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
貢舉
國初,明經(jīng)取通兩經(jīng),先帖本,乃按章疏試墨策十道。秀才試方略策三道。進士試時務策五道?脊T外職當考試。其后舉人憚于方略之科,為秀才者殆絕,而多走明經(jīng)、進士。貞觀二十年,王師旦為員外郎。冀州進士張昌齡、王瑾并文辭俊雅,聲振京邑。師旦考其文策為下等,舉朝不知所以。及奏聞,太宗怪無昌齡等名,問師旦。師旦曰:“此輩誠有辭華,然其體輕薄,文章浮艷,必不成令器。臣懼之,恐后生仿效,有變陛下風俗!鄙仙钊恢。后昌齡為長安尉,坐贓罪解官,而王瑾亦無所成。高宗時,講士難其選。龍朔中,敕左史董思恭與考功員外郎權(quán)原崇同試貢舉。思恭吳士,輕泄進士問目,三司推,贓污狼藉。后于西堂輪次告變,免死除名,流梧州。開曜元年,員外郎劉思立以進士準試時務策,恐傷膚淺,請加試雜文兩道,并帖小經(jīng)。玄宗時,士子殷盛,每歲進士至省者,常不減千余人。在館諸生更相造詣,互結(jié)朋黨,以相漁奪,號之為“棚”。推聲望者為棚頭。權(quán)門貴戚,無不走謁,以此熒惑主司視聽。其不第者率多喧訟,考功不能御。開元二十四年冬,遂移貢舉屬于禮部。侍郎姚奕,頗振綱紀焉。其后明經(jīng)停墨策,試口議,并時務策三道。進士改帖大經(jīng),加《論語》。自是舉人積多,有參互、孤絕、例技、抵注之目。舉人多于經(jīng)不精,有白首舉場者,故進士以帖經(jīng)為大。天寶初,達奚恂、李嚴相次知貢舉,進士文名高而帖落者,時謂“試時放過”,謂之“贖帖”。十一年,楊國忠初知選事。進士孫季卿曾謁國忠,言禮部帖經(jīng)之弊大,舉人有實才者,帖經(jīng)既落,不得試文。若先試雜文,然后帖經(jīng),則無余才矣。國忠然之。無何,有敕進士先試帖經(jīng),仍前后開一行。是歲,收入有倍常歲。又,舊例試雜文者,一詩一賦,或兼試訟論,而題目多為隱僻。策問五道,舊例三道為時務策,一道為商,一道為征事。近者商略之中或有異同,大抵非精博通贍之才,難以應乎茲選矣。故當代以進士登料為登龍門。解褐多拜清要,十數(shù)年閑掇跡廟堂。輕薄者語曰:“及第進士俯視中黃郎。落第進士萑蒲棄道旁!庇衷:“進士初擢第,頭上七尺焰光。”好事者紀其姓名,自神龍已來迄于茲日,名曰《進士登科記》,亦所以昭示前民,發(fā)起后進也。余初擢第,太學諸人共書余姓名于舊紀末。進士張繟,漢陽王柬之曾孫也。時初落第,兩手捧《登科記》頂戴之曰:“此千佛名經(jīng)也!逼淦罅w如此。李右相在廟堂,進士王如泚者,妻翁,以伎術(shù)供奉。玄宗欲與改官,拜謝而請曰:“臣女婿王如泚,見應進士舉,伏望圣恩回換,與一及第。”上許之。付禮問,宜與及第。侍郎李暐以詔詣執(zhí)政,右相曰:“王如泚文章堪及第否”暐曰:“與亦得,不與亦得!庇蚁嘣:“若爾,未可與之。明經(jīng)、進士,國家取才之地。若圣恩優(yōu)異,差可與官。今以及第與之,將何以勸?”林甫即自聞奏取旨。如泚賓朋燕賀,車馬盈門。忽中書下牒禮部:“王如泚可依例考試!甭務哓枞皇уe矣。寶應二年,楊綰為禮部侍郎,奏舉人不先德行,率多浮薄,請依鄉(xiāng)舉里選。于是詔天下舉秀才、孝廉。而考試章條漸加繁密。至于升進德行,未之能也。其于應此科者蓋少,遂罷之,復為明經(jīng)、進士。
制科
國朝于常舉取人之外,又有制科、搜揚、拔擢,名目甚眾。則天廣收才彥,起家或拜中書舍人、員外郎,次舍遺、補闕。玄宗御極,特加精選,下無滯才。然制舉出身,名望雖高,猶居進士之下;峦局,而歷清貴,有八俊者:一曰進士出身,制策不入。二曰校書正字不入。三曰畿尉不入。四曰監(jiān)察御史、殿中不入。五曰拾遺、補闕不入。六曰員外、郎中不入。七曰中書舍人、給事中不入。八曰中書侍郎、中書令不入。言此八者尤為俊捷,直登宰相,不要歷余官也。同寮遷拜,或以此更相譏弄。御史張瑰兄弟八人,其七人皆進士出身,一人制科擢第。親故集會,兄弟連榻,令制科者別坐,謂之雜色,以為笑樂。舊舉人應及第,開檢無籍者,不得與第。陳章甫制策登科,吏部榜放,章甫上書:“時見榜云,戶部報無籍記者。昔傅說無姓,殷后置于鹽梅之地。屠羊隱名,楚王延內(nèi)三旌之位,未聞征籍也。范睢改姓易名為張祿先生,秦用之以霸。張良為韓報仇,變姓名而游下邳,漢祖用之為相。則知籍者所以計租賦耳,本防群小,不約賢路。若人有大才,不可以籍棄之。茍無其德,雖籍何為今員外吹毛求瑕,務在駁放。則小人也!眳s尋歸路,策藜杖、著草衣,田園荒蕪,鋤犁尚在,所司不能奪。特咨執(zhí)政收之,天下稱美焉。常舉外,復有通五經(jīng)一史,及進獻文章并上著述之輩;蚋侗舅,或付中書,考試亦同制舉。開元中,有唐頻上《啟典》一百二十卷,穆元林上《洪范外傳》十卷,李鎮(zhèn)上《注史記》一百三十卷、《史記義林》二十卷,辛之諤上《敘訓》兩卷,卞長福上《續(xù)文選》三十卷,馮中庸上《政事錄》十卷,裴杰上《史護異議》,高嶠上《注后漢書》九十五卷。如此者,并量事授官,或沾賞賚,亦一時之美。
銓曹
貞觀中,天下豐饒,士子皆樂鄉(xiāng)士,不窺仕進。至于官員不充,省符追人。赴京參選。遠州皆衣糧以相資送,然猶辭訴求免。選人至省便拜職官,考滿即授牒請?zhí)幏。吏部候人?shù)滿百或二百即引試,量書判注擬乃無被敵者。故吏曹四時提衡,略無休暇。貞觀十年,中書令馬周檢校吏部尚書,始奏選人取所由文解。十月一日起首,三月三十日畢。先是,侍郎唐皎銓引選人,問其穩(wěn)便,對曰:“家在蜀。”乃注吳。有言親老在江南,即唱隴右。有一信都人,心希河朔,恩給曰:“愿得淮淝。”即注“漳涂間一尉。”由是大為選人作法取之,往往有情愿者。高宗龍朔之后,以不堪任職者眾,遂出長榜放之冬集,俗謂之長名。宏道中,魏克己為侍郎,發(fā)榜遂出,得留者名,街路喧嘩,甚為冬集人授接,坐此出為同州刺史。同時鄧元挺,素無藻鑒,又患消渴。選人作《鄧渴》詩謗之南院,亦被貶為壽州。則天如意元年,李志遠掌選,有姓萬、姓王者并被放。私與令史相知,減其點畫。萬姓改為丁,王改為士,擬授官。后即加增文字。志遠一見便覺曰:“今年銓覆數(shù)萬人,總知姓字,何處有丁、士乎。此必萬、王也!绷钍凡⒊蟹。久視中,侍郎顧琮性公直。時多權(quán)幸,公行囑托,琮不堪其弊。嘗因官齋見壁畫,指謂同位曰:“此亦至苦,何不畫天官掌選乎?”陸元方常任天官侍郎,臨終日:“吾年當壽,但以領(lǐng)選之日傷苦心神!毖杂櫠鴼{。中宗景龍末,崔湜、鄭愔同執(zhí)銓,管數(shù)外倍留人及注擬不盡,即用三考二百日關(guān),通夏不了。又用兩考二百日關(guān),其或未能處置,即且給公驗,謂之“比冬”。選人得官,有二年不能上者。有一人素遠得留,乃注校書郎。選司綱維紊壞,皆以有崔、鄭為口實。愔坐贓貶江州員外司馬。盧藏用承鄭氏之后,尚有七百余人未授官,一切奏至冬處分。大遭怨讟。開元初,宋璟為尚書,李乂、盧從愿為侍郎,大革前弊,據(jù)闕留人,紀綱復振。時選人王翰頗工篇賦,而跡浮偽。乃竊定海內(nèi)文士百有余人,分作九等。高自標置,與張說,李邕并居第一,自余皆被排斥。凌晨于吏部東街張之,甚于長名。觀者萬計,莫不切齒。從愿潛察獲,欲奏處刑憲,為勢門保持乃止。姜晦自兵部侍郎拜吏部,從前銓中,廊宇布棘以防內(nèi)外,猶不免交通。晦至盡去之,大開門,示無所禁。初囑置者,晦轍知之,占論莫不首伏。初,朝廷以晦革銓司舊制,頗憂之。既而銓綜流品,皆得其銓敘,而美聲洋溢。十四年,玄宗在東都,敕吏部置十銓,以禮部侍郎蘇颋、刑部侍郎□□、工部尚書盧從愿、散騎常侍徐堅,御史中丞宇文融朝集,使蒲州刺史崔林、魏州刺史崔征、鄭州刺史王岳、荊府長史韋虛心等同掌選,分為十銓。吏部窄狹,乃權(quán)寄諸廳,引注選人喧繁滿于省闥。明年銓注,復歸之吏部。承前所司,注擬皆約官資升降之,時難于允愜。侍郎裴光庭始奏立條例,謂之循資格,自后皆率為標準。舊良醞署丞、門下典儀、太樂署丞皆流外之任。國初東臯子王績始為良醞丞,太宗朝李義甫始為典儀府,中宗時余從叔希顏始為大樂丞。三官從此并為清流所處。開元中,河東薛據(jù)自恃才名,于吏部參選,請授萬年縣錄事。吏曹不敢注,以咨執(zhí)政。將許之矣,諸流外共見宰相,訴云:“醞署丞等三官皆流之職,已被士人奪卻,惟有赤縣錄事是某等請要。今又被進士人奪取,則某等一色之人,無措手足矣!庇谑撬炝T。選曹每年皆先立版榜,懸之南院。選人所通文書皆依版樣,一字有違,即被駁落。至有三十年不得官者。楊國忠為尚書,創(chuàng)為押召,選深者先授官。有文狀闕失,許續(xù)通,不令駁放。滯淹之流,翕然歸美。其五品已上及清要官,吏部不注,送名中書門下者,各量資以臨時敕除。歷任有淺深,官資有高下,故授任者或稱檢校,或稱兼試、知攝、內(nèi)供奉之類,名目非一。
- 卷三十四 聞人生野戰(zhàn)翠浮庵 靜觀尼晝錦黃沙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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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第一卷
- 敘
- 卷三十一 張福娘一心貞守 朱天錫萬里符名
- 第二十六回 干嫂子色笑代承歡 老捕役潛身拿臬使
- 第001回 李節(jié)度拜佛求子 真羅漢降世投胎
- 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