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8回 朱光祖力主和議 施賢臣慨諾良緣

　　話說朱光祖飲酒之間，向殷龍說道：“我那侄女長得如此出落，那賀人杰又生得儀表堂堂，真是一對天生的夫婦。將來作成了這段美事，老哥應(yīng)謝我什么呢？”殷龍道：“如果從此罷兵，彼此和好，將來謝儀定然加倍。”朱光祖笑道：“老哥太小量小弟了。咱等作成這件事，咱自會討謝，不怕你這老頭兒作難，也不怕我那侄女兒不肯。將來再說便了！”大家大笑。

　　于是開懷暢飲，盡歡而散。次日，朱光祖即辭了殷龍，來到大營，與天霸說道：“你們這場惡戰(zhàn)，兩邊都有些吃虧，卻有一個人最討便宜。”說著望著賀人杰道：“你且過來，我同你說話。”賀人杰走到光祖面前。光祖問道：“你今年多大了？”人杰道：“今年十五歲。”朱光祖道：“是了，你先給我磕頭，我再告訴你。”人杰站在那里發(fā)怔，大家也不知所以。計全接著說道：“朱大哥，你究竟是什么葫蘆賣什么藥？拿人家小孩子在這里作耍，何必呢？”朱光祖笑道：“我說出來，可是要人杰給我磕一百個頭，我才依你呢！”黃天霸道：“你老只管說，如果應(yīng)該磕頭的，自然叫他給你老磕頭。”朱光祖道：“我實告訴你，咱到殷家堡內(nèi)，見了殷龍，先說了些交好事情。后來他就請我說和。我就說了他許多不是。他就發(fā)誓說：非是他的主意，實在被族眾誣屈。我說這件事鬧大了，若去求和，就便統(tǒng)帥應(yīng)求，還恐大人不允。他再三又求我，我只得勉強應(yīng)允。后來他又叫他女兒出來見我。這一見便觸起一件事來。我想人杰年紀(jì)已不小了，也可以對親了。我見賽花模樣兒又好，武藝兒又好，因此就說：‘你若要我叫他罷兵，我卻有件事要你應(yīng)充。

　　你女兒今年已是十六歲了；那賀天保兒子今年十五歲，模樣兒又好，武藝又出眾，現(xiàn)在是漕標(biāo)千總大老爺。若將你女兒配了人杰，這罷兵的事，包在我身上。’他聽見我這話，便問：‘賀人杰可在這里？’我就說：‘你應(yīng)該看見過了。’他說：‘可是那舞錘的小將？’我說：‘一些不錯，就是他了。’他還說：‘慚愧。’我問他：‘為什么慚愧？難道被那小將打敗了不曾？’他說：‘我豈但被那小將打敗，連你侄女兒也被他打敗過的，可不是慚愧么？’我問他：‘你既被他打敗，想必他的本領(lǐng)不在你之下了。我要給侄女兒做媒，到底可允不允呢？’他聽我說，真?zhèn)�是千愿萬愿，再沒有半個不字。現(xiàn)在已答應(yīng)將女兒配匹人杰，藉此贖罪。”大家聽了這一番話，才得明白。天霸道：“若論平時，應(yīng)該磕頭敬謝。但是現(xiàn)在公事未清，何敢談及私事？雖承你老美意，恐于公事上有些違礙。不必說人杰侄兒不敢應(yīng)允，就是某也不敢輕于應(yīng)承。只是隨后再議罷！”朱光祖道：“如此說來，賢弟是定要擒個你死我活了。”天霸道：“非是某拘執(zhí)，只因大人之命不敢違背，只得有違臺命！”朱光祖道：“若恐怕大人不行，我就前去淮安與大人面講去。諸位若可體諒，免得咱去走一趟。就請你們據(jù)我的話，寫封書去稟大人，將前后情節(jié)，細(xì)細(xì)寫明，請大人批示，我等便可遵行。”

　　天霸道：“朱大哥這個話兒，最為得體。我們就據(jù)你老的口氣，作書去稟大人便了。”當(dāng)就寫了書信，將前后各情形，一一寫好，差人星夜前去。過了五六日，施公的批示回來，大家上前觀看。但見上寫著：據(jù)稟已悉。既據(jù)朱壯士力保殷龍，實非本意，委系遭誣，姑從寬恕。著令將原解餉銀如數(shù)交出，并將首要犯押送來轅，聽候按律懲辦。至殷賽花由朱壯士促合，匹配賀人杰為妻，殷龍亦頗情愿；男婚女嫁，古禮皆然。賀人杰即作為出力酬勞，殷賽花即作為代父贖罪，著即邀同媒妁，先行擇日行聘，候賀人杰年交弱冠，再行完娶可也！其余一切應(yīng)辦善后事宜，仍著朱壯士會同該副將等，妥為商酌。應(yīng)解餉銀，仍著參將關(guān)太、守備計全克日護送到京交納，毋得延誤！切切此批！

　　大家看畢，朱光祖非常得意，黃天霸也是歡喜無限。當(dāng)下就命賀人杰給朱光祖磕頭道謝。賀人杰只是臊皮。此時郝素玉、張桂蘭也都出來，望著賀人杰說道：“侄兒，現(xiàn)在有了老婆，就是大人了。可不能再有小孩兒的脾氣了！”于是你一句，我一句，把他取笑，只說得賀人杰面上通紅，站立不住，跑到張桂蘭面前說道：“嬸娘，你老可請他們不要取笑罷！怪臊皮的，咱可要急了。”張桂蘭見他兩只眼睛已急得要流下淚來，又可憐又可笑，當(dāng)向眾人說道：“我替人杰說個情兒，等他大娶的時候，再鬧新房罷！現(xiàn)在這小孩子，已臊得要哭了。”大家哄然大笑，方才住口不談。此時合營俱已知道準(zhǔn)備撤營回海州，是日營中大排筵宴，俱各盡歡痛飲。

　　次日，朱光祖便去殷家堡，說明各節(jié)。殷龍父子感激不已，當(dāng)將銀子如數(shù)繳出；又將首犯捆送到營，聽候治罪。一會，又曉諭合堡人民撤防，各安本業(yè)，毋得再行借端生事。諸事已畢，殷龍又率領(lǐng)四子，親到大營，肉袒謝罪。黃天霸等亦款待甚殷。就此擇了吉日，預(yù)備行聘。到了吉日，那男家黃天霸夫婦代做主人，備了禮物，就請朱光祖為女媒，計全為男媒。賀人杰這日打扮得簇簇生輝，由朱、計二人帶往殷家堡求親。殷龍甚為歡喜，當(dāng)日就出了庚帖。這日大排筵宴，直吃到日落，始各散席。朱光祖、計全仍帶了賀人杰作謝而別。次日殷龍又親自到營，給計全、朱光祖謝步。隔了一日，黃天霸帶了賀人杰又去告辭。殷龍又備了許多禮物，前來犒師；又代黃天霸、計全、關(guān)太送行，并送眾人。及至黃天霸撤隊回營，面稟施公各節(jié)，施公亦甚喜悅。黃天霸命賀人杰給施公道了謝，請事才算清楚。欲知后事如何，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