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回 陸刑廷下令捉強盜 美髯公聞信擋官兵

  話說美髯公陳孝出去買菜,見街市上都亂了。聽說東營殿帥下了令,水旱十三門緊閉,按戶搜拿越獄脫逃江洋大盜黑面熊竇永衡。書中交代:怎么一段事呢?原本刑廷陸炳文把竇永衡放走之后,秦相府派管家把濟公也請了走了,陸炳文忽然明白過來。一看在大堂上,王龍、王虎在下面跪著,陸炳文就問手下人:“王龍、王虎在這跪著做什么?誰叫他們出來的?”手下人說,“大人不是把書交革了?把馬雄也革了?把竇永衡放了么?”陸炳文說:“誰把竇永衡放的?”手下人說:“大人叫放的,莫不是大人方才的事就忘了么?”陸炳文一想,真仿佛心里一糊涂,如做夢一般,渺渺茫茫,有點記得,自己唬的驚惶無措。竇永衡已然走了案,奏明圣上,這如何放的?立時吩咐趕緊傳我的令,水旱十三門緊閉,知照各地面官廳把守,左右兩家搜一家,官至三品以下,無論什么人家按戶搜查。叫他們不能說他放走竇永衡,只說拿越獄脫逃的大盜竇永衡。如有人隱匿不報,知情不舉,罪加一等。如有人將竇永衡獻出來,賞白銀一千兩。這一道令下來,水旱十王門就閉了,街市上全亂了,各該管地面的老爺,帶官兵各查各段。陳孝聽見這個信,菜也顧不得買了,跑回家來。一見楊猛、周至、竇永衡,就把這件事一說,竇永衡一聽,嘆了一聲,說,“二位兄長不必吃驚,我竇永衡情屈命不屈,別連累你們二位。我由后面跳墻出去,到刑廷衙門報案打官司。二位兄長設法,把我內(nèi)弟同敝賤內(nèi)將他們送了走,叫他們逃命就是了,二位兄長就不必管我了。”陳孝說:“那如何使得?”楊猛說:“我倒有主意。”陳孝說:“你有什么主意?”楊猛說:“我同周-每人拿一把刀,到花花太歲王勝仙家見一個殺一個,見兩個殺一雙。你同竇賢弟二人,夠奔刑廷衙門,刀刀斬盡,劍劍誅絕,把狗娘養(yǎng)的殺一個雞犬不留,咱們大反臨安城。殺完了,闖出臨安城,遠遠的找一座山,去當山大王,扯起旗來,招軍買馬,聚草屯糧,官兵要來了,咱們也不怕,省得受這些拘官的氣。”陳孝說:“你別滿嘴胡說,就憑我們四個人就要造反,那如何能行?你先別胡出主意,咱們看事做事。”正說著話,只聽外面一亂,有人打門,楊猛說:“你瞧,搜來了,我先把他開刀。”陳孝說:“你別莽撞,待我出去,跟他說。能用話把他們支走了更好,實在不行,那可講不了。”說著話,陳孝趕緊來到外面,一開門,見門外站定了無數(shù)的官兵,有兩位本地面的老爺,一位姓黃,一位姓陳,都是將巾折袖,鸞帶扎腰,箭袖袍,薄底官靴,助下佩刀。陳孝一看,兩位老爺都是熟人。陳孝故作不知說:“二位大老爺來此何干?”黃老爺說:“陳孝,咱們彼此都是老街舊鄰,其實素常我們也知道你是安分度日的人。今天我們是奉京營殿帥的令,按戶搜查越獄脫逃的大盜竇永衡,這公事,沒偏沒向,不得不如此。你閃開,我們到里頭瞧瞧罷。”這是跟陳孝有個認識,透著還有面子,要是到別人家,沒有這些話,帶人就往里闖,叫搜也得搜,不叫搜也得搜。陳孝一聽這話,說:“二位老爺且等等進去,我有句話說。其實我在這方住了,也不是住了一天半天了,素常我也沒結(jié)交過匪類人,也沒有亂招的朋友到我家來,大概你們老爺們也有個耳聞。今天我倒不是不叫你們眾位進去搜,我這家裹住著親戚呢,有我兩侄女,一個外甥女,在這住著,都是十八九歲,未出閨門的大姑娘。二位老爺帶著官兵進去,叫我這幾個親戚姑娘拋頭露面的,多有些不便。二位老爺既是跟我陳孝有個面子,二位先帶人到別處查去,少時我把這幾個姑娘送走了,你們再來查。”二位老爺一聽,說:“那可不行,這是官事,莫非你敢抗令不遵么?”陳孝說:“我也不敢抗令不遵,二位老爺多照顧吧,誰叫我家里趕上不便當呢。”二位老爺說:“陳孝,你家里隱藏著竇水衡呢?”陳孝說;“沒有。”黃老爺說;“既是你家沒有竇永衡,就有幾位姑娘也不要緊,我們到里頭瞧瞧,這有何妨呢?”說著話,就要推開陳孝往里走。此時楊猛早拿著刀,在二門里聽著,心說:“那個球囊的一進來,我先拿他開刀。”正在這番景況,陳孝正跟二位老爺狡辯之際,見由對面來了三乘小轎,有一個人騎著一匹馬,來到陳孝門首,翻身下馬。這人說;“陳爺,我們來接你侄女外甥女來。”陳孝一聽一愣,心里說:“我說住著侄女外甥女,是信口開河撒謊,怎么真有人來接人?”看這人是長隨路的打扮,并不認識。他也真是隨機應變,當時說:“二位老爺,你瞧我不是說瞎話,是我家里有親戚住著不是?人家來接了。二位老爺先候一候,等我侄女他們上了轎子走了,你們再搜,這可以行了。”黃老爺、陳老爺說:“就是罷。”陳孝同著這人,帶著三乘小轎子來到里面。陳孝說:“尊駕是哪來的。”這人說:“我是鳳山街鐵面天王鄭雄鄭爺教來接竇永衡,我這帶來一封信,你看。”掏出來陳孝一看信,是濟公的信,陳孝這才明白,趕緊叫竇永衡、周-、周氏三個人上轎,把轎簾扣好,這人帶著就走。轎子走后,陳孝說;“黃老爺,陳老爺,你們二位帶人進來搜罷。”二位老爺才帶人進去搜查。那還搜誰?自然是沒有了。黃老爺一想這個事,自己忖度了半天,這二位老爺也都是精明干練,在外面久慣辦案,一見這三乘轎子來得詫異,先見陳孝不叫搜,說話言語支吾,臉上變顏變色的。這三乘轎子抬走了,見陳孝顏色也轉(zhuǎn)過來了,說話也透著理直氣壯了。二位老爺一想,這三乘轎子之內(nèi)定有緣故,即派官人趕緊跟在后面跟著,看這三乘轎子抬到誰家去,給本地面官送信,無論查過去沒查過去,趕緊著人捏拿。官人答應遵令,在后面跟著。這三乘轎子抬到鳳山街,進了一座路北的大門,官人一看,是鐵面天王鄭大官人家。官人立刻到鳳山街地面官廳一報,這本地面兩位老爺,一位姓白,一位姓楊,官人一回京,道:“我們黃老爺,陳老爺,派我跟下來,有三乘轎子由東街楊猛、陳孝家抬來,抬到這鳳山街鄭大官人家去。我們老爺說,轎子里有情弊,叫我給老爺送信,趕緊去查去。”白老爺、楊老爺一聽,立刻帶本汛官兵,來到鄭雄門首。一道辛苦說:“我們奉京營殿帥之令,按戶搜查越獄脫逃大盜竇永衡,煩勞眾位管家到里面回享一聲,我們要進去搜查。”家人鄭福進去回稟。鄭雄原本前者有濟公給他的信,叫他今天遣三乘轎子,到楊猛、陳孝家去接竇永衡夫婦和周。剛把三個人抬了來,家人進來回稟,說:“本地面官帶兵搜來了。”鄭雄一聽愣了,說:“可怎么好?”心里說:“濟公叫我把竇永衡接來,這要由我家捏了去,我落個窩主,這場官司我可打不了。”自己嚇得半晌無語。竇永衡說:“鄭大官大不必著急,我是命該如此,別連累你老人家。我跳后墻出去,投案打官司就是了。”鄭雄說:“如何使得?濟公既叫我把你們救來,我又焉能把你送進牢籠?”家人鄭福說:“奴才倒有主意,宜人仍叫他們?nèi)簧限I子,官人騎上馬帶著走,作為攜眷出城去,就好辦了。”鄭雄一想,言之有理,立刻叫人備馬,把轎子抬進來,復又叫周-、周氏、竇永衡上轎子。鄭雄帶著轎子,出來就上馬,白老爺、楊老爺問:“鄭大官人上哪去?”鄭雄說:“帶家眷上墳。”說著話,鄭雄催馬同轎子就走。家人再叫白老爺?shù)嚼锩嫠,那不是白搜么?白楊二位老爺更有主志,一看這三乘轎子剛到鄭雄家去,剛要來搜,復又把轎子抬出來說上墳,顯然更有情弊。立刻派官人跟著,看出哪門,給門汛①老爺送信,務要搜轎子,別放他出城。見鄭雄帶著轎子夠奔艮山門而來,焉想到來到艮山門,門汛四位老爺帶官兵攔住要搜。大概轎子想要出城,勢比登天還難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 、匍T汛:“汛”,凡武官統(tǒng)率的兵均稱為汛,其駐防巡邏之地區(qū)為“汛地”,“門汛”為其汛地之關隘之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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