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八·泰伯第八

[疏]○正義曰:此篇論禮讓仁孝之德,賢人君子之風(fēng),勸學(xué)立身,守道為政,嘆美正樂(lè),鄙薄小人,遂稱堯、舜及禹、文王、武王。以前篇論孔子之行,此篇首末載賢圣之德,故以為次也。

子曰:“泰伯,其可謂至德也已矣。三以天下讓,民無(wú)得而稱焉�！蓖踉�:“泰伯,周太王之長(zhǎng)子。次弟仲雍,少弟季歷。季歷賢,又生圣子文王昌,昌必有天下,故泰伯以天下三讓於王季。其讓隱,故無(wú)得而稱言之者,所以為至德也�！�

[疏]子曰:“泰伯,其可謂至德也已矣。三以天下讓,民無(wú)得而稱焉�！�

○正義曰:此章論泰伯讓位之德也。泰伯,周太王之長(zhǎng)子。次弟仲雍,少弟季歷。季歷賢,又生圣子文王昌,昌必有天下,故泰伯三以天下讓於王季。其讓隱,故民無(wú)得而稱言之者,故所以為至德,而孔子美之也。鄭玄注云:“泰伯,周太王之長(zhǎng)子。次子仲雍,次子季歷。太王見季歷賢,又生文王,有圣人表,故欲立之而未有命。太王疾,太伯因適吳、越采藥,太王歿而不返,季歷為喪主,一讓也。季歷赴之,不來(lái)奔喪,二讓也。免喪之後,遂斷發(fā)文身,三讓也。三讓之美,皆隱蔽不著,故人無(wú)得而稱焉�！�

○注“王曰”至“至德也”。

○正義曰:云“泰伯,周太王之長(zhǎng)子云云”者,《史記·吳世家》云:“泰伯弟仲雍,皆周太王之子,而王季歷之兄也。季歷賢,而有圣子昌,太王欲立季歷以及昌,於是泰伯、仲雍二人乃奔荊蠻,文身斷發(fā),示不可用,以辟季歷。季歷果立,是為王季,而昌為文王。泰伯之奔荊蠻,自號(hào)句吳。荊蠻義之,從而歸之千馀家,立為吳泰伯。泰伯卒,無(wú)子,弟仲雍立,是為吳仲雍。仲雍卒,子季簡(jiǎn)立。季簡(jiǎn)卒,子叔達(dá)立。叔達(dá)卒,子周章立。是時(shí)周武王克殷,求太伯、仲雍之後,得周章。周章已君吳,因而封之。乃封周章弟虞仲於周之北故夏墟,是為虞仲,列為諸侯。”是泰伯讓位之事也。

子曰:“恭而無(wú)禮則勞,慎而無(wú)禮則葸,“葸,畏懼之貌,言慎而不以禮節(jié)之,則常畏懼�！庇露鵁o(wú)禮則亂,直而無(wú)禮則絞。馬曰:“絞,絞刺也�！本�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,故舊不遺則民不偷�！卑�曰:“興,起也。君能厚於親屬,不遺忘其故舊,行之美者,則民皆化之,起為仁厚之行,不偷薄�！�

[疏]“子曰”至“不偷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貴禮也�！白釉�:恭而無(wú)禮則勞”者,勞謂困苦,言人為恭孫,而無(wú)禮以節(jié)之,則自困苦�！吧鞫鵁o(wú)禮則葸”者,葸,畏懼之貌。言慎而不以禮節(jié)之,則常畏懼也。“勇而無(wú)禮則亂”者,亂謂逆惡。言人勇而不以禮節(jié)之,則為亂矣�！爸倍鵁o(wú)禮則絞”者,正曲為直。絞謂絞刺也。言人而為直,不以禮節(jié),則絞刺人之非也�！熬�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,故舊不遺則民不偷”者,君子,人君也。篤,厚也。興,起也。偷,薄也。言君能厚於親屬,則民化之,起為仁行,相親友也。君不遺忘其故舊,故民德歸厚不偷薄也。

曾子有疾,召門弟子曰:“啟予足,啟予手。鄭曰:“啟,開也。曾子以為受身體於父母,不敢毀傷,故使弟子開衾而視之也�！薄对�(shī)》云:‘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�！�孔曰:“言此《詩(shī)》者,喻已常戒慎,恐有所毀傷�！倍�今而後,吾知免夫。小子!”周曰:“乃今日後,我自知免於患難矣。小子,弟子也。呼之者,欲使聽識(shí)其言。”

[疏]“曾子”至“小子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言曾子之孝,不敢毀傷也。“曾子有疾,召門弟子曰:啟予足,啟予手”者,啟,開也。曾子以為受身體於父母,不敢毀傷,故有疾恐死,召其門弟子,使開衾而視之,以明無(wú)毀傷也�！啊对�(shī)》云: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”者,《小雅·小

旻篇》文也。戰(zhàn)戰(zhàn),恐懼。兢兢,戒慎。臨深,恐墜。履薄,恐陷。曾子言此詩(shī)者,喻己常戒慎,恐有所毀傷也�！岸�今而後,吾知免夫。小子”者,小子,弟子也。言乃今日後,自知免於患難矣。呼弟子者,欲使聽識(shí)其言也。

曾子有疾,孟敬子問(wèn)之。馬曰:“孟敬子,魯大夫仲孫捷�！痹�子言曰:“鳥之將死,其鳴也哀。人之將死,其言也善。包曰:“欲戒敬子,言我將死,言善可用�！本�子所貴乎道者三:動(dòng)容貌,斯遠(yuǎn)暴慢矣;正顏色,斯近信矣;出辭氣,斯遠(yuǎn)鄙倍矣。鄭曰:“此道謂禮也。動(dòng)容貌,能濟(jì)濟(jì)蹌蹌,則人不敢暴慢之;正顏色,能矜莊嚴(yán)栗,則人不敢欺詐之;出辭氣,能順而說(shuō)之,則無(wú)惡戾之言入於耳�！被e豆之事,則有司存�！卑�曰:“敬子忽大務(wù)小,故又戒之以此。籩豆,禮器。”

[疏]“曾子”至“司存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貴禮也�！霸�子有疾,孟敬子問(wèn)之”者,來(lái)問(wèn)疾也�！霸�子言曰:鳥之將死,其鳴也哀。人之將死,其言也善”者,曾子因敬子來(lái)問(wèn)已疾,將欲戒之,先以此言告之,言我將死,言善可用也�！熬�子所貴乎道者三:動(dòng)容貌斯遠(yuǎn)暴慢矣,正顏色斯近信矣,出辭氣斯遠(yuǎn)鄙倍矣”者,此其所戒之辭也。道,謂禮也。言君子所崇貴乎禮者有三事也:動(dòng)容貌,能濟(jì)濟(jì)蹌蹌,則人不敢暴慢之;正顏色,能矜莊嚴(yán)栗,則人不敢欺誕之;出辭氣,能順而說(shuō)之,則無(wú)鄙惡倍戾之言入於耳也。人之相接,先見容貌,次觀顏色,次交言語(yǔ),故三者相次而言也。暴慢鄙倍,同是惡事,故俱云遠(yuǎn)。信是善事,故云近也。“籩豆之事,則有司存”者,敬子輕忽大事,務(wù)行小事,故又戒之以此。籩豆,禮器也。言執(zhí)籩豆行禮之事,則有所主者存焉。此乃事之小者,無(wú)用親之。

○注“孟敬子,魯大夫仲孫捷”。

○正義曰:鄭玄注《檀弓》云:“敬子,武伯之子,名捷�！笔且病�

○注“包曰:欲戒敬子,言我將死,言善可用”。

○正義曰:案《春秋左氏傳》魏顆父病困,命使殺妾以殉。又晉趙孟、孝伯并將死,其語(yǔ)偷。又晉程鄭問(wèn)降階之道,鄭然明以將死而有惑疾。此等并是將死之時(shí),其言皆變常。而曾子云“人之將死,其言也善”者,但人之疾患有深有淺,淺則神正,深則神亂。故魏顆父初欲嫁妾是其神正之時(shí)。曾子云“其言也善”,是其未困之日。且曾子,賢人,至困猶善。其中庸已下,未有疾病,天奪之魄,茍欲偷生,則趙孟、孝伯、程鄭之徒不足怪也。

○注“籩豆,禮器”。

○正義曰:《周禮·天官》:“籩人掌四籩之實(shí)。”“醢人掌四豆之實(shí)。”鄭注云:“籩,竹器如豆者,其容實(shí)皆四升。”《釋器》云:“木豆謂之豆。竹豆謂之籩�！倍故⑤硝�,籩盛棗栗,以供祭祀享燕,故云禮器也。

曾子曰:“以能問(wèn)於不能,以多問(wèn)於寡,有若無(wú),實(shí)若虛,犯而不校,包曰:“校,報(bào)也。言見侵犯不報(bào)�！蔽粽呶嵊褔L從事於斯矣。”馬曰:“友,謂顏淵。”

[疏]“曾子”至“斯矣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稱顏淵之德行也�！霸�子曰:以能問(wèn)於不能,以多問(wèn)於寡,有若無(wú),實(shí)若虛,犯而不�！闭�,校,報(bào)也。言其好學(xué)持謙,見侵犯而不報(bào)也�！拔粽呶嵊褔L從事於斯矣”者,曾子云:“昔時(shí)我同志之友顏淵嘗從事於斯矣�！毖阅苄写松现�事也。

曾子曰:“可以託六尺之孤,孔曰:“六尺之孤,幼少之君�！笨梢约陌倮镏�命,孔曰:“攝君之政令�！迸R大節(jié)而不可奪也,大節(jié),安國(guó)家,定社稷。奪,不可傾奪。君子人與?君子人也。

[疏]“曾子”至“人也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論君子德行也�！霸�子曰:可以託六尺之孤”者,謂可委託以幼少之君也。若周公、霍光也�！翱梢约陌倮镏�命”者,謂君在亮陰,可當(dāng)國(guó)攝君之政令也。“臨大節(jié)而不可奪也”者,奪,謂傾奪。大節(jié),謂安國(guó)家,定社稷。言事有可以安國(guó)家,定社稷,臨時(shí)固守,群眾不可傾奪也�！熬�子人與?君子人也”者,言能此已上之事,可以謂之君子人與?與者,疑而未定之辭。審而察之,能此上事者,可謂君子,無(wú)復(fù)疑也,故又云君子人也。

○注“孔曰:六尺之孤,幼少之君”。

○正義曰:鄭玄注此云:“六尺之孤,年十五已下�！毖浴耙严隆闭�,正謂十四已下亦可寄託,非謂六尺可通十四已下。鄭知六尺年十五者,以《周禮·鄉(xiāng)大夫職》云:“國(guó)中自七尺以及六十,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,皆征之�！币云鋰�(guó)中七尺為二十,對(duì)六十,野云六尺對(duì)六十五,晚校五年,明知六尺與七尺早校五年,故以六尺為十五也。

曾子曰:“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(yuǎn)。包曰:“弘,大也。毅,強(qiáng)而能斷也。士弘毅,然後能負(fù)重任,致遠(yuǎn)路�！比室詾榧喝�,不亦重乎?死而後已,不亦遠(yuǎn)乎?”孔曰:“以仁為己任,重莫重焉。死而後已,遠(yuǎn)莫遠(yuǎn)焉�！�

[疏]“曾子”至“遠(yuǎn)乎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明士行也�！霸�子曰: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(yuǎn)”者,弘,大也。毅,強(qiáng)而能斷也。言士能弘毅,然後能負(fù)重任,致遠(yuǎn)路也�！叭室詾榧喝�,不亦重乎?死而後已,不亦遠(yuǎn)乎”者,復(fù)明任重道遠(yuǎn)之事也。言仁以為己任,人鮮克舉之,是他物之重,莫重於此焉。他人行仁,則日月至焉而已矣。士則死而後已,是遠(yuǎn)莫遠(yuǎn)焉。

子曰:“興於《詩(shī)》,包曰:“興,起也。言修身當(dāng)先學(xué)《詩(shī)》�！绷㈧抖Y,包曰:“禮者,所以立身。”成於樂(lè)。包曰:“樂(lè)所以成性。”

[疏]“子曰:興於《詩(shī)》,立於禮,成於樂(lè)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記人立身成德之法也。興,起也。言人修身,當(dāng)先起於《詩(shī)》也。立身必須學(xué)禮,成性在於學(xué)樂(lè)。不學(xué)《詩(shī)》,無(wú)以言。不學(xué)禮,無(wú)以立。既學(xué)《詩(shī)》、《禮》,然後樂(lè)以成之也。

子曰:“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�！庇�,用也�？墒褂枚�不可使知者,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。

[疏]“子曰: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言圣人之道深遠(yuǎn),人不易知也。由,用也�！懊窨墒褂弥�,而不可使知之”者,以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故也。

子曰:“好勇疾貧,亂也。包曰:“好勇之人而患疾已貧賤者,必將為亂�！比硕�不仁,疾之已甚,亂也�！卑�曰:“疾惡太甚,亦使其為亂�！�

[疏]“子曰:好勇疾貧,亂也。人而不仁,疾之已甚,亂也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說(shuō)小人之行也。言好勇之人患疾己貧者,必將為逆亂也。人若本性不仁,則當(dāng)以禮孫接,不可深疾之。若疾惡太甚,亦使為亂也。

子曰:“如有周公之才之美,使驕且吝,其馀不足觀也已矣。”孔曰:“周公者,周公旦。”

[疏]“子曰:如有周公之才之美,使驕且吝,其馀不足觀也已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戒人驕吝也。周公,周公旦也,大圣之人也,才美兼?zhèn)�。設(shè)人有周公之才美,使為驕矜,且鄙吝,其馀雖有善行,不足觀也。言為鄙吝所揜棄也。

○注“周公者,周公旦”。

○正義曰:以春秋之世別有周公,此孔子極言其才美而云周公,恐與彼相嫌,故注者明之。

子曰:“三年學(xué),不至於谷,不易得也�！笨自�:“谷,善也。言人三歲學(xué),不至於善,不可得言必?zé)o也,所以勸人學(xué)。”

[疏]“子曰:三年學(xué),不至於谷,不易得也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勸學(xué)也。谷,善也。言人勤學(xué)三歲,必至於善。若三歲學(xué),不至於善,不可得言必?zé)o也,所以勸人學(xué)也。

子曰:“篤信好學(xué),守死善道。危邦不入,亂邦不居。天下有道則見,無(wú)道則隱。包曰:“言行當(dāng)常然。危邦不入,始欲往。亂邦不居,今欲去。亂謂臣弒君,子弒父。危者,將亂之兆�！卑钣械�,貧且賤焉,恥也。邦無(wú)道,富且貴焉,恥也。”

[疏]“子曰”至“恥也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勸人守道也�！白釉�:篤信好學(xué)”者,言厚於誠(chéng)信而好學(xué)問(wèn)也�！笆厮郎频馈闭�,守節(jié)至死,不離善道也�！拔０畈蝗�,亂邦不居”者,亂謂臣弒君,子弒父。危者,將亂之兆也。不入,謂始欲往,見其亂兆,不復(fù)入也。不居,謂今欲去,見其已亂,則遂去之也�！疤煜掠械绖t見,無(wú)道則隱”者,言值明君則當(dāng)出仕,遇暗主則當(dāng)隱遁�！鞍钣械�,貧且賤焉,恥也”者,恥其不得明君之祿也。“邦無(wú)道,富且貴焉,恥也”者,恥食污君之祿,以致富貴也。言人之為行,當(dāng)常如此。

子曰:“不在其位;不謀其政。”孔曰:“欲各專一於其職。”

[疏]“子曰: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戒人侵官也。言不在此位,則不得謀此位之政。欲使各專一守於其本職也。

子曰:“師摯之始,《關(guān)雎》之亂,洋洋乎盈耳哉!”鄭曰:“師摯,魯大師之名。始,猶首也。周道衰微,鄭、衛(wèi)之音作,正樂(lè)廢而失節(jié)。魯大師摯識(shí)《關(guān)雎》之聲,而首理其亂,有洋洋盈耳,聽而美之�！�

[疏]“子曰:師摯之始,《關(guān)雎》之亂,洋洋乎盈耳哉!”正義曰:此章美正樂(lè)之音也。師摯,魯太師名也。始猶首也�！蛾P(guān)雎》,《周南》篇名,正樂(lè)之首章也。周道衰微,鄭、衛(wèi)之音作,正樂(lè)廢而失節(jié)。魯太師摯識(shí)《關(guān)雎》之聲,而首理其亂者,洋洋盈耳,聽而美之。

子曰:“狂而不直,孔曰:“狂者,進(jìn)取宜直�！倍倍�不愿,孔曰:“侗,未成器之人,宜謹(jǐn)愿�！睈�悾而不信,包曰:“悾悾,愨也,宜可信�！蔽岵恢�之矣。”孔曰:“言皆與常度反,我不知之�！�

[疏]“子曰:狂而不直,侗而不愿,悾悾而不信,吾不知之矣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孔子疾小人之性與常度反也�？裾�,進(jìn)取宜直,而乃不直。侗,未成器之人,宜謹(jǐn)愿,而乃不愿。悾悾,愨也,謹(jǐn)愨之人,宜信,而乃不信。此等之人,皆與常度反,我不知之也。

子曰:“學(xué)如不及,猶恐失之�！睂W(xué)自外入,至熟乃可長(zhǎng)久。如不及,猶恐失之。

[疏]“子曰:學(xué)如不及,猶恐失之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勸學(xué)也。言學(xué)自外入,至熟乃可長(zhǎng)久,故勤學(xué)汲汲,如不及,猶恐失之也,何況怠惰而不汲汲者乎?

子曰:“巍巍乎,舜、禹之有天下也,而不與焉�！泵浪�、禹也。言已不與求天下而得之。巍巍,高大之稱。

[疏]“子曰:巍巍乎,舜、禹之有天下也,而不與焉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美舜、禹也。巍巍,高大之稱。言舜、禹之有天下,自以功德受禪,不與求而得之,所以其德巍巍然高大也。

子曰:“大哉,堯之為君也!巍巍乎,唯天為大,唯堯則之�？自�:“則,法也。美堯能法天而行化。”蕩蕩乎,民無(wú)能名焉。包曰:“蕩蕩,廣遠(yuǎn)之稱。言其布德廣遠(yuǎn),民無(wú)能識(shí)其名焉�！蔽∥『�,其有成功也。功成化隆,高大巍巍。煥乎,其有文章。煥,明也。其立文垂制又著明。

[疏]“子曰”至“文章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嘆美堯也�！白釉�:大哉,堯之為君也!巍巍乎,惟天為大,唯堯則之”者,則,法也。言大矣哉,堯之為君也!聰明文思,其德高大。巍巍然有形之中,唯天為大,萬(wàn)物資始,四時(shí)行焉,唯堯能法此天道而行其化焉�！笆幨幒�,民無(wú)能名焉”者,蕩蕩,廣遠(yuǎn)之稱。言其布德廣遠(yuǎn),民無(wú)能識(shí)其名者焉。“巍巍乎,其有成功也”者,言其治民功成化隆,高大巍巍然。“煥乎,其有文章”者,煥,明也。言其立文垂制又著明也。

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。孔曰:“禹、稷、契、皋陶、伯益�！蔽渫踉�:“予有亂臣十人。”馬曰:“亂,治也。治官者十人,謂周公旦、召公奭、太公望、畢公、榮公、太顛、閎夭、散宜生、南宮適,其一人謂文母�！笨鬃釉�:“才難,不其然乎?唐、虞之際,於斯為盛。有婦人焉,九人而已。孔曰:“唐者,堯號(hào)。虞者,舜號(hào)。際者,堯舜交會(huì)之間。斯,此也。言堯、舜交會(huì)之間,比於周,周最盛,多賢才,然尚有一婦人,其馀九人而已。大才難得,豈不然乎�！比�分天下有其二,以服事殷。周之德,可謂至德也已矣�！卑�曰:“殷紂淫亂,文王為西伯而有圣德,天下歸周者三分有二,而猶以服事殷,故謂之至德�！�

[疏]“舜有”至“已矣”。

○正義曰:此章論大才難得也。“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”者,言帝舜時(shí),有大才之臣五人,而天下大治。五人者,禹也,稷也,契也,皋陶也,伯益也。“武王曰:予有亂臣十人”者,亂,治也。周武王曰:我有治官之臣十人者,謂周公旦也,召公奭也,太公望也,畢公也,榮公也,太顛也,閎夭也,散宜生也,南宮適也,其一人謂文母也�！翱鬃釉�:才難,不其然乎?唐、虞之際,於斯為盛。有婦人焉,九人而已”者,記者舉舜及武王之時(shí)大才之人於上,遂載孔子之言於下。唐者,堯號(hào)。虞者,舜號(hào)。際者,堯舜交會(huì)之間也。斯,此也。言堯、舜交會(huì)之間,比於此周,周最為盛,多賢才也,然尚有一婦人,其馀九人而已。大才難得,豈不然乎?”三分天下有其二,以服事殷。周之德,其可謂至德也已矣”者,此孔子因美周文王有至圣之德也。言殷紂淫亂,文王為西伯而有圣德,天下歸周者三分有二,而猶以服事殷,故謂之至德也。

○注“孔曰:禹、稷、契、皋陶,伯益”。

○正義曰:案《史記》及《舜典》,禹名文命,鯀之子也,舜命作司空,平水土之官也。稷,名棄,帝嚳之子也,舜命為后稷,布種百谷之官也。契亦帝嚳之子也,佐禹治水有功,舜命作司徒,布五教之官也。皋陶,字廷堅(jiān),顓頊之後,舜命作士,理官也。伯益,皋陶之子,舜命作虞官,掌山澤之官也。

○注“馬曰”至“文母”。

○正義曰:云“亂,治也”。《釋詁》文。云“十人,謂周公旦”以下者,先儒相傳為此說(shuō)也。案《史記·世家》云:周公名旦,武王之弟也,封於魯,食菜於周,謂之周公。召公名奭,與周同姓,封於燕,食邑於召,謂之召公。“太公望,呂尚也,東海上人。其先祖嘗為四岳,佐禹平水土甚有功。虞、夏之際,封於呂。本姓姜氏,從其封姓,故曰呂尚。呂尚蓋嘗窮困,年老矣,以魚釣好周西伯。西伯將獵,卜之,曰‘所獲非龍非彨,非虎非熊,所獲霸王之輔’。於是周西伯獵,果遇太公於渭之陽(yáng),與語(yǔ)大說(shuō),曰:‘自吾先君太公曰:當(dāng)有圣人適周,周以興。子真是邪?吾太公望子久矣�！�故號(hào)之曰太公望,載與俱歸,立為太師”。劉向《別錄》曰:“師之,尚之,父之,故曰師尚父�！备敢嗄凶又�美號(hào)。《孫子兵法》曰:“周之興也,呂牙在殷�！眲t牙又是其名字。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,封師尚父於齊。畢、榮皆國(guó)名,入為天子公卿。畢公,文王庶子。太、閎、散、南宮皆氏。顛、夭、宜生、適皆名也。文母,文王之后,大姒也,從夫之謚,武王之母,謂之文母。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言后妃夫人者,皆是也。

○注“孔曰”至“然乎”。

○正義曰:云“唐者,堯號(hào)。虞者,舜號(hào)”者,《史記》諸書皆言,堯、帝嚳之子,帝摯之弟,嚳崩,摯立。摯崩,乃傳位於堯。《書傳》云:“堯年十六,以唐侯升為天子�！彼煲詾樘�(hào),或謂之陶唐氏�！稌�》曰:“惟彼陶唐�！薄妒辣尽吩�:“帝堯?yàn)樘仗剖稀！表f昭云:“陶唐皆國(guó)名,猶湯稱殷商也。”案經(jīng)傳,契居商,故湯以商為國(guó)號(hào)。後盤庚遷殷,故殷、商雙舉。歷檢《書傳》,未聞帝堯居陶而以陶冠唐。蓋以二字為名,所稱或單或複也。舜之為虞,猶禹之為夏�！锻鈧鳌贩Q禹氏曰有夏,則如舜氏曰有虞。顓頊已來(lái),地為國(guó)號(hào),而舜有天下號(hào)曰有虞氏,是地名也。王肅云:“虞,地也�！被矢χk云:“堯以二女妻舜,封之於虞,今河?xùn)|太陽(yáng)山西虞地是也�！比粍t舜居虞地,以虞為氏。堯封之虞,為諸侯。及王天下,遂為天子之號(hào)。故從微至著,常稱虞氏。

○注“包曰”至“至德”。

○正義曰:云“殷紂淫亂”者,紂為淫亂,《書傳》備言,若《泰誓》云“沈湎冒色,敢行暴虐”之類是也。云“文王為西伯而有圣德”者,鄭玄《詩(shī)譜》云:“周之先公曰太王者,避狄難,自豳始遷焉,而修德建王業(yè)。商王帝乙之初,命其子王季為西伯。至紂,又命文王典治南國(guó)江漢汝墳之諸侯,是謂文王,繼父之業(yè)為西伯也�！币笾�州長(zhǎng)曰伯,謂為雍州伯也�！吨芏Y》“八命作牧”,殷之州牧蓋亦八命。如《旱麓》傳云:“九命然後錫以秬鬯圭瓚�！薄犊讌病吩�:“羊容問(wèn)於子思,曰:‘古之帝王中分天下而二公治之,謂之二伯。周自后稷封為王者之後,大王、王季皆為諸侯,奚得為西伯乎?’子思曰:‘吾聞諸子夏云,殷王帝乙之時(shí),王季以九命作伯於西,受圭瓚秬鬯之錫,故文王因之,得專征伐�！�”此諸侯為伯,猶周、召分陜�；矢χk亦云:“王季於帝乙殷王之時(shí),賜九命為西長(zhǎng),始受圭瓚秬鬯�！苯砸詾橥跫臼芫琶�作東西大伯。鄭不見《孔叢》之書,《旱麓》之箋不言九命,則以王季為州伯也。文王亦為州伯,故《西伯戡黎》注云:“文王為雍州之伯,南兼梁、荊,在西,故曰西伯�！蔽耐踔�德優(yōu)於王季,文王尚為州伯,明王季亦為州伯也�！冻�辭·天問(wèn)》曰:“伯昌號(hào)衰,秉鞭作牧�！蓖跻葑⒃�:“伯謂文王也。鞭以喻政,言紂號(hào)令既衰,文王執(zhí)鞭持政為雍州牧。”《天問(wèn)》,屈原所作,去圣未遠(yuǎn),謂文王為牧,明非大伯也,所以不從毛說(shuō)。言“至紂又命文王”者,既以繼父為伯,又命之使兼治南國(guó)江漢汝墳之諸侯。《周本紀(jì)》云:“季歷娶大任,生昌,有圣瑞。古公曰:‘我世當(dāng)有興者,其在昌乎?’”後果受命為文王也。云“天下歸周者三分有二,而猶服事殷”者,鄭玄又云:“於時(shí)三分天下有其二,以服事殷,故雍、梁、荊、豫、徐、楊之人咸被其德而從之�！编嵓纫�《論語(yǔ)》三分有二,故據(jù)《禹貢》州名指而言之,雍、梁、荊、豫、徐、楊歸文王,其馀冀、青、兗屬紂,九州而有其六,是為三分有其二也�！稌鴤鳌吩�:“文王率諸侯以事紂�！笔仟q服事殷也。紂惡貫盈,文王不忍誅伐,猶服事之,故謂之至德也。

子曰:“禹,吾無(wú)間然矣。孔曰:“孔子推禹功德之盛美,言己不能復(fù)間其間�！狈骑嬍扯�致孝乎鬼神,馬曰:“菲,薄也。致孝鬼神,祭祀豐絜�！睈阂路�而致美乎黻冕,孔曰:“損其常服,以盛祭服�！北皩m室而盡力乎溝洫。包曰:“方里為井,井間有溝,溝廣深四尺。十里為成,成間有洫,洫廣深八尺�！庇�,吾無(wú)間然矣�！�

[疏]“子曰”至“然矣”。正義曰:此章美夏禹之功德也�！白釉�:禹,吾無(wú)間然矣”者,間謂間廁�？鬃油朴砉Φ轮�盛美,言已不能復(fù)間其間也�！胺骑嬍扯�致孝乎鬼神”者,此下言其無(wú)間之三事也。菲,薄也。薄己飲食,致孝鬼神,令祭祀之物豐多絜靜也。“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”者,黻冕,皆祭服也。言禹降損其常服,以盛美其祭服也�！氨皩m室而盡力乎溝洫”者,溝洫,田間通水之道也。言禹卑下所居之宮室,而盡力以治田間之溝洫也。以常人之情,飲食務(wù)於肥,濃禹則淡薄之;衣服好其華美,禹則粗惡之;宮室多尚高廣,禹則卑下之。飲食,鬼神所享,故云致孝;祭服備其采章,故云致美,溝洫人功所為,故云盡力也�！坝�,吾無(wú)間然矣”者,美之深,故再言之。

○注“孔曰:損其常服,以盛祭服”。

○正義曰:鄭玄注此云:“黻,是祭服之衣。冕,其冠也�！薄�左傳》“晉侯以黻冕命士會(huì)”亦當(dāng)然也。黻,蔽膝也。祭服謂之黻,其他謂之韠,俱以韋為之,制同而色異。

韠,各從裳色。黻,其色皆赤,尊卑以深淺為異,天子純朱,諸侯黃朱,大夫赤而已。大夫以上,冕服悉皆有黻,故禹言黻冕。《左傳》亦言黻冕,但冕服自有尊卑耳�！吨芏Y·司服》云:“王之服,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,祀五帝亦如之,享先王則袞冕,享先公饗射則

鷩冕,祀四望山川則毳冕,祭社稷五祀則希冕,祭群小祀則玄冕�！薄肮轮�服,自希冕而下�！薄蹲髠鳌肥繒�(huì)黻冕,當(dāng)是希冕也。此禹之黻冕,則六冕皆是也。

○注“包曰”至“八尺”。

○正義曰:“方里為井,井間有溝,溝廣深四尺。十里為成,成間有洫,洫廣深八尺”者,案《考工記》:“匠人為溝洫。耜廣五寸,二耜為耦。一耦之伐,廣尺深尺謂之畎。田首倍之,廣二尺深二尺謂之遂。九夫?yàn)榫?井間廣四尺深四尺謂之溝。方十里為成,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。方百里為同,同間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�！编嵶⒃�:“此畿內(nèi)采地之制。九夫?yàn)榫�。井�?方一里,九夫所治之田也。采地制井田異於鄉(xiāng)遂及公邑。三夫?yàn)槲�。�?具也。一井之中,三屋九夫,三三相具以出賦稅。共治溝也,方十里為成,成中容一甸,甸方八里出田稅,緣邊一里治洫。方百里為同,同中容四都六十四成,方八十里出田稅,緣邊十里治澮�！笔菧箱�之法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