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回 秦王被擒囚南牢
金墉城內(nèi),軍校入報:“叔寶、知節(jié)五虎臣擒得秦王世民!崩蠲芰钊旱陡滞茡砬赝踔劣陔A下,責(zé)之曰:“無端逆賊,令來尋死路矣。彼此一體,皆是隋臣,汝父鎮(zhèn)于長安,坐承大統(tǒng),吾居金墉城,管理萬民,何乃私引人馬,窺吾城郭,主有何意?”秦王答曰:“叔父暫息虎威,容申一言:皆因洛陽王世充殺了吾使,領(lǐng)兵征討,敗其三軍。世充堅閉不出,是以退兵,屯于千秋嶺下,犒勞軍士,乘醉而出,游于北邙采獵,特來金墉探望叔父。不料叔父反致見疑,若果有異心,何只此數(shù)人來耶?惟叔父察之!泵艽笈:“汝這匹夫!本是輕敵而來,探吾虛實,欲于其中取事,今被我軍人識破,捉獲至此,特以甜言哄我,與汝何親,假稱吾為‘叔父\’?”喝令推出斬之。言未絕,只見旁邊閃出一人,身材中等,體貌魁梧,眾視之,乃魏征也。此人原在武陽郡丞元寶藏手下,寶藏以郡降密,密封寶藏為上柱國,寶藏使征作啟謝密,密即召征為掌記室。
征見密欲斬秦王,連聲:“不可,不可!主公若斬此人,非安天下之計,金墉城禍亦不遠(yuǎn)矣。”密問其故,征曰:“此人東蕩西除,百計以人長安,爭與其父坐承大統(tǒng)。兵糧俱足,房、杜為之謀,李靖、劉弘基、殷開山輩為之將,若知我主殺其此子,必起傾國之兵來復(fù)仇矣。彼忿死而來,吾兵何可以當(dāng)也?”李密聞知,驚曰:“如此奈何?”征曰:“不如赦免其罪,監(jiān)禁世民在此為質(zhì),李淵知之,若有降書朝貢之物,放其回還,愚迷不允,則隨而殺之,有何不可!泵茉:“此言合理!
即令三四獄卒,將秦王項帶長枷、腰纏鐵鎖,引人南牢,百般拷打,終日受其苦楚。卻說唐帝在長安,每望秦王報捷,不見虛實,當(dāng)日與群臣正議間,忽報李靖、馬三保至,帝急喚問之,二人拜哭于地,細(xì)說前事。帝大驚曰:“若如此,只朕休矣!”劉弘基曰:“李密如此無理,宜加烹戮。請陛下寬心,弘基當(dāng)親提一旅之師去救秦王之急!钡墼:“朕此子有失,安能獨(dú)生哉!惟恐不得歸國,此事若何?”于是捶胸踢腳而哭。文靜曰:“陛下勿憂,且宜保重萬金之軀。臣與李密有郎舅之情,李密前妻是臣共乳親妹,陛下不若修書一封,獻(xiàn)納黃金彩帛,以為進(jìn)贄之禮,不用張弓只箭,只憑臣三寸不爛之舌,陳說兩國罷兵之利,秦王必然歸國!钡蹨(zhǔn)奏,遂備黃金萬兩、蜀錦十車,修書遣文靜為使,帶領(lǐng)數(shù)人離了長安,不日進(jìn)到金墉。人報李密:唐遣劉文靜持書送禮來見。密笑而言曰:“文靜恃親來作說客,吾豈以小節(jié)而誤其大事乎!必使其勿得開口。”便令召入。文靜拜于階下,言:“唐帝書呈拜上大王,聊將薄禮進(jìn)獻(xiàn),幸乞叱留!泵懿鸱庥^之,書曰:唐李淵謹(jǐn)奉書百拜于魏公賢弟魔下:自古興王圖霸,各遵其道,當(dāng)世英雄,惟吾與弟,建德、薛仁杲、王世充等鼠雀小輩,不足為懷。自煬帝無道,隋代須危,立蓋世之功勛,有擎天之籌策。日前蠢子冒觸龍顏,幸蒙海涵寬恕。河北諸郡,地勢與關(guān)中相連合,吾所有今讓與弟,早晚圖之。兵行之次,即贈軍糧二十萬斛,鎧甲三百副,以為報答之禮,決不爽信。愚兄與弟派自一家,吾子即汝子也,飛龍不食其體,虎豹怎吃兒孫?天高地厚,覆載萬靈,伏乞仁慈,赦放歸國,生前感德,沒后銜恩。先獻(xiàn)黃金萬兩,蜀錦十車,聊表寸心,幸垂照察。
李密覽罷書,大罵曰:“李淵真匹夫耳!以吾為兒女之輩,特以書來哄我。況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,乃天下人之天下,非汝所得獨(dú)專。讓吾去取,虛做人情;相助軍資,乃假途滅虢之計矣!蔽撵o曰:“唐主命臣奉此薄禮,以為贖命之資,望赦世民還國。本是源流一派,昆仲叔侄,通其和好,各自為君,各子其民,勿得侵犯。凡事看臣薄面……”密喝曰:“汝這逆賊,忘恩失義之輩,有甚人情?今汝妹已死,復(fù)事于唐,昔是通家,今為仇敵,吾識汝,劍不識汝!彪S拔所佩之劍,便欲斬之。只見班部中閃出一人,胸藏王佐之才,腹抱安民之策,乃從事徐世績?nèi)艘病J揽冞M(jìn)曰:“大王圣鑒錯矣,自古兩國爭戰(zhàn),不斬來使,大王方以仁政治天下,取法于民,況其人以禮進(jìn)見,又是至親恩眷,從而殺之,臣恐人議大王無容人之量,而陷于不義。臣觀文靜亦人杰耳,莫若赦其死罪,監(jiān)在南牢,與世民一同受苦,降伏其心,然后臣等以利害說之,令其反唐事魏,豈不為美。今天下僭號雖多,惟唐、魏最大,建德之輩,不足為念。大王權(quán)收其禮物,使報長安,務(wù)令李淵獻(xiàn)土納降,遣人入質(zhì),然后放世民歸國,通其和好,則大王安如泰山,誰與共敵?”李密怒氣方息,即將文靜痛打一頓,喝令監(jiān)禁。文靜雙眼流淚,低頭無語,跟著數(shù)個獄卒,深枷重鎖,打入南牢,與秦王相見,抱頭大哭。麗泉有感詩云:
文靜世民入禁中,蒼天何事困英雄。
從來真主多磨難,自與凡人另不同。密將文靜打入南牢,遂與諸將商議,徇行近邑。忽流星報到,說開州校尉凱公殺了刺史傅鈔,奪其印綬,會合參軍徐云,大起人馬數(shù)萬犯境。有寧陵刺史顧守雍,今結(jié)連凱公造反,據(jù)于開州。又說誘引洪州刺史何定獻(xiàn)了城門,二郡人馬與凱公為左右,攻打偃師、孟津諸郡,百姓死守,甚是緊急。李密聞報,大驚曰:“偃師乃吾咽喉之地,諸糧之所,如此實魏之大患也。
孤當(dāng)自率大兵討之!奔疵讨(jié)為先鋒,羅士信、王伯當(dāng)為左右護(hù)衛(wèi),陸德明為參軍,徐世績、魏征、秦瓊總權(quán)國事,密親領(lǐng)大軍十萬,殺奔開州進(jìn)發(fā)。但見煙塵蔽日,刀劍森嚴(yán)。前哨報去,偃師不遠(yuǎn),只隔四十余里。扎了營寨,凱公出迎,遇于小浙山前,布陣于野。魏兵列成陣勢,引眾將出門旗之下。
程知節(jié)也全副披掛,提槍立馬于密之側(cè)。凱公令二將出馬,一個是顧守雍,一個是何定,揚(yáng)鞭大罵:“鞏邑鼠賊,各自為君,安敢侵犯吾之境界耶?”言罷,顧守雍拍馬手捻鋼叉而出。密大怒,回頭曰:“誰能斬此賊?”伯當(dāng)應(yīng)聲而出,兩騎相交,戰(zhàn)三十余合,勝負(fù)未分。何定見守雍力怯,飛馬挺槍出陣,要來雙斗。知節(jié)在密后望見,倚住手中槍,扯弓搭箭,正射中何定面門,應(yīng)弦落馬。守雍見側(cè)邊何定墜地,措手不及,被伯當(dāng)一刀削去半個天靈。羅仕信縱馬直來陣內(nèi)捉凱公,公棄卻頭盔戰(zhàn)馬,雜在步軍內(nèi)逃生。
李密掩殺敗軍,直出濉水之上。凱公聚敗兵來見參軍徐云,說密猛勢不可敵。云請謀主王良商議,曰:“凱公兵敗,挫折銳氣,兵無戰(zhàn)心,只可深溝高壘,以避其鋒。潛地令人求救于唐,此圍可解,馮仲行曰:“伯英之言真拙計也。兵臨城下,將至壕邊,豈可束手而待死?某雖不才,愿請一軍出戰(zhàn)!毙煸圃S之,馮仲行引軍萬余,離城列于倉山之下。
李密將得勝之兵長驅(qū)大進(jìn),仲行出馬,密曰:“此人是徐云后妻之兄也,誰與吾擒之?”羅士信挺鐵眷蛇矛出馬,與仲行兩馬相交。戰(zhàn)不到數(shù)合,仲行大敗,奔回本陣。密驅(qū)大軍,殺得尸橫遍野,敗兵跟隨仲行、凱公逃入開州。王良言仲行不聽良策,以此大敗,按軍法當(dāng)斬,徐云以其新娶之妹,不肯加刑。凱公緊守城池,堅閉不出。密使人四面攻打,相持月余,城中糧盡,軍士皆有叛意。密知城內(nèi)糧盡,乃令小卒在城樓上高叫:“凱公投降!今汝食盡人困,如不降,打破城池,滿門皆誅。”凱公見軍士俱有怨心,即時赍印綬、開城肉袒納降。
李密教凱公仍為開州刺史,以具錢糧,安撫百姓,犒賞三軍。
于是一郡老幼皆喜。畢竟還是如何?
總批:秦王被密欲斬,倘不得魏征之力止,幾不能免。南牢之囚,此天之所以困英雄也,豈與凡人同日語哉。凱公始起人馬以犯境,卒赍印綬以納降,非迫于密勢之猛,而能若是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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