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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燈會元 二十卷

  五燈會元 第二十卷

  ◎臨濟(jì)宗·南岳下十五世下

  ○龍門遠(yuǎn)禪師法嗣

  △龍翔士邦禪師

  溫州龍翔竹庵士邦禪師,成都史氏子。初依大慈宗雅,心醉《楞嚴(yán)》。逾五秋,南游謁諸尊宿。始登龍門,即以平時所得白佛眼。眼曰:“汝解心已極,但欠著力開眼耳。”遂俾職堂司。一日侍立次,問云:“絕對待時如何?”眼曰:“如汝僧堂中白椎相似。”師罔措。眼至晚抵堂司,師理前話。眼曰:“閑言語。”師于言下大悟。

  政和末,出世和之天寧,婁遷名剎。紹興間奉詔,開山雁蕩能仁。時真歇居江心,聞師至,恐緣法未熟,特過江迎歸方丈。大展九拜,以誘溫人,由是翕然歸敬。未視篆,其徒懼行規(guī)法,深夜放火,鞠為瓦礫之墟。師竟就樹縛屋,胞座示眾云:“愛閑不打鼓山鼓,投老來看雁蕩山。杰閣危樓渾不見,溪邊茅屋兩三間。還有共相出手者么?”喝一喝,下座。聽法檀施,敖力營建,未幾復(fù)成寶坊,次補(bǔ)江心。

  上堂曰:“萬年一念,一念萬年。和衣泥里輥,洗腳上床眠。歷劫來事,只在如今。大海波濤涌,小人方寸深。”拈起拄杖曰:“汝等諸人,未得個入頭,須得個入頭。既得個入頭,須有出身一路始得。大眾,且作么生是出身一路?”良久曰:“雪壓難摧澗底松,風(fēng)吹不動天邊月。”卓拄杖,下座。

  上堂:“萬機(jī)不到,眼見色,耳聞聲。一句當(dāng)堂,頭戴天,腳踏地。你諸人只知今日是五月初一,殊不知金烏半夜忙忙去,玉兔天明上海東。”以拂子擊禪床,下座。

  上堂:“明明無悟,有法即迷。諸人向這里立不得,諸人向這里住不得。若立則危,若住則瞎。直須意不停玄,句不停意,用不停機(jī)。此三者既明,一切處不須管帶,自然現(xiàn)前,不須照顧,自然明白。雖然如是,更須知有向上事。久雨不晴。咄!”

  上堂:“一葉落,天下秋,欲窮千里目,更上一層樓。一塵起,大地收,嘉州打大像,陜府灌鐵牛。明眼漢合作么生?”良久曰:“久旱澄頭句,橋流水不流。”卓拄杖,下座。

  上堂:“‘見見之時,見非是見。見猶離見,見不能及。’落華有意隨流水,流水無情戀落華。‘諸可還者,自然非汝。不汝還者,非汝而誰?’長恨春歸無覓處,不知轉(zhuǎn)入此中來。”喝一喝曰:“三十年后,莫道能仁教壞人家男女。”

  上堂,僧問: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”師曰:“東家點(diǎn)燈,西家暗坐。”曰:“未審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馬便搭鞍,驢便推磨。”僧禮拜。師曰:“靈利衲僧,只消一個。”遂曰:“馬搭鞍,驢推磨。靈利衲僧,只消一個?v使東家明點(diǎn)燈,未必西家暗中坐。西來意旨問如何,多口阿師自招禍。”

  僧問:“如何是第一義?”師曰:“你問底是第二義。”問:“狗子還有佛性也無?趙州道無,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一度著蛇咬,怕見斷井索。”問:“燕子深談實相,善說法要,此理如何?”師曰:“不及雁銜蘆。”問:“如何是佛?”師曰:“華陽洞口石烏龜。”問:“魯祖面壁,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金木水火土,羅睺計都星。”問:“有句無句,如藤倚樹時如何?”師曰:“作賊人心虛。”曰:“國師三喚侍者,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打鼓弄猢,鼓破猢走。”

  丙寅七月十八日,召法屬、長老、宗范付后事。次日沐浴,聲鐘集眾。就座,泊然而逝。荼毗日,送者均獲設(shè)利。奉靈骨塔于鼓山。

  △云居善悟禪師

  南康軍云居高庵善悟禪師,洋州李氏子。年十一去家,業(yè)經(jīng)得度。有夙慧。聞沖禪師舉武帝問達(dá)磨因緣,如獲舊物。遽曰:“我既廓然,何圣之有?”沖異其語,勉之南詢。蒙授記于龍門。一日,有僧被蛇傷足,佛眼問曰:“既是龍門,為甚么卻被蛇咬?”師即應(yīng)曰:“果然現(xiàn)大人相。”眼益器之。后傳此語到昭覺,圓悟云:“龍門有此僧耶?東山法道未寂寥爾。”

  住后,上堂:“少林面壁,懷藏東土西天。歐阜胞堂,充塞四維上下。致使山巍巍而砥掌平,水昏昏而常自清。華非艷而結(jié)空果,風(fēng)不搖而片葉零,人無法而得咨問,佛無心而更可成。野蔬淡飯延時日,任運(yùn)隨緣道自靈。畢竟如何?日午打三更。”

  △西禪文璉禪師

  遂寧府西禪文璉禪師,郡之張氏子。上堂:“一向恁么去,直得凡圣路絕,水泄不通,鐵蛇鉆不入,鐵錘打不破。至于千里萬里,鳥飛不度。一向恁么來,未免灰頭土面,帶水拖泥,唱九作十,指鹿為馬。非唯孤負(fù)先圣,亦乃埋沒己靈。敢問大眾,且道恁么去底是?恁么來底是?芍藥華開菩薩面,〔芍,原作“茍”,據(jù)續(xù)藏本改!匙貦叭~散夜叉頭。”

  上堂:“諸方浩浩談玄,每日撞鐘打鼓。西禪無法可說,勘破燈籠露柱。門前不置下馬臺,免被傍人來借路。若借路,須照顧。腳下若參差,邯鄲學(xué)唐步。”

  上堂:“心生種種法生,森羅萬象縱橫。信手拈來便用,日輪午后三更。心滅種種法滅,四句百非路絕。直饒達(dá)磨出頭,也是眼中著屑。心生心滅是誰?木人攜手同歸。歸到故鄉(xiāng)田地,猶遭頂上一錘。”

  上堂:“正月孟春猶寒,直下言端語端。拈起衲僧鼻孔,穿開祖佛心肝。知有者,達(dá)磨不來東土,二祖不往西天。不知有者,誰知當(dāng)面蹉過,迢迢十萬八千。山僧為你重說偈言,大眾,莫教孤負(fù),孟春猶寒。”

  僧問:“師子未出窟時如何?”師曰:“爪牙已露。”曰:“出窟后如何?”師曰:“龍頭蛇尾。”曰:“出與未出時如何?”師曰:“正好吃棒。”問:“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,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?”師曰:“阇黎有許多工夫!”

  △黃龍法忠禪師

  隆興府黃龍牧庵法忠禪師,四明姚氏子。十九試經(jīng)得度,習(xí)臺教,悟一心三觀之旨,未能泯跡。遍參名宿,至龍門觀水磨旋轉(zhuǎn),發(fā)明心要。乃述偈曰:“轉(zhuǎn)大法輪,目前包裹。更問如何,水推石磨。”呈佛眼,眼曰:“其中事作么生?”師曰:“澗下水長流。”眼曰:“我有末后一句,待分付汝。”師即掩耳而去。

  后至廬山,于同安枯樹中,絕食清坐。宣和間湘潭大旱,禱而不應(yīng)。師躍入龍淵,呼曰:“業(yè)畜!當(dāng)雨一尺。”雨隨至。居南岳,每跨虎出游,儒釋望塵而拜。

  住后,上堂:“張公吃酒李公醉,子細(xì)思量不思議。李公醉醒問張公,恰使張公無好氣。無好氣,不如歸家且打睡。”

  上堂:“今朝正月半,有事為君斷。切忌兩眼睛,被他燈火換。”

  上堂:“我有一句子,不借諸圣口,不動自己舌。非聲氣呼吸,非情識分別。假使凈名杜口于毗耶,釋迦掩室于摩竭,大似掩耳偷鈴,未免天機(jī)漏泄。直饒德山入門便棒,臨濟(jì)入門便喝,若向牧庵門下檢點(diǎn)將來,只得一橛。千種言,萬般說,只要教君自家歇。一任大地虛空,七凹八凸。”

  僧問:“如何是佛?”師曰:“莫向外邊覓。”曰:“如何是心?”師曰:“莫向外邊尋。”曰:“如何是道?”師曰:“莫向外邊討。”曰:“如何是禪?”師曰:“莫向外邊傳。”曰:“畢竟如何?”師曰:“靜處薩婆訶。”

  問:“大眾臨筵,請師舉唱。”師豎起拂子,僧曰:“乞師再垂方便。”師擊禪床一下。后示寂,塔于香原洞。

  △烏巨道行禪師

  衢州烏巨雪堂道行禪師,處州葉氏子。依泗州普照英禪師得度,去參佛眼。一日,聞舉玄沙筑著腳指話,遂大悟。

  住后,上堂:“會即便會,玉本無瑕。若言不會,碓嘴生花。試問九年面壁,何如大會拈華?南明恁么商確,也是順風(fēng)撒沙。參!”

  上堂:“云籠岳頂,百鳥無聲。月隱寒潭,龍珠自耀。正當(dāng)恁么時,直得石梁忽然大悟,石洞頓爾心休。虛空開口作證,溪北石僧點(diǎn)頭。諸人總在這里瞌睡,笑殺陜府鐵牛。”

  上堂:“佛說三乘十二分,頓漸偏圓。懲人面前,不得說夢。祖師西來,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。懲人面前,不得說夢。臨濟(jì)三玄,云門三句,洞山五位。懲人面前,不得說夢。南明恁么道,還免得遭人檢責(zé)也無?所以古人道:‘石人機(jī)似汝,也解唱巴歌。汝若似石人,雪曲也應(yīng)和。’還有和雪曲底么?若有,喚來與老僧洗腳。”

  上堂:“通身是口,說得一半。通身是眼,用得一橛。用不到處說有余,說不到處用無盡。所以道,當(dāng)用無說,當(dāng)說無用。用說同時,用說不同時。諸人若也擬議,西峰在你腳底。”

  到國清,眾請上堂:“句亦鏟,意亦鏟,絕毫絕厘處,如山如岳。句亦到,意亦到,如山如岳處,絕毫絕厘。忽若拶通一線,意句俱到俱不到,俱鏟俱不鏟。直得三句外絕牢籠,六句外無標(biāo)的。正當(dāng)恁么時,一句作么生道?傾葢同途不同轍,相將攜手上高臺。”

  上堂,舉:“趙州示眾云:‘老僧除卻二時齋粥,是雜用心處。’”師曰:“今朝六月旦,行者擊鼓,長老胞堂。你諸人總來這里雜用心。”

  上堂,舉:“僧問云門:‘如何是驚人句?’門曰:‘響。’”師曰:“云門答這僧話,不得便休,卻鼓粥飯氣,以當(dāng)平生。”

  上堂:“黃梅雨,麥秋寒。恁么會,太無端。時節(jié)因緣佛性義,大都須是髑髏乾。”

  示眾,舉:“璣和尚問僧:‘禪以何為義?’眾下語皆不契理,僧請益璣,璣代云:‘以謗為義。’”師曰:“三世諸佛是謗,西天二十八祖是謗,唐土六祖是謗,天下老和尚是謗,諸人是謗。山僧是謗。于中還有不謗者也無?談玄說妙河沙數(shù),爭似雙峰謗得親。”

  師示疾,門弟子教授汪公喬年至,省候。師以后事委之,示以偈曰:“識則識自本心,見則見自本性。識得本心本性,正是宗門大病。辟曰:‘爛泥中有刺,莫道不疑好。’”黎明沐浴更服,跏趺而逝。阇維五色設(shè)利,煙所至處悗然,齒舌不壞,塔于寺之西。

  △白楊法順禪師

  撫州白楊法順禪師,綿州文氏子。依止佛眼,聞普說,舉:“傅大士心王銘云:‘水中鹽味,色里膠青。決定是有,不見其形。’”師于言下有省。后觀寶藏迅轉(zhuǎn),頓明大法。趨丈室作禮,呈偈曰:“頂有異峰云冉冉,源無別派水泠泠。游山未到山窮處,終被青山礙眼睛。”眼笑而可之。

  住后,上堂:“好事堆堆疊疊來,不須造作與安排。落林黃葉水推去,橫谷白云風(fēng)卷回。寒雁一聲情念斷,霜鐘才動我山摧。白楊更有過人處,盡夜寒爐撥死灰。忽有個衲僧出來道,長老少賣弄,得恁么窮乞相。山僧只向他道,卻被你道著。”

  上堂:“我手何似佛手?天上南星北斗。我腳何似驢腳?往事都來忘卻。人人盡有生緣,個個足方頂圓。大愚灘頭立處,孤月影射深灣。會不得,見還難,一曲漁歌過遠(yuǎn)灘。”

  示眾:“染緣易就,道業(yè)難成。不了自前,萬緣差別。只見境風(fēng)浩浩,凋殘功德之林;心火炎炎,燒盡菩提之樹。道念若同情念,成佛多時。為眾一似為己,彼此事辦。不見他非我是,自然上敬下恭,佛法時時現(xiàn)前,煩惱塵塵解脫。”

  上堂:“雞啼曉月,狗吠枯樁。只可默會,難入思量。看不見處,動地放光。說不到處,天地玄黃。撫城尺六狀紙,元來出在清江。大眾,分明話出人難見,昨夜三更月到窗。”

  上堂:“風(fēng)吹茅茨屋脊漏,雨打阇黎眼睛濕。恁么分明卻不知,卻來這里低頭立。”〔時紹燈上座聞之,有省,后住婺之廣教!

  因病示眾:“久病未嘗推木枕,人來多是問如何。山僧據(jù)問隨緣對,窗外黃鸝口更多。只如七尺之軀甚處受病?眾中具眼者,試為山僧指出病源。”眾下語,皆不契。師自拊掌一下,作嘔吐聲。又云:“好個木枕子。”師律身清苦,出入唯杖笠獨(dú)行。后示寂,阇維收舍利,目睛齒舌數(shù)珠,同靈骨塔于寺西。

  △云居法如禪師

  南康軍云居法如禪師,丹丘胡氏子。依護(hù)國瑞禪師,祝發(fā)登具。備參浙右諸宗匠。晚至龍門,以平日所證白佛眼。眼曰:“此皆學(xué)解,非究竟事。欲了生死,當(dāng)求妙悟。”師駭然諦信。一日,命主香積,以道業(yè)未辦,固辭。眼勉曰:“姑就職其中,大有人為汝說法。”未幾,晨興開廚門,望見圣僧,契所未證。即白佛眼,眼曰:“這里還見圣僧么?”師詣前問訊,叉手而立。眼曰:“向汝道大有人為汝說法。”

  住后,上堂:“一法若有,毗盧墮在凡夫。萬法若無,普賢失其境界。向這里有無俱遣,得失兩亡,直得十方諸佛不見。諸人且道,十二時中向甚么處安身立命?披蓑側(cè)立千峰外,引水澆蔬五老前。”上堂:“‘乾坤之內(nèi),宇宙之間,中有一寶,秘在形山。’云居又且不然,乾坤之內(nèi),宇宙之間,中有一寶。”擲下拄杖云:“大眾也須識取。”

  △歸宗正賢禪師

  南康軍歸宗真牧正賢禪師,潼川陳氏子。世為名儒,幼従三圣海澄為較棒。具滿分戒,游成都,依大慈秀公習(xí)經(jīng)論。凡典籍過目成誦,義亦頓曉,秀稱為經(jīng)藏子。出蜀謁諸尊宿,后扣佛眼。

  一日入室,眼舉“殷勤抱得旃檀樹”,語聲未絕,師頓悟。眼曰:“經(jīng)藏子漏逗了也。”自是與師商榷淵奧,癖癖無盡。眼稱善,因手書“真牧”二字授之。紹興己巳,歸宗虛席,郡侯以禮請,堅臥不應(yīng)。寶文李公懋嘗問道于師,同屬官強(qiáng)之,乃就。

  上堂:“且第一句如何道?汝等若向世界未成時、父母未生時、佛未出世時、祖師未西來時道得,已是第二句。且第一句如何道?直饒你十成道得,未免左之右之。”卓拄杖,下座。

  上堂,良久召大眾曰:“作么生?若也擬議,賢上座謾你諸人去也。打地和尚,嗔他秘魔巖主擎?zhèn)叉兒,胡說亂道,遂將一摑成齏粉,散在十方世界,還知么?”舉拂子曰:“而今卻在拂子頭上,說一切智智清凈無二,無二分無別無斷故。還聞么?閻老子知得,乃曰:‘賢上座,你若相當(dāng)去,不妨奇特;或不相當(dāng),總在我手里。’只向他道:‘閻老子你也退步,摸索鼻孔看。’”擊禪床,下座。

  僧問:“久默斯要,已泄真機(jī)。學(xué)人上來,請師開示。”師曰:“耳朵在甚么處?”曰:“一句分明該萬象。”師曰:“分明底事作么生?”曰:“臺星臨照,枯木回春。”師曰:“換卻你眼睛。”

  △道場明辯禪師

  安吉州道場正堂明辯禪師,本郡俞氏子。幼事報本蘊(yùn)禪師,圓顱受具后,謁諸名宿。至西京少林。聞僧舉“佛眼以古詩發(fā)明罽賓王斬師子尊者”話,曰:“楊子江頭楊柳春,楊花愁殺渡江人。一聲羌笛離亭晚,君向瀟湘我向秦。”師默有所契,即趨龍門,求入室。佛眼問:“従上祖師方冊因緣,許你會得。”忽舉拳曰:“這個因何喚作拳?”師擬對,眼筑其口曰:“不得作道理。”于是頓去知見。

  住后,上堂:“猛虎口邊拾得,毒蛇頭上安排。更不釘樁搖?虜,回頭別有生涯。婆子被我勘破了,大悲院里有村齋。”

  上堂:“凈五眼,涌金春色晚。得五力,吹落碧桃華,唯證乃知難可測。”卓拄杖曰:“一片何人得?流經(jīng)十萬家。”

  上堂:“三祖道:‘但莫憎愛,洞然明白。’當(dāng)時老僧若見,便與一摑。且道是憎邪是愛邪?近來經(jīng)界稍嚴(yán),不許詭名挾佃。”

  解夏,上堂:“十五日已前不得去,少林只履無藏處。十五日已后不得住,桂子天香和雨露。正當(dāng)十五日,大且如何?阿呵呵!風(fēng)流不在著衣多。”

  上堂,舉:“僧問投子:‘大死底人卻活時如何?’子曰:‘不許夜行,投明須到。’”師曰:“我疑千年蒼玉精,化為一片秋水骨。海神欲護(hù)護(hù)不得,一旦鰲頭忽擎出。”

  上堂:“華開隴上,柳綻堤邊。黃鶯調(diào)叔夜之琴,芳草入謝公之句。何必聞聲悟道,見色明心?非唯水上覓漚,已是眼中著屑。”擘開胸曰:“汝等當(dāng)觀吾紫磨金色之身,今日則有,明日則無。大似無風(fēng)起浪,全不知羞。且道今日事作么生?好個迷逢達(dá)磨,不知誰解承當(dāng)?”

  僧問:“如何是佛?”師乃鳴指三下。問:“語默涉離微,如何通不犯?”師曰:“橫身三界外,獨(dú)脫萬機(jī)前。”曰:“只如風(fēng)穴道:‘長憶江南三月里,鷓鴣啼處百華香。’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說這個不唧留漢作么?”曰:“嫩竹搖金風(fēng)細(xì)細(xì),百華鋪地日遲遲。”師曰:“你向甚么處見風(fēng)穴?”曰:“眼里耳里絕瀟灑。”師曰:“料掉無交涉。”

  問:“蓮華未出水時如何?”師曰:“未過冬至莫道寒。”曰:“出水后如何?”師曰:“未過夏至莫道熱。”曰:“出與未出時如何?”師曰:“三十年后,不要錯舉。”

  問:“如何是佛?”師曰:“無柴猛燒火。”曰:“如何是法?”師曰:“貧做富裝裹。”曰:“如何是僧?”師曰:“賣扇老婆手遮日。”曰:“如何是和尚栗棘蓬?”師曰:“不答此話。”曰:“為甚么不答?”師大笑曰:“吞不進(jìn),吐不出。”

  問:“如何是一喝如金剛王寶劍?”師曰:“古墓毒蛇頭戴角。”曰:“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師子?”師曰:“虛空笑點(diǎn)頭。”曰:“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?”師曰:“石人拍手笑呵呵。”曰:“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?”師曰:“布袋里豬頭。”曰:“四喝已蒙師指示,向上還有事也無?”師曰:“有。”曰:“如何是向上事?”師曰:“鋸解秤錘。”隨聲便喝。

  佛眼忌拈香,龍門和尚闡提潦倒,不信佛法,滅除禪道。拶破毗盧向上關(guān),貓兒洗面自道好。一炷沈香爐上然,換手槌胸空懊惱。”遂搖手曰:“休懊惱。”以坐具搭肩上,作女人拜,曰:“莫怪下房媳婦觸忤大人好!”

  室中垂問曰:“貓兒為甚么愛捉老鼠?”又曰:“板鳴因甚么狗吠?”師家風(fēng)嚴(yán)冷,初機(jī)多憚之。因贊達(dá)磨曰:“升元閣前么羅,洛陽峰畔乖張。皮髓傳成話霸,只履無處埋藏。不是一番寒徹骨,爭得梅花撲鼻香。”雪堂行一見,大稱賞曰:“先師猶有此人在。只消此贊,可以坐斷天下人舌頭。”由是衲子奔湊。

  臨終登座,拈拄杖于左邊,卓一下曰:“三十二相無此相。”于右邊卓一下曰:“八十種好無此好。僧繇一筆畫成,志公露出草蒿。”又卓一下,顧大眾曰:“莫懊惱,直下承當(dāng)休更討。”下座歸方丈,儼然趺坐而逝。火后收靈骨設(shè)利,藏所建之塔曰仙人山。

  △方廣深禪師

  潭州方廣深禪師,僧問:“一法若有,毗盧墮在凡夫。萬法若無,普賢失其境界。未審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富嫌千口少,貧恨一身多。”

  △世奇首座

  世奇首座者,成都人也。遍依師席,晚造龍門。一日燕坐,瞌睡間群蛙忽鳴,誤聽為凈發(fā)版響。亟趨往,有曉之者曰:“蛙鳴非版也。”師恍然,詣方丈剖露。佛眼曰:“豈不見羅睺羅?”師遽止曰:“和尚不必舉,待去自看。”未幾有省,乃占偈曰:“夢中聞版響,覺后蝦蟆啼。蝦蟆與版響,山岳一時齊。”由是益加參究,洞臻玄奧。

  眼命分座,師固辭,曰:“此非細(xì)事也。如金針刺眼,毫發(fā)若差,睛則破矣。愿生生居學(xué)地,而自鍛煉。”眼因以偈美之曰:“有道只因頻退步,謙和元自慣回光。不知已在青云上,猶更將身入眾藏。”暮年,學(xué)者力請,不容辭。后因說偈曰:“諸法空故我心空,我心空故諸法同。諸法我心無別體,只在而今一念中。且道是那一念?”眾罔措,師喝一喝而終。

  △凈居尼慧溫禪師

  溫州凈居尼慧溫禪師,上堂,舉:“法眼示眾曰:‘三通鼓罷,簇簇上來,佛法人事,一時周畢。’”師曰:“山僧道:‘三通鼓罷,簇簇上來。拄杖不在,苕帚柄聊與三十。’”

  △給事馮楫居士

  給事馮楫濟(jì)川居士,自壯扣諸名宿,最后居龍門,従佛眼遠(yuǎn)禪師。再歲,一日同遠(yuǎn)經(jīng)行法堂,偶童子趨庭,吟曰:“萬象之中獨(dú)露身。”遠(yuǎn)拊公背曰:“好!聻。”公于是契入。

  紹興丁巳,除給事。會大慧禪師就明慶開堂,慧下座,公挽之曰:“和尚每言于士大夫前曰,此生決不作這蟲豸,今日因甚卻納敗缺?”慧曰:“盡大地是個杲上座,你向甚處見他?”公擬對,慧便掌。公曰:“是我招得。”越月,特丐祠坐夏徑山,榜其室曰“不動軒”。

  一日,慧胞座,舉:“藥山問石頭曰:‘三乘十二分教,某甲粗知,承聞南方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,實未明了,伏望慈悲示誨。’頭曰:‘恁么也不得,不恁么也不得,恁么不恁么總不得。你作么生?’山罔措。頭曰:‘子緣不在此,可往江西見馬大師去。’山至馬祖處,亦如前問。祖曰:‘有時教伊揚(yáng)眉瞬目,有時不教伊揚(yáng)眉瞬目。有時教伊揚(yáng)眉瞬目者是,有時教伊揚(yáng)眉瞬目者不是。’山大悟。”慧拈罷,公隨至方丈曰:“適來和尚所舉底因緣,某理會得了。”慧曰:“你如何會?”公曰:“恁么也不得藭嚧娑婆訶,不恁么也不得?悉酒娑婆訶。恁么不恁么總不得,藭嚧?悉酒娑婆訶。”慧印之以偈曰:“梵語唐言打成一塊。咄哉俗人,得此三昧。”

  公后知邛州,所至宴晦無倦。嘗自詠曰:“公事之余喜坐禪,少曾將脅到床眠。雖然現(xiàn)出宰官相,長老之名四海傳。”至二十三年秋,乞休致,預(yù)報親知,期以十月三日報終。至日,令后廳置高座,見客如平時。至辰巳間,降階望闕肅拜。請漕使攝邛事,著僧衣履,踞高座,囑諸官吏及道俗,各宜向道,扶持教門,建立法幢。遂拈拄杖按膝,蛻然而化。

  漕使請曰:“安撫去住如此自由,何不留一頌以表罕聞?”公張目,索筆書曰:“初三十一,中九下七。老人言盡,龜哥眼赤。”竟?fàn)栭L往。建炎后名山巨剎,教藏多不存,公累以己俸印施,凡一百二十八藏,用祝君壽,以康兆民。門人蒲大聘嘗志其事,有語錄、頌古行于世。

  ○開福寧禪師法嗣

  △大溈善果禪師

  潭州大溈月庵善果禪師,信州余氏子。上堂:“奚仲造車一百輻,拈卻兩頭除卻軸。”以拄杖打一圓相曰:“且莫錯認(rèn)定盤星。”卓一卓,下座,謝供頭。

  上堂:“解猛虎頷下金鈴,驚群動眾。取蒼龍穴里明珠,光天照地。山僧今日到此,贊嘆不及。汝等諸人,合作么生?”豎起拂子曰:“貶上眉毛,速須薦取。”擲拂子,下座。

  上堂:“心生法亦生,心滅法亦滅。心法兩俱忘,烏龜喚作鱉。諸禪德,道得也未?若道得,道林與你拄杖子。其或未然,歸堂吃茶去。”

  僧問:“達(dá)磨九年面壁時如何?”師曰:“魚行水濁。”曰:“二祖禮三拜,為甚么卻得其髓?”師曰:“地肥茄子大。”曰:“只如一華開五葉,結(jié)果自然成,明甚么邊事?”師曰:“賊以贓為驗。”曰:“有時乘好月,不覺過滄洲。”師曰:“阇黎無分。”

  問:“有句無句,如藤倚樹時如何?”師曰:“驗盡當(dāng)行家。”曰:“樹倒藤枯,句歸何處?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風(fēng)吹日炙。”曰:“溈山呵呵大笑,聻!”師曰:“波斯讀梵字。”曰:“道吾推倒泥里,溈山不管,此意又且如何?”師曰:“有理不在高聲。”曰:“羅山道:道吾是撮馬糞漢。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多口阿師。”曰:“今日足見老師七通八達(dá)。”師曰:“仰面哭蒼天。”僧禮拜。師曰:“過。”

  問:“蓮花未出水時如何?”師曰:“乾坤無異色。”曰:“出水后如何?”師曰:“遍界有清香。”

  ○大隨靜禪師法嗣

  △石頭自回禪師

  合州釣魚臺石頭自回禪師,本郡人也。世為石工,雖不識字,志慕空宗,每求人口授《法華》,能誦之。棄家投大隨,供掃擠。寺中令取崖石,師手不釋錘鑿,而誦經(jīng)不輟口。隨見而語曰:“今日兵磕,明日兵磕,死生到來,作甚折合?”師愕然,釋其器。設(shè)禮,愿聞究竟法,因隨至方丈。

  隨令且罷誦經(jīng),看趙州勘婆因緣。師念念不去心。久之,因鑿石,石稍堅,盡力一錘,瞥見火光,忽然省徹。走至方丈,禮拜呈頌曰:“用盡工夫,渾無巴鼻;鸸獗派,元在這里。”隨忻然曰:“子徹也。”復(fù)獻(xiàn)趙州勘婆頌曰:“三軍不動旗閃爍,老婆正是魔王腳。趙州無柄鐵掃帚,掃蕩煙塵空索索。”隨可之,遂授以僧服。人以其為石工,故有回石頭之稱也。

  上堂:“參禪學(xué)道,大似井底叫渴相似,殊不知塞耳塞眼,回避不及。且如十二時中,行住坐臥,動轉(zhuǎn)施為,是甚么人使作?眼見耳聞,何處不是路頭?若識得路頭,便是大解脫路。方知老漢與你證明,山河大地與你證明,所以道:‘十方薄伽梵,一路涅槃門。’諸仁者,大凡有一物當(dāng)途,要見一物之根源。一物無處,要見一物之根源。見得根源,源無所源。所源既非,何處不圓?諸禪德,你看老漢有甚么勝你處,諸大有甚么不如老漢處?還會么?太湖三萬六千頃,月在波心說向誰?”

  △護(hù)圣居靜禪師

  潼川府護(hù)圣愚丘居靜禪師,成都楊氏子。年十四,禮白馬安慧為師。聞南堂道望,遂往依焉。堂舉香嚴(yán)“枯木里龍吟”話,往返酬詰,師于言下大悟。

  一日,堂問曰:“莫守寒巖異草青,坐卻白云宗不妙。汝作么生?”師曰:“且須揮劍。若不揮劍,漁父棲巢。”堂矍然曰:“這小廝兒。”師珍重便行!残,原作“打”,據(jù)續(xù)藏本改!吵鲎|巖。

  上堂:“月生一,東巖乍住增愁寂。紅塵世路有多端,米阛食儲無顆粒。崖為伴,泉為匹,颯颯清風(fēng)來入室。山王土地暗中忙,云版鐘魚偷淚滴。世人莫道守空巖,亦有東籬打西壁。”

  嘗謂眾曰:“參學(xué)至要,不出先南堂道:最初句及末后句,透得過者,一生事畢。儻或未然,更與你分作十門,各各印證自心,還得穩(wěn)當(dāng)也未?一,須信有教外別傳。二,須知有教外別傳。三,須會無情說法與有情說法無二。四,須見性如觀掌中之物,了了分明,一一田地穩(wěn)密。五,須具擇法眼。六,須行鳥道玄路。七,須文武兼濟(jì)。八,須摧邪顯正。九,須大機(jī)大用。十,須向異類中行。凡欲紹隆法種,須盡此綱要,方坐得這曲腑床子,受得天下人禮拜,敢與佛祖為師。若不到恁么田地,只一向虛頭,他時異日,閻老子未放你在。”間有學(xué)者各門頌出,呈師,師以頌示曰:“十門綱要掌中施,機(jī)會來時自有為。作者不須排位次,大都首末是根基。”

  △南巖勝禪師

  簡州南巖勝禪師,上堂召大眾曰:“護(hù)生須是殺,殺盡始安居。會得個中意,分明在半途。且道到家一句又作么生?釋迦彌勒沒量大,看來猶只是他奴。”

  僧問:“放行五位即不問,把定三關(guān)事若何?”師曰:“橫按鏌邪全正令。”曰:“把定三關(guān)蒙指示,放行五位事如何?”師曰:“太平寰宇斬懲頑。”曰:“恁么則南巖門下,土?xí)缛讼 ?rdquo;師曰:“靈利衲僧,只消一點(diǎn)。”曰:“自古自今,同生同死時如何?”師曰:“家賊難防。”曰:“今日學(xué)人小出大遇去也。”師便打。曰:“須是老僧打你始得。”僧禮拜,師曰:“切忌詐明頭。”

  △梁山師遠(yuǎn)禪師

  常德府梁山廓庵師遠(yuǎn)禪師,合川魯氏子。上堂,舉“楊岐三腳驢子”話,乃召大眾曰:“楊其湯者,莫若撲其火;壅其流者,莫若杜其源。此乃智人之明鑒。佛法之至論,正在斯焉。這因緣,如今叢林中提唱者甚多,商量者不少。有般底,只道宗師家無固必,凡有所問,隨口便答。似則也似,是即未是。若恁么,只作個乾無事會。不見楊岐用處,乃至祖師,千差萬別,方便門庭,如何消遣?又有般底,只向佛邊會,卻與自己沒交涉。古人道,凡有言句,須是一一消歸自己,又作么生?又有般底,一向只作自己會,棄卻古人用處,唯知道明自己事,古人方便卻如何消遣?既消遣不下,卻似抱橋柱澡洗,要且放手不得。此亦是一病。又有般底,卻去腳多少處會。若恁么會,此病最難醫(yī)也。所以他語有巧妙處,參學(xué)人卒難摸索,才擬心則差了也。前輩謂之楊岐宗旨,須是他屋里人,到恁么田地,方堪傳授。若不然者,則守死善道之謂也。這公案直須還他透頂徹底漢,方能了得。此非止禪和子會不得,而今天下叢林中,出世為人底,亦少有會得者。若要會去,直須向威音那畔,空劫已前,輕輕覷著,提起便行,捺著便轉(zhuǎn)。卻向萬仞峰前進(jìn)一步,可以籠罩古今,坐斷天下人舌頭。如今還有恁么者么?有則出來道看。如無,更聽一頌:三腳驢子弄蹄行,直?威音萬丈坑。云在嶺頭閑不徹,水流澗下太忙生。湖南長老誰解會,行人更在青山外。”

  上堂:“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君王得一以治天下。這個說話,是家常茶飯。須知衲僧家,別有奇特處始得。且道衲僧門下有甚奇特處?天得一,斗牛女虛危室壁。地得一,萬象森羅及瓦礫。君王得一,上下四維無等匹。且道衲僧得一時如何?要見客従何處來,閑持經(jīng)卷倚松立。”

  浴佛上堂,舉“藥山浴佛公案”,拈云:“這僧問處,依稀越國,仿佛楊州。藥山答來,眼似流星,機(jī)如掣電。點(diǎn)檢將來,二俱不了。若是山僧即不然,當(dāng)是時,才見他問,只浴得這個,且不浴得那個。但轉(zhuǎn)木杓柄與伊,待他擬議之間,攔面便潑。假饒這僧有大神通,具大智慧,也無施展處。敢問大眾,這個即且置〔置,原作“致”,據(jù)清藏本,續(xù)藏本改。〕喚甚么作那個?”下座:“佛殿燒香,為你說破。”師有《十牛圖》并頌行于世。

  △能仁紹悟禪師

  嘉州能仁默堂紹悟禪師,結(jié)夏上堂:“最初一步,十方世界現(xiàn)全身。末后一言,一微塵中深鎖斷。有時提起,如倚天長劍,光耀乾坤。有時放下,似紅爐點(diǎn)雪,虛含萬象。得到恁么田地,天魔外道,拱手歸降。三世諸佛,一時稽首。便可以大圓覺為我伽藍(lán),于一毫端現(xiàn)寶王剎。如是則朝往西天,暮歸東土,亦是禁足。百花叢里坐,么坊酒肆行,亦是禁足。雖然如是,不曾動著這里一步。恁么則九旬無虛棄之功,百劫有今時之用?皥蟛粓笾,以助無為之化。此即是涅槃妙心,金剛王寶劍。敢問大眾,作么生得到這田地去?如人上山,各自努力。”

  上堂,舉趙州訪二庵主公案,頌曰:“一重山盡一重山,坐斷孤峰子細(xì)看。霧卷云收山岳靜,楚天空闊一輪寒。”

  △子言庵主

  彭州土溪智陀子言庵主,綿州人也。初至大隨,聞舉石頭和尚示眾偈,倏然領(lǐng)旨。歸隱土溪,懸崖絕壑間有石若蹲異獸。師鑿以為室,中發(fā)異泉,無涸溢,四眾訝之。居三十年,化風(fēng)盛播。室成日,作偈曰:“一擊石庵全,縱橫得自然。清涼無暑氣,涓潔有甘泉。寬廓含沙界,寂寥絕眾緣。個中無限意,風(fēng)月一床眠。”

  △南修造禪師

  劍門南修造者,淳厚之士也。自大隨一語契投,服勤不怠。歸謁崇化齏禪師,坐次,齏以宗門三印問之,南曰:“印空印泥印水,平地寒濤競起。假饒去就十分,也是靈龜曳尾。”

  △尚書莫將居士

  莫將尚書,字少虛,家世豫章分寧。因官西蜀,謁南堂靜禪師咨決心要。堂使其向一切處提撕。適如廁,俄聞穢氣,急以手掩鼻。遂有省,即呈以偈曰:“従來姿韻愛風(fēng)流,幾笑時人向外求。萬別千差無覓處,得來元在鼻尖頭。”南堂答曰:“一法才通法法周,縱橫妙用更何求?青蛇出匣魔軍伏,碧眼胡僧笑點(diǎn)頭。”

  △龍圖王蕭居士

  龍圖王蕭居士,字觀復(fù)。留昭覺日,聞開靜板聲,有省。問南堂曰:“某有個見處,才被人問,卻開口不得。未審過在甚處?”堂曰:“過在有個見處。”堂卻問:“朝旆幾時到任?”公曰:“去年八月四日。”堂曰:“自按察幾時離衙?”公曰:“前月二十。”堂曰:“為甚么道開口不得?”公乃契悟。

  ○五祖自禪師法嗣

  △龍華高禪師

  蘄州龍華高禪師,上堂:“象王行,師子住,赤腳昆侖眉卓豎。寒山拾得笑呵呵,指點(diǎn)門前老松樹。且道他指點(diǎn)個甚么?忽然風(fēng)吹倒時,好一堆柴。”

  ◎南岳下十六世

  ○徑山杲禪師法嗣

  △教忠彌光禪師

  泉州教忠晦庵彌光禪師,閩之李氏子。兒時寡言笑,聞梵唄則喜。十五,依幽巖文慧禪師圓頂。猶喜閱群書。一日曰:“既剃發(fā)染衣,當(dāng)期悟徹。豈醉于俗典邪?”遂出嶺,〔遂,原作逐,據(jù)清藏本、續(xù)藏本改!持]圓悟禪師于云居。次參黃檗祥高庵悟,機(jī)語皆契。以淮楚盜起,歸謁佛心,會大慧寓廣,因往従之。

  慧謂曰:“汝在佛心處所得者,試舉一二看。”師舉佛心上堂拈普化公案曰:“佛心即不然,總不恁么來時,如何劈脊便打,従教遍界分身。”慧曰:“汝意如何?”師曰:“某不肯他后頭下個注腳。”慧曰:“此正是以病為法。”師毅然無信可意;墼:“汝但揣摩看。”師竟以為不然。經(jīng)旬,因記海印信禪師拈曰:“雷聲浩大,雨點(diǎn)全無。”始無滯,趨告慧;垡耘e道者見瑯邪并玄沙未徹語詰之。師對已,慧笑曰:“雖進(jìn)得一步,只是不著所在。如人斫樹,根下一刀,則命根斷矣。汝向枝上斫,其能斷命根乎?今諸方浩浩說禪者,見處總?cè)绱?何益于事?其楊岐正傳,三四人而已。”師慍而去。翌日,慧問:“汝還疑否?”師曰:“無可疑者。”慧曰:“只如古人相見,未開口時已知虛實,或聞其語,便識淺深。此理如何?”師悚然汗下,莫知所詣。慧令究有句無句。

  慧過云門庵,師侍行,一日問曰:“某到這里,不能得徹,病在甚處?”慧曰:“汝病最癖,世醫(yī)拱手。何也?別人死了活不得,汝今活了未曾死。要到大安樂田地,須是死一回始得。”師疑情愈深。

  后入室,慧問:“吃粥了也,洗缽盂了也?去卻藥忌,道將一句來。”師曰:“裂破。”慧震威喝曰:“你又說禪也。”師即大悟;蹞牍母姹娫:“龜毛拈得笑吩吩,一擊萬重關(guān)鎖開。慶快平生在今日,孰云千里賺吾來?”師亦以頌呈之曰:“一拶當(dāng)機(jī)怒雷吼,驚起須彌藏北斗。洪波浩渺浪滔天,拈得鼻孔失卻口。”

  住后,上堂:“‘有句無句,如藤倚樹’:放憨作么?‘及乎樹倒藤枯,句歸何處’:情知汝等諸人,卒討頭鼻不著。為甚如此?只為分明極,翻令所得遲。”

  上堂:“夢幻空花,何勞把捉?得失是非,一時放卻。”擲拂子曰:“山僧今日已是放下了也。汝等諸人,又作么生?”復(fù)曰:“侍者收取拂子。”

  僧問:“文殊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?”師曰:“山僧今日困。”曰:“罔明為甚么卻出得?”師曰:“令人疑著。”曰:“恁么則擘開華岳千峰秀,放出黃河一派清。”師曰:“一任卜度。”

  △東林道顏禪師

  江州東林躥庵道顏禪師,潼川人,族鮮于氏。久參圓悟,微有省發(fā)。洎悟還蜀,囑依妙喜,仍以書致喜曰:“顏川彩繪已畢,但欠點(diǎn)眼耳。他日嗣其后,未可量也。”喜居云門及洋嶼,師皆在焉。朝夕質(zhì)疑,方大悟。

  住后,上堂:“一葉落,天下秋。一塵起,大地收。鳥窠吹布毛,便有人悟去。今時學(xué)者,為甚么卻不識自己?”良久曰:“莫錯怪人好!”

  上堂:“欲識諸佛心,但向眾生心行中識取。欲識常住不凋性,但向萬物遷變處會取。還識得么?欲得不招無間業(yè),莫謗如來正法輪。”

  上堂:“諸人知處,良遂總知。良遂知處,諸人不知。作么生是良遂知處?”乃曰:“鸕鶿語鶴。”

  上堂:“仲冬嚴(yán)寒,三界無安。富者快樂,貧者饑寒。不識玄旨,錯認(rèn)定盤。何也?牛頭安尾上,北斗面南看。”

  上堂:“一滴滴水,一滴滴凍。天寒人寒,風(fēng)動幡動。云門扇子,?孛跳上三十三天,筑著帝釋鼻孔。東海鯉魚,打一棒雨似盆傾,不出諸人十二時中尋常受用。”

  上堂云:“圓通門戶,八字打開。若是従門入得,不堪共語。須是入得無門之門,方可坐登堂奧。所以道,過去諸如來,斯門已成就,F(xiàn)在諸菩薩,今各入圓明。未來參學(xué)人,當(dāng)依如是法。従上諸圣,幸有如此廣大門風(fēng),不能繼紹,甘自鄙棄。穿窬墻壁,好不丈夫!敢問大眾,無門之門作么生入?”良久云:“非唯觀世音,我亦従中證。”

  上堂:“元宵已過,化主出門。六群比丘,各従其類。此眾無復(fù)枝葉,純有貞實。如是增上慢人,退亦佳矣。麒麟不為瑞,鸑鷟不為榮,麥秀兩岐,禾登九穗,總不消得。但愿官中無事,林下棲禪,水牯牛飽臥斜陽,擔(dān)板漢清貧長樂。粥足飯足,俯仰隨時。筋籠不亂攙匙,老鼠不咬甑捕。山家活計,淡薄長情。不敬功德天,誰嫌黑暗女?有智主人,二俱不受。”良久曰:“君子愛財,取之以道。”

  上堂:“去年寒食后,今年寒食前。日日是好日,不是正中偏。”

  上堂:“客舍久留連,家鄉(xiāng)夕照邊。澄懸三月雨,水沒兩湖蓮。鑊漏燒燈盞,柴生滿灶煙。已忘南北念,入望盡平川。”

  上堂:“旃檀林,無雜樹,郁密深沉師子住。所以旃檀叢林,旃檀圍繞。荊棘叢林,荊棘圍繞。一人為主,兩人為伴,成就萬億國土。士農(nóng)工商,若夜叉,若羅剎,見行魔業(yè),‘優(yōu)哉游哉,聊以卒歲。’”

  僧問:“香嚴(yán)上樹話,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描不成,畫不就。”曰:“李陵雖好手,爭奈陷番何!”師曰:“甚么處去來?”問:“如何是佛?”師曰:“汝是元固。”僧近前曰:“喏,喏。”師曰:“裩無襠,褲無口。”

  問:“如何是佛?”師曰:“志公和尚。”曰:“學(xué)人問佛,何故答志公和尚?”師曰:“志公不是閑和尚。”曰:“如何是法?”師曰:“黃絹幼婦,外孫齏臼。”曰:“是甚么章句?”師曰:“絕妙好辭。”曰:“如何是僧?”師曰:“釣魚船上謝三郎。”曰:“何不直說?”師曰:“玄沙和尚。”曰:“三寶已蒙師指示,向上宗乘事若何?”師曰:“王喬詐仙得仙。”僧呵呵大笑,師乃叩齒。

  △西禪鼎需禪師

  福州西禪懶庵鼎需禪師,本郡林氏子。幼舉進(jìn)士有聲。年二十五,因讀《遺教經(jīng)》,忽曰:“幾為儒冠誤。”欲去家,母難之。以親迎在期,師乃絕之曰:“夭桃紅杏,一時分付春風(fēng)。翠竹黃花,此去永為道伴。”竟依保壽樂禪師為比丘。一錫湖湘,遍參名宿,法無異味。歸里結(jié)庵,于羌峰絕頂,不下山者三年。佛心才禪師挽出,首眾于大乘。

  嘗問“學(xué)者即心即佛因緣”。時妙喜庵于洋嶼,師之友彌光與師書云:“庵主手段,與諸方別。可來少款,如何?”師不答,光以計邀師飯,師往赴之。會妙喜為諸徒入室,師隨喜焉。妙喜舉:“僧問馬祖:‘如何是佛?’祖云:‘即心是佛。’作么生?”師下語,妙喜詬之曰:“你見解如此,敢妄為人師耶?”鳴鼓普說,訐其平生珍重得力處,排為邪解。師淚交頤,不敢仰視。默計曰:“我之所得,既為所排。西來不傳之旨,豈止此耶?”遂歸心弟子之列。

  一日,喜問曰:“內(nèi)不放出,外不放入。正恁么時如何?”師擬開口,喜拈竹篦,劈脊連打三下。師于此大悟,厲聲曰:“和尚已多了也。”喜又打一下,師禮拜。喜笑云:“今日方知吾不汝欺也。”遂印以偈云:“頂門豎亞摩醯眼,肘后斜懸奪命符。瞎卻眼,卸卻符,趙州東壁豹葫蘆。”于是聲名喧動叢林。

  住后,上堂曰:“句中意,意中句,須彌聳于巨川。句鏟意,意鏟句,烈士發(fā)乎狂矢。任待牙如劍樹,口似血盆,徒逞詞鋒,虛張意氣。所以凈名杜口,早涉繁詞。摩竭掩關(guān),已揚(yáng)家丑。自余瓦棺老漢、巖頭大師,向羌峰頂上,蝗風(fēng)鼓浪,玩弄神變。腳跟下好與三十。且道過在甚么處?”良久云:“機(jī)關(guān)不是韓光作,莫把胸襟當(dāng)?shù)乳e。”

  至節(jié),上堂云:“二十五日已前,群陰消伏,泥龍閉戶。二十五日已后,一陽來復(fù),鐵樹開花。正當(dāng)二十五日,塵中醉客,騎驢騎馬,前街后街,遞相慶賀。物外閑人,衲帔蒙頭,圍爐打坐。風(fēng)蕭蕭,雨蕭蕭,冷湫湫。誰管你張先生,李道士,胡達(dá)磨。”

  上堂:“懶翁懶中懶,最懶懶說禪。亦不重自己,亦不重先賢。又誰管你地,又誰管你天。物外閹然無個事,日上三竿猶更眠。”

  上堂,舉:“僧問趙州:‘如何是古人言?’州云:‘諦聽諦聽。’”師曰:“諦聽即不無,切忌喚鐘作甕。”

  室中問僧:“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?”曰:“新羅國里。”師曰:“‘我在青州作一領(lǐng)布衫,重七斤。’聻!”曰:“今日親見趙州。”師曰:“前頭見,后頭見?”僧乃作斫額勢。師曰:“上座甚處人?”曰:“江西。”師曰:“因甚么卻來這里納敗缺?”僧?dāng)M議,師便打。

  △東禪思岳禪師

  福州東禪蒙庵思岳禪師,上堂:“蛾羊蟻?zhàn)诱f一切法,墻壁瓦礫現(xiàn)無邊身。見處既精明,聞中必透脫。所以雪峰和尚凡見僧來,輥出三個木球,如弄雜劇相似。玄沙便作斫牌勢,卑末謾道將來,普賢今日謗古人,千佛出世,不通懺悔。這里有人謗普賢,定入拔舌地獄。且道謗與不謗者是誰?心不負(fù)人,面無慚色。”

  上堂:“達(dá)磨來時,此土皆知梵語。及乎去后,西天悉會唐言。若論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,大似羚羊豹角,獵犬尋晨。一意乖疏,萬言無用。可謂來時他笑我,不知去后我笑他。唐言梵語親分付,自古齋僧怕夜茶。”

  上堂:“臘月初,歲云徂。黃河凍已合,深處有嘉魚;顫姖,跳不脫,又不能相煦以濕,相濡以沫。慚愧菩薩摩訶薩,春風(fēng)幾時來,解此黃河凍?令魚化作龍,直透桃花浪。會即便會,懲人面前且莫說夢。”

  上堂,僧問:“如何是初日分,以恒河沙等身布施?”師曰:“従苗辨地,因語識人。”曰:“如何是中日分,復(fù)以恒河沙等身布施?”師曰:“筑著磕著。”曰:“如何是后日分,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?”師曰:“向下文長,付在來日。”復(fù)曰:“一轉(zhuǎn)語如天普葢,似地普擎。一轉(zhuǎn)語舌頭不出口。一轉(zhuǎn)語且喜沒交涉。要會么?慚愧!世尊面赤,不如語直。大小岳上座,口似磉盤,今日為這問話僧講經(jīng),不覺和注腳一時說破。”便下座。

  上堂:“啞卻我口,直須要道。塞卻你耳,切忌蹉過。昨日有人従天臺來,卻道泗洲大圣在洪州打坐。十字街頭賣行貨。是甚么?斷跟草鞋,尖澄席帽。”

  △西禪守凈禪師

  福州西禪此庵守凈禪師,上堂:“談玄說妙,撒屎撒尿。行棒行喝,將鹽止渴。立主立賓,華擘宗乘。設(shè)或總不恁么,又是鬼窟里坐。到這里,山僧已是打退堂鼓。且道諸人,尋常心憤憤,口悱悱,合作么生?莫將閑學(xué)解,埋沒祖師心。”

  上堂:“若也單明自己,不悟目前,此人有眼無足。若也只悟目前,不明自己,此人有足無眼。直得眼足相資,如車二輪,如鳥二翼,正好勘過了打。”

  上堂:“九夏炎炎大熱,木人汗流不輟。夜來一雨便涼,莫道山僧不說。”以拂子擊禪床,下座。

  上堂:“若欲正提綱,直須大地荒。欲來訩雪刃,未免露鋒萸。當(dāng)恁么時,釋迦老子出頭不得即不問,你諸人只如馬鐙里藏身,又作么生話會?”

  上堂:“道是常道,心是常心。汝等諸人,聞山僧恁么道,便道我會也。大盡三十日,小盡二十九。頭上是天,腳下是地。耳里聞聲,鼻里出氣。忽若四大海水在汝頭上,毒蛇穿你眼睛,蝦蟆入你鼻孔,又作么生?”

  上堂:“文殊普賢談理事,臨濟(jì)德山行棒喝。東禪一覺到天明,偏愛風(fēng)従涼處發(fā)。咄!”

  上堂:“善斗者不顧其首,善戰(zhàn)者必獲其功。其功既獲,坐致太平。太平既致,高枕無憂。罷拈三尺劍,休弄一張弓。歸馬于華山之陽,放牛于桃林之野。風(fēng)以時而雨以時,漁父歌而樵人舞。雖然如是,堯舜之君,猶有化在。爭似乾坤收不得,堯舜不知名,渾家不管興亡事,偏愛和云占洞庭。”

  上堂:“閉卻口,時時說。截卻舌,無間歇。無間歇,最奇絕。最奇絕,眼中屑。既是奇絕,為甚么卻成眼中屑?了了了時無可了,玄玄玄處亦須呵。”

  上堂:“佛祖頂上,有潑天大路。未透生死關(guān),如何敢進(jìn)步?不進(jìn)步,大千沒遮護(hù)。一句絕言詮,那吒擎鐵柱。”

  開堂,拈香罷,就座。南堂和尚白槌曰:“法筵龍象眾,當(dāng)觀第一義。”師隨聲便喝曰:“此是第幾義?久參先德,已辨來端。后學(xué)有疑,不妨請問。”僧問:“阿難問迦葉,世尊傳金蝠外,別傳何物?迦葉喚阿難,阿難應(yīng)諾。未審此意如何?”師曰:“切忌動著。”曰:“只如迦葉道‘倒卻門前剎竿著。’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石牛橫古路。”曰:“只如和尚于佛日處,還有這個消息也無?”師曰:“無這個消息。”曰:“爭奈定光金地遙招手,智者江陵暗點(diǎn)頭。”師曰:“莫將庭際柏,輕比路傍蒿。”僧禮拜,師乃曰:“定光金地遙招手,智者江陵暗點(diǎn)頭。已是白云千萬里,那堪于此未知休。設(shè)或于此便休去,一場狼藉不少,還有檢點(diǎn)得出者么?如無,山僧今日失利!”

  僧問:“佛佛授手,祖祖相傳。未審傳個甚么?”師曰:“速禮三拜。”問:“不施寸刃,請師相見。”師曰:“逢強(qiáng)即弱。”曰:“何得埋兵掉斗。”師曰:“只為阇黎寸刃不施。”曰:“未審向上還有事也無?”師曰:“有。”曰:“如何是向上事?”師曰:“敗將不斬。”問:“古佛堂前,甚么人先到?”師曰:“無眼村翁。”曰:“未審如何趣向?”師曰:“木栗橫擔(dān)。”

  △開善道謙禪師

  建寧府開善道謙禪師,本郡人。初之京師依圓悟,無所省發(fā)。后隨妙喜庵居泉南,及喜領(lǐng)徑山,師亦侍行。未幾,令師往長沙通紫巖居士張公書,師自謂:“我參禪二十年,無入頭處。更作此行,決定荒廢。”意欲無行。友人宗元者叱曰:“不可在路便參禪不得也,去,吾與汝俱往。”

  師不得已而行,在路泣語元曰:“我一生參禪,殊無得力處。今又途路奔波,如何得相應(yīng)去?”元告之曰:“你但將諸方參得底,悟得底,圓悟妙喜為你說得底,都不要理會。途中可替底事,我盡替你。只有五件事替你不得,你須自家支當(dāng)。”師曰:“五件者何事,愿聞其要。”元曰:“著衣吃飯,屙屎放尿,駝個死尸路上行。”師于言下領(lǐng)旨,不覺手舞足蹈。元曰:“你此回方可通書。宜前進(jìn),吾先歸矣。”元即回徑山,師半載方返。妙喜一見而喜曰:“建州子,你這回別也。”

  住后,上堂:“竺土大仙心,東西密相付。如何是密付底心?”良久云:“八月秋,何處熱。”

  上堂:“壁立千仞,三世諸佛,措足無門。是則是,太殺不近人情。放一線道,十方剎海,放光動地。是則是,爭奈和泥合水。須知通一線道處壁立千仞,壁立千仞處通一線道。橫拈倒用,正按傍提,電激雷奔,崖頹石裂。是則是,猶落化門到這里。壁立千仞也沒交涉,通一線道也沒交涉。不近人情,和泥合水,總沒交涉。只這沒交涉,也則沒交涉。是則是,又無佛法道理。若也出得這四路頭,管取乾坤獨(dú)步。且獨(dú)步一句作么生道?莫怪従前多意氣,他家曾踏上頭關(guān)。”

  上堂:“去年也有個六月十五,今年也有個六月十五。去年六月十五,少卻今年六月十五。今年六月十五,多卻去年六月十五。多處不用減,少處不用添。既不用添,又不用減,則多處多用,少處少用。”乃喝一喝曰:“是多是少?”良久曰:“個中消息子,能有幾人知?”

  上堂:“洞山‘麻三斤’,將去無星秤子上定過,每一斤恰有一十六兩,二百錢重,更不少一厘。正與趙州‘殿里底’一般,只不合被大愚鋸解秤錘,卻教人理會不得。如今若要理會得,但問取云門乾屎橛。”

  上堂:“有句無句,如藤倚樹。撞倒燈籠,打破露柱。佛殿奔忙,僧堂回顧。子細(xì)看來,是甚家具?咄!只堪打老鼠。”

  上堂:“諸人従僧堂里恁么上來,少間,従法堂頭恁么下去,并不曾差了一步。因甚么卻不會?”良久曰:“只為分明極,翻令所得遲。”

  △育王德光禪師

  慶元府育王佛照德光禪師,臨江軍彭氏子。志學(xué)之年,依本郡東山光化寺吉禪師落發(fā)。一日入室,吉問:“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,是甚么?”師罔措。遂致疑,通夕不寐。次日,詣方丈請益:“昨日蒙和尚垂問,既不是心,又不是佛,又不是物,畢竟是甚么?望和尚慈悲指示。”吉震威一喝曰:“這沙彌,更要我與你下注腳在?”拈棒劈脊打出,師于是有省。后謁月庵果、應(yīng)庵華、百丈震,終不自肯。

  適大慧領(lǐng)育王,四海英材鱗集,師亦與焉。大慧室中問師:“喚作竹篦則觸,不喚作竹篦則背。不得下語,不得無語。”師擬對,慧便棒。師豁然大悟,従前所得,瓦解冰消。

  初住臺之光孝,僧問:“浩浩塵中,如何辨主?”師曰:“巾峰頂上塔心尖。”

  上堂:“臨濟(jì)三遭痛棒,大愚言下知?dú)w。興化于大覺棒頭,明得黃檗意旨。若作棒會,入地獄如箭射;若不作棒會,入地獄如箭射。眾中商量,盡道赤心片片,恩大難酬?偸亲R情卜度,未出陰界。且如臨濟(jì)悟去,是得黃檗力,是得大愚力?若也見得,許你頂門眼正,肘后符靈。其或未然,鴻福更為諸人通個消息。丈夫氣宇訩牛斗,一踏鴻門兩扇開。”

  上堂:“七手八腳,三頭兩面,耳聽不聞,眼覷不見。苦樂逆順,打成一片。且道是甚么?路逢死蛇莫打殺,無底籃子盛將歸。”

  上堂:“聞聲悟道,落二落三。見色明心,錯七錯八。生機(jī)一路,猶在半途。且道透金剛?cè)、吞栗棘蓬底是甚么?披蓑側(cè)立千峰外,引水澆蔬五老前。”

  師住靈隱日,孝宗皇帝嘗詔問道,留宿內(nèi)觀堂。奏對機(jī)緣,備于本錄。后示寂,塔全身于慳峰東庵。

  △華藏宗演禪師

  常州華藏隕庵宗演禪師,福州鄭氏子。上堂,拈起拄杖曰:“識得這個,一生參學(xué)事畢。古人恁么道,華藏則不然。識得這個,更須買草鞋行腳。何也?到江吳地盡,隔岸越山多。”

  臘旦,上堂:“一九與二九,相逢不出手。世間出世間,無剩亦無少。”遂出手曰:“華藏不惜性命,為諸人出手去也。劈面三拳,攔腮一掌,靈利衲僧,自知痛盤。且轉(zhuǎn)身一句作么生道?巡堂吃茶去。”

  上堂,舉:“南泉和尚道:‘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。’趙州和尚道:‘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。’”師云:“南泉趙州也是徐六擔(dān)板,只見一邊。華藏也無活計可作,亦無家宅可破,逢人突出老拳,要伊直下便到。且道到后如何?三十六峰觀不足,卻來平地倒騎驢。”

  △天童凈全禪師

  慶元府天童無用凈全禪師,越州翁氏子。上堂:“學(xué)佛止言真不立,參禪多與道相違。忘機(jī)忘境急回首,無地?zé)o錐轉(zhuǎn)步歸。佛不是,心亦非,覿體承當(dāng)絕所依。萬古碧潭空界月,再三撈遭始應(yīng)知。”

  上堂,良久召眾曰:“還知么?”復(fù)曰:“敗缺不少。”

  上堂,舉:“長沙示眾曰:‘百尺竿頭坐底人,雖然得入未為真。百尺竿頭須進(jìn)步,十方世界現(xiàn)全身。’大慧先師道:‘要見長沙么?更進(jìn)一步。’保寧則不然,要見長沙么?更退一步。畢竟如何?換骨洗腸重整頓,通身是眼更須參。”

  師到靈隱,請上堂:“靈山正派,達(dá)者猶迷。明來暗來,誰當(dāng)辨的?雙收雙放,孰辨端倪?直饒千圣出來,也只結(jié)舌有分。何故?人歸大國方為貴,水到瀟湘始是清。”復(fù)曰:“適來松源和尚舉竹篦話,令天童納敗缺。諸人要知么?聽取一頌:黑漆竹篦握起,迅雷不及掩耳。德山臨濟(jì)茫然,懵底如何插嘴?”

  大慧嘗舉靈云悟桃花問師,師曰:“靈云一見兩眉橫,引得漁翁良計生。白浪起時拋一釣,任教魚鱉競頭爭。”師自贊曰:“匙挑不上個村夫,文墨胸中一點(diǎn)無。曾把虛空揣出骨,惡聲贏得滿江湖。”后示寂,塔于本山。

  △大溈法寶禪師

  大溈法寶禪師,福州人也。上堂:“喚作竹篦則觸,不喚作竹篦則背。直須師子咬人,莫學(xué)韓盧逐塊。阿呵呵!會不會?金剛腳下鐵昆侖,捉得明州憨布袋。”

  上堂:“千般言,萬種喻,只要教君早回去。夜來一片黑云生,莫教錯卻山前路。咄!”

  △玉泉曇懿禪師

  福州玉泉曇懿禪師,久依圓悟,自謂不疑。紹興初,出住興化祥云,法席頗盛。大慧入閩,知其所見未諦,致書令來,師遲遲;坌,且痛斥,仍榜告四眾。師不得已,破夏謁之;劬掀渌C,既而曰:“汝恁么見解,敢嗣圓悟老人邪?”師退院親之。

  一日入室,慧問:“我要個不會禪底做國師。”師曰:“我做得國師去也。”慧喝出。居無何,語之曰:“香嚴(yán)悟處不在擊竹邊,俱胝得處不在指頭上。”師乃頓明。后住玉泉,為慧拈香。繼省慧于小溪;郯,舉:“云門一日拈拄杖示眾曰:‘凡夫?qū)嵵^之有,二乘析謂之無,緣覺謂之幻有,菩薩當(dāng)體即空。衲僧見拄杖子但喚作拄杖子。行但行,坐但坐,總不得動著。’”慧曰:“我不似云門老人,將虛空剜窟窿。”驀拈拄杖曰:“拄杖子不屬有,不屬無,不屬幻,不屬空。”卓一下曰:“凡夫、二乘、緣覺、菩薩,盡向這里,各隨根性,悉得受用。唯于衲僧分上,為害為冤,要行不得行,要坐不得坐。進(jìn)一步,則被拄杖子迷卻路頭;退一步,則被拄杖子穿卻鼻孔。即今莫有不甘底么?試出來與拄杖子相見。如無,來年更有新條在,惱亂春風(fēng)卒未休。正恁么時合作么生?”下座,煩玉泉為眾拈出。

  師登座,敘謝畢,遂舉前話,曰:“適來堂頭和尚恁么批判,大似困魚止濼,病鳥棲蘆。若是玉泉則不然。”拈拄杖曰:“拄杖子能有、能無,能幻、能空,凡夫、二乘、緣覺、菩薩,”卓一下曰:“向這里百雜碎。唯于衲僧分上,如龍得水,似虎靠山。要行便行,要坐便坐,進(jìn)一步則乾坤震動,退一步則草偃風(fēng)行。且道不進(jìn)不退一句作么生道?”良久曰:“閑持經(jīng)卷倚松立,笑問客従何處來。”

  △薦福悟本禪師

  饒州薦福悟本禪師,江州人也。自江西云門參侍妙喜,至泉南小溪,于時英俊畢集,受印可者多矣。師私謂其棄已,且欲發(fā)去。妙喜知而語之曰:“汝但專意參究,如有所得,不待開口,吾已識也。”既而有聞師入室者,故謂師曰:“本侍者參禪許多年,逐日只道得個不會。”師詬之曰:“這小鬼你未生時,我已三度霍山廟里退牙了,好教你知。”由是益銳志,以狗子無佛性話,舉無字而提撕。一夕將三鼓,倚殿柱昏寐間,不覺無字出口吻,忽爾頓悟。后三日,妙喜歸自郡城,師趨丈室,足才越閫,未及吐詞。妙喜曰:“本胡子這回方是徹頭也。”

  住后,上堂:“高揖釋迦、不拜彌勒者,與三十拄杖。何故?為他只會步步登高,不會従空放下。東家牽犁、西家拽杷者,與三十拄杖。何故?為他只會従空放下,不會步步登高。山僧恁么道,還有過也無?眾中莫有點(diǎn)檢得出者么?若點(diǎn)檢得出,須彌南畔,把手共行。若點(diǎn)檢不出,布袋里老鴉,雖活如死。”

  上堂:“釋迦掩室于摩竭,凈名杜口于毗耶,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,釋梵絕視聽而雨華。大眾,這一隊不唧留漢,無端將祖父田園私地結(jié)契,各據(jù)四至界分,方圓長短,一時花擘了也。致令后代兒孫,千載之下,上無片瓦葢頭,下無卓錐之地。博山當(dāng)時若見,十字路頭掘個無底深坑,喚來一時埋卻,免見遞相鈍置。何謂如此?不見道,家肥生孝子,國霸有謀臣。”

  上堂:“乾闥婆王曾奏樂,山河大地皆作舞。爭如跛腳老云門,解道臘月二十五。博山今日有條攀條,無條攀例,也要應(yīng)個時節(jié)。”驀拈拄杖,橫按膝上,作撫琴勢云:“還有聞弦賞音者么?”良久曰:“直饒便作鳳凰鳴,畢竟有誰知指法?”卓一下,下座。

  △育王遵璞禪師

  慶元府育王大圓遵璞禪師,福州人。幼同玉泉懿問道圓悟。數(shù)載后還里,佐懿于莆中祥云。紹興甲寅,大慧居洋嶼,師往訊之。入室次,慧問三圣興化出不出、為人不為人話:“你道這兩個老漢,還有出身處也無?”師于慧膝上打一拳;墼:“只你這一拳,為三圣出氣,為興化出氣?速道!速道!”師擬議,慧便打。復(fù)謂曰:“你第一不得忘了這一棒。”

  后因慧室中問僧曰:“德山見僧入門便棒,臨濟(jì)見僧入門便喝,雪峰見僧入門便道‘是甚么?’,睦州見僧便道‘現(xiàn)成公案,放你三十棒。’你道這四個老漢,還有為人處也無?”僧曰:“有。”慧曰:“衷。”僧?dāng)M議,慧便喝。師聞遽領(lǐng)微旨。大慧欣然許之。

  △能仁祖元禪師

  溫州雁山能仁枯木祖元禪師,七閩林氏子。初謁雪峰預(yù),次依佛心才,皆已機(jī)契。及依大慧于云門庵,夜坐次,睹僧剔燈,始徹證。有偈曰:“剔起燈來是火,歷劫無明照破。歸堂撞見圣僧,幾乎當(dāng)面蹉過。不蹉過是甚么?十五年前奇特,依前只是這個。”慧以偈贈之曰:“萬仞崖頭解放身,起來依舊卻惺惺。饑餐渴飲渾無事,那論昔人非昔人?”

  紹興乙巳春,〔紹興乙巳,應(yīng)是“紹興己巳之誤,為公元二四九年!吵鲎∧苋。上堂:“‘有佛處不得住’,踏著秤錘硬似鐵。‘無佛處急走過’,腳下草深三尺。‘三千里外,逢人不得錯舉’,北斗豹須彌。‘恁么則不去也’,棒頭挑日月。‘摘楊花,摘楊花’,眼里瞳人著繡鞋。”卓拄杖,下座。

  上堂:“雁山枯木實頭禪,不在尖新語句邊。背手忽然摸得著,長鯨吞月浪滔天。”

  △靈巖了性禪師

  真州靈巖東庵了性禪師,上堂:“勘破了也,放過一著,是衲僧破草鞋,F(xiàn)修羅相,作女人拜,是野狐精魅。打個圓相,虛空里下一點(diǎn),是小兒伎倆。攔腮贈掌,拂袖便行,正是業(yè)識茫茫,無本可據(jù)。直饒向黑豆未生已前,一時坐斷,未有吃靈巖拄杖分。敢問大眾,且道為人節(jié)文在甚么處?還相委悉么?自従春色來嵩少,三十六峰青至今。”

  上堂:“一葦江頭楊柳春,波心不見昔時人。雪庭要識安心士,鼻孔依前搭上本。”豎起拂子曰:“祖師來也,還見么?若也見得,即今薦取。其或未然,此去西天路,迢迢十萬余。”

  僧問:“人天交接,如何開示?”師曰:“金剛手里八冰棒。”曰:“忽被學(xué)人橫穿凡圣,擊透玄關(guān)時,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海門橫鐵柱。”問:“如何是獨(dú)露身?”師曰:“牡丹花下睡貓兒。”

  △蔣山善直禪師

  建康府蔣山一庵善直禪師,德安云夢人。初參妙喜于回雁峰下。一日,喜問之曰:“上座甚處人?”師曰:“安州人。”喜曰:“我聞你安州人會廝撲,是否?”師便作相撲勢。喜曰:“湖南人吃魚,因甚湖北人著鯁?”師打筋斗而出。喜曰:“誰知冷灰里,有粒豆爆出。”

  住保寧,上堂:“諸佛不曾出世,人人鼻孔遼天。祖師不曾西來,個個壁立千仞。高揖釋迦,不拜彌勒,理合如斯。坐斷千圣路頭,獨(dú)步大千沙界,不為分外。若向諸佛出世處會得,祖師西來處承當(dāng),自救不了,一生受屈。莫有大丈夫承當(dāng)大丈夫事者么?出來與保寧爭交。其或未然,不如拽破好!”便下座。

  一日,留守陳丞相俊卿會諸山茶話次,舉“有句無句,如藤倚樹”公案,令諸山批判。皆以奇語取奉。師最后曰:“張打油,李打油,不打渾身只打頭。”陳大喜。

  △萬壽自護(hù)禪師

  劍州萬壽自護(hù)禪師,上堂:“古者道,若人識得心,大地?zé)o寸土。萬壽即不然,若人識得心,未是究竟處。且那里是究竟處?”拈拄杖卓一下,曰:“甜瓜徹蒂甜,苦瓠連根苦。”

  △大溈景暈禪師

  潭州大溈了庵景暈禪師,上堂:“云門一曲,臘月二十五,瑞雪飄空,積滿江山塢。峻嶺寒梅花正吐,手把須彌槌,笑打虛空鼓。驚起僮梵缽提,冷汗透身如雨。忿怒阿修羅王,握拳當(dāng)胸問云:畢竟是何宗旨?咄!少室峰前,亦曾錯舉。”

  △靈隱了演禪師

  臨安府靈隱誰庵了演禪師,上堂:“面門拶破,天地懸殊。打透牢關(guān),白云萬里。饒伊兩頭坐斷,別有轉(zhuǎn)身,三生六十劫,也未夢見在。”喝一喝,下座。

  △光孝致遠(yuǎn)禪師

  泰州光孝寺致遠(yuǎn)禪師,上堂,舉女子出定話,乃曰:“従來打鼓弄琵琶,須是相逢兩會家。佩玉鳴鸞歌舞罷,門前依舊夕陽斜。”

  △雪峰蘊(yùn)聞禪師

  福州雪峰崇圣普慈蘊(yùn)聞禪師,洪州沈氏子。示眾云:“旃檀叢林,旃檀圍繞。師子叢林,師子圍繞;⒗菂擦,虎狼圍繞。荊棘叢林,荊棘圍繞。大眾,四種叢林,合向那一種叢林安居好?若也明得,九十日內(nèi),管取個個成佛作祖。其或未然,般若叢林歲歲凋,無明荒草年年長。”

  △連云道能禪師

  處州連云道能禪師,漢州人。姓何氏。僧問:“鏡清六刮,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穿卻你鼻孔。”曰:“學(xué)人有鼻孔即穿,無鼻孔又穿個甚么?”師曰:“抱贓叫屈。”曰:“如何是就毛刮塵?”師曰:“筠袁虔吉,頭上插筆。”曰:“如何是就皮刮毛?”師曰:“石城虔化,說話廝罵。”曰:“如何是就肉刮皮?”師曰:“嘉眉果閬,懷里有狀。”曰:“如何是就骨刮肉?”師曰:“漳泉福建,頭匾如扇。”曰:“如何是就髓刮骨?”師曰:“洋瀾左蠡,無風(fēng)浪起。”曰:“髓又如何刮?”師曰:“十八十九,懲人夜走。”曰:“六刮已蒙師指示,一言直截意如何?”師曰:“結(jié)舌有分。”

  △靈隱道印禪師

  臨安府靈隱最庵道印禪師,漢州人。上堂:“大雄山下虎,南山鱉鼻蛇。等閑撞著,抱賞歸家。若也不惜好手,便與拔出重牙。有么有么?”

  上堂:“五五二十五,擊碎虛空鼓。大地不容針,十方無寸土。春生夏長復(fù)何云,甜者甜兮苦者苦。”

  中秋,上堂,舉“馬大師與西堂百丈南泉玩月”公案,師云:“馬大師垂絲千尺,意在深潭。西堂振鬣,百丈擺尾,雖則訩波激浪,未免上他鉤線。南泉自謂躍過禹門,誰知依前落在巨網(wǎng)。即今莫有絕羅籠、出窠臼底么?也好出來露個消息。貴知華藏門下,不致寂寥。其或未然,此夜一輪滿,清光何處無?”

  △竹原宗元庵主

  建寧府竹原宗元庵主,本郡連氏子。久依大慧,分座西禪。丞相張公浚帥三山,以數(shù)院迎之,不就。歸舊里,結(jié)茅號眾妙園。宿衲士夫,交請開法。

  示眾曰:“若究此事,如失卻鎖匙相似。只管尋來尋去,忽然撞著,刲,在這里。開個鎖了,便見自家?guī)觳?一切受用,無不具足,不假他求。別有甚么事?”

  示眾曰:“諸方為人抽釘拔楔,解粘去縛,我這里為人添釘著楔,加繩加縛了,送向深潭里,待他自去理會。”

  示眾曰:“主法之人,氣吞宇宙,為大法王。若是釋迦老子、達(dá)磨大師出來,也教伊叉手,向我背后立地,直得寒毛卓豎,亦未為分外。”

  一日,舉:“世尊生下,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云:‘天上天下,唯我獨(dú)尊。’”師乃曰:“見怪不怪,其怪自壞。”垂語云:“這一些子,恰如撞著殺人漢相似。你若不殺了他,他便殺了你。”

  △近禮侍者

  近禮侍者,三山人。久侍大慧,嘗默究竹篦話,無所入。一日,入室罷,求指示;墼:“你是福州人,我說個喻向你,如將名品荔枝,和皮殼一時剝了,以手送在你口里,只是你不解吞。”師不覺失笑曰:“和尚,吞卻即禍?zhǔn)隆?rdquo;慧后問師曰:“前日吞了底荔枝,只是你不知滋味。”師曰:“若知滋味,轉(zhuǎn)見禍?zhǔn)隆?rdquo;

  △凈居妙道禪師

  溫州凈居尼妙道禪師,延平尚書黃公裳之女。開堂日,乃曰:“問話且止。直饒有傾湫之辯、倒岳之機(jī),衲僧門下一點(diǎn)用不著。且佛未出世時,一事全無,我祖西來,便有許多建立。列剎相望,星分派列,以至今日,累及兒孫。遂使山僧于人天大眾前無風(fēng)起浪,向第二義門通個消息:語默該不盡底,彌亙大方。言詮說不及處,遍周沙界。通身是眼,覿面當(dāng)機(jī)。電卷星馳,如何湊泊?有時一喝,生殺全威。有時一喝,佛祖莫辨。有時一喝,八面受敵。有時一喝,自救不了。且道那一喝是生殺全威?那一喝是佛祖莫辨?那一喝是八面受敵?那一喝是自救不了?若向這里薦得,堪報不報之恩。脫或未然,山僧無夢說夢去也。”拈起拂子曰:“還見么?若見,被見刺所障。”擊禪床曰:“還聞么?若聞,被聲塵所惑。直饒離見絕聞,正是二乘小果,跳出一步,葢色騎聲。全放全收,主賓互換。所以道,欲知佛性義,當(dāng)觀時節(jié)因緣。敢問諸人,即今是甚么時節(jié)?蕩蕩仁風(fēng)扶圣化,熙熙和氣助升平。”擲拂子,下座。

  尼問:“如何是佛?”師曰:“非佛。”曰:“如何是佛法大意?”師曰:“骨底骨董。”問:“言無展事,語不投機(jī)時如何?”師曰:“未屙已前,墮坑落塹。”

  △資壽妙總禪師

  平江府資壽尼無著妙總禪師,丞相蘇公頌之孫女也。年三十許,厭世浮休,脫去緣飾,咨參諸老,已入正信。作夏徑山。大慧胞堂,舉“藥山初參石頭,后見馬祖”因緣。師聞豁然省悟;巯伦,不動居士馮公楫隨至方丈,曰:“某理會得和尚適來所舉公案。”慧曰:“居士如何?”曰:“恁么也不得藭嚧娑婆訶,不恁么也不得?悉哩娑婆訶。恁么不恁么總不得,藭嚧?悉哩娑婆訶。”

  慧舉似師,師曰:“曾見郭象辟莊子,識者曰,卻是莊子辟郭象。”慧見其語異,復(fù)舉巖頭婆子話問之。師答偈曰:“一葉扁舟泛渺茫,呈橈舞棹別宮商。云山海月都拋卻,贏得莊周蝶夢長。”慧休去。

  馮公疑其所悟不根。后過無錫,招至舟中,問曰:“婆生七子,六個不遇知音。只這一個,也不消得,便棄水中。大慧老師言:‘道人理會得。’且如何會?”師曰:“已上供通,并是詣實。”馮公大驚。

  慧掛牌次,師入室,慧問:“古人不出方丈,為甚么卻去莊上吃油餈?”師曰:“和尚放妙總過,妙總方敢通個消息。”慧曰:“我放你過,你試道看。”師曰:“妙總亦放和尚過。”慧曰:“爭奈油餈何!”師喝一喝而出。于是聲聞四方。

  隆興改元,舍人張公孝祥來守是郡,以資壽挽開法,入院。

  上堂:“宗乘一唱,三藏絕詮。祖令當(dāng)行,十方坐斷。二乘聞之怖走,十地到此猶疑。若是俊流,未言而諭。設(shè)使用移星換斗底手段,施攙旗奪鼓底機(jī)關(guān),猶是空拳,豈有實義?向上一路,千圣不傳。學(xué)者勞形,如猿捉影。靈山付囑,俯徇時機(jī)。演唱三乘,各隨根器。始于鹿野苑轉(zhuǎn)四諦法輪,度百千萬眾。山僧今日,與此界他方,乃佛乃祖,山河大地,草木叢林,現(xiàn)前四眾,各轉(zhuǎn)大法輪,交光相羅,如寶絲網(wǎng)。若一草一木,不轉(zhuǎn)法輪,則不得名為轉(zhuǎn)大法輪。所以道,于一毫端現(xiàn)寶王剎,坐微塵里轉(zhuǎn)大法輪。乘時于其中間,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,周遍法界,一為無量,無量為一。小中現(xiàn)大,大中現(xiàn)小。不動步游彌勒樓閣,不返聞入觀音普門。情與無情,性相平等。不是神通妙用,亦非法爾如然。于此倜儻分明,皇恩佛恩,一時報足。且道如何是報恩一句?天高群象正,海闊百川朝。”

  上堂,舉:“云門示眾云:‘十五日已前則不問,十五日已后,道將一句來。’自代云:‘日日是好日。’”師曰:“日日是好日,佛法世法盡周畢。不須特地覓幽玄,只管缽盂兩度濕。”

  上堂:“黃面老人,橫說豎說,權(quán)說實說,法說喻說,建法幢,立宗旨,與后人作榜樣。為甚么卻道始従鹿野苑,終至跋提河?于是二中間,未嘗說一字。點(diǎn)檢將來,大似抱贓叫屈。山僧今日人事忙冗,且放過一著。”便下座。

  尼問:“如何是奪人不奪境?”師曰:“野花開滿路,遍地是清香。”曰:“如何是奪境不奪人?”師曰:“茫茫宇宙人無數(shù),幾個男兒是丈夫?”曰:“如何是人境俱不奪?”師曰:“處處綠楊堪系馬,家家門首透長安。”曰:“如何是人境兩俱奪?”師曰:“雪覆蘆花,舟橫斷岸。”曰:“人境已蒙師指示,向上宗乘事若何?”師便打。

  △侍郎張九成居士

  侍郎無垢居士張九成,未第時,因客談楊文公、呂微仲諸名儒,所造精妙,皆由禪學(xué)而至也,于是心慕之。聞寶印楚明禪師道傳大通,居凈慈,即之,請問入道之要。明曰:“此事唯念念不舍,久久純熟,時節(jié)到來,自然證入。”復(fù)舉趙州柏樹子話,令時時提撕。

  公久之無省,辭謁善權(quán)清禪師。公問:“此事人人有分,個個圓成,是否?”清曰:“然。”公曰:“為甚么某無個入處?”清于袖中出數(shù)珠,示之曰:“此是誰底?”公喊仰無對。清復(fù)袖之曰:“是汝底,則拈取去。才涉思惟,即不是汝底。”公悚然。

  未幾,留蘇氏館,一夕如廁,以柏樹子話究之。聞蛙鳴,釋然契入。有偈曰:“春天月夜一聲蛙,撞破乾坤共一家。正恁么時誰會得?嶺頭腳痛有玄沙。”屆明,謁法印一禪師,機(jī)語頗契。

  適私忌,就明靜庵供云水主僧惟尚禪師,才見乃展手,公便喝。尚批公頰,公趨前。尚曰:“張學(xué)錄何得謗大般若?”公曰:“某見處只如此,和尚又作么生?”尚舉“馬祖胞堂,百丈卷席”話詰之。敘語未終,公推倒桌子。尚大呼:“張學(xué)錄殺人!”公躍起,問傍僧曰:“汝又作么生?”僧罔措。公毆之,顧尚曰:“祖禰不了,殃及兒孫。”尚大笑。公獻(xiàn)偈曰:“卷席因緣也大奇,諸方聞舉盡攢眉。臺盤鵂倒人星散,直漢従來不受欺。”尚答曰:“従來高價不饒伊,百戰(zhàn)場中奮兩眉。奪角訩關(guān)君會也,叢林誰敢更相欺?”

  紹興癸丑,魁多士,復(fù)謁尚于東庵。尚曰:“浮山圓鑒云:‘饒你入得汾陽室,始到浮山門,亦未見老僧在。’公作么生?”公叱侍僧曰:“何不只對?”僧罔措。公打僧一掌曰:“蝦蟆窟里,果沒蛟龍。”

  丁巳秋,大慧禪師董徑山,學(xué)者仰如星斗。公閱其語要,嘆曰:“是知宗門有人。”持以語尚,恨未一見。及為禮部侍郎,偶參政劉公請慧說法于天竺,公三往不值,暨慧報謁,公見但寒暄而已;垡嗄R之。

  尋奉祠還里,至徑山,與馮給事諸公議格物;墼:“公只知有格物,而不知有物格。”公茫然,慧大笑。公曰:“師能開諭乎?”慧曰:“不見小說載唐人有與安祿山謀叛者,其人先為閬守,有畫像在焉。明皇幸蜀,見之怒,令侍臣以劍擊其像首。時閬守居陜西,首忽墮地。”公聞頓領(lǐng)深旨。題不動軒壁曰:“子韶格物,妙喜物格。欲識一貫,兩個五百。”慧始許可。

  后守邵陽,丁父難,過徑山飯僧。秉鈞者意慧議及朝政,遂竄慧于衡陽,令公居家守服。服除,安置南安。丙子春,蒙恩北還。道次新淦而慧適至,與聯(lián)舟劇談宗要,未嘗語往事。于氏《心傳錄》曰:“憲自嶺下侍舅氏歸新淦,因會大慧,舅氏令拜之。憲曰:‘素不拜僧。’舅氏曰:‘汝姑扣之。’憲知其嘗執(zhí)卷,遂舉子思中庸‘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,修道之謂教’三句,以問。慧曰:‘凡人既不知本命元辰下落處,又要牽好人入火坑,如何圣賢于打頭一著不鑿破?’憲曰:‘吾師能為圣賢鑿破否?’慧曰:‘天命之謂性,便是清凈法身。率性之謂道,便是圓滿報身。修道之謂教,便是千百億化身。’憲得以告。舅氏曰:‘子拜何辭!’”

  繼鎮(zhèn)永嘉,丁丑秋丐祠,枉道訪慧于育王。越明年,慧得旨復(fù)領(lǐng)徑山,謁公于慶善院。曰:“某每于夢中必誦語孟,何如?”慧舉《圓覺》曰:“由寂靜故,十方世界諸如來心,于中顯現(xiàn),如鏡中像。”公曰:“非老師莫聞此論也。”

  其頌黃龍三關(guān)曰:“我手何似佛手?天下衲僧無口?v饒撩起便行,也是鬼窟里走!仓M不得!澄夷_何似驢腳?又被罄膠粘著。翻身直上兜率天,已是遭他老鼠藥!餐虏怀觥!橙巳擞袀生緣處,鐵圍山下幾千年。三災(zāi)直到四禪天,這驢猶自在旁邊!采返霉し。〕”

  公設(shè)心六度,不為子孫計。因取華嚴(yán)善知識,日供其二回食,以飯緇流。又嘗供十六大天,而諸位茶杯悉變?yōu)槿。書偈?“稽首十方佛法僧,稽首一切護(hù)法天。我今供養(yǎng)三寶天,如海一滴牛一毛。有何妙術(shù)能感格?試借意識為汝說。我心與佛天無異,一塵才起大地隔。儻或塵銷覺圓凈,是故佛天來降臨。我欲供佛佛即現(xiàn),我欲供天天亦現(xiàn)。佛子若或生狐疑,試問此乳何處來?狐疑即塵塵即疑,終與佛天不相似。我今為汝掃狐疑,如湯沃雪火銷冰。汝今微有疑與惑,鷂子便到新羅國。”

  △參政李邴居士

  參政李邴居士,字漢老,醉心祖道有年。聞大慧排默照為邪禪,疑怒相半。及見慧示眾,舉趙州庭柏,垂語曰:“庭前柏樹子,今日重新舉。打破趙州關(guān),特地尋言語。敢問大眾:既是打破趙州關(guān),為甚么卻特地尋言語?”良久曰:“當(dāng)初只道茅長短,燒了方知地不平。”公領(lǐng)悟,謂慧曰:“無老師后語,幾蹉過。”

  后以書咨決曰:“某近扣籌室,承擊發(fā)蒙滯,忽有省入。顧惟根識暗鈍,平生學(xué)解,盡落情見。一取一舍,如衣壞絮行草棘中,適自纏繞。今一笑頓釋所疑,欣幸可量!非大宗匠委曲垂慈,何以致此?自到城中,著衣吃飯,抱子弄孫,色色仍舊。既無拘執(zhí)之情,亦不作奇特之想。其余夙習(xí)舊障,亦稍輕微。臨行叮嚀之語,不敢忘也。重念始得入門,而大法未明。應(yīng)機(jī)接物,觸事未能無礙。更望有以提誨,使卒有所至,庶無玷于法席矣。”

  又書曰:“某比蒙誨答,備悉深旨。某自驗者三:一、事無逆順,隨緣即應(yīng),不留胸中。二、宿習(xí)濃厚,不加排遺,自爾輕微。三、古人公案,舊所茫然,時復(fù)瞥地。此非自昧者。前書‘大法未明’之語,葢恐得少為足,當(dāng)廣而充之,豈別求勝解耶?凈勝現(xiàn)流,理則不無,敢不銘佩!”

  △寶學(xué)劉彥脩居士

  居士寶學(xué)劉彥修居士,字子羽。出知永嘉,問道于大慧禪師;墼:“僧問趙州:‘狗子還有佛性也無?’趙州道:‘無。’但恁么看。”公后乃于柏樹子上發(fā)明,有頌曰:“趙州柏樹太無端,境上追尋也大難。處處緣楊堪系馬,家家門底透長安。”

  △提刑吳偉明居士

  提刑吳偉明居士,字元昭。久參真歇了禪師,得自受用三昧,為極致。后訪大慧于洋嶼庵,隨眾入室;叟e狗子無佛性話問之。公擬答,慧以竹篦便打。公無對,遂留咨參。一日慧謂曰:“不須呈伎倆,直須啐地折、緇地斷,方敵得生死。若只呈伎倆,有甚了期?”即辭去。

  道次延平,倏然契悟。連書數(shù)頌寄慧,皆室中所問者。有曰:“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通身一具金鎖骨。趙州親見老南泉,解道鎮(zhèn)州出蘿亶。”慧即說偈證之曰:“通身一具金鎖骨,堪與人天為軌則。要識臨濟(jì)小廝兒,便是當(dāng)年白拈賊。”

  △司門黃彥節(jié)居士

  門司黃彥節(jié)居士,字節(jié)夫,號妙德。于大慧一喝下,疑情頓脫。慧以衣付之。嘗舉首山竹篦話,至葉縣,近前奪得拗折,擲向階下曰:“是甚么?”山曰:“瞎。”公曰:“妙德到這里,百色無能,但記得曾作蠟梅絕句曰:擬嚼枝頭蠟,驚香卻肖蘭。前村深雪里,莫作嶺梅看。””

  △秦國夫人計氏

  秦國夫人計氏法真,自寡處屏去紛華,常蔬食,習(xí)有為法。因大慧遣謙禪者致問其子魏公,公留,謙以祖道誘之。真一日問謙曰:“徑山和尚尋常如何為人?”謙曰:“和尚只教人看狗子無佛性及竹篦子話,只是不得下語,不得思量,不得向舉起處會,不得向開口處承當(dāng)。狗子還有佛性也無?無。只恁么教人看。”真遂諦信。

  于是夜坐,力究前話,忽爾洞然無滯。謙辭歸,真親書入道概略,作數(shù)偈呈慧。其后曰:“逐日看經(jīng)文,如逢舊識人。莫言頻有礙,一舉一回新。”

  ○虎丘隆禪師法嗣

  △天童曇華禪師

  明州天童應(yīng)庵曇華禪師,蘄州江氏子。生而奇杰。年十七,于東禪去發(fā),首依水南遂禪師,染指法味。因遍歷江湖,與諸老激揚(yáng),無不契者。至云居禮圓悟禪師,悟一見痛與提策。及入蜀,指見彰教,教移虎丘,師侍行。未半載,頓明大事。去謁此庵,分座連云,開法妙嚴(yán)。后遷諸巨剎,住歸宗日,大慧在梅陽,有僧傳師垂示語句,慧見之,極口稱嘆。后以偈寄曰:“坐斷金輪第一峰,千妖百怪盡潛晨。年來又得真消息,報道楊歧正脈通。”其歸重如此。

  上堂:“九年面壁,壞卻東土兒孫。只履西歸,鈍置黃面老子。”以拄杖畫一畫曰:“石牛攔古路,一馬生三寅。”

  上堂:“德章老瞎禿,従來沒滋味。拈得口,失卻鼻。三更二點(diǎn)唱巴歌,無端驚起梵王睡。”喝一喝,曰:“我行荒草里,汝又入深村。”

  上堂:“臨濟(jì)在黃檗處三度吃棒底意旨,你諸人還覷得透也未?直饒一咬便斷,也未是大丈夫漢。三世諸佛,口掛壁上。天下老和尚,將甚么吃飯?”

  上堂:“十五日已前,水長船高。十五日已后,泥多佛大。正當(dāng)十五日,東海鯉魚,打一棒雨似盆傾。直得三千大千世界,一切眾生,悉皆歡喜。謂言打這一棒,不妨應(yīng)時應(yīng)節(jié)報恩,不覺通身踴躍。遂作詩一首,舉似大眾。‘蜻蜓許是好蜻戥,飛來飛去不曾停。被我捉來摘卻兩邊翼,〔被,原作“彼”,據(jù)清藏本、續(xù)藏本改!城∷埔徽却箬F釘。’”

  上堂:“若作一句商量,吃粥飯阿誰不會?不作一句商量,屎坑里矮子笑殺阇黎。”拈拄杖曰:“拄杖子罪犯彌天,貶向二鐵圍山,且道薦福還有過也無?”卓拄杖曰:“遲一刻。”

  上堂:“明不見暗,暗不見明。明暗雙忘,無異流俗阿師。野干鳴,師子吼。師子吼,野干鳴。三家村里臭胡猻,價增十倍。驪龍頷下明月珠,分文不直。若作衲僧巴鼻,甚處得來?三十年后,換手惜胸,未是苦在。”

  上堂:“飯籮邊,漆桶里,相唾饒你潑水,相罵饒你接嘴。黃河三千年一度清,蟠桃五百年一次開花。鶴勒那咬定牙關(guān),朱頂王呵呵大笑。歸宗五十年前有一則公案,今日舉似諸人,且道是甚么公案?王節(jié)級,失卻帖。”

  上堂:“三十二相,八十種好,従朝至暮,啾啾唧唧。說黃道黑,不知那里是二時。”

  上堂:“吃粥吃飯,不覺嚼破舌頭。血濺梵天,四天之下,霈然有余。玉皇大帝惡發(fā),追東海龍王,向金輪峰頂鞠勘。頃刻之間,追汝諸人作證見也。且各請依實供通,切忌回避。儻若不實,喪汝性命。”

  上堂:“趙州吃茶,我也怕他。若非債主,便是冤家。倚墻靠壁成群隊,不知誰解辨龍蛇?”

  上堂:“五百力士揭石義,萬仞崖頭撒手行。十方世界一團(tuán)鐵,虛空背上白毛生。直饒拈卻職脂帽子,脫卻鶻臭布衫,向報恩門下,正好吃棒。何故?半夜起來屈膝坐,毛頭星現(xiàn)衲僧前。”

  上堂:“三世諸佛,眼里無筋。六代祖師,皮下無血。明果咬定牙關(guān)?孛跳,也出他圈繢不得。何故?南泉斬貓兒。”

  上堂云:“參禪人切忌錯用心。悟明見性是錯用心,成佛作祖是錯用心,看經(jīng)講教是錯用心,行住坐臥是錯用心,吃粥吃飯是錯用心,屙屎送尿是錯用心。一動一靜,一往一來,是錯用心。更有一處錯用心,歸宗不敢與諸人說破。何故?一字入公門,九牛車不出。”

  上堂云:“良工未出,玉石不分。巧冶無人,金沙混雜?v使無師自悟,向天童門下,正好朝打三千,暮打八百。”驀拈拄杖云:“喚作拄杖,玉石不分。不喚作拄杖,金沙混雜。其間一個半個,善別端由,管取平步丹霄。茍或未然,”卓拄杖云:“急著眼看。”

  僧問:“婆子問巖頭,呈橈舞棹則不問,且道婆手中兒子甚處得來?巖頭扣船舷三下,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燋磚打著連底凍。”曰:“當(dāng)時若問和尚,如何對他?”師曰:“一棒打殺。”曰:“這老和尚大似買帽相頭。”師曰:“你向甚處見巖頭?”曰:“衷。”師曰:“杜撰禪和。”曰:“婆生七子,六個不遇知音,只這一個也不消得,擲向水中,又且如何?”師曰:“少賣弄。”曰:“巖頭當(dāng)時不覺吐舌,意作么生?”師曰:“樂則同歡。”曰:“僧問云門:‘如何是清凈法身?’云門曰:‘花藥欄。’此意如何?”師曰:“深沙努眼睛。”

  問:“只這是埋沒自己,只這不是孤負(fù)先圣。去此二途,和泥合水處,請師道。”師曰:“玉箸撐虎口。”曰:“一言金石談來重,萬事鴻毛脫去輕。”師曰:“莫謾老僧好!”

  問:“‘人皆畏炎熱,我愛夏日長。薰風(fēng)自南來,殿閣生微涼’時如何?”師曰:“倒戈卸甲。”

  虎丘忌日,拈香曰:“平生沒興,撞著這無意智老和尚,做盡伎倆,湊泊不得。従此卸卻干戈,隨分著衣吃飯。二十年來坐曲腑木,懸羊頭賣狗肉。知他有甚憑據(jù)?雖然,一年一度燒香日,千古令人恨轉(zhuǎn)深。”

  師于室中能鍛煉耆艾,故世稱大慧與師居處為二甘露門。嘗誡徒曰:“衲僧家著草鞋住院,何啻如伶蛇戀窟乎?”隆興改元,六月十三日,奄然而化。塔全身于本山。

  ○育王裕禪師法嗣

  △清涼坦禪師

  福州清涼坦禪師,有僧舉大慧竹篦話請益,師示以偈曰:“徑山有個竹篦,直下別無道理。佛殿廚庫三門,穿過衲僧眼耳。”其僧言下有省。

  △凈慈師一禪師

  臨安府凈慈水庵師一禪師,婺州馬氏子。十六被削,首參雪峰慧照禪師,照舉藏身無跡話問之。師數(shù)日方明,呈偈曰:“藏身無跡更無藏,脫體無依便廝當(dāng)。古鏡不勞還自照,淡煙和露濕秋光。”照質(zhì)之曰:“畢竟那里是藏身無跡處?”師曰:“嗄。”照曰:“無晨跡處因甚么莫藏身?”師曰:“石虎吞卻木羊兒。”照深肯之。

  住后,上堂,舉:“圓悟師翁道:‘參禪參到無參處,參到無參始徹頭。’水庵則不然:‘參禪參到無參處,參到無參未徹頭。若也欲窮千里目,直須更上一層樓。’”

  上堂:“凍云欲雪未雪,普賢象駕崢嶸。嶺梅半合半開,少室風(fēng)光漏泄。便恁么去猶是半提,作么生是全提底事?無智人前莫說,打你頭破額裂。”

  上堂,舉:“法眼示眾曰:‘盡十方世界明皎皎地,若有一絲頭,即是一絲頭。’”師豎起拂子曰:“還見么?穿過髑髏猶未覺。法燈云:‘盡十方世界自然明皎皎地,若有一絲頭,不是一絲頭。’”師曰:“夜來月色十分好,今日秋山無限清。”

  上堂:“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。古人恁么說話,大似預(yù)搔待盤。若教渠踏著衲僧關(guān)捩,管取別有生涯。”喝一喝,卓拄杖下座。

  △道場法全禪師

  安吉州道場無庵法全禪師,姑蘇陳氏子。東齋川和尚為落發(fā)。師久依佛智,每入室,智以狗子無佛性話問之,師罔對。一日,聞僧舉五祖頌云“趙州露刃劍”,忽大悟,有偈曰:“鼓吹轟轟袒半肩,龍樓香噴益州船。有時赤腳弄明月,踏破五湖波底天。”

  住后,上堂:“欲得現(xiàn)前,莫存順逆。”卓拄杖云:“三祖大師變作馬面夜叉,向東弗于逮、西瞿耶尼、南贍部洲、北郁單越,卻來山僧手里。首身元來只是一條黑漆拄杖。還見么?直饒見得,入地獄如箭射。”卓拄杖,下座。

  上堂,拈拄杖曰:“汝等諸人,個個頂天立地,肩橫木栗,到處行腳,勘驗諸方,更來這里覓個甚么?才輕輕拶著,便言天臺普請,南岳游山。我且問你,還曾收得大食國里寶刀么?”卓拄杖曰:“切忌口銜羊角。”

  僧問:“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?”師曰:“天下無貧人。”曰:“見后如何?”師曰:“四海無富漢。”

  乾道己丑七月二十五日,將入寂,眾求偈,師瞪目下視。眾請益堅,遂書“無無”二字,棄筆而逝;鸷笤O(shè)利五色,塔于金斗峰。

  △延福慧升禪師

  泉州延福寒巖慧升禪師,建寧人也。上堂,喝一喝曰:“盡十方世界,會十世古今,都盧在里許,副?刂副?刂塞塞了也。若乃放開一針鋒許,則大海西流,巨岳倒卓,黿鼉魚龍,蝦蟹蚯蚓,盡向平地上涌出波瀾,游泳鼓舞。然雖如是,更須向百尺竿頭自進(jìn)一步,則步步踏轉(zhuǎn)無盡藏輪,方知道鼻孔搭在上本,眉毛不在眼下。還相委悉么?”復(fù)喝一喝曰:“切忌轉(zhuǎn)喉觸諱。”

  ○大溈泰禪師法嗣

  △慧通清旦禪師

  潭州慧通清旦禪師,蓬州嚴(yán)氏子。初出關(guān)至德山,值泰上堂,舉:“趙州曰:‘臺山婆子已為汝勘破了也。’且道意在甚么處?”良久曰:“就地撮將黃葉去,入山推出白云來。”師聞釋然。翌日入室,山問:“前百丈不落因果,因甚么墮狐?后百丈不昧因果,因甚么脫野狐?”師曰:“好與一坑埋卻。”

  住后,上堂:“說佛說祖,正如好肉剜瘡。舉古舉今,猶若殘羹餿飯。一聞便悟,已落第二頭。一舉便行,早是不著便。須知個事:如天普葢,似地普擎。師子游行,不求伴侶。壯士展臂,不借他力。佛祖拈掇不起,衲僧愿見無門。迷悟雙忘,圣凡路絕。且道従上諸圣以何法示人?”喝一喝曰:“莫妄想。”

  佛性和尚忌日,上堂:“‘三腳驢子弄蹄行’,步步相隨不相到。樹頭驚起雙雙魚,拈來一老一不老。‘為憐松竹引清風(fēng)’,其奈出門便是草。因喚檀郎識得渠,大機(jī)大用都推倒。燒香勘證見根源,糞埽堆頭拾得寶。叢林浩浩謾商量,勸君莫謗先師好!”

  △靈巖仲安禪師

  澧州靈巖仲安禪師,幼為比丘,壯游講肆。后謁圓悟于蔣山,時佛性為座元,師扣之,即領(lǐng)旨。逮性住德山,遣師至鍾阜通嗣書,圓悟問曰:“千里馳來,不辱宗風(fēng)。公案現(xiàn)成,如何通信?”師曰:“覿面相呈,更無回互。”曰:“此是德山底,那個是上座底?”師曰:“豈有第二人。”曰:“背后底,聻!”師投書,悟笑曰:“作家禪客,天然有在。”師曰:“付與蔣山。”次至僧堂前,師捧書問訊首座。座曰:“玄沙白紙,此自何來?”師曰:“久默斯要,不務(wù)速說。今日拜呈,幸希一覽。”座便喝。師曰:“作家首座!”座又喝。師以書便打,座擬議。師曰:“未明三八九,不免自沈吟。”師以書復(fù)打一下,曰:“接時,圓悟與佛眼見。”悟曰:“打我首座死了也。”佛眼曰:“官馬廝踢,有甚憑據(jù)?”師曰:“說甚官馬廝踢,正是龍象蹴踏。”

  悟喚師至,曰:“我五百人首座,你為甚么打他?”曰:“和尚也須吃一頓始得。”悟顧佛眼吐舌,眼曰:“未在。”卻顧師,問曰:“空手把鋤頭,步行騎水牛。人従橋上過,橋流水不流。意作么生?”師鞠躬曰:“所供并是詣實。”眼笑曰:“元來是屋里人。”

  又往見五祖自和尚,通法眷書。祖曰:“書里說個甚么?”師曰:“文彩己彰。”曰:“畢竟說個甚么?”師曰:“當(dāng)陽揮寶劍。”曰:“近前來,這里不識幾個字。”師曰:“莫詐敗。”祖顧侍者曰:“是那里僧?”曰:“此上座向曾在和尚會下去。”祖曰:“怪得恁么滑頭。”師曰:“被和尚鈍置來。”祖乃將書于香爐上熏,曰:“南無三曼多沒陀南。”師近前,彈指而已。祖便開書。回德山日,佛果佛眼皆有偈送之。未幾,靈巖虛席,衲子投牒,乞師住持,遂開法焉。

  上堂:“參禪不究淵源,觸途盡為留礙。所以守其靜默,澄寂虛閑,墮在毒海。以弱勝強(qiáng),自是非他,立人我量,見處偏枯。遂致優(yōu)劣不分,照不彪用,用不離窠。此乃學(xué)處不玄,盡為流俗。到這里,須知有殺中透脫,活處藏機(jī)。佛不可知,祖莫能測。所以古人道,‘有時先照后用’,且要共你商量。‘有時先用后照’,你須是個漢始得。‘有時照用同時’,你又作么生抵當(dāng)?‘有時照用不同時’,你又向甚么處湊泊?還知么?穿楊箭與驚人句,不是臨時學(xué)得來。”

  △正法灝禪師

  成都府正法灝禪師,上堂,舉永嘉到曹溪因緣,乃曰:“要識永嘉么?掀翻海岳求知己。要識祖師么?撥動乾坤建太平。二老不知何處去,”卓拄杖曰:“宗風(fēng)千古播嘉聲。”

  △昭覺辯禪師

  成都府昭覺辯禪師,上堂:“‘毫厘有差,天地懸隔。’隔江人唱鷓鴣詞,錯認(rèn)胡笳十八拍。要會么?‘欲得現(xiàn)前,莫存順逆。’五湖煙浪有誰爭?自是不歸歸便得。”

  ○護(hù)國元禪師法嗣

  △國清行機(jī)禪師

  臺州國清簡堂行機(jī)禪師,本郡人。姓楊氏。風(fēng)姿挺異,才壓儒林。年二十五,棄妻孥,學(xué)出世法。晚見此庵,密有契證。出應(yīng)莞山,刀耕火種,單丁者一十七年。嘗有偈云:“地爐無火客囊空,雪似楊花落歲窮。拾得斷麻穿壞衲,不知身在寂寥中。”每謂人曰:“某猶未穩(wěn)在,豈以住山樂吾事邪?”一日偶看斫樹倒地,忽然大悟,平昔礙膺之物,泮然冰釋。未幾,有江州圓通之命。乃曰:“吾道將行。”即欣然曳杖而去。

  登座說法云:“圓通不開生藥鋪,單單只賣死貓頭。不知那個無思算,吃著通身冷汗流。”

  上堂:“單明自已,樂是苦因。趣向宗乘,地獄劫住。五日一參,三八普說,自揚(yáng)家丑。更若問理問事,問心問性,克由叵耐。若是英靈漢,窺藩不入,〔藩,原作“蕃”,據(jù)續(xù)藏本改!硴(jù)鼎不嘗,便于未有生佛已前轉(zhuǎn)得身,卻于今時大官路上捷行闊步,終不向老鼠窟、草窠里頭出頭沒。若也根性陋劣,要去有滋味處咬嚼,遇著義學(xué)阿師,遞相錮鏴,直饒說得云興雨現(xiàn),也是蝦蟆化龍,下梢依舊,吃泥吃土,堪作甚么?”

  上堂:“仲秋八月旦,庭戶入新涼。不露風(fēng)骨句,愁人知夜長。”

  上堂:“無隔宿恩,可參臨濟(jì)禪。有肯諾意,難續(xù)楊歧派。窮廝煎,餓廝炒,大海只將折箸攪。你死我活,猛火然鐺煮佛喋。恁么作用,方可撐門拄戶。更說聲和響順,形直影端,驢年也未夢見。”

  僧問:“三圣問雪峰:‘透網(wǎng)金鱗,未審以何為食?’峰云:‘待汝出網(wǎng)來,即向汝道。’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同途不同轍。”曰:“三圣道:‘一千五百人善知識,話頭也不識。’峰云:‘老僧住持事繁。’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前箭猶輕后箭深。”曰:“只如雪竇道:‘可惜放過,好與三十棒。這棒一棒也較不得,直是罕遇作家。’意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陣敗說兵書。”曰:“這棒是三圣合吃,雪峰合吃?”師以拂子擊禪床曰:“這里薦取。”

  示眾云:“衲僧拄杖子,不用則已,用則如鴆鳥落水,〔鴆,原作空格,據(jù)清藏本、續(xù)藏本補(bǔ)!臭~鱉皆死。正按傍提,風(fēng)颯颯地。獨(dú)步大方,殺活在我。所以道,千人排門,不如一人拔關(guān)。若一人拔關(guān),千人萬人得到安樂田地。還知么?鴛鴦繡出従君看,不把金針度與人。”

  示眾云:“觀色即空成大智,故不住生死。觀空即色成大悲,故不證涅槃。生死不住,涅槃不證,漢地不收,秦地不管,且道在甚么處安身立命?莫是昭昭于心目之間,而相不可睹;晃晃于色塵之內(nèi),而理不可分么?莫是‘起坐鎮(zhèn)相隨,語默同居止’么?若恁么,總是髑髏前敲磕。須知過量人自有過量用,且作么生是過量用?北斗藏身雖有語,出群消息少人知。”

  △焦山師體禪師

  鎮(zhèn)江府焦山或庵師體禪師,臺州羅氏子。上堂,舉臨濟(jì)和尚四喝公案,乃召眾曰:“這個公案,天下老宿拈掇甚多,第恐皆未盡善。焦山不免四冰著地,與諸人分明注解一遍。如何是踞地師子,咄!如何是金剛王寶劍,咄!如何是探竿影草,咄!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,咄!若也未會,拄杖子與焦山吐露看。”卓一下曰:“笑里有刀。”又卓一下曰:“毒蛇無眼。”又卓一下曰:“忍俊不禁。”又卓一下曰:“出門是路。更有一機(jī),舉話長老也理會不得。”

  上堂:“年年浴佛在今朝,目擊迦維路不遙。果是當(dāng)時曾示現(xiàn),宜乎惡水驀頭澆。”

  上堂:“熱月須搖扇,寒來旋著衣。若言空過日,大似不知時。”

  上堂:“道生一,無角鐵牛眠少室。一生二,祖父開田說大義。二生三,梁間紫燕語呢喃。三生萬物,男兒活計離窠窟。多處添,少處減,大矮怕吃生人膽。有若無,實若虛,爭掩驪龍明月珠。是則是,只如焦山坐斷諸方舌頭一句,作么生道?肚無偏僻病,不怕冷油齏。”拍禪床,下座。

  僧問:“如何是即心即佛?”師曰:“鼎州出獰爭神。”曰:“如何是非心非佛?”師曰:“閩蜀同風(fēng)。”曰:“如何是不是心、不是佛、不是物?”師曰:“窮坑難滿。”問:“起滅不停時如何?”師:“謝供養(yǎng)。”問:“我有七弦琴,久居在曠野。不是不會彈,未遇知音者。知音既遇,未審如何品弄?”師曰:“鐘作鐘鳴,鼓作鼓響。”曰:“云門放洞山三頓棒,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和身倒,和身擂。”曰:“飯袋子!江西湖南便恁么去,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淚出痛腸。”曰:“真金須是紅爐鍛,白玉還他妙手磨。”師曰:“添一點(diǎn),也難為。”

  室中常舉苕帚柄,問學(xué)者曰:“依稀苕帚柄,仿佛赤斑蛇。”眾皆下語不契。有僧請益,師示以頌曰:“依稀苕帚柄,仿佛赤斑蛇。棒下無生忍,臨機(jī)不識爺。”

  淳熙己亥八月朔示微疾,染翰別郡守曾公,逮夜半,書偈辭眾曰:“鐵樹開花,雄雞生卵,七十二年,搖籃繩斷。”擲筆示寂。

  △華藏智深禪師

  常州華藏湛堂智深禪師,武林人也。佛涅槃日,上堂:“兜率降生,雙林示滅。掘地討天,虛空釘橛。四十九年,播土揚(yáng)塵。三百余會,納盡敗缺。盡力布網(wǎng)張羅,未免喚龜作鱉。末后拘尸城畔,參示雙趺。旁人冷眼,看來大似弄巧成拙。”卓拄杖曰:“若無這個道理,千古之下,誰把口說?且道是甚么道理?懲人面前切忌漏泄。”

  △參政錢端禮居士

  參政錢端禮居士,字處和,號松窗。従此庵發(fā)明己事,后于宗門旨趣一一極之。淳熙丙申冬,簡堂歸住平田,遂與往來。丁酉秋微恙,修書召堂及國清瑞巖主僧,有訣別之語。堂與二禪詣榻次,公起趺坐,言笑移時。

  即書曰:“浮世虛幻,本無去來。四大五蘊(yùn),必歸終盡。雖佛祖具大威德力,亦不能免。這一著子,天下老和尚、一切善知識還有跳得過者無?葢為地水火風(fēng),因緣和合,暫時湊泊,不可錯認(rèn)為己有。大丈夫磊磊落落,當(dāng)用處把定,立處皆真。順風(fēng)使帆,上下水皆可。因齋慶贊,去留自在。此是上來諸圣,開大解脫,一路涅槃門,本來清凈空寂境界,無為之大道也。今吾如是,豈不快哉!塵勞外緣,一時掃盡。荷諸山垂顧,咸愿證明,伏惟珍重!”

  置筆顧簡堂曰:“某坐去好,臥去好?”堂曰:“相公去便了,理會甚坐與臥耶?”公笑曰:“法兄當(dāng)為祖道自愛!”遂斂目而逝。

  ○靈隱遠(yuǎn)禪師法嗣

  △東山齊己禪師

  慶元府東山全庵齊己禪師,邛州謝氏子。上堂,舉:“修山主偈曰:‘是柱不見柱,非柱不見柱。是非已去了,是非里薦取。’”召大眾曰:“薦得是,移華兼蝶至。薦得非,擔(dān)泉帶月歸。是也好,鄭州梨勝青州棗。非也好,象山路入蓬萊島。是亦沒交涉,踏著秤錘硬似鐵。非亦沒交涉,金剛寶劍當(dāng)頭截。阿呵呵!會也么?知事少時煩惱少,識人多處是非多。”

  蓮社會道友,請上堂:“漸漸雞皮鶴發(fā),父少而子老;看看行步躘蹱,疑殺木上座。直饒金玉滿堂,照顧白拈賊;豈免衰殘老病,正好著精彩。任汝千般快樂,渠儂合自由。無常終是到來,歸堂吃茶去。唯有徑路修行,依舊打之繞。但念阿彌陀佛,念得不濟(jì)事。”復(fù)曰:“噁!這條活路,已被善導(dǎo)和尚直截指出了。也是你諸人,朝夕在徑路中往來,因甚么當(dāng)面蹉過阿彌陀佛?這里薦得,便可除迷倒障,拔猶豫箭,截疑惑網(wǎng),斷懲受河,伐心稠林,浣心垢濁,正心諂曲,絕心生死,然后轉(zhuǎn)入那邊,抬起腳,向佛祖履踐不到處進(jìn)一步。開卻口,向佛祖言詮不到處說一句。喚回善導(dǎo)和尚,別求徑路修行。其或準(zhǔn)前,舍父逃走,流落他鄉(xiāng),撞東磕西,苦哉!阿彌陀佛。”

  △疏山如本禪師

  撫州疏山歸云如本禪師,臺城人也。上堂:“久雨不晴,戊在丙丁。通身泥水,露出眼睛。且道是甚么眼睛?”卓拄杖曰:“林間泥滑滑,時叫兩三聲。”

  △覺阿上人

  覺阿上人,日本國滕氏子也。十四得度受具,習(xí)大小乘有聲。二十九,屬商者自中都回,言禪宗之盛,阿奮然拉法弟金慶航海而來,袖香拜靈隱佛海禪師。海問其來,阿輒書而對。復(fù)書曰:“我國無禪宗,唯講五宗經(jīng)論,國主無姓氏,號金輪王。以嘉應(yīng)改元,舍位出家。名行真,年四十四。王子七歲,令受位,今已五載。度僧無進(jìn)納,而講義高者賜之。某等仰服圣朝遠(yuǎn)公禪師之名,特詣?wù)墒叶Y拜,愿傳心印,以度迷津。且如心佛及眾生,是三無差別,離相離言,假言顯之。禪師如何開示?”海曰:“眾生虛妄見,見佛見世界。”阿書曰:“無明因何而有?”海便打。阿即命海胞座決疑。

  明年秋,辭游金陵,抵長蘆江岸,聞鼓聲忽大悟,〔聞,原作“間”,據(jù)清藏本、續(xù)藏本改!呈贾鸷4故种既ぁP`隱,述五偈敘所見,辭海東歸。

  偈曰:“航海來探教外傳,要離知見脫蹄筌。諸方參遍草鞋破,水在澄潭月在天!财湟弧!硳弑M葛藤與知見,信手拈來全體現(xiàn)。腦后圓光徹太虛,千機(jī)萬機(jī)一時轉(zhuǎn)!财涠!趁钐幦绾握f向人,倒地便起自分明。驀然踏著故田地,倒裹幞頭孤路行!财淙。〕求真滅妄元非妙,即妄明真都是錯?靶`山老古錐,當(dāng)陽拋下破木杓。〔其四!池Q拳下喝少賣弄,說是說非入泥水。截斷千差休指注,一聲歸笛沖沖哩!财湮濉!”海稱善,書偈贈行。歸本國,住溆山寺,洎通嗣法書,海已入寂矣。

  △內(nèi)翰曾開居士

  內(nèi)翰曾開居士,字天游,久參圓悟,暨往來大慧之門有日矣。紹興辛未,佛海補(bǔ)三衢光孝,公與超然居士趙公訪之。問曰:“如何是善知識?”海曰:“燈籠露柱,貓兒狗子。”公曰:“為甚么贊即歡喜,毀即煩惱?”海曰:“侍郎曾見善知識否?”公曰:“某三十年參問,何言不見?”海曰:“向歡喜處見,煩惱處見?”公擬議,海震聲便喝。公擬對,海曰:“開口底不是。”公罔然,海召曰:“侍郎向甚么處去也!”公猛省,遂點(diǎn)頭,說偈曰:“咄哉瞎驢,叢林妖孽。震地一聲,天機(jī)漏泄。有人更問意如何,拈起拂子劈口截。”海曰:“也只得一橛。”

  △知府葛郯居士

  知府葛郯居士,字謙問,號信齋。少擢上第,玩意禪悅。首謁無庵全禪師,求指南。庵令究即心即佛,久無所契。請曰:“師有何方便,使某得入?”庵曰:“居士太無術(shù)生!”已而佛海來居劍池,公因従游,乃舉無庵所示之語,請為眾普說。海發(fā)揮之曰:“即心即佛眉拖地,非心非佛雙眼橫。蝴蝶夢中家萬里,子規(guī)枝上月三更。”留旬日而后返。

  一日,舉“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,”豁然頓明,頌曰:“非心非佛亦非物,五鳳樓前山突兀。初陽影里倒翻身,野狐跳入金毛窟。”無庵肯之,即遣書頌呈佛海。海報曰:“此事非紙筆可既,居士能過我,當(dāng)有所聞矣。”遂復(fù)至虎丘。海迎之曰:“居士見處,止可入佛境界。入魔境界,猶未得在。”公加禮不已。海正容曰:“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?”公乃痛領(lǐng)。

  嘗問諸禪曰:“夫婦二人相打,通兒子作證。且道證父即是,證母即是?”或庵體禪師著語曰:“小出大遇。”

  淳熙六年,守臨川。八年感疾,一夕忽索筆書偈曰:“大洋海里打鼓,須彌山上聞鐘。業(yè)鏡忽然撲破,翻身透出虛空。”召僚屬示之曰:“生之與死,如晝與夜,無足怪者。若以道論,安得生死?若作生死會,則去道遠(yuǎn)矣。”語畢,端坐而化。

  ○華藏民禪師法嗣

  △徑山寶印禪師

  臨安府徑山別峰寶印禪師,嘉州李氏子。自幼通六經(jīng),而術(shù)俗務(wù)。乃従德山清素得度具戒,后聽《華嚴(yán)》、《起信》,既盡其說,棄依密印于中峰。一日,印舉:“僧問巖頭:‘起滅不停時如何?’巖叱曰:‘是誰起滅?’”師啟悟,即首肯。會圓悟歸昭覺,印遣師往省,因隨眾入室。悟問:“従上諸圣,以何接人?”師豎拳。悟曰:“此是老僧用底,作么生是従上諸圣用底?”師以拳揮之,悟亦舉拳相交,大笑而止。

  后至徑山謁大慧。慧問:“甚處來?”師曰:“西川。”慧曰:“未出劍門關(guān),與汝三十棒了也。”師曰:“不合起動和尚。”慧忻然,掃室延之;勰线w,師乃西還,連主數(shù)剎。后再出峽,住保寧、金山、雪竇、徑山。

  開堂胞座,曰:“世尊初成正覺于鹿野苑中,轉(zhuǎn)四諦法輪,僮陳如比丘最初悟道。后來真凈禪師初住洞山,拈云:‘今日新豐洞里,只轉(zhuǎn)個拄杖子。’遂拈拄杖著左邊,云:‘還有最初悟道者么?若無,丈夫自有訩天志,莫向如來行處行。’遂喝一喝,下座。若是印上座則不然,今日向鳳凰山里,初無工夫轉(zhuǎn)四諦法輪,亦無氣力轉(zhuǎn)拄杖子。只教諸人行須緩步,語要低聲。何故?欲得不招無間業(yè),莫謗如來正法輪。”

  上堂:“三世諸佛,以一句演百千萬億句,收百千萬億句只在一句。祖師門下,半句也無。只恁么,合吃多少痛棒!諸仁者,且諸佛是,祖師是?若道佛是祖不是,祖是佛不是,取舍未忘。若道佛祖一時是,佛祖一時不是,顢頇不少。且截斷葛藤一句作么生道?大矮裹紙帽,好笑又驚人。”

  復(fù)舉:“僧問巖頭:‘浩浩塵中,如何辨主?’頭云:‘銅砂羅里滿盛油。’”師曰:“大小巖頭打失鼻孔。忽有人問保寧,浩浩塵中如何辨主?只對他道,天寒不及卸帽。”

  上堂:“六月初一,燒空赤日。十字街頭,雪深一尺。掃除不暇,回避不及。凍得東村廖胡子,半夜著靴水上立。”

  上堂:“將心除妄妄難除,即妄明心道轉(zhuǎn)迂。桶底鵂穿無忌諱,等閑一步一芙蕖。”

  師至徑山,彌浹,孝宗皇帝召對選德殿稱旨。入對日,賜肩輿于東華門內(nèi)。十年二月,上注《圓覺經(jīng)》,遣使馳賜,命作序。師年邁,益術(shù)住持。十五年冬,奏乞庵居,得請。紹熙元年十一月往見交承智策禪師,與之言別。策問行日,師曰:“水到渠成。”歸,索紙書“十二月初七夜雞鳴時”九字,如期而化。奉蛻質(zhì)返寺之法堂,留七日,須色明潤,發(fā)長頂溫。越七日,葬于庵之西岡。謚慈辯禪師,塔曰智光。

  ○昭覺元禪師法嗣

  △鳳棲慧觀禪師

  鳳棲慧觀禪師,上堂:“前村落葉盡,深院桂花殘。此夜初冬節(jié),従磅特地寒。所以道,欲識佛性義,當(dāng)觀時節(jié)因緣。時節(jié)若至,其理自彰。”喝一喝:“恁么說話,成人者少,敗人者多。”

  ○文殊道禪師法嗣

  △楚安慧方禪師

  潭州楚安慧方禪師,本郡許氏子。參道禪師于大別,未幾改寺為神霄宮,附商舟過湘南,舟中聞岸人操鄉(xiāng)音,厲聲云:“叫那!”由是有省,即說偈曰:“沔水江心喚一聲,此時方得契平生。多年相別重相見,千圣同歸一路行。”

  住后,上堂:“臨老方稱住持,全無些子玄機(jī)。開口十字九乖,問東便乃答西。如斯出世,討甚玄微?有時拈三放兩,有時就令而施。雖然如是,同道方知。且道知底事作么生?直須打翻鼻孔始得。”

  上堂:“達(dá)磨祖師在腳底,踏不著兮提不起。子細(xì)當(dāng)頭放下看,病在當(dāng)時誰手里?張公會看脈,李公會使藥,兩個競頭醫(yī),一時用不著。藥不相投,錯錯!吃茶去。”

  △文殊思業(yè)禪師

  常德府文殊思業(yè)禪師,世為屠宰,一日戮豬次,忽洞徹心源,即棄業(yè)為比丘。述偈曰:“昨日夜叉心,今朝菩薩面。菩薩與夜叉,不隔一條線。”往見文殊,殊曰:“你正殺豬時見個甚么,便乃剃頭行腳?”師遂作鼓刀勢。殊喝曰:“這屠兒參堂去!”師便下參堂。住文殊日,上堂舉“趙州勘婆話”,乃曰:“勘破婆子,面青眼黑。趙州老漢,瞞我不得。”

  ○佛燈珣禪師法嗣

  △稠巖了赟禪師

  婺州義烏稠巖了赟禪師,上堂,舉趙州“狗子無佛性”話,乃曰:“趙州狗子無佛性,萬疊青山藏古鏡。赤腳波斯入大唐,八臂那吒行正令。咄!”

  △待制潘良貴居士

  待制潘良貴居士,字義榮。年四十,回心祖闈,所至掛缽,隨眾參扣。后依佛燈,久之不契。因訴曰:“某只欲死去時如何?”燈曰:“好個封皮,且留著使用,而今不了不當(dāng),后去忽被他換卻封皮,卒無整理處。”

  公又以南泉斬貓兒話問曰:“某看此甚久,終未透徹。告和尚慈悲。”燈曰:“你只管理會別人家貓兒,不知走卻自家狗子?”公于言下如醉醒。燈復(fù)曰:“不易,公進(jìn)此一步,更須知有向上事始得。如今士大夫說禪說道,只依著義理便快活。大率似將錢買油餈,吃了便不饑。其余便道是瞞他,亦可笑也。”公唯唯。

  ○泐潭明禪師法嗣

  △無為守緣禪師

  漢州無為隨庵守緣禪師,本郡人,姓史氏。年十三病目,去依棲禪慧目能禪師。圓具,出峽至寶峰,值峰上堂,舉永嘉曰:“一月普現(xiàn)一切水,一切水月一月攝。”師聞釋然領(lǐng)悟。

  住后,上堂曰:“以一統(tǒng)萬,一月普現(xiàn)一切水。會萬歸一,一切水月一月攝。展則彌綸法界,收來毫發(fā)不存。雖然收展殊途,此事本無異致。但能于根本著得一只眼去,方見三世諸佛、歷代祖師,盡従此中示現(xiàn)。三藏十二部、一切修多羅,盡従此中流出。天地日月,萬象森羅,盡従此中建立。三界九地,七趣四生,盡従此中出沒。百千法門,無量妙義,乃至世間工巧諸技藝,盡現(xiàn)行此事。所以世尊拈華,迦葉便乃微笑;達(dá)磨面壁,二祖于是安心。桃華盛開,靈云疑情盡凈;擊竹作響,香嚴(yán)頓忘所知。以至盤山于肉案頭悟道,彌勒向魚市里接人。誠謂造次顛沛必于是,經(jīng)行坐臥在其中。既有如是奇特,更有如是光輝。既有如是廣大,又有如是周遍。你輩諸人,因甚么卻有迷有悟?要知么,幸無偏照處,剛有不明時。”

  ○龍翔邦禪師法嗣

  △云居德升禪師

  南康軍云居頑庵德升禪師,漢州何氏子。二十得度,習(xí)講久之。棄謁文殊道禪師,問佛法省要。殊示偈曰:“契丹打破波斯寨,奪得寶珠村里賣。十字街頭窮乞兒,腰間掛個風(fēng)流袋。”師擬對,殊曰:“莫錯。”師退參三年,方得旨趣。往見佛性,機(jī)不投。入閩至鼓山禮覲,便問:“國師不跨石門句,意旨如何?”竹庵應(yīng)聲喝曰:“閑言語。”師即領(lǐng)悟。

  住后,僧問:“應(yīng)真不借三界高超即不問,如何是無位真人?”師曰:“聞時富貴,見后貧窮。”曰:“抬頭須掩耳,側(cè)掌便翻身。”師曰:“無位真人在甚么處?”曰:“老大宗師,話頭也不識。”師曰:“放你三十棒。”

  △狼山慧溫禪師

  通州狼山蘿庵慧溫禪師,福州人,姓鄭氏。遍參諸老,晚依竹庵于東林。未幾,庵謝事,復(fù)謁高庵悟、南華諱、草堂清,皆蒙賞識。會竹庵徙閩之乾元,師歸省次,庵問:“情生智隔,想變體殊。不用停囚長智,道將一句來。”師乃釋然,述偈曰:“拶出通身是口,何妨罵雨訶風(fēng)?昨夜前村猛虎,咬殺南山大矮。”庵首肯。

  住后,上堂:“釋迦老子,四十九年,坐籌帷幄。彌勒大士,九十一劫,帶水拖泥。凡情圣量,不能鏟除。理照覺知,猶存露布。佛意祖意,如將魚目作明珠。大乘小乘,似認(rèn)橘皮為猛火。諸人須是豁開胸襟寶藏,運(yùn)出自己家珍,向十字街頭普施貧乏。眾中忽有個靈利漢出來道:美食不中飽人吃。山僧只向他道:幽州猶自可,最苦是新羅。”

  ○云居悟禪師法嗣

  △雙林德用禪師

  婺州雙林德用禪師,本郡戴氏子。上堂:“拈槌豎拂,祖師門下,將黃葉以止啼。說妙談玄,衲僧面前,望梅林而止渴。際山今日去卻之乎者也,更不指東畫西,向三世諸佛命脈中,六代祖師骨髓里,盡情傾倒,為諸人說破。”良久曰:“啼得血流無用處,不如緘口過殘春。”

  △萬年道閑禪師

  臺州萬年無著道閑禪師,本郡洪氏子。上堂:“全機(jī)敵勝,猶在半途。啐啄同時,白云萬里。才生朕兆,已落二三。不露鋒萸,成何道理?且道従上來事合作么生?誣人之罪,以罪加之。”

  上堂,舉:“乾峰示眾云:‘舉一不得舉二。放過一著,落在第二。’云門出眾云:‘昨日有人従天臺來,卻往徑山去。’峰曰:‘典座來日不得普請。’”師曰:“相見不須瞋,君窮我亦貧。謂言侵早起,更有夜行人。”

  △中際善能禪師

  福州中際善能禪師,嚴(yán)陵人。往來龍門云居有年,未有所證。一日,普請擇菜次,高庵忽以貓兒擲師懷中。師擬議,庵?jǐn)r胸踏倒,于是大事洞明。

  上堂:“萬古長空,一朝風(fēng)月。不可以一朝風(fēng)月昧卻萬古長空,不可以萬古長空不明一朝風(fēng)月。且如何是一朝風(fēng)月?人皆畏炎熱,我愛夏日長。薰風(fēng)自南來,殿閣生微涼。會與不會,切忌承當(dāng)。”

  △云居自圓禪師

  南康軍云居普云自圓禪師,綿州雍氏子。年十九,試經(jīng)得度,留教苑五祀。山關(guān)南下,歷扣諸大尊宿。始詣龍門,一日,于廊廡間睹繪胡人,有省。夜白高庵,庵舉法眼偈曰:“頭戴貂鼠帽,腰懸羊角錐,語不令人會,須得人譯之。”復(fù)筴火示之曰:“我為汝譯了也。”于是大法明了。呈偈曰:“外國言音不可窮,起云亭下一時通?陂T廣大無邊際,吞盡楊歧栗棘蓬。”庵遣師依佛眼,眼謂曰:“吾道東矣。”

  上堂,舉:“僧問云門:‘如何是透法身句?’門曰:‘北斗里藏身。’”師曰:“南北東西萬萬千,乾坤上下兩無邊。相逢相見呵呵笑,屈指抬頭月半天。”

  ○烏巨行禪師法嗣

  △薦福休禪師

  饒州薦福退庵休禪師,上堂:“風(fēng)動邪?幡動邪?風(fēng)鳴邪?鈴鳴邪?非風(fēng)鈴鳴,非風(fēng)幡動。此土與西天,一隊黑漆桶。誑惑世間人,看看滅胡種。山僧不奈何,趁后也打哄。瓠子曲彎彎,冬瓜直儱侗。”

  上堂:“結(jié)夏時左眼半斤,解夏時右眼八兩。謾云九十日安居,贏得一肚皮妄想。直饒七穴八穿,未免山僧拄杖。雖然如是,千鈞之弩,不為鼷鼠而發(fā)機(jī)。”

  上堂:“先師尋常用腦后一錘,卸卻學(xué)者胸中許多屈曲。當(dāng)年克賓維那,曾中興化此毒。往往天下叢林,喚作超宗異目。非唯孤負(fù)興化,亦乃克賓受辱。若是臨濟(jì)兒孫,終不依草附木。資福喜見同參,今日傾腸倒腹。”遂卓拄杖,喝一喝曰:“還知先師落處么?伎死禪和,如麻似粟。”上堂:“言發(fā)非聲,是個甚么?色前不物,莫亂針錐。透過禹門,風(fēng)波更險。咄!”

  △龜峰慧光禪師

  信州龜峰晦庵慧光禪師,建寧人。上堂:“數(shù)日暑氣如焚,一個渾身無處安著,思量得也是煩惱人。這個未是煩惱,更有己躬下事不明,便是煩惱。所以達(dá)磨大師煩惱,要為諸人吞卻,又被咽喉小;要為諸人吐卻,又被牙齒礙。取不得,舍不得,煩惱九年。若不得二祖不惜性命,往往轉(zhuǎn)身無路,煩惱教死。所謂祖禰不了,殃及兒孫。后來蓮華峰庵主到這里,煩惱不肯住。南岳思大到這里,煩惱不肯下山。更有臨濟(jì)德山,用盡自己查梨,煩惱缽盂無柄。龜峰今日為他閑事長無明,為你諸人従頭點(diǎn)破。”卓拄杖一下,曰:“一人腦后露腮,一人當(dāng)門無齒,更有數(shù)人鼻孔沒半邊。不勞再勘,你諸人休向這里立地瞌睡。殊不知家中飯籮鍋?zhàn)右粫r失卻了也。你若不信,但歸家檢點(diǎn)看!”

  △長蘆守仁禪師

  真州長蘆且庵守仁禪師,越之上虞人。依雪堂于烏巨,聞普說曰:“今之兄弟做工夫,正如習(xí)射,先安其足,后習(xí)其法。后雖無心,以久習(xí)故,箭發(fā)皆中。”喝一喝云:“只今箭發(fā)也,看!看!”師不覺倒身作避箭勢,忽大悟。

  上堂:“百千三昧,無量妙門,今日且庵不惜窮性命,只做一句子說與諸人。”乃卓拄杖,下座。嘗頌臺山婆話云:“開個燈心皂角鋪,日求升合度朝昏。只因風(fēng)雨連綿久,本利一空愁倚門。”

  ○白楊順禪師法嗣

  △青原如禪師

  吉州青原如禪師,僧問:“達(dá)磨未來時如何?”師曰:“生鐵鑄昆侖。”曰:“來后如何?”師曰:“五彩畫門神。”

  ○云居如禪師法嗣

  △隱靜彥岑禪師

  太平州隱靜圓極彥岑禪師,臺城人也。上堂:“韓信打關(guān),未免傷鋒犯手。張良燒棧,大似曳尾靈龜。既然席卷三秦,要且未能囊弓裹革。煙塵自靜,我國晏然。四海九州,盡歸皇化。自然牛閑馬放,風(fēng)以時,雨以時,五谷熟,萬民安。大家齊唱村田樂,月落參橫夜向闌。”

  上堂:“今朝八月初五,好事分明為舉。嶺頭漠漠秋云,樹底鳴鳩喚雨。昨夜東海鯉魚,吞卻南山猛虎。雖然有照有用,畢竟無賓無主。唯有文殊普賢,住,住!我識得你。”

  上堂,舉正堂辯和尚室中問學(xué)者:“蚯蚓為甚么化為百合?”師曰:“客舍并州已十霜,歸心日夜憶咸陽。無端更度桑乾水,卻望并州是故鄉(xiāng)。”

  △報恩成禪師

  鄂州報恩成禪師,上堂:“秋雨乍寒,汝等諸人,青州布衫成就也未?”良久,喝曰:“云溪今日,冷處著一把火。”便下座。

  ○道場辯禪師法嗣

  △覺報清禪師

  平江府覺報清禪師,上堂,舉:“僧問云門:‘如何是諸佛出身處?’門曰:‘東山水上行。’”師曰:“諸佛出身處,東山水上行。石壓敝斜出,岸懸花倒生。”

  △何山然禪師

  安吉州何山然首座,姑蘇人。侍正堂之久,入室次,堂問:“貓兒為甚么偏愛捉老鼠?”曰:“物見主,眼卓豎。”堂欣然,因命分座。

  ○黃龍忠禪師法嗣

  △信相戒修禪師

  成都府信相戒修禪師,上堂,舉馬祖不安公案,乃曰:“兩輪舉處煙塵起,電急星馳擬何止?目前不礙往來機(jī),正令全施無表里。丈夫意氣自訩天,我是我兮你是你。”

  ○西禪璉禪師法嗣

  △西禪希秀禪師

  遂寧府西禪第二代希秀禪師,上堂曰:“秋光將半,暑氣漸消。鴻雁橫空,點(diǎn)破碧天似水。猿猱掛樹,撼翻玉露如珠。直饒對此明機(jī),未免認(rèn)龜作鱉。且道應(yīng)時應(yīng)節(jié)一句作么生道?野色敖來三島月,溪光分破五湖秋。”

  ○凈居尼溫禪師法嗣

  △凈居尼法燈禪師

  溫州凈居尼無相法燈禪師,上堂,拈拄杖卓曰:“觀音出,普賢入,文殊水上穿靴立。抬頭鷂子過新羅,石火電光追不及。咄!”

  ○大溈果禪師法嗣

  △玉泉宗璉禪師

  荊門軍玉泉窮谷宗璉禪師,合州董氏子。開堂日,問答已,乃曰:“衲僧向人天眾前一問一答,一擒一縱,一卷一舒,一挨一拶,須是具金剛眼睛始得。若是念話之流,君向西秦,我之東魯,于宗門中殊無所益。這一段事,不在有言,不在無言,不礙有言,不礙無言。古人垂一言半句,正如國家兵器,不得已而用之。橫說豎說,只要控人入處,其實不在言句上。今時人不能一徑徹證根源,只以語言文字而為至道。一句來,一句去,喚作禪道,喚作向上向下,謂之菩提涅槃,謂之祖師巴鼻。正似鄭州出曹門,従上宗師會中,往往真?zhèn)以行腳為事底,才有疑處,便對眾決擇。只一句下見諦明白,造佛祖直指不傳之宗,與諸有情盡未來際,同得同證,猶未是泊頭處。豈是空開本皮,胡言漢語來?所以南院示眾云:‘諸方只具啐啄同時眼,不具啐啄同時用。’時有僧問:‘如何是啐啄同時用?’院曰:‘作家不啐啄,啐啄同時失。’僧曰:‘猶是學(xué)人問處。’院曰:‘如何是你問處?’僧曰:‘失。’院便打。其僧不契,后至云門會中,因二僧舉此話,一僧曰:‘當(dāng)時南院棒折那!’其僧忽悟,即回南院,院已遷化。時風(fēng)穴作維那,問曰:‘你是問先師啐啄同時話底僧那?’僧曰:‘是。’穴曰:‘你當(dāng)時如何?’曰:‘我當(dāng)時如在燈影里行。’穴曰?‘你會也。’”師乃召大眾曰:“暗穿玉線,密度針針,如水入水,似金博金。敢問大眾,啐啄同時是親切處,因甚卻失?若也會得,堪報不報之恩,共助無為之化。便可橫身宇宙,獨(dú)步大方,若跳不出,依前只在架子下。”

  上堂,拈拄杖曰:“破無明暗,截生死流,度三有城,泛無為海。須是識這個始得。”乃召大眾曰:“喚作拄杖則觸,不喚作拄杖則背。若也識得,荊棘林中撒手,是非海里橫身。脫或未然,普賢乘白象,土宿跨泥牛。參!”

  上堂:“‘一切數(shù)句非數(shù)句,與吾靈覺何交涉?’”師曰:“永嘉恁么道,大似含元殿上更覓長安。殊不知有水皆含月,無山不帶云。雖然如是,三十年后趙婆酤醋。”

  上堂:“宗乘一唱殊途絕,萬別千差俱泯滅。通身是口難分雪,金剛腦后三斤鐵。好大哥。”

  僧問:“保壽開堂,三圣推出一僧,保壽便打,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利動君子。”曰:“為復(fù)棒頭有眼,為復(fù)見機(jī)而作?”師曰:“獼猴系露柱。”曰:“只如三圣道:‘你恁么為人,瞎卻鎮(zhèn)州一城人眼。’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錦上鋪華又一重。”問:“行腳逢人時如何?”師曰:“一不成,二不是。”曰:“行腳不逢人時如何?”師曰:“虎咬大矮。”曰:“只如慈明道:‘釣絲絞水。’意作么生?”師曰:“水浸鋼石卵。”問:“三圣道:‘我逢人即出,出則不為人。’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兵行詭道。”曰:“興化道:‘我逢人則不出,出則便為人。’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綿裹秤錘。”

  問:“不落因果,為甚么墮野狐身?”師曰:“廬山五老峰。”曰:“不昧因果,為甚疾脫野狐身?”師曰:“南岳三生藏。”曰:“只如不落不昧,未審是同是別?”師曰:“倚天長劍逼人寒。”

  “問‘初生孩子還具六識也無?’趙州道:‘急水上打球子。’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兩手扶犁水過膝。”曰:“只如僧又問投子:‘急水上打球子,意旨如何?’曰:‘念念不停流。’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水晶甕里浸波斯。”

  問:“楊歧道:‘三腳驢子弄蹄行。’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過蓬州了,便到巴州。”

  △大溈行禪師

  潭州大溈行禪師,上堂橫拄杖曰:“你等諸人,若向這里會去,如紀(jì)信登九龍之輦;不向這里會去,似項羽失千里烏騅。饒你總不恁么,落在無事甲里。若向這里撥得一路,轉(zhuǎn)得身,吐得氣,山僧與你拄杖子。”遂靠拄杖,下座。

  上堂:“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且道是個甚么?不在內(nèi),不在外,不在中間,畢竟在甚么處?苦!苦!有口說不得,無家何處歸?”

  △道林淵禪師

  潭州道林淵禪師,僧問:“‘鐘未鳴,鼓未響,拓缽向甚么處去?’德山便低頭歸方丈,意旨如何?”師曰:“奔雷迸火。”曰:“巖頭道:‘這老漢未會末后句在。’又作么生?”師曰:“相隨來也。”曰:“巖頭‘密啟其意。’未審那里是他‘密啟’處?”師曰:“萬年松在祝融峰。”曰:“‘雖然如是,只得三年。’三年后果遷化,還端的也無?”師曰:“嚤呢噠酒底?發(fā)吒。”

  臨示寂,上堂拈拄杖示眾曰:“離卻色聲言語,道將一句來。”眾無對。師曰:“動靜聲色外,時人不肯對。世間出世間,畢竟使誰會?”言訖,倚杖而逝。

  △大洪祖燈禪師

  隨州大洪老衲祖證禪師,潭州潘氏子。上堂:“萬象之中獨(dú)露身,如何說個獨(dú)露底道理?”豎起拂子曰:“到江吳地盡,隔岸越山多。”

  僧問:“云門問僧:‘光明寂照遍河沙,豈不是張拙秀才語?’僧云‘是。’門云:‘話墮也。’未審那里是這僧話墮處?”師曰:“鲇魚上竹竿。”問:“離卻言句,請師直指。”師豎拂子,僧曰:“還有向上事也無。”師曰:“有。”曰:“如何是向上事?”師曰:“速禮三拜。”

  △泐潭德淳禪師

  隆興府泐潭山堂德淳禪師,上堂:“俱胝一指頭,一毛拔九牛。華岳連天碧,黃河徹底流。截卻指,急回眸。青箬笠前無限事,綠蓑衣底一時休。”

  △保安可封禪師

  常州宜興保安復(fù)庵可封禪師,福州林氏子。上堂:“天寬地大,風(fēng)清月白。此是海宇清平底時節(jié)。衲僧家等閑問著,十個有五雙知有。只如夜半華嚴(yán)池吞卻楊子江,開明橋撞倒平山塔,是汝諸人還知么?若也知去,試向非非想天道將一句來。其或未知,”擲下拂子曰:“須是山僧拂子始得。”

  △石亭祖璿禪師

  隆興府石亭野庵祖璿禪師,上堂曰:“吃粥了也未,趙州無忌諱。更令洗缽盂,太煞沒巴鼻。悟去由來不丈夫,這僧那免受糊涂。有指示,無指示,韶石四楞渾塌地。入地獄,如箭射,云岫清風(fēng)生大廈。相逢攜手上高山,作者應(yīng)須辨真假。真假分,若為論,午夜寒蟾出海門。”

  △石霜宗鑒禪師

  潭州石霜宗鑒禪師,上堂曰:“送舊年,迎新歲,動用不離光影內(nèi)。澄輝湛湛夜堂寒,借問諸人會不會?若也會,增瑕秣;若不會,依前昧。與君指個截流機(jī),白云更在青山外。”

  ○石頭回禪師法嗣

  △云居德會禪師

  南康軍云居蓬庵德會禪師,重慶府何氏子。上堂,舉:“教中道:‘若見諸相非相,即是如來。’作么生是非相底道理?佯走詐羞偷眼覷,竹門斜掩半枝花。”

  ◎南岳下十七世

  ○教忠光禪師法嗣

  △法石慧空禪師

  泉州法石中庵慧空禪師,贛州蔡氏子。春日上堂,拈拄杖卓一下曰:“先打春牛頭。”又卓一下曰:“后打春牛尾。驚起虛空入藕絲里。釋迦無路潛晨,彌勒急走千里。文殊卻知落處,拊掌大笑歡喜。且道歡喜個甚么?春風(fēng)昨夜入門來,便見千花生碓嘴。”

  上堂:“千家樓閣,一霎秋風(fēng)。只知襟袖涼生,不覺園林落葉。于斯薦得,觸處全真。其或未然,且作寒溫相見。”

  上堂,舉:“《金剛經(jīng)》云:‘佛告須菩提,爾所國土中,所有眾生若干種心,如來悉知。何以故?如來說,諸心皆為非心,是名為心。’要會么?春風(fēng)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。”

  僧問:“先佛垂范,禁足安居。未審是何宗旨?”曰:“琉璃缽內(nèi)拓須彌。”僧便喝,師便打。

  △凈慈曇密禪師

  臨安府凈慈混源曇密禪師,天臺盧氏子。依資福道榮出家。十六圓具,習(xí)臺教。棄參大慧于徑山。謁雪巢一此庵元。入閩,留東、西禪,無省發(fā)。之泉南,教忠俾悅眾。解職歸前資。偶舉香嚴(yán)擊竹因緣,豁然契悟。述偈呈忠,忠舉賢沙未徹語詰之,無滯。忠曰:“子方可見妙喜。”即辭往梅陽,服勤四載。

  住后,上堂:“諸佛出世,打劫殺人。祖師西來,吹風(fēng)放火。古今善知識,佛口蛇心;天下衲僧,自投籠檻。莫有天然氣概,特達(dá)丈夫,為宗門出一只手,主張佛法者么?”良久曰:“設(shè)有,也須斬為三段。”

  上堂:“‘德山小參不答話’,千古叢林成話霸。‘問話者三十棒’,慣能說訶說夯。‘時有僧出’,的能破的。‘德山便打’,風(fēng)流儒雅。‘某甲話也未問’,頭上著枷,腳下著匣。‘你是那里人?’一回相見一傷神。‘新羅人’,把手笑欣欣。‘未跨船舷,好與三十棒’,依前相廝誑;煸唇袢枕ッ磁胸(zé)情,好與三十棒。且道是賞是罰?具參學(xué)眼者試辨看。”

  上堂,舉云門問僧光明寂照遍河沙因緣,師曰:“平地遭魚蝦,遼天射飛鶚。跛腳老云門,千錯與萬錯。”后示寂,塔于本山。

  ○東林顏禪師法嗣

  △公安祖珠禪師

  荊南府公安隕庵祖珠禪師,南平人。上堂:“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瀝盡野狐涎,鵂翻山鬼窟。平田淺草里,露出焦尾大矮,太虛寥廓中,放出遼天俊鶻。阿呵呵!露風(fēng)骨,等閑拈出眾人前,畢竟分明是何物?咄咄!”

  上堂:“玉露垂青草,金風(fēng)動白蘋。一聲寒雁叫,喚起未惺人。”

  △報恩法演禪師

  汀州報恩法演禪師,果州人。上堂,舉俱胝豎指因緣,師曰:“佳人睡起懶梳頭,把得金釵插便休。大抵還他肌骨好,不涂紅粉也風(fēng)流。”

  △凈慈彥充禪師

  臨安府凈慈肯堂彥充禪師,于潛盛氏子。幼依明空院義堪為師。首參大愚宏智、正堂大圓。后聞東林謂眾曰:“我此間別無玄妙,只有木札羹,鐵釘飯,任汝咬嚼。”師竊喜之,直造謁,陳所見解。林曰:“據(jù)汝見處,正坐在鑒覺中。”師疑不已,將従前所得底一時橙下。

  一日,聞僧舉南泉道:“時人見此一株花,如夢相似。”默有所覺,曰:“打草只要蛇驚。”次日入室,林問:“那里是巖頭‘密啟其意’處?”師曰:“今日捉敗這老賊!”林曰:“達(dá)磨大師性命在汝手里。”師擬開口,驀被攔胸一拳。忽大悟,直得汗流浹背,點(diǎn)首自謂曰:“臨濟(jì)道‘黃檗佛法無多子’,豈虛語邪?”遂呈頌曰:“為人須為徹,殺人須見血。德山與巖頭,萬里一條鐵。”林然之。

  往后,上堂:“世尊不說說,迦葉不聞聞。”卓拄杖曰:“水流黃葉來何處?牛帶寒鴉過遠(yuǎn)村。”

  上堂,舉雪峰示眾云:“盡大地是個解脫門,因甚把手拽不入。”師曰:“大小雪峰話作兩橛,既盡大地是個解脫門,用拽作么?”

  上堂:“一向與么去,法堂前草深一丈。一向與么來,腳下泥深三尺。且道如何即是?三年逢一閏,雞向五更啼。”

  上堂,舉躥庵先師道:“坐佛床,斫佛腳,不敬東家孔夫子,卻向他鄉(xiāng)習(xí)禮樂。”師曰:“入泥入水即不無,先師爭奈寒蟬抱枯木,泣盡不回頭。”卓拄杖曰:“灼然!有不回頭底,凈慈向升子里禮汝三拜。”

  上堂:“三世諸佛,無中說有,{艸閬}{艸碭}拾花針。六代祖師,有里尋無,猿猴探水月。去此二途,如何話會?儂家不管興亡事,盡日和云占洞庭。”

  元庵受智者請,引座曰:“南山有個老魔王,炯炯雙眸放電光。口似血盆呵佛祖,牙如劍樹罵諸方。幾度業(yè)風(fēng)吹不動。吹得動,云黃山畔與嵩頭陀、傅大士,一火破落戶,依舊孟八郎。賺他無限懲男女,開眼堂堂入鑊湯。忽有個衲僧出來道:‘既是善知識,為甚賺人入鑊湯?’只向他道:‘非公境界。’”后示寂,塔于寺之南庵。

  △智者真慈禪師

  婺州智者元庵真慈禪師,潼川人,姓李氏。初依成都正法出家。具戒后游講肆,聽講圓覺,至“四大各離,今者妄身當(dāng)在何處?畢竟無體,實同幻化。”因而有省,作頌曰:“一顆明珠,在我這里。撥著動著,放光動地。”以呈諸講師,無能曉之者。歸以呈其師,遂舉狗子無佛性話詰之。師曰:“雖百千萬億公案,不出此頌也。”其師以為不遜,乃叱出。

  師因南游,至廬山圓通掛搭。時躥庵為西堂。為眾入室,舉:“僧問云門:‘撥塵見佛時如何?’門云:‘佛亦是塵。’”師隨聲便喝,以手指胸曰:“佛亦是塵。”師復(fù)頌曰:“撥塵見佛,佛亦是塵。問了答了,直下翻身。勸君更盡一杯酒,西出陽關(guān)無故人。”

  又頌《塵塵三昧》曰:“缽里飯,桶里水,別寶昆侖坐潭底。一塵塵上走須彌,明眼波斯笑彈指。笑彈指,珊瑚枝上清風(fēng)起。”躥庵深肯之。

  ○西禪需禪師法嗣

  △鼓山安永禪師

  福州鼓山木庵安永禪師,閩縣吳氏子。弱冠為僧,未幾謁懶庵于云門。一日入室,庵曰:“不問有言,不問無言。世尊良久,不得向世尊良久處會。”隨后便喝,倏然契悟。作禮曰:“不因今日問,爭喪目前機(jī)。”庵許之。

  住后,上堂:“要明個事,須是具擊石火、閃電光底手段,方能掎峻巖頭全身放舍;白云深處得大安居。如其覷地覓金針,直下腦門須迸裂。到這里假饒見機(jī)而變,不犯鋒萸,全身獨(dú)脫,猶涉泥水。只如本分全提一句,又作么生道?”擊拂子曰:“淬出七星光燦爛,解拈天下任橫行。”

  上堂,舉睦州示眾云:“諸人未得個入處,須得個入處,既得個入處,不得忘卻老僧。”師曰:“恁么說話,面皮厚多少。木庵則不然,諸人未得個入處,須得個入處;既得個入處,直須橙下入處始得。”

  上堂,拈拄杖曰:“臨濟(jì)小廝兒,未曾當(dāng)頭道著。今日全身放憨,也要諸人知有。”擲拄杖,下座。

  僧問:“須彌頂上翻身倒卓時如何?”師曰:“未曾見毛頭星現(xiàn)?”曰:“恁么則傾湫倒岳去也。”師曰:“莫亂做。”僧便喝。師曰:“雷聲浩大,雨點(diǎn)全無。”

  △龍翔南雅禪師

  溫州龍翔柏堂南雅禪師,上堂曰:“瑞峰頂上,棲鳳亭邊,一杯淡粥相依,百衲蒙頭打坐。二祖禮三拜,依位而立,已是周遮。達(dá)磨老臊胡,分盡髓皮,一場狼籍。其余之輩,何足道哉!柏堂恁么道,還免諸方檢責(zé)也無?”拍繩床云:“洎合停囚長智。”

  上堂曰:“大機(jī)貴直截,大用貴頓發(fā)。縱有嚙鏃機(jī),一錘須打殺。何故?我王庫內(nèi)無如是刀。”

  上堂曰:“紫蕨伸拳敝破梢,楊花飛盡綠陰交。分明西祖單傳句,黃栗留鳴燕語巢。這里見得諦,信得及,若約諸方?jīng)Q定,明窗下安排。龍翔門下直是一槌槌殺。何故?不是與人難共住,大都緇素要分明。”

  △天王志清禪師

  福州天王志清禪師,上堂,豎起拂子云:“只這個天不能葢,地不能載,遍界遍空,成團(tuán)成塊。到這里三世諸佛向甚么處摸索?六代祖師向甚么處提持?天下衲僧向甚么處名邈?除非自得自證,便乃敲唱雙行。雖然如是,未是衲僧行履處。作么生是衲僧行履處?是非海里橫身入,豺虎叢中縱步行。”

  △劍門安分庵主

  南劍州劍門安分庵主,少與木庵同肄業(yè)安國,后依懶庵,未有深證。辭謁徑山大慧,行次江干,仰瞻宮闕,聞街司喝“侍郎來”,釋然大悟。作偈曰:“幾年個事豹胸懷,問盡諸方眼不開。肝膽此時俱裂破,一聲江上侍郎來。”遂徑回西禪,懶庵迎之,付以伽梨。自爾不規(guī)所寓。后庵居劍門,化被嶺表,學(xué)者従之。所作偈頌,走手而成,凡千余首,盛行于世。

  示眾:“這一片田地,汝等諸人,且道天地未分已前在甚么處?直下徹去,已是鈍置分上座不少了也,更若擬議思量,何啻白云萬里?”驀拈拄杖,打散大眾。

  示眾:“上至諸佛,下及眾生,性命總在山僧手里。檢點(diǎn)將來,有沒量罪過。還有檢點(diǎn)得出者么?”卓拄杖一下曰:“冤有頭,債有主。”遂左右顧視曰:“自出洞來無敵手,得饒人處且饒人。”

  示眾:“十五日已前,天上有星皆拱北。十五日已后,人間無水不朝東。已前已后總拈卻,到處鄉(xiāng)談各不同。”乃屈指曰:“一二三四五,六七八九十,十一十二十三十四。諸兄弟今日是幾?”良久曰:“本店買賣,分文不賒。”

  ○東禪岳禪師法嗣

  △鼓山宗逮禪師

  福州鼓山宗逮禪師,上堂:“世尊道,應(yīng)如是知,如是見,如是信解,不生法相。”遂喝曰:“玉本無瑕卻有瑕。”

  ○西禪凈禪師法嗣

  △乾元宗穎禪師

  福州乾元宗穎禪師,上堂,卓拄杖曰:“性燥漢只在一槌。”靠拄杖曰:“靈利人不勞再舉。而今莫有靈利底么?”良久曰:“比擬張麟,免亦不過。”〔過,續(xù)藏本作“遇”!

  ○開善謙禪師法嗣

  △吳十三道人

  建寧府仙州山吳十三道人,每以已事扣諸禪,及開善歸,結(jié)茅于其左,遂往給侍。紹興庚申三月八日夜,適然啟悟,占偈呈善曰:“元來無縫罅,觸著便光輝。既是千金寶,何須彈雀兒?”善答曰:“啐地折時真慶快,死生凡圣盡平沉。仙州山下呵呵笑,不負(fù)相期宿昔心。”

  ○天童華禪師法嗣

  △天童咸杰禪師

  慶元府天童密庵咸杰禪師,福州鄭氏子。母夢廬山老僧入舍而生。自幼穎悟,出家為僧。不憚游行,遍參知識。后謁應(yīng)庵于衢之明果。庵孤硬難入,屢遭呵。一日,庵問:“如何是正法眼?”師遽答曰:“破沙盆。”庵頷之。未幾,辭回省親。庵送以偈曰:“大徹投機(jī)句,當(dāng)陽廓頂門。相従今四載,徵詰洞無痕。雖未付缽袋,氣宇吞乾坤。卻把正法眼,喚作破沙盆。此行將省覲,切忌便跺跟。吾有末后句,待歸要汝遵。”

  出世衢之烏巨,次遷祥符、蔣山、華藏,未幾詔住徑山、靈隱,晚居太白。

  僧問:“虛空銷殞時如何?”師曰:“罪不重科。”

  上堂:“牛頭橫說豎說,不知有向上關(guān)捩子。有般漆桶輩,東西不辨,南北不分,便問如何是向上關(guān)捩子?何異開眼尿床。華藏有一轉(zhuǎn)語,不在向上向下,千手大悲摸索不著。雨寒無處曬?良,今日普請,布施大眾。”良久曰:“達(dá)磨大師,無當(dāng)門齒。”

  上堂:“世尊不說說,拗曲作直。迦葉不聞聞,望空啟告。馬祖即心即佛,懸羊頭賣狗肉。趙州勘庵主,貴買賤賣,分文不直。只如‘文殊是七佛之師,因甚出女子定不得?’河天月暈魚分子,槲葉風(fēng)微鹿養(yǎng)茸。”

  上堂,卓拄杖曰:“迷時只迷這個。”復(fù)卓一下曰:“悟時只悟這個。迷悟雙忘,糞埽堆頭重添搕[A16A]。莫有向東涌西沒、全機(jī)獨(dú)脫處,道得一句底么?若道不得,華藏自道去也。”擲拄杖曰:“三十年后。”

  上堂,舉:“金峰和尚示眾云:‘老僧二十年前,有老婆心。二十年后,無老婆心。’時有僧問:‘如何是和尚二十年前有老婆心?’峰云:‘問凡答凡,問圣答圣。’曰:‘如何是二十年后無老婆心?’峰云:‘問凡不答凡,問圣不答圣。’”師曰:“烏巨當(dāng)時若見,但冷笑兩聲。這老漢忽若瞥地,自然不墮圣凡窠臼。”

  上堂,舉婆子燒庵話,師曰:“這個公案,叢林中少有拈提者。杰上座裂破面皮,不免納敗一上,也要諸方檢點(diǎn)。”乃召大眾曰:“這婆子洞房深穩(wěn),水泄不通,偏向枯木上糝花,寒巖中發(fā)焰。個僧孤身迥迥,慣入洪波,等閑坐斷潑天潮,到底身無涓滴水。子細(xì)檢點(diǎn)將來,敲枷打鎖則不無,二人若是佛法,未夢見在。烏巨與么提持,畢竟意歸何處?”良久曰:“一把柳絲收不得,和煙搭在玉欄干。”

  上堂:“動弦別曲,葉落知秋。舉一明三,目機(jī)銖兩。如王秉劍,殺活臨時,猶是無風(fēng)匝匝之波。向上一路,千圣把手共行,合入泥犁地獄。正當(dāng)與么時,合作么生?江南兩浙,春寒秋熱。”

  上堂:“盡乾坤大地,喚作一句子,擔(dān)枷帶鎖;不喚作一句子,業(yè)識茫茫。兩頭俱透脫,凈裸裸,赤擠擠,沒可把。達(dá)磨一宗,掃土而盡。所以云門大師道:‘盡乾坤大地,無纖毫過患,猶是轉(zhuǎn)句。不見一法,始是半提。更須知有全提底時節(jié)。’大小云門,劍去久矣,方乃刻舟。”后示寂,塔不寺之中峰。

  △南書記

  南書記者,福州人。久依應(yīng)庵,于趙州狗子無佛性話,豁然契悟。有偈曰:“狗子無佛性,羅睺星入命。不是打殺人,被人打殺定。”庵見,喜其脫略。紹興末終于歸宗。

  △侍郎李浩居士

  侍郎李浩居士字德遠(yuǎn),號正信。幼閱首《楞嚴(yán)經(jīng)》,如游舊國,志而不忘。持橐后,造明果,投誠入室。應(yīng)庵煽其胸曰:“侍郎死后,向甚么處去?”公駭然汗下。庵喝出。

  公退參,不旬日竟躋堂奧。以偈寄同參嚴(yán)康朝曰:“門有孫臏鋪,家存甘贄妻。夜眠還早起,誰悟復(fù)誰迷?”庵見稱善。

  有鬻胭脂者,亦久參應(yīng)庵,頗自負(fù)。公贈之偈曰:“不涂紅粉自風(fēng)流,往往禪徒到此休。透過古今圈繢后,卻來這里吃拳頭。”

  ○道場全禪師法嗣

  △華藏有權(quán)禪師

  常州華藏伊庵有權(quán)禪師,臨安昌化祁氏子。年十四得度。十八歲,禮佛智裕禪師于靈隱。時無庵為第一座,室中以“従無住本,建一切法”問之。師久而有省。答曰:“暗里穿針,耳中出氣。”庵可之,遂密付心印。嘗夜坐達(dá)旦,行粥者至,忘展缽。鄰僧以手觸之,師感悟,為偈曰:“黑漆昆侖把釣竿,古帆高掛下驚湍。蘆花影里弄明月,引得盲龜上釣船。”

  佛智嘗問:“心包太虛,量廓沙界時如何?”師曰:“大海不宿死尸。”智撫其座曰:“此子他日當(dāng)據(jù)此座,呵佛罵祖去在!”師自是埋藏頭角,益自韜晦。游歷湖湘江攆幾十年,依應(yīng)庵于歸宗,參大慧于徑山。無庵住道場,招師分座說法,于是聲名隱然。

  住后,上堂:“今朝結(jié)卻布袋口,明眼衲僧莫亂走。心行滅處解翻身,噴嚏也成師子吼。旃檀林,任馳驟。剔起眉毛頂上生,剜肉成瘡露家丑。”

  上堂:“禪禪!無黨無偏,迷時千里隔,悟在口皮邊。所以僧問石頭:‘如何是禪?’頭云:‘碌磚。’又僧問睦州:‘如何是禪?’州云:‘猛火著油煎。’又僧問首山:‘如何是禪?’山云:‘猢猻上樹尾連顛。’大眾,道無橫徑,立處孤危。此三大老,行聲前活路,用劫外靈機(jī)。若以衲僧正眼檢點(diǎn)將來,不無優(yōu)劣。一人如張良入陣,一人如項羽用兵,一人如孔明料敵。若人辨白得,可與佛祖齊肩。雖然如是,忽有個衲僧出來道:長老話作兩橛也。適來道:道無橫徑,無黨無偏,而今又卻分許多優(yōu)劣。且作么生只對?還委悉么?把手上山齊著力,咽喉出氣自家知。”

  淳熙庚子秋,示微疾,留偈,趺坐而逝。茶毗齒舌不壞,獲五色舍利無數(shù)。瘞于橫山之塔,分骨歸葬萬年山寺。

  ○雙林用禪師法嗣

  △三峰印禪師

  婺州三峰印禪師,上堂舉野狐話曰:“不落不昧,誣人之罪。不昧不落,無繩自縛?蓱z柳絮隨春風(fēng),有時自西還自東。”

  ○大溈行禪師法嗣

  △德山子涓禪師

  常德府德山子涓禪師,潼川人也。上堂:“見見之時,見非是見。見猶離見,見不能及。”遂喝曰:“鯨吞海水盡,露出珊瑚枝。眾中忽有個衲僧出來道:‘長老休寐語!’卻許伊具一只眼。”

  上堂,橫按拄杖曰:“一二三四五六七,七六五四三二一。循還逆順數(shù)將來,數(shù)到未來無盡日。因七見一,因一亡七。踏破太虛空,鐵牛也汗出。絕氣息,無晨跡。”擲拄杖曰:“更須放下這個,始是參學(xué)事畢。”

  上堂,拈拄杖曰:“有時奪人不奪境,拄杖子七縱八橫。有時奪境不奪人,山僧七顛八倒。有時人境兩俱奪,拄杖子與山僧削跡吞聲。有時人境俱不奪”,卓拄杖曰:“伴我行千里,攜君過萬山。忽然撞著臨濟(jì)大師時如何?”喝曰:“未明心地印,難透祖師關(guān)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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