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三則 遺帕
話說池州府青陽縣民趙康,家私巨富,生子嘉賓,恃財(cái)恣性,奸淫博奕,徹夜謳歌。一日,命仆人跟隨在后,徑往南莊閑游,偶見二女子,年方二八,淡妝素服,自然雅潔,觀不厭目,盡可賞心。問仆人道:“此誰家婦?”仆道:“此山后丘四妻妹,因夫出外經(jīng)商,數(shù)載未回,常往庵廟求簽。”嘉賓道:“你去問她,家中若少銀米,隨她要多少,我把借她!逼偷:“伊親頗富,縱有不給,必自周濟(jì)!笔且官e想二婦的顏色竟不能寐。次日飯后,取一錠銀子約有十兩,往其家調(diào)奸。二婦貞節(jié)不從,厲色罵詈,叫喊鄰人。賓見不可,拂袖而出。思謀無策,即著仆人去請友人李化龍、孫必豹二人來莊,令莊人備酒。飲至半酣,二友道:“今日蒙召,有何見諭?”賓道:“今日事甚掃我興,特請二位同設(shè)一計(jì)。”二人問道:“何事?快請教!辟e道:“昨日閑游,偶遇丘四妻、妹二人過此,貌均奇絕。今上午將銀一錠到彼家只求一會(huì),不惟不許,反被惡言罵詈,故拂我意!倍说:“此事甚易。”賓道:“兄有何妙計(jì),請教一二!庇训:“今夜候至三更,將一人后山吶喊,兩人前門進(jìn)去擒此二婦,放在山窠,任你擺布,何難之有?”賓道:“此計(jì)甚妙!笔且,飲酒候至三更,瞞了莊人,私自潛出,把一人在山后吶喊,二人向前沖門而進(jìn),傭工人即忙起看,二人就將工人綁縛丟在地上,使其不能出喊。遂入房中,只捉得曾氏一人,不意丘四妹子因家有事,傍晚接回。三人將曾氏捉入山中平窠內(nèi),至天微明,三人散去,賓不意遺一手帕在旁。
次早,鄰人方知曾氏家被劫,眾人入看,解放工人,即報(bào)丘四妹家。許早夫婦往看,遍覓無蹤,尋至山窠,只聽哀哀叫苦。三人近看,羞不能遮,不能動(dòng)止。許早背回曾氏,姑以湯灌,久之略蘇,方能言語。姑道:“因何如此?”曾氏羞言,姑問再三,乃道:“昨夜三更,二人沖門而進(jìn),我以為賊,起身欲走,穿衣不及,二人進(jìn)房將我捉上山去,三人強(qiáng)奸。”姑曰:“三人認(rèn)得否?”曾氏道:“昏月之下認(rèn)人不真!痹S早拾得白綾手帕,解開一看,只見帕上寫有嘉賓之名,乃是戲婦所贈(zèng)。其妻知之,乃告夫許早道:“昨日上午,嘉賓將銀一錠來家求奸,被我罵去,想必不甘心,晚上湊合光棍來捉去強(qiáng)奸,幸我不在,不然亦難逃矣!痹S早聽了妻子言語,即具狀首于包公。
呈首為獲實(shí)強(qiáng)奸事:鷹鷂搏擊,鳩雀無遺,虎豹縱橫,犬羊無類。淫豪趙嘉賓,逞富踐踏地方,兩三丘度荒秀麥,止供群馬半餐;恃強(qiáng)派食莊戶,百十斤抵債洪豬,不夠多人一嚼。無犯平民淚汪汪,常遭鞭打;有貌少婦眉蹙蹙,弗洗污淫。金銀包膽,奸宿匪彝。瞰舅丘四遠(yuǎn)出,來家贈(zèng)銀調(diào)奸。舅婦曾氏,貞節(jié)不從,喊鄰逐出。惡即串黨數(shù)人,標(biāo)紅抹黑,執(zhí)斧持刀,深夜明火入室,突沖擒入山窠,彼此更番,輪奸幾死。夫早覓獲,命若懸絲。遺帕存證,四鄰驚駭痛恨。黑夜入人家,老少聞風(fēng)股栗。山塢奸婦人,樵牧見影膽寒。不啻斜陽閉戶,止聲于夜啼之兒。
真同明月滿村,吠瘦乎守家之犬。見者睡不貼席,即如越王勾踐臥薪。聞?wù)邏舨恢梁?酷似司馬溫公警木。山路滾滾塵飛,合村洋洋鼎沸。懇天驗(yàn)帕剿惡,燭奸正法。遺帕不止乎絕纓,荒野倍慘于暗室。萬民有口,三尺有法。上告。
包公即拘齊人犯,先問鄰右蕭興等道:“你是近鄰,知其詳否?”興道:“是夜之事,小人通未知之。次早起來,聽得傭工人喊叫,眾人入內(nèi),看見工人綁在地上,遂即解放,報(bào)知許早夫婦,覓至山窠才獲曾氏,不能行止,遺帕在旁是的。余事不知,不敢妄言。”包公道:“旁遺有帕,帕上既有嘉賓的名,必是他無疑了。”賓道:“小人三日前遺此帕于路,并未在山。況一人安能捉人而綁人?此皆夙仇誣陷!痹绲:“日間分明是你擲銀調(diào)戲,二婦喊罵才出。是晚被劫,并未去財(cái),況有手帕硬證。若是賊劫必定擄財(cái),何獨(dú)奸婦?乞老爺嚴(yán)刑拷出同黨,以伸此冤!卑冉袑①e重打二十,令其招認(rèn),賓仍巧言爭辯。包公令將原被告二人一起收監(jiān)。鄰證發(fā)出。私囑禁子道:“你謹(jǐn)守監(jiān)門,若有什閑人來看嘉賓,不可令他相見,速拿來見我,明日賞你。若泄漏賣放,杖六十革役!”禁子道:“不敢!卑颂,禁子坐守。
不多時(shí),有二人來監(jiān)門前呼賓,禁子開了頭門,守堂皂隸齊出,扭住二人,進(jìn)堂敲梆。包公升堂。禁子道:“獲得二人,俱皆來探嘉賓的。”包公問明姓名,喝道:“你二人同奸曾氏,嘉賓先已報(bào)出,正欲出牌捕捉,你卻自來湊巧!倍嗣娼允,兩不相照;埖:“并無小人兩個(gè),彼何妄扳?”包公道:“嘉賓說,若非你二人,他一人必于此事不得。從直招來!”化龍道:“彼自干出,妄扳我等!卑娖湓~遁,乃令各打二十,不招。又將二人夾起,遠(yuǎn)置廊下。監(jiān)中取嘉賓出來,但見夾起二人,心中慌張,包公高聲罵道:“分明是你這賊強(qiáng)奸曾氏,我已審出;二人系你同奸,彼已招承道是你叫他,非管他事,故將他夾起!奔钨e更自爭辯不已。仍令?yuàn)A起,嘉賓畏刑乃招道:“是日,小人不合到其家擲銀,被他罵出,遂叫二人商議,計(jì)出化龍。乞老爺寬刑!卑:“你二人先說妄扳,嘉賓招明,各畫供招來。”三人面面相視,無言抵答,只得招認(rèn)。判道:“審得趙嘉賓,不羈浪子,恃富荒淫,罔知官法之如爐。
尚倚爪牙,擒奸婦女,勝若探囊而取物。棍徒化龍等,既不能盡忠告以善道,抑且相助而為非。又不能陳藥石之箴規(guī),究且設(shè)謀以縱欲。明火沖家,綁縛二人于地上。開門擒捉,輪奸曾氏于山中。敗壞紀(jì)綱,強(qiáng)奸不容于寬宥。毋勿首從,大辟用戒乎刁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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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第一卷
- 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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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第二十六回 干嫂子色笑代承歡 老捕役潛身拿臬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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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