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九回 勝玉環(huán)千里尋夫 小神童大鬧旅店

話說石鑄來到勝家寨,銀頭皓首勝奎接至客廳,落座吃茶。

石鑄剛要說求藥之事,只見簾子一響,進(jìn)來一個小學(xué)生,有十二三歲,梳著雙歪辮,扎著紅頭繩,穿著藍(lán)綢大褂,剛才下學(xué)。

勝奎說:“官保,你過來見禮,這是你石爺爺。”小孩過來行禮。石鑄一瞧這小孩長得清秀,問道:“勝三哥,他多大年歲了,念什么書呢?”勝奎說:他今年十三歲,因他伶俐,人送外號小神童。當(dāng)初我兒在日,家傳的八卦追魂奪命連環(huán)刀,一生愛在鏢行走鏢,后來被仇人所害。那時勝官保的母親正懷著他。人家懷胎十月,他是十二個月。自生養(yǎng)下來,他就伶俐。

到六歲上,這孩子愛鬧病,這天來了一個化緣老道,化了一天,別的都不要,卻要化這孩子。你想,我能給么?我兒不在了,就守著他一個,我焉能舍得?老道說,叫他跟我三年,我再把他送回來。我問他在哪個廟里?你既然要他,我送了他去,我也放心。老道說他就在萬松山接云嶺青竹觀,復(fù)姓諸葛,雙名山真,人稱龍雅仙師鐵牌道人。我一聽這老道不是外人,原來是金眼雕的師父,這才把他送去。他在廟里整五年,前年才回來,跟老道練的長拳短打,刀槍棍棒。臨回來時,老道給了他一宗寶貝,叫龍頭棒,專破金鐘罩、鐵布衫,里頭有根鹿筋繩,繩上按著悶心釘。

勝官保在家又跟他爺爺練了二年,能為大長,連自己也不知有多大的本領(lǐng)了。他今天下學(xué),聽說米了一個碧眼金蟬石鑄,當(dāng)年盜過九點(diǎn)桃花玉馬,這人能為甚大。勝宮保一聽,心中不服,來到大廳,先給他爺爺行禮,便上下打量石鑄。他爺爺給他一引見,又對石鑄夸了半天。石鑄忍不住說:“三哥!你把話說完了!我是夜貓子進(jìn)宅,無事不來�，F(xiàn)在我們的親戚武杰,叫飛云的毒鏢打了,看看要死。我想咱們老哥們這樣的交情,沖著你我,不能不管�，F(xiàn)在來跟你要五�；�毒散、八寶拔毒膏,你趁早拿出兩份來,我趕緊回武大人現(xiàn)在靈寶縣里�！眲倏�一聽就嚇愣了!說:“石老大,你且坐著,我趕緊到后面去拿。

若非你有日行千里的腳程,真了不得了。好個飛云,打起我們爺們來了。連他師父打鏢,還是勝家的傳授呢。“說著話,勝奎就到后面拿藥去了。

勝官保在這里站著,說:“石爺爺,你使什么兵刃?”石鑄說:“我使桿棒�！惫俦Ｕf:“給我瞧瞧�！笔�鑄解下來說:“給你瞧�！惫俦Ｕf:“就是這個,你練一趟�！笔�鑄說:“怎么練,小孩兒你懂什么?”勝官保說:“略知一二,你拿桿棒捺我個筋斗,我立刻跪下給你磕三個頭�！笔�鑄拿桿棒到了外頭,想要輕輕一纏,把他摔倒。誰想這小孩一個旱地拔蔥,躥在石鑄身后。石鑄一連幾個照面,并未把勝官保捺倒,就站住說:“行了,沖你能躲我這幾手桿棒,就算行了�！眲俟俦Ｕf:“不行!我這里也有兵刃,你瞧瞧,叫疤拉硬。”說著打腰中解了下來。石鑄一瞧,象條大長蟲,上有龍頭,后有龍尾,長夠九尺九寸九,按天地人三才置造,龍頭一張嘴,把子午釘打出來,專打金鐘罩、鐵布衫。石鑄說:“好孩子!這條桿棒你會使么?”官保說:“我剛練,還沒有練好呢。石爺爺!你站著瞧我練練。”石鑄說:“可以�！惫俦Ｒ欢妒�,石鑄沒有防備,就被官保捺了個筋斗。石鑄說:“好孩子,摔起爺爺來了�！毙睦镎f:“這孩子要到公館,能為在我以上,準(zhǔn)能做官。既有這樣的能為武藝,為何還在家中?”想罷,說:“勝官保,愿意不愿意跟我去?”勝官保說:“早就愿意去找我姊夫,就是沒人帶我去�！笔�鑄說:“我愿意帶你去,就怕你爺爺不叫你去�！�

勝官保說:“我爺爺不叫我去,我偷著去,咱們倆再見吧!”石鑄說:“我先把藥送回去,救了那個人,回頭在黃花鋪會友樓等你,不見不散�！�

說著話,勝奎從后面出來,拿了兩貼膏藥,兩包藥,說:“石賢弟,你回去時,不怕人死了,可以把牙關(guān)撬開,把藥灌下半包,剩半包敷在傷處,把膏藥剪個小窟窿貼上�！笔�鑄說:“是了!事不宜遲,我這就告辭了。”勝奎往外送出大門,石鑄一抱拳,竟自去了。

勝官保眼珠一轉(zhuǎn),計(jì)上心頭,說:“我這一去,投奔?xì)J差彭大人,倘有人中了飛云的毒藥鏢,那時千里迢迢,誰來我家要藥?莫若我先偷著帶上幾包。這五�；�毒散、八寶投毒膏的藥箱子,就在我姐姐房中,我不免使個調(diào)虎離山之計(jì)。”想罷,到了他姐姐屋中,行禮已畢,勝玉環(huán)說:“弟弟你回來了,你爺爺給何人取藥?”勝官保說:“姐姐你不知道呀?我姐夫被賊人毒藥暗器打得甚重,現(xiàn)在外面書房,你快去看吧!”勝玉環(huán)一聽,嚇了一跳,連忙帶著仆婦、丫環(huán),往外直奔書房。勝官保把鎖打開,抓了幾包藥,拿了幾貼膏藥,偷了幾十兩碎銀子,就由后門出去。

到了外面,不敢走大路,盡走小路。他心急似箭,恨不能一步趕上石大爺。頭一天走在一個鄉(xiāng)鎮(zhèn),地名竇家集。勝官保到了一座店門首,說:“店家,你這里可有上房沒有?”店中的伙計(jì)說:“我們這店,不準(zhǔn)住小孩�！眲俟俦Ｕf:“你們這店要不讓我住,我就往別處去�！被镉�(jì)說:“你往別處甚好�！眲俟俦Ｕf:“我們大人在后面,馱轎車輛,共四十多位,我先來打店,你敢說不讓住!”掌柜的一聽,連忙跑出來說:“小爺先別走,我們伙計(jì)不會說話,你老人家要住幾間屋?”勝官保說:“上房三間,東西配房也要預(yù)備十間,你們還得多預(yù)備酒菜,我們來到就要吃。我先定下十桌,趕緊叫灶上預(yù)備,先給我要菜,叫點(diǎn)酒。”伙計(jì)們把他帶到上房,抹了桌案,倒上一壺茶來。勝官保在這里吃著茶,伙計(jì)又把酒菜擺上。此時廚房灶上忙了起來,預(yù)備干鮮果品,水菜海味先用開水泡上,刀勺亂響,預(yù)備了十桌蔬菜上等席。勝官保吃了個酒足飯飽,天已三更,掌柜的進(jìn)來說:“小太爺,怎么到這時候,你們大人還不來?”

勝官保說:“你派伙計(jì)上大路接接去,我是抄道來的,橫豎也就快到了�！闭乒竦某鋈ジ嬖V伙計(jì):“你們打上燈籠,往南邊大路上接接去。”兩個伙計(jì)打著燈籠竟自去了。

勝官保吃飯已畢,心中說:“小子,你不愿意住小孩,今天這一回,我就要把你治過來�！彼�在炕當(dāng)中出了一回恭,竟自越墻去了。掌柜的等伙計(jì)回來,說是大道上人影都沒有,來到上房一瞧,小孩已形跡不見。桌上的菜也沒有了,衣屋中一聞卻臭的很,一看是炕上有糞。掌柜的埋怨伙計(jì)不該得罪他,既得罪了他,就該留神�；镉�(jì)說:“這也無法,叫他冤了。天氣又熱,咱們大家過節(jié)吧。”掌柜的對伙計(jì)說:“這罰你一年的工錢也不夠。”彼此爭論不表。

單說勝官保連夜往下一走,天光大亮,來到的這座鎮(zhèn)叫羅家店。心想找個飯店,吃點(diǎn)什么,再問問離黃花鋪還有多遠(yuǎn)?

正往前走,見對面來了一位老者。勝官保一瞧,正是大同府玄豹山的金眼雕,他趕緊往人群中一藏,心中說:“要叫邱老爺子瞧見,準(zhǔn)把我送回家去,莫若我暗暗跟他,瞧他干什么來的?”

書中交代:金眼雕邱成因生了一場病,三四個月都不見好。

這天飛云路過玄豹山,前去行刺,砍了幾下卻砍不動。邱明月回來,一看他父親病得甚重,便想起一個人來,若得父親病好,非此人不可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