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回 聞兇信親赴揚(yáng)州府 劫圣駕打破大紅門

話說黃三太截住解餉官,那解餉官遂令手下人去報(bào)信,上官廳調(diào)兵。這個(gè)時(shí)候,黃三太抽出刀來,把那些手下人砍散,把解餉官拉下馬,砍了他一刀背,自己亦跳下馬來,把銀匣子取了一個(gè),捎于馬后,方才上馬。那官兵有十?dāng)?shù)名趕來,手拿鉤槍鐵尺,說:“賊人別走,我等來也!”黃三太一拍馬,快走如飛地去了。他等一轉(zhuǎn)眼,別說人,連影子也瞧不見了。眾人無奈,把老爺扶起來,攙到官廳。今日這位該班的,是步軍校納光,聞聽此事,嚇了一跳!趕緊把解餉老爺請(qǐng)來,一問是由保定府來,他是二府同知吳秀章,解這一趟銀子,回去還有保舉呢。納老爺說:“老兄,今日之事,你擔(dān)不是,我也擔(dān)不是,你我小小前程,全不容易。再者說,這件事出在禁城內(nèi)地,會(huì)有響馬了!這何人肯信呢?依我之見,你我賠出五百兩銀子,認(rèn)個(gè)晦氣,也就完了。你也可以保住功名,不日高升;我也不能受地面不清之責(zé)�！眳切阏侣犃T這話,一想也有理,嘆了一聲說:“納老爺,就這樣辦吧,我也是該當(dāng)如此�！�

再說黃三太趕出彰儀門外,自己住了店,歇息了一夜。次日天明起來,用了早飯,算還了店帳起身。在路上正遇神眼季全,跳下馬說:“三叔回來了,嚇?biāo)牢乙?家中皆不放心�！�

黃三太說:“賢侄快上馬,到家再說�！笔逯抖�人在路無話,快馬加鞭,那日到了紹興府望江崗聚杰村家中。家人接了馬,黃三太、季全二人到了廳房之內(nèi),與賀兆熊、武萬年、濮大勇、褚彪、李煜、張茂隆及小四霸天賀天保、濮天鵬、武天虬、黃天霸等大家見禮已畢。黃三太說:“眾位,等我心煩了吧?”

濮大勇說:“嚇?biāo)牢乙?你今可回來了。”黃三太說:“皆因一言,我走這一趟,也沒白去了。這半個(gè)月,我自京都回來,還算快呢。”便叫家人把那馬上帶的箱子拿來。家人抬來,放在就地,把箱子打開,里頭是白花花的二十個(gè)元寶。黃三太說:“濮大勇,你說愚兄不敢在京都搶劫銀兩,你瞧,這是鞘銀一匣,就在北京東安門內(nèi)北沙灘劫的。”賀兆熊說:“三哥聲名遠(yuǎn)振,哪個(gè)不知。濮賢弟他的外號(hào)叫做懈怠鬼,那日又多喝了幾杯,他的言詞兄長不必認(rèn)真,我給兄長接風(fēng)洗塵賠罪。自從兄長去后,我等坐不安來睡不寧,雖然吃了飯無事,心更焦躁�！�

黃三太說:“眾位賢弟,都是自己人,我也不是夸口,慢說搶劫銀兩,就是在京都劫圣駕、盜庫銀,我也敢去�！卞Т笥聵返们把龊蠛�,說:“黃三哥,你這銀子是自京中帶來的,不是從京中劫來的,誰也沒親眼見這事。算我輸了,我給你磕頭,劫圣駕那個(gè)東兒我可不敢賭啊!”說罷,遂即叩頭,又說:“劫圣駕、盜庫銀這兩件事,不是玩的,你就算了吧!你那日出走之后,我嫂嫂也埋怨我,眾朋友也埋怨我,我可不敢打賭了!”三太聽濮大勇這套話,不由得氣上心來,無奈在自己家中,不能翻臉,壓了壓氣說:“濮賢弟,你不必用話激我,再作了那件事,久后料你也必知道,不能妄談是非�！辟R兆熊、褚彪連說道:“三哥,大人不見小人過,他那個(gè)嘴信口胡說,那還了得!再者你老人家歸隱數(shù)年,洗手不作買賣的人了,今年已到花甲,哪里也不必去了�！比�太說:“二位賢弟,我焉能與他一般見識(shí)呢!“賀兆熊與金刀鐵背熊褚彪等,大家告辭要走。黃三太說:”眾位,明日再走,我給眾位送行。季全留下,我要派他到揚(yáng)州探訪魚鷹子何路通下落,我每年生辰或年節(jié),他必要親身來的,今年不來,必然有事,我實(shí)不放心�！氨娙寺劼犎�太之言,才放了心。黃三太重新又治酒筵,與眾人飲酒,談了一天。次日大家告辭去了。

黃三太把諸事辦完,拿出二十兩銀子,派季全探訪何路通的下落去了。自己悶坐書房,細(xì)想濮大勇雖然與我結(jié)為弟兄,但所說的言詞傲慢,欺我無能。我今年已六十歲,常言說得好,“寧叫名在人不在”,我必要在京都作一件轟轟烈烈之事,留下英名,傳于后世。我這一入都中,必須見機(jī)而行。正自思想,家人請(qǐng)用午飯。到了后邊,秦氏與天霸全皆等候。老英雄說:“天霸,你今日上書房去來?”天霸說:“去來�！比�太說:“好!你才八歲,想我撫養(yǎng)你也不容易,只要你到后來別敗了為父之名,我就死在九泉之下也甘心。為父一生性情高傲,南北各省皆有名望,久后你要是現(xiàn)眼,作那下流之事,叫別人說我黃三太作事遭了報(bào)應(yīng),就為不孝。孩子,你要爭(zhēng)一口氣,為人總要立志,光宗耀祖,顯達(dá)門庭�！秉S天霸雖說年幼,一聽他父親所說之言,連連答應(yīng)說:“孩兒必然爭(zhēng)這口氣,定要名登虎榜,顯耀門庭�！比�太聽罷很樂。

書不重?cái)�。過了幾日,季全由揚(yáng)州回來,說魚鷹子何路通在家臥病不起,不省人事。三太聞聽此言,甚不放心,遂叫季全歸家,自己帶了黃用,騎馬到了揚(yáng)州何路通家的門首。黃用叫門,里邊走出一個(gè)家人,名叫何福,說:“誰呀?”黃用說:“我們是紹興府望江崗聚杰村的,姓黃,來找何路通。”家人聽說,知道是他主人的師父來了,連忙說:“老太爺請(qǐng)進(jìn)來吧,我家主人病癥方好,不能出來迎接�！秉S三太下馬,把馬交給家人,跟何福進(jìn)內(nèi)。何路通連忙起來說:“師父,你老人家好呵?弟子不能行禮,望師父恕罪�！比�太說:“我在家中,聽說你病,我甚不放心,不知你的病因何而得?”何路通嘆了一聲,說:“老師,我一生也是性傲,只因我叔父嬸母去世,我一慘傷,想我孤苦伶仃,父母早喪,又無親戚,哪是我知疼著熱之人?因此越想越慘,食水不調(diào),得了此病。多虧了先生給我治好,今已好了八成。又蒙老師憐愛,不遠(yuǎn)千里而來,我實(shí)感念不盡�！秉S三太給他留下了五十兩紋銀,說:“賢契,你好好地養(yǎng)病吧!”說罷,帶黃用離了揚(yáng)州。

天氣正在三春,桃柳爭(zhēng)春,杏花開放,春風(fēng)拂拂,柳條裊裊,燕語鶯歌。黃三太主仆二人,在午時(shí)天氣到了一座村鎮(zhèn),路西有一座飯店,二人下馬,把馬拴于門前,進(jìn)這飯鋪,見里邊也還干凈,北首桌上,有三個(gè)人在那里閑坐吃茶,是一差二解,那項(xiàng)戴鐵鏈之人,生得兇眉惡眼,怪肉橫生,黃臉膛,連鬢落腮胡須,身穿紫花布褲褂,青鞋白襪,話是北京口音。黃三太站起身來,到了那邊,要訪圣駕出門的日期。劫圣駕鏢打猛虎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