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回　拒楚兵章邯勝敵　略趙地武臣稱王

話說張耳、陳余見陳勝不聽其言,自立為王,知其不能成事。二人商議要離去陳地,別圖事業(yè)。張耳因使陳余向陳勝請兵,往取趙地。陳勝因陳余新來歸附,未敢委以兵權,乃用素識之陳人武臣為將軍,邵騷為護軍,張耳、陳余為校尉,領兵三千前往。又命魏人周市領兵,北定魏地去了。

一日,陳勝得吳廣報告,說:“兵到滎陽,秦三川郡守李由登城固守,現(xiàn)在圍攻不下�！标悇僖妳菑V未能取勝,又拜周文為將軍,另行取道攻秦。周文奉命,沿途收集軍隊,西入函谷關,一路長驅(qū)無阻。進至戲地,有眾數(shù)十萬,聲勢浩大,遠近皆震。

卻說二世自從殺戮大臣及諸公子之后,心中以為天下無事,日常在宮取樂,不問外事。一日,有謁者奉使由東方回京復命,因奏稱“戍卒陳勝,殺死將官,興兵造反,已據(jù)陳縣,請旨發(fā)落�！倍�世平日最忌“反”字,聞奏大怒,說是造作謠言,立命將謁者下獄治罪。

二世雖多忌諱,聞此消息,到底放心不下。便又召集一班博士、儒生問道:“近聞楚地戍卒攻蘄入陳,諸君意思,以為如何?”有博士、儒生三十余人,進前對道:“此是造反,該當死罪!愿陛下速發(fā)兵擊之。”二世見諸人又說是造反,口中未曾答話,面上已現(xiàn)怒容。

旁有待詔薛人,復姓叔孫,名通,看見二世顏色,曉得眾人所言觸其忌諱,便走向前說道:“諸生所說,都非實情�，F(xiàn)在天下一家,明君在上,法令完備,人人奉職,安敢有人造反!此等不過群盜,譬如鼠竊狗偷。該郡守尉,自能捕獲治罪,何足掛慮!”二世聞說,大喜道:“此論甚善!”又將諸生逐人問過�；蜓允欠�;或言是盜。二世遂命御史一一驗明。凡言反者,都下獄究辦。至言盜者,一律罷歸。獨賜叔孫通帛二十匹,衣一襲,拜為博士。

叔孫通謝恩回家,遇著罷歸一班諸生,對他說道:“先生說話何以如此阿諛?”叔孫通答道:“如我不巧言掩飾,也難免于虎口!如今此地也住不得。”說罷,便棄官逃歸薛地去了。二世自聽叔孫通之言,心中稍安。過了幾時,又有使者由東方來,二世又問他:“外間如何?”此使者已打聽得謁者、儒生歷次對答情形,明知直言必至得罪,遂假說道:“外間雖有群盜,守尉正在追拿。現(xiàn)將全數(shù)捕獲,陛下無庸憂慮!”二世大喜,依舊恣意游樂,置之不理。一班朝臣見二世如此忌諱,了無人敢將外間亂事報聞。

直到二世二年冬十月,有探子報告:“周文領兵數(shù)十萬,直至戲地。”群臣見敵兵已近,難再隱瞞,方行奏知。二世聽得,如半天下個霹靂,不覺大驚!趕緊召集朝臣會議。大家面面相覷,正在無法可想,旁有少府章邯出班奏道:“現(xiàn)在賊勢已迫,要發(fā)近縣之兵,恐來不及。只有驪山犯罪作工之人甚多,望陛下盡赦其罪,給與兵器,前往攻擊。”二世準奏,下調(diào)大赦天下。即命章邯為將軍,將驪山役徒編成軍隊,帶往抵敵。卻說楚兵雖多,大抵烏合之眾,未經(jīng)訓練。加以兵器不足,一路上未逢大敵,所以不至挫敗。此番遇著章邯,所領兵也有十余萬,都是犯人出身,喜得遇赦,便拼命前進。兼以兵器犀利,所以周文連戰(zhàn)連敗,一直退到曹陽地方駐扎。章邯追至,周文拒戰(zhàn),又復大敗。走到澠池,周文見勢窮力竭,拔劍自刎而死。兵士無主,便四處潰散。二世聽得章邯戰(zhàn)勝,更添派長史司馬欣、董翳幫同章邯,進擊群盜去了。

此時,陳勝所遣之武臣皆同邵騷、張耳、陳余帶兵三千人,從白馬津渡過黃河。張耳、陳余往諸縣勸諭其豪杰,曉以利害。豪杰聽從,遂占了趙地十城。將守城官吏殺死,收聚士卒,得兵數(shù)萬人,諸將共尊武臣為武信君,遣人招安。各城俱用兵拒守,不肯投降。武臣乃引兵東北攻范陽。

范陽人蒯徹,為人利口,巧于言語。學得戰(zhàn)國縱橫之術,便想顯其才能。見武臣兵隊將到范陽,縣令徐公正在預備防守抵敵,蒯徹遂往見縣令,說道:“臣乃范陽百姓蒯徹是也。竊憂公將死,故來吊公。但是賀公得徹,又有生路�！毙旃�便問其故。蒯徹答道:“足下為縣令已十余年,平日百姓被公刑殺者甚多。其人家族非無慈父孝子,意欲殺公報仇。所以不敢下手,因畏秦法嚴密。今天下大亂,秦法已是不行。此等慈父孝子必將爭先殺公,既可報怨,又可成名,故徹特來吊公�，F(xiàn)聞趙武信君兵不日將至,君若堅守范陽,范陽人民必然殺公投降。君急遣臣往見武信君,可以轉(zhuǎn)禍為福,故又賀公得生!”徐公聽了,拜謝,便預備車馬,送蒯徹前往。

蒯徹見了武臣,說道:“足下必待戰(zhàn)勝而后得地,攻破而后得城,未免費事!臣有一計,可使不戰(zhàn)而得地,不攻而得城,傳檄而定千里,足下愿聞之否?”武臣道:“此計若何””蒯徹道:“范陽縣令徐公,本系秦臣。聞有敵兵,理應率領兵士守城拒敵。無奈其人畏死,而又貪戀祿位,欲先舉城投降足下。足下若因彼是秦之官吏,照前十城辦法將徐公誅殺,則此外各城官吏皆以范陽令為戒,一律誓死堅守。足下雖欲攻之,不易破也。為足下計,何不持侯印以授范陽令,使范陽令乘坐朱輪華轂之車,游行燕、趙郭外?燕、趙人見之,必然不戰(zhàn)而降�！蔽涑悸爮钠溆�,遂以車三百輛,騎兵二百人,使蒯徹持侯印往賜徐公。于是,趙地各城官吏,聞此消息,爭來降附。不費一箭,不殺一人,竟得了三十余城。卻全賴蒯徹之計,辯士的口才也就可畏!

張耳、陳余既助武臣定了趙地,到得邯鄲,聞得周文領兵入關,行至戲地,被章邯擊退。又聞諸將為陳王占地立功,多被讒殺。二人因陳王不聽其計,又不使之為將,心懷怨恨,便對武臣說道:“將軍以兵三千人,取得趙地數(shù)十城,又偏在河北地方,非稱王不能鎮(zhèn)撫。且陳王近來聽信讒言,枉殺諸將,將軍若去回報,恐難免禍!愿將軍趁此時機,南面稱王,不可錯過�！蔽涑妓鞆亩�人之言,自立為趙王。以陳余為大將軍,張耳為右丞相,邵騷為左丞相。遣一使者回報陳王。

陳王聞說武臣自王,心中大怒,便欲將武臣諸人家族盡行殺死,一面發(fā)兵攻趙。上柱國防君蔡賜諫道:“現(xiàn)在暴秦未滅,若殺武臣等家族,是又生出一秦。不如遣使賀之,令其從速引兵攻秦�！标愅跻姥�,乃將武臣諸人家族移入宮中軟禁起來。并封張耳子張敖為成都君。遣使者賀趙王即位,促其發(fā)兵入關。張耳、陳余一見來使,即知陳王意思。便向趙王道:“大王據(jù)趙自立,本非楚意。今遣使來賀,并促我攻秦,乃是陳王之計。愿王勿發(fā)兵,先行招安燕、代,收取河內(nèi)之地。若能南據(jù)大河,北聯(lián)燕、代,楚雖勝秦,不能制我。若不勝秦,更當與我和好。我中立于二國之間,乘機觀變,可以得志。”趙王依二人之計,遂不發(fā)兵。使韓廣招安燕地,李良招安常山去了。欲知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