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湯厄

  湯厄(一)

  辛丑孟春十日,予隨例入、偈ё惴袦,從踵及股。既而調治乖方,兩月而后愈。雖備歷諸苦,而于苦中,照見平日過咎,生大慚愧,發(fā)菩提心。蓋平日四大②無恙,行坐隨意,眠起隨意,飲食隨意,談笑隨意,不知其為人天大福也。安享此福,無復思念六道眾生。且我此一餉③安樂時,地獄眾生,銼燒舂磨者,不知經幾許苦矣;餓鬼眾生,飲銅食血者,不知經幾許若矣;畜生眾生,卸鐵負鞍,刀割鼎烹者,不知經幾許苦矣?v得為人,而饑寒逼迫者,疾病纏綿者,服役疲勞者,眷屬分離者,刑罰責治者,牢獄監(jiān)禁者,征輸困乏者,水溺火焚而死者,蛇螫④虎嚙⑤而死者,含冤負枉而死者,其苦亦不知幾許,而我弗知也。自今以后,得一餉安樂,即當思念六道苦惱眾生,攝心正意,愿早成道果,普濟含識,俾齊生凈土,得不退轉。剎那自肆,何以上報佛恩而下酬檀信也,勵之哉!

  [注釋]

  ①隨例入浴:依佛制半月洗浴一次。

 、谒拇:地大、水大、火大、風大。世間的一切有形物質,皆由四大所造。如人體的毛發(fā)爪牙,皮骨筋肉等是堅硬性的地大;唾涕血液,痰淚便利等是潮濕性的水大;溫度暖氣是溫暖性的火大;一呼一吸是流動性的風大。

 、垡火A:餉,通晌,一晌,即一會兒。

 、荏:毒害。

 、輫:咬。

  [譯文]

  萬歷辛丑(1601年)正月初十,我隨例到浴堂洗浴,不小心跌入滾熱的湯里,從腳后跟到大腿皆被湯傷。后又因治療不得法,經過二個多月才痊愈。這次湯厄雖然吃了不少苦頭,而于痛苦之中,反省自己,才覺察到平日所犯的過失不少,因此生大慚愧,發(fā)菩提心。想起平日身體沒有病痛時,要走就走,要坐就坐,想睡就睡,想起就起;飲食隨意,談笑隨意,從來覺得這樣的生活,是人天中的大福!而我一向安享此福,何曾想到六道眾生的慘狀。且在我現(xiàn)前這一會兒安樂的時間里,在地獄里的眾生,正受著刀銼、火燒、臼舂、碾磨,不知經歷了多少的痛苦。在餓鬼道的眾生,渴飲銅汁,饑食血污,不知經受了多少的痛苦。而那畜生道的眾生,如牛馬之類,則受卸鐵負鞍之勞;如豬羊之群,則遭刀割鼎烹之痛,也不知經受了多少的痛苦啊!即使生在世上做人,也有受饑寒逼迫的痛苦,有服役疲勞的痛苦,有疾病纏綿的痛苦,有眷屬離別的痛苦,有犯罪遭刑罰懲治的痛苦,有被監(jiān)禁在牢獄的痛苦,有遭橫征暴斂困乏的痛苦。又有水溺火焚而死的,有被蛇螯虎噬而死的,有含冤負屈而死的。人世間的痛苦不知有多少呀,而我全不念及。自今以后,只要我能得片刻的安樂,就要思念到六道中有許多眾生正在受苦受難,急待救拔;即當攝心正意,愿早成道果,廣度眾生,使一切眾生同生凈土,得不退轉。假如不這樣發(fā)心,稍自放逸,如何能上報佛恩,下酬信施呢?因此,我要經常這樣勉勵自己!

  湯厄(二)

  予平日論到病中做工夫處,亦知畢陵伽婆蹉①所謂純覺遺身②矣;亦知馬大師③所謂有不病者矣;亦知永嘉④所謂縱遇鋒刀常坦坦,假馓毒藥也閑閑矣;亦知肇公⑤所謂四大本空,五蘊非有矣。及乎足入沸湯,從頭簡點,痛覺在身,誰是遺身者?我今受病,誰是不病者?鋒刀毒藥切于肌膚,誰是坦坦閑閑者?四大五蘊實為吾身,實為吾累,誰是本空非有者?乃知平日干慧⑥都不濟事。若無定力,甘伏死門。彼口頭三昧,祗自瞞耳。噫!可不勉歟。

  [注釋]

  ①畢陵伽婆蹉:意為余飛。于過去五百世常為婆羅門種,性情驕慢。至佛世時,出家為聲聞弟子,猶有粗言余習。

 、诩冇X遺身:出《楞嚴經》卷五,乃畢陵伽婆蹉修證圓通之法。意謂如能純一觀注本覺真心,便能把執(zhí)為自我的識身妄念一起遺忘了。

  ③馬大師:即唐朝高僧道一禪師。四川什邡縣人,姓馬。習定于衡岳,遇懷讓大師,傳禪宗心印。大歷中居豫章開元寺,聚眾說法,時稱馬祖。貞元中于建昌石門同示寂。憲宗賜謚大寂禪師。

 、苡兰:唐高僧玄覺禪師。字明道,溫州永嘉人。初謁六祖,問答相契,便欲辭之,祖留一宿,謂之一宿覺。卒謚真覺大師。有《證道歌》、《永嘉集》、傳世。

 、菡毓:即僧肇。鳩摩羅什門下四哲之一。初以老莊為心要。嘗讀老子道德經,嘆曰:美則美矣,未盡善也。后讀舊譯之維摩經,嘆未曾有,歡喜頂受,始知所歸,自此出家為沙門。時羅什至長安,姚興命僧肇、僧睿等入逍遙國,評定經論。肇所著般若無知論,涅槃無名論等,皆妙盡玄微。年三十一遭秦主難,臨刑說偈曰:“四大元無主,五蘊本來空,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。”

 、薷苫:指空談理信紙,而沒有真實受用。與口頭三昧意同。

  [譯文]

  我平日論到病中要怎樣做工夫的問題,也知道當學畢陵伽婆蹉那種所謂“純覺遺身”的忘我境界;也知道當學馬大師那種所謂“有不病者”的超然物外的工夫;也知道當學永嘉大師那種所謂“縱遇鋒刀常坦坦,假饒毒藥也閑閑”的從容態(tài)度;也知道當學肇公所謂“四大本空,五蘊非有”的無我精神。及至失足落入沸湯時,把以上各種方法從頭拿來勘察運用,結果全無效驗。痛覺分明在身,怎么也遺忘不了這個識身;我今正受著痛若的熬煎,誰能擺脫得了這種痛苦?身上燙傷的地方,猶如鋒刀和毒藥剌痛肌膚上,痛苦難禁,誰能做到坦坦閑閑?此時的四大五蘊實實在在便是我的身體,也實因為有這個身體才累我受這種種楚苦,誰能說是本空、非有呢?到這個時候才徹底認識到平時所憑籍的許多空談理信紙,用在病苦時毫不濟事!假如沒有高深的定力,當備受痛苦難忍時,恐怕只有甘心屈服于死神?梢娔切┤狈嵺`的口頭三昧,只是自己欺騙自己罷了。所以,學道的人應當于真實處勉力用功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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