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5回 竇飛虎矢志報父仇 馬虎鸞同心存友誼
話說施公判畢,王守道及王法即各叩頭遵斷。王梁氏及梁鴻才等更加叩頭感恩不已。王梁氏叫德官向施公叩頭道謝。這德官也是生就的聰明,聽見他母親吩咐,叫他給施公叩頭,他便恭恭敬敬向上望著施公,磕了三個頭,而且頗有大人的氣概。
施公見如此光景,不禁極口稱贊。又向王梁氏說道:“爾子如此聰穎,且氣度從容,將來必成大器。你必須好生撫養(yǎng)成人,異日他成立之后,功名發(fā)達,也可慰你年輕守節(jié)之志。”又向王守道、王法二人說道:“此子局度安詳,將來定在爾等之上。
爾等亦宜悔改前非,加意信護,若有仇視之意,本部堂訪出,定即加一等問罪。”王守道、王法二人只是唯唯遵命。施公退堂,各人散去。當(dāng)下施公到書房,又將知府湯法訓(xùn)斥一遍,還算這湯法運好,不曾將其參革。王守道、王法回至家中,果然遵施公所判,三日內(nèi)置備花紅,迎歸王梁氏;并將王有仁所遺家產(chǎn)悉數(shù)查出,赴縣存案,當(dāng)由縣官申報施公。施公也就代王梁氏上表申奏。諸事已畢,施公便起身向北京進發(fā),在城文武各官,還是恭送如儀,這也不必細表。
如今且說兩個人又要與施公為難。你道是誰?原來,竇耳墩之子竇飛虎。當(dāng)日黃天霸三進連環(huán)套,但將竇耳墩捉住,問了典刑。其時竇飛虎適值因事外出,故不曾尋獲,也算他局運甚高。及至他回來,見已家破人亡,再一打聽方知他父親系為黃天霸所害。因此,殺父之仇,刻不能忘,總想將黃天霸捉住,報仇雪恨。又恐一人力不足敵,他有個極好朋友,姓馬名喚虎鸞,其人也是關(guān)外熱河人氏,與他最為莫逆。卻學(xué)得一身蓋世無雙的本領(lǐng),兩臂有千斤之力,慣使一百煉純鋼兩刃刀;若論飛檐走壁夜行功夫,不在天霸諸人之下。還有一種暗器,喚作三棱箭,這箭仿佛袖箭,卻比袖箭厲害百倍。那箭頭上有三角棱,鋒利無比。若是人無意中了此箭,雖不能損命,卻要大大的受一次大傷。他放了出來,人家說百發(fā)百中,他射的一點不差。卻向來不曾到南方一帶來過,皆是在關(guān)外做些買賣,所以南方人沒有一個知道他的本領(lǐng)卻好到這般?捎幸患,生平最喜吃酒,只要見了酒,則各事皆廢了。他有兩個綽號:一喚“蓋三省”,此指東三省而言;一喚“賽謫仙”,此指喜酒而言。竇飛虎既已無家可歸,便去投奔于他,見了他面哭訴前由。馬虎鸞道:“老兄弟不要悲痛。愚兄幫助你報仇雪恨便了。”
竇飛虎說道:“現(xiàn)在黃天霸這小子,跟隨施不全在漕督任上,我輩南方不曾去過,雖欲報仇,實因路徑不熟,如何去得?”馬虎鸞道:“兄弟你此話錯了,只要報得此仇來,哪怕他遠在天邊,也是要去的。若怕路徑不熟,老兄弟你一人不敢前去,咱同你倆一道兒去走一趟,總要尋著這天霸小子,或?qū)⑺阶,剖心瀝血,以祭伯父的靈魂。既不然,能將施公刺死,黃天霸也就要有罪了,也算是報仇雪恨了。”竇飛虎道:“若得兄長幫助,小弟是感恩不盡了。”于是二人就由熱河一路,向南方進發(fā)。
這日走至河南、山東交界的地方,名喚草涼驛。見有許多官員及差役人等,亂哄哄的那里搭蓋彩棚,是個接差官的樣子。
又聽旁人說:“光景今晚明早,總要到此地。”那個又道:“不知到了此地,還有耽擱么?”那個又道:“這倒說不定,但愿此處無人喊冤,他沒有事干,總走得快。”這個才說完,那個又道:“到底是做大人的好,你看他這一個人,不過走這里經(jīng)過一趟,就有這些人給他辦差。本地的官員還要按站迎接,等他走了,又要護送出境。為他一個,你看這是忙了好多人。”
又有一人道:“你倒不要這樣講,還有一件,要把你氣死呢!聽說這位大人還是個十不全的樣子;偏是他有福,皇帝又相信他。那些有武藝的人又佩服他。你不要說別的,只看當(dāng)日這北道兒上,是多少綠林中強盜?是多少惡霸土豪?自從他老人家到處查訪,隨地擒拿,不足十年,竟然被他老人家收服的收服,正法的正法,F(xiàn)在道途平坦,往來行旅,無不頌德歌功。真所謂:功德在民,垂之不朽。”那個又道:“你這話咱卻不懂,你又說他是十不全,怎么他又能擒拿綠林中的豪客、江湖上的強人呢?你這不是自己在這里打自己的嘴巴么?”這人道:“老兄弟!我說他老人家是十不全,是他老人家的樣子;至于訪查強人、捉拿豪暴,他哪里親自來哩,是他設(shè)了妙計,是他那一班跟隨的好漢前去捉拿。就如那黃天霸一人,江湖上是哪一個不聞他名,不怕他的武藝!你想有這一班好漢,那綠林暴客、江湖上強徒,豈有不被擒獲之理!譬如猛虎下山。俗語說得好:‘文官動動嘴,武官跑折腿。’就是這個意思了。”兩個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語,正談得高興。馬虎鸞與竇飛虎也在旁邊,聽得清切,彼此打了暗號,心中頗為歡喜,暗道:“咱們正要去尋他,以報大仇。難得他自來送死,這就路狹了。”
兩人想了一日,便故意上前,向那談?wù)摰膸讉人問道:“咱請問一聲,方才你老等所談的這十不全,究竟是誰?他竟有如此干辦,為北道上的來往行人除害,他到底是什么人?現(xiàn)做什么官呢?你老等竟稱道他這等好法,可能請教請教么?”內(nèi)中有個老者,見問此話,就將二人打量一回:只見上首站的一個,年約二十四五歲,身穿一件藍布直裰,腳踏扳尖趿鞋,黑漆漆的面龐,兩道濃眉,一雙圓眼,凹鼻梁闊口,頗具兇惡之狀,此人便是竇飛虎;那下首立著一人,也是年紀(jì)二十四五,身穿一件紫花布短襖,腳踏芒鞋,瘦小身材,淡黃面皮,兩道長眉,一雙圓眼,高鼻梁四方口,雖然瘦小,卻具有英雄氣概,此人便是馬虎鸞。那老翁將二人看畢,因問道:“敢問二位尊姓大名,你問這位官長有何事件?”竇飛虎先答道:“在下姓竇名飛虎,這一位姓馬名虎鸞,皆是關(guān)外人氏。只因到南邊要訪一位官長,這長官姓施名喚仕倫,渾名不全。聞得他為官清正,慣能除暴安民,收服四方豪杰。咱等不憚遠路而來,要前去投他,圖個出身。不知你老所說的,可是這位施不全大人么?”
那老者答道:“小人說談的正是這位老大人。”竇飛虎道:“咱聞這位施大人現(xiàn)在做漕督,為何到此呢?”那老者道:“尊駕有所不知,只因他老人家,不久奉了圣旨,著他進京陛見。此是進京必由之路,咱們地方官例當(dāng)接迎。所以在這里辦差,你看那驛館中,就是預(yù)備他老人家行轅的所在。”竇飛虎道:“原來如此,不知幾時可到呢?”那老者道:“至遲明早也要到了。”
馬虎鸞道:“這遇巧了,咱們正要去投他,不料竟在此相遇,也可免咱跋涉之苦了。”說罷,向那老者拱一拱手,說道:“驚動,驚動!咱們再會罷。”說畢轉(zhuǎn)身而去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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