禪觀四法門

　　下面是四種比較深入的禪觀法門。

　　一、四念處觀

　　四念處的用意是要我們對身(身體) 、受(覺受) :心、法這四樣?xùn)|西作深入的觀察與思惟。一般來說,我們所要觀的是:身不凈、1受是苦」、心無常、法無我四者。但也可將此四者作各種排列組合,從而作成各種不同的觀法。例如,以身 而舌,我們可作如下的觀法:

　　一、觀身不凈。

　　二、觀身是苦。

　　三、觀身無常。

　　四、觀身無我。

　　五、觀身不凈、苦、無常、無我四者全部一起觀,或只觀其中的二項或三項(如觀身苦、不凈,或觀身苦、不凈、無常等)。

　　我們也可用同樣的方式來觀受、觀心、以及觀法。作觀的時候,須先一項一項的別觀(觀完一項,再觀下一項) ,最后再全部一起總觀,這就要看你的功夫如何了!四種念處的排列組合可如下表:

　　(甲)觀身不凈

　　身代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皮膚等身體各部分。不凈」可指眼、耳、鼻、舌、皮膚等本身及其所排泄之穢物。身不凈的更深一層含意,是指我們的感覺器官總愛貪取那些于人無益之物(亦即是塵垢) ,因而令我們迷失了清凈的本心,故說身是不凈。行者若了悟身不凈,便不會貪著此身,乃至因此貪著而妄造諸業(yè)。

　　又,以上系小乘以及三乘通教中權(quán)教菩薩的四念處觀之身念處的觀法。至于大乘不共實教菩薩的四念處觀之身念處觀,則為觀身不凈、非不凈,以四大身乃屬無情,依大乘唯識學(xué)而言,身屬于無覆無記之異熟生,故眾生四大之身本身非善非惡,故亦無染凈之可舌。而凈與不凈乃第六意識之分別,為依他起性及遍計所執(zhí)性,非圓成實;菩薩以知是已,了知身為依他、遍計之性,是故不著,而得離于對身之貪愛取著。此即大乘唯識之身分別觀。再者,一切眾生之身若以大乘究竟之般若慧觀之,則身似幻化不實,身既如幻,則此身之凈與不凈又更是幻化,此即是大乘般若之身假觀。復(fù)次,一切身心、萬法,本如來藏妙曇如性,故其凈染本非屢,乃因緣變現(xiàn):在凡為染,在圣成凈此則為大乘無上第一義諦之身念處觀,亦即是身員如觀。以上即是大乘之身念處三觀。

　　以下四念處之受、心、法三念處之觀法,于下文中所迤者,亦是小乘及大乘權(quán)教之觀法;至于大乘不共之實觀,亦皆含如是三觀:一 、瑜伽受念處分別觀,二、般若受念處假觀,三、第一義受念處真如觀。學(xué)者可依此大乘三觀,而于心念處、及法念處,亦如是應(yīng)用作觀,茲不復(fù)贅游,以避文繁。

　　(乙)觀受是苦

　　受有三種:苦受、樂受、及不苦不樂受。佛所教導(dǎo)我們最為重要的道理之一便是:一切受皆是苦,因為一切受都不能恒久,皆是無常而不可捉摸的,所以一切受都不真實,都是虛幻而誑惑人的,故說受是苦,因此行者須如是信解,如是受持,如是觀了,如是悟入。

　　(丙)觀心無常

　　心是無常而不持久的,因為心本身并無任何1屢實自體」可言(亦即心的自體本空) 。凡夫所覺知的心,只不過是內(nèi)五根與外五塵相互作用之后,所得到的影子或影像而已,它們就完全如同出現(xiàn)在電影屏幕上的影像一樣——雖然那些影像實際上并不是奐的,但在屏幕上看來卻都栩栩如生—它們是活生生的,有形狀、有色彩、有音聲、甚至還有幾可引人垂涎欲滴的香、味、觸等:更何況其中還顯現(xiàn)有愛有恨,有戰(zhàn)爭有和平、有生有死,有歡笑有啼哭,有天堂有地獄等等。可是屏幕本身卻依然是空白如初,絲毫不受這些影像之所玷染。因此,出現(xiàn)在屏幕上的一切影像全是瞬間生滅、虛妄不屢的,只是徒然惑人眼目而已。同樣的道埋,映現(xiàn)在我們心幕上的影像也一樣是虛妄不實的。凡夫的心,除了虛假不實之外,還有如猿猴一般,亦如風(fēng)、如電、如朝露——勢不久停,未曾暫住,無時無刻不在變遷之中。此為觀心無常的觀法之一斑。

　　(丁)觀法無我

　　法的梵文為達(dá)摩(q;f,羅馬拼音為Dharma ),這個字在梵文中原義為法則、軌則之意。在佛法中,法有兩層含意:一、廣義的法:凡世間每一樣?xùn)|西,不論是身體的或心理的,物質(zhì)的或精神的,不論是看得到或看不到的、摸得著或摸不著的,全都叫做法——這是因為世間每一事物,皆必然有其本身的規(guī)則可循之故;所以世間一切事、物,皆可稱為法。二、狹義的法,專指佛法:佛所教授的一切法,稱為佛法,或簡稱法。當(dāng)然,佛所教的法也像一般的法一樣,有它自己的規(guī)則可循,也因此而得稱之為法,此自不待言。不過,在四念處中所提到的法,卻是指第一層意思的法而言,亦即是廣義的法。諸法無我中的我,以世間及外道而言,皆說我是指有一獨(dú)立自主之個體。然而我們都知道,這世間任何一物,皆不可能完全脫離他物而獨(dú)立自主地獨(dú)自存在:因為物物相依,方能起種種作用。猶如一叢蘆葦,如果將其各各分開,則沒有一根蘆葦能夠獨(dú)自挺立而存活。這種諸法互相依存而無獨(dú)立自體的性質(zhì),佛稱之為諸法之無我性。一切法分析到最后,皆離不開這種互相依存的現(xiàn)象:因而一切法皆不離他法——所謂完全離于他物而獨(dú)立存在——其必然的結(jié)果便是:一切法中皆找不到一個獨(dú)立存在的自我之體。此即觀法無我之一斑。

　　二、觀四大種——地、水、火、風(fēng)

　　對四大(地、水、火、風(fēng))的觀法之一 ,是將一切物皆觀想成為具有相同的顏色:如果萬物都成了同一顏色,則萬物看來便相差無幾、而不再有特別吸引人之處。如此一來,我們便會漸漸失去對外物原有之偏愛與貪戀:行之既久,則心申所起之一切分別與判斷,亦終將以其無味而棄舍。于因地修行時,既然觀了外物皆悉平等,則于果地時,便可依此進(jìn)而成就平等性智。

　　對四大的另一種觀法是:總觀地、水、火、風(fēng)四大,以及別觀四大中之每一大,皆是變幻無常、不能恒久的。又,由于四大之性,本系無常,故可知四大亦皆無我,其原因是:在地、水、火、風(fēng)任何一大之中,都找不到一個常住不變的本體 (我性) ,可讓人抓住而指稱說:諾,就是這個」如是觀已,我們對內(nèi)四大(自身)或外四大(世界)便不會如膠似漆地戀著不舍了,從而于究竟解脫道上更邁進(jìn)一步。

　　三、觀心

　　除了觀佛性以外,觀心是最艱深的禪觀法門了;其理由是:心既無形、又無相,彷佛抽象的概念一般,而且唯具有心眼——所謂智慧之眼——才能看得見它。以此心之相須臾不住、乍生乍滅,故極難觀察。我們?nèi)魰r時刻刻都能了知自心,便不會犯錯,也不會做出傷人不利己的事來、或說出傷人害己的話。佛在大乘本生心地觀經(jīng)『觀心品』中說:能觀心者究竟解脫,不能觀心者永處纏縛�？芍�觀心在佛法行門中的重要。

　　四、觀佛性

　　佛性又稱為本性。在此打個比方,且用金礦來說明這兩個訶的涵義。所謂佛,是指已經(jīng)挖掘出他本性的金礦、并且已把那金礦提煉成純金的人。我們雖身為凡夫,但也有與佛等質(zhì)的屢金,貯藏在我們佛性的金礦里,只是我們還沒把它挖掘出來,更未提煉。所以,雖然我們也有與佛同樣多、同樣好的珍寶,卻依然窮苦不堪,這是因為我們還沒著手去挖掘、提煉的緣故!

　　我們應(yīng)常常思惟如上這個比喻,且應(yīng)把一切現(xiàn)象都看做是自己佛性的顯現(xiàn)(正如楞嚴(yán)經(jīng)所說的:本如來藏妙曇如性) ,如此,則不但能增益我們的究竟智慧,同時也會加速我們邁向菩提的步伐。

　　—一九八八年八月廿七日

　　成觀法師 講于紐約莊嚴(yán)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