東北墻根等著。果然不久夜叉又來了,翻過墻腳還沒落地,越石就撲上去連打了幾十棍。等夜叉逃走以后,越石點燈察看,見墻下有很多血,還有塊皮,大概是用棍子打爛的夜叉皮。從那以后張氏的病就好了。一天晚上,越石聽見幾里地外那個挨了揍的夜叉不斷地大喊:"陳黃石,為什么不把我的皮還我!"連續(xù)一個月,每夜都聽到夜叉的喊聲。越石暗想畢竟斗不過夜叉,又非常厭惡聽那喊聲,就遷到別處去住,把名字也從黃石改成了越石。元和十五年,陳越石考中了進(jìn)士,到唐武宗會昌年間任陜西蘭田縣令,后來死在任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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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融
渤海張融,字眉嵎。晉咸寧中,子婦產(chǎn)男,初不覺有異,至七歲,聰慧過人。融曾將看射,令人拾箭還,恒苦遲。融孫云:"自為公取也。"后射才發(fā),便赴,遂與箭俱至棚,倏已捉矢而歸,舉坐怪愕。還經(jīng)再宿,孫忽暴病而卒。將殯,呼諸沙門燒香,有一胡道人謂云:"君速斂此孫,是羅剎鬼也,當(dāng)啖害人家。"既見取箭之事,即狼狽闔棺。須臾,聞棺中有撲擺聲,咸輟悲駭愕,遽送葬埋。后數(shù)形見,融作八關(guān)齋,于是便去。(出《宣驗記》)
【譯文】
張融字眉嵎,渤?と。晉代咸寧年間,兒媳生了個男孩。這孩子起初一切正常,到七歲時就聰明過人。有一次張融帶孫子去看自己射箭,箭射出后叫人去把箭拾回來,那人走得太慢,半天才把箭拾回來。這時張融的小孫子說,"我去給爺爺拾回來。"張融剛把箭射出去,那孩子就起跑,竟和箭跑得一樣快,和箭同時到達(dá)靶棚,轉(zhuǎn)眼間就把箭拿回來了,全座人都大為驚異。從射箭場回來第二天,孩子忽然暴病而死。將要出殯前,張融請來些和尚燒香,這時有一個西城來的道士對張融說,"請快快把你孫子裝殮埋掉吧,他是個夜叉,會吃你們家人的。"張融看見取箭的事已經(jīng)懷疑孫子不是人類,這時立刻蓋上棺材,果然聽見里面折騰撞擊的聲音,家人都嚇得不再悲傷,很快抬出去埋掉。后來那夜叉又幾次現(xiàn)形,張融按佛經(jīng)的要求,作出"八關(guān)齋戒"的法事,那夜叉才沒敢再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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蘊(yùn)都師
經(jīng)行寺僧行蘊(yùn),為其寺都僧。嘗及初秋,將備盂蘭會,灑掃堂殿,齊整佛事。見一佛前化生,姿容妖冶,手持蓮花,向人似有意。師因戲謂所使家人曰:"世間女人,有似此者,我以為婦。"其夕歸院,夜未分,有款扉者曰:"蓮花娘子來。"蘊(yùn)都師不知悟也,即應(yīng)曰:"官家法禁極嚴(yán),今寺門已閉,夫人何從至此?"既開門,蓮花及一從婢,妖姿麗質(zhì),妙絕無倫,謂蘊(yùn)都師曰:"多種中無量勝因,常得親奉大圓正智。不謂今日,聞師一言,忽生俗想。今已謫為人,當(dāng)奉執(zhí)巾缽。朝來之意,豈遽忘耶?"蘊(yùn)都師曰:"某信愚昧,常獲僧戒。素非省相識,何嘗見夫人。"遂相紿也。"即日,師朝來佛前見我,謂家人曰,倘貌類我,將以為婦。言猶在耳,我感師此言,誠愿委質(zhì)。"因自袖中出化生曰:"豈相紿乎?"蘊(yùn)師悟非人,回惶之際,蓮花即顧侍婢曰:"露仙可備帷幄。"露仙乃陳設(shè)寢處,皆極華美。蘊(yùn)雖駭異,然心亦喜之,謂蓮花曰:"某便誓心矣。但以僧法不容,久居寺舍,如何?"蓮花大笑曰:"某天人,豈凡識所及。且終不以累師。"遂綢繆敘語,詞氣清婉。俄而滅燭,童子等猶潛聽伺之。未食頃,忽聞蘊(yùn)失聲,冤楚頗極。遽引燎照之,至則拒戶闥,禁不可發(fā)。但聞狺牙嚙垢嚼骨之聲,如胡人語音而大罵曰:"賊禿奴,遣爾辭家剃發(fā),因何起妄想之心。假如我真女人,豈嫁與爾作婦耶?"于是馳告寺眾,壞垣以窺之,乃二夜叉也,鋸牙植發(fā),長比巨人,哮叫拿獲,騰踔而出。后僧見佛座壁上,有二畫夜叉,正類所睹,唇吻間猶有血痕焉。(原闕出處,黃本、許本、明抄本俱作出《河?xùn)|記》)
【譯文】
經(jīng)行寺里有個和尚法名行蘊(yùn),是寺中和尚的頭領(lǐng)都僧。有一年初秋,寺里準(zhǔn)備盂蘭節(jié)的盛會,大家都清掃廟宇殿堂準(zhǔn)備作佛事,行蘊(yùn)和尚看見一尊佛前有一個用蠟塑成的"化生"女子塑像十分美艷,手拿一支蓮花,好像對人眉目傳情。行蘊(yùn)和尚就和家人們開玩笑說,"世上如果有哪個女人能象她這樣美貌,我就娶她為妻。"晚上回到廟院睡覺時,夜里忽聽有人敲門說,"蓮花娘子到了!"行蘊(yùn)和尚還沒想起白天開玩笑的事,就說,"官家的法規(guī)極嚴(yán),現(xiàn)在廟門已閉,夫人來干什么?"開門一看,蓮花娘子帶一個侍女,貌似天仙,嬌美絕倫,對行蘊(yùn)說,"佛緣無量使得我能有幸親自侍奉大圓正智佛,本已六根清凈。不料今天聽到你那番話,使我頓生凡念。現(xiàn)在我已被貶到人世,愿為你鋪床疊被結(jié)為夫妻。你白天向我吐露的意思,你難道現(xiàn)在就忘了嗎?"行蘊(yùn)和尚忙說,"我雖然天性愚昧,但也常記著佛家戒律。我從來不認(rèn)識你,你為什么要說這些騙人的話呢?"那蓮花娘子說,"你今天早上在佛堂看見我,就對人說如果有容貌像我的女人,你就娶為妻子,這話還在我耳邊。我感于你的真心,才真心投奔你來。"說著從袖子里取出那個化生塑像說,"你看,這是我騙你嗎?"行蘊(yùn)暗想這個女子肯定不是人類,正在思慮猶豫時,蓮花娘子就回身對侍女說,"露仙,你快準(zhǔn)備床鋪錦帳。"露仙立刻就準(zhǔn)備了十分華麗的床帳。這時,行蘊(yùn)盡管懷疑害怕,但已被女子的容貌迷住,也非常高興地對蓮花說,"我就豁出去了!然而寺里僧法不容,你久住在寺里不行啊。"蓮花大笑說"我是天仙,凡人誰能發(fā)現(xiàn)我呢?放心吧,我絕不會連累你的。"于是兩人親切交談,蓮花情意綿綿,語軟情深,不一會兒就吹滅了蠟燭。這時窗外有些小孩們,一直在偷聽。不一會兒,忽然聽見行蘊(yùn)和尚失聲喊叫,聽來十分痛苦,外面的人趕快拿來燈火照看,然而門在里面閂著,進(jìn)不了屋,只聽得屋里傳出野獸撕肉啃骨的聲音,還聽到一個胡人口音的人大罵說:"你個賊禿和尚,讓人剃發(fā)出家,還敢心生邪念。如果我真是女人,也不會嫁給你這個禿驢!"外面的人趕快告訴寺里的僧眾,推倒墻垣一看,竟是兩個夜叉,頭發(fā)直立牙齒像鋸,又吼又跳地逃走了。后來有些和尚在佛座墻上看見壁畫上有兩只夜叉,正是剛才看見的那兩個,而且它們嘴上還留有剛吃了行蘊(yùn)后的血痕呢。卷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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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第十八回 觀音院唐僧脫難 高老莊大圣除魔
- 南山經(jīng)第一
- 第八十三回 捉奸情賊母教淫女 論親事悍婦的迂夫
- 第一百十六回 錯里錯安貴妃五更拼命 疑上疑文丞相一旦驕人
- 第二十一回 護(hù)法設(shè)莊留大圣 須彌靈吉定風(fēng)魔
- 第一卷
- 敘
- 卷三十一 張福娘一心貞守 朱天錫萬里符名
- 第二十六回 干嫂子色笑代承歡 老捕役潛身拿臬使
- 第001回 李節(jié)度拜佛求子 真羅漢降世投胎
- 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