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編·卷三
先友李衍進之有雋才,于書無所不讀,不幸年逾二十而死。吾黨惜之,以比王逢原、邢居實。進之嘗以《三百五篇》詩名作《陳子衿傳》。其辭曰:陳子衿,《宛丘·北門》人也。其先居《甫田》,世有《清人》,當漢時,《緇衣》為縣令者甚眾。及進士設科,《綠衣》登第,累累而有,于《都人士》中為最盛,雍雍如也!蹲玉啤纺该鹅o女》,封《碩人》,嘗《采?》《汝墳》。《風雨》暴至,殷《殷其雷》,有《小星》墜于懷,《載馳》而歸!冻鲕嚒贰端箭R》,禱于《清廟》,遂生《子衿》,正《十月之交》也。生時《東方未明》,設《庭燎》以舉之,《鼓鐘》于宮,以饗賀客,《賓之初筵》,《晨風》和暢,瓶列《白華》,盤有《木瓜》,紉《芄蘭》,焚《蓼蕭》,《綢繆》沾洽!队锌汀贰都茸怼,《擊鼓》歌曰:“《椒聊》之蕃衍兮,《葛ぱ》之《綿》綿,《猗嗟》盛哉,其大君門。驚人瑞世,《騶虞》《麟趾》!备栝,主人謝曰:“今日之集,薄具《無羊》,幸《南有嘉魚》,薦俎《式微》,諸君亮之。”客皆《假樂》,至“鳥鳴》乃罷。《碩人》教養(yǎng)《子衿》,欲令三才并通,故試之《泮水》,使學《烈文》;置之《靈臺》,使觀《云漢》;出之《旄丘》,使知《民勞》;行則《君子陽陽》,《狡童》不得伍;居則《衡門》《悶宮》,《巧言》無從入!度赵隆芳染,問學《大明》!洞T人》卒,《子衿》哀毀甚,《素冠》廬《墓門》,朝夕《瞻?》。讀“劬勞”之詩,三復哀慟,門人為之廢《蓼莪》。于是念《烈祖》之緒,覃思文典,而家窶《無衣》,《豐年》乏食,《葛屨》履霜。門人或為之《伐木》,或為之《采葛》,或為之《采菽》《采苓》,以供衣食薪蒸,嘗喟然嘆曰:“《噫嘻》!非《天!肺,其誰《閔予小子》乎?《我將》《時邁》四方,冀昌厥志,必不獲遂,則《采薇》首陽,追蹤夷、齊耳!蹦恕墩隆贰都铡,《出其東門》,《載驅》而行,《遵大路》,過《株林》,度《陂澤》!跺缴选芬詽朵阡ⅰ,則思子產之乘輿;《狼跋》而登《終南》,則念杜陵之秀句,《信南山》之霧豹,想《崧高》之降神。《瞻彼洛矣》,則概然有擊楫之志;杭彼《河廣》,則躍然有焚身之思。過《東山》而想謝傅之風流;涉《渭陽》而嘆西平之勛烈!对L落》帽于龍山,吊《文王》于畢郢。登高懷遠,凄然無歸,因著《青蠅》賦以譏切當世。乃濟《沔水》,逾《韓奕》,復入《南山》,《節(jié)南山》而西,寄食于《公劉》之家,《南山有臺》,下墩《大田》;彼《黍離》離,延及《南陔》;《楚茨》《?或樸》,《つ木》《蒹葭》,蓊密羅結;《黃鳥》《玄鳥》,《綿蠻》差池;《桑扈》《鴛鴦》,飛鳴自適!陡鹕菲渲,《載芟》載劉,規(guī)為《小宛》,以供游觀!镀聘贰斗ヌ础,《大東》方之地。以筑《新臺》,植以《桃夭》,樊以《菀柳》,羅以《甘棠》,環(huán)以《泉水》,東則《東門之楊》,《東門之?》,駢翠交青;北則《山有扶蘇》,《野有蔓草》,蔥蔚可愛;俯視則《隰有萇楚》,《瓠有苦葉》,《菁菁者莪》,《皇皇者華》,紛紅駭綠,錯布如錦。其《桑中》則桑葉可拈,《采綠》之女,《行露》沾衣;其《下泉》則《魚藻》交加,《鳧鷺》上下,《振鷺》《鴻雁》,或集或翔。又有《漸漸之石》,可以《考盤》!稉P之水》則清流激湍,多《采蘩》之《氓》,《竹竿》垂綸,《魚麗》于釣,《東門之池》,《葛覃》其上,《?苡》《卷耳》,《瓠葉》《瓠杜》之屬尤多。其《中谷有{艸推}》,其《丘中有麻》,其《防有鵲巢》,其《墻有茨》,其《園有桃》,其《В有梅》,其《汾沮洳》,則有《裳裳者華》,與《苕之華》隱映于《行葦》之間。其中野則《鹿鳴》呦呦,《鶴鳴》革革,終日不絕。其《隰桑》之下,則《棠棣》《黍苗》,敷榮秀實,《有?大之杜》,幢幢如蓋,《匪風》而涼!豆珓ⅰ啡张c其友《召?》,?弟《小曼》、《小弁》、及《子衿》,號五公子,酣飲其中!蹲玉啤冯m羈窮,《公劉》心知其非《?民》比,敬愛無,《采芑》殺《羔羊》,射鳩雉,《洞酌》流泉,所以奉《子衿》者甚至。頃之《子衿》欲有所適,《公劉》贈以《白駒》,送以《候人》!蹲玉啤纺藲v《東門之?單》,入《旱麓》,過《北山》,山之神移文招之,《子衿》亦樂其幽邃,往從其招,作歌曰:“《北山》有樞,為吾之居;《北山》有竹,籜兮??;山之《卷阿》,《凱風》何多;山之《崇丘》,《谷風》??;《何草不黃》,陰翕而藏;《何彼衤農矣》,青陽韶美!背Ω柚,聲滿天地。山多鳥獸《草蟲》,有《關雎》、《鴇羽》、《尸?鳩》、《鴟?》、《螽斯》、《蜉蝣》、《碩鼠》之類,雜出其間,其《野有死?》,其有《兔爰》爰,其《鶉之奔奔》,俄而有《鵲巢》其屋,《有狐》出其竇,《子衿》撫然曰:“鳥獸不可與同群”,于是還魏,《陟岵》山適楚。至《江有汜》,得《柏舟》濟《漢廣》,與楚人《巷伯》、《祈父》,《二子乘舟》。二子知《子衿》抱負不群,謂之曰:“《君子于役》,既乏《臣工》,又無《車[B144]》,《羔裘》將敝,《弁》蕭條,《般》《桓》《江漢》,只影無儔。泛觀《生民》,莫不有《十畝之間》以耕,一《版》之屋以處。方春之時,《??ぐ》載見,膏雨將降,《東方之日》《小明》,則《女曰雞鳴》,士曰昧旦,或《將仲子》,與《叔于田》,或《伯兮》居守,或《大叔》《于田》,蓑笠在身,《良耜》在手,長幼暨暨,或饣盍或耘!端脑隆贰读隆,《雨無正》時,引渠灌輸,俾苗怒長,《七月》既秋,《華黍》將收,《大車》以載,《月出》,方歸,及夫《定之方中》,農隙多暇,則呼《盧令》,攜《兔置》,挾《角弓》,張《九?》,施《敝笱》,以獵以漁。其富者,或駕《駟鐵》,乘《四牡》,《有車轔轔》,《有?必》駟駟,《車攻》原野,網交《淇奧》,釃風《湛露》,角勝校獲,何其樂也!至有得時遇主,取相封侯,入賚《彤弓》,出建《干旄》,被《絲衣》,曳紈绔,《武》夫前呵,莫敢《執(zhí)競》,《有女同車》,有手其姿,窈窕《由儀》,思與《君子偕老》。如《燕燕》于飛,彼《何人斯》,踵其《常武》,豈子之所難哉!夫蓋世勛名,《權輿》一念,傅說胥靡相《殷武》丁,《天作》尚父,《文王有聲》,雖《維天之命》,亦有志竟成,今子幸遭時清平,《下武》右文,不能《小毖》于心,奮取富貴,而《維清》泉白石以自潔,《終風》苦露以自隱,不與賢登于朝,而顧與《我行其野》,徒嘆《吳天有成命》之不可易,而不知所欲之必從也,以期于世,不亦左乎!藉曰無意斯世,則《相鼠》有穴,況于人乎!一區(qū)未辯,脫有《小戎》寇,子將奚歸,唯君《簡兮》,毋謂我生流坎,由庚甲之利不利也。”《子衿》曰:“諾哉!二子行矣,我將思之!辟澰:異哉!《子衿》之為人也。其孔北海、李太白之流乎?觀其抗志青云之上,睥睨宇宙,猶以為小,而不免為旅人。諺曰:“用之則為虎,不用則為鼠!比簟蹲玉啤氛,豈以用不用異其心哉!
趙昌父云:“古人以學為詩,今人以詩為學!狈蛞栽姙閷W,自唐以來則然。如嘔出心肝,掏擢胃腎,此生精力盡于詩者,是誠弊精神于無用矣。乃若古人,亦何嘗以學為詩哉!今觀《國風》,間出于小夫賤隸婦人女子之口,未必皆學也,而其言優(yōu)柔諄切,忠厚雅正。后之經生學士,雖窮年畢世,未必能措一辭。正使以后世之學為詩,其胸中之不醇不正,必有不能掩者矣。雖貪者賦廉詩,仕者賦隱逸詩,亦豈能逃識者之眼哉!如白樂天之詩,曠達閑適,意輕軒冕,孰不信之?然朱文公猶謂:“樂天人多說其清高,其實愛官職,詩中及富貴處,皆說得口津津地涎出。”可謂能窺見其微矣。嗟夫!樂天之言,且不可盡信,況余人乎!楊誠齋云:“古人之詩,天也;后世之詩,人焉而已矣。”此論得之。
古人觀理,每于活處看。故《詩》曰:“鳶飛戾天,魚躍于淵。”夫子曰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晝夜!庇衷:“山梁雌雉,時哉時哉!”孟子曰:“觀水有術。必觀其瀾!庇衷:“源泉混混,不舍晝夜!泵鞯啦怀扒安,欲觀其意思與自家一般。又養(yǎng)小魚,欲觀其自得意,皆是于活處看。故曰:“觀我生,觀其生!庇衷:“復其見天地之心!睂W者能如是觀理,胸襟不患不開闊,氣象不患不和平。
陸象山在荊門,上元不設醮,但合士民于公廳前,聽講《洪范》“皇極斂時五!币欢,謂此即為民祈福也。今世圣節(jié),令僧升座說法祝圣壽,而郡守以下,環(huán)坐而聽之,殊無義理。程大昌、鄭丙在建寧,并不許僧升堂說法。朱文公在臨漳,且令隨例祝香,不許人問話。余謂若祖象山之法,但請教官升郡庠講席,講《詩·天保》一篇,以見歸美報上之意,亦自雅馴。
《莊子》謂“至人入水不濡,入火不熱”。如周公遭變,而赤舄幾幾;孔子厄陳,而弦歌自如;皆至人也。不濡不熱,其言心耳,非言其血肉之身也。
杜陵詩云:“不分桃花紅勝錦,生憎柳絮白如綿!背踝x只似童子屬對之語,及細思之,乃送杜侍御入朝,蓋錦綿皆有用之物,而桃花柳絮,乃以區(qū)區(qū)之顏色而勝之,亦猶小人以巧言令色而勝君子也。侍御,分別邪正之官,故以此告之。觀“不分”、“生憎”之語,其剛正疾邪可見矣。
韓平原作南園于吳山之上,其中有所謂村莊者,竹籬茅舍,宛然田家氣象。平原嘗游其間,甚喜曰:“撰得絕似,但欠雞鳴犬吠耳。”既出莊游他所,忽聞莊中雞犬聲,令人視之,乃府尹所為也。平原大笑,益親愛之。太學諸生有詩曰:“堪笑明庭鴛鷺,甘作村莊犬雞。一日冰山失勢,湯Ь鑊煮刀?!
岳武穆家《謝昭雪表》云:“青編塵乙夜之觀,白簡悟壬人之譖!鄙豕。
王荊公論末世風俗云:“賢者不得行道,不肖者得行無道;賤者不得行禮,貴者得行無禮!逼湔摼。嗟夫!荊公生于本朝極盛之時,猶有此嘆,況愈降愈下乎?
荊公詩云:“臥占寬閑五百弓”,蓋佛家以四肘為弓,肘一尺八寸,四肘,蓋七尺二寸,其說出《譯梵》。
紹熙甲寅,孝宗升遐,光宗疾,不能喪,中外人情洶洶。襄陽兵官陳應祥,歸正人也,欲乘此為變,結約已定。其間一卒,買卜于市所謂白羊先生者。卜者詰之曰:“此卜將何用?觀所占,是要殺爺殺娘底事,大不好,莫做卻吉。”其人色動,時都統(tǒng)馮湛帳前適有一人在傍知見,遂潛跡之。至一茶肆,與之語,紿以己得罪于湛,倘有所謀,愿預一人之數。卒始不肯言,再三問之,乃以實告,但深以卜不吉為疑。其人曰:“若疑其不吉,當與汝同首,可轉禍為福!弊淙恢,然恐無驗,乃引其人詣陳曰:“此人都統(tǒng)帳前人也,近偶得罪,可為內應!标愂疾恍,再三言之,乃與以白巾一,告以期約。其人與卒急詣湛告變。時張定叟作帥,湛攜首狀告定叟。時定叟方臥,起與湛密議定,復就寢,徐令具酒肴與客飲,遣數人請陳及其他一二兵官同來,面以首狀及白巾詰之。陳辭屈,乃集眾于教場射殺之。二人及白羊先生皆補富。
《莊子》之文,以無為有!稇(zhàn)國策》之文,以曲作直。東坡平生熟此二書,故其為文,橫說豎說,惟意所到,俊辨痛快,無復滯礙。其論刑賞也,曰:“當堯之時,皋陶為士。將殺人,皋陶曰‘殺之\’三,堯曰‘宥之\’三,故天下畏皋陶執(zhí)法之堅,而樂堯用刑之寬。”其論武王也,曰:“使當時有良史如董狐者,則南巢之事,必以叛書;牧野之事,必以弒書。而湯、武,仁人也,必將為法受惡。周公作《無逸》,曰:殷王中宗,及高宗及祖甲,及我周文王,茲四人迪哲,上不及湯,下不及武王,其以是哉!”其論范增也,曰:“增始勸項梁立義帝,諸侯以此服從,中道而弒之,非增意也。夫豈獨非其意,將必力爭而不聽也。不用其言,而殺其所立,羽之疑增,自此始矣!逼湔搼(zhàn)國任俠也,曰:“楚、漢之禍,生民盡矣,豪杰宜無幾,而代相陳?從車千乘。蕭、曹為政,莫之禁也。豈懲秦之禍,以為爵祿不能盡縻天下之士,故少寬之,使得或出于此也耶!”凡此類,皆以無為有者也。其論厲法禁也,曰:“商鞅、韓非之刑,非舜之刑,而所以用刑者,則舜之術也!逼湔撎铺谡鬟|也,曰:“唐太宗既平天下,而又歲歲出師,以從事于夷狄。蓋晚而不倦,暴露于千里之外,親擊高麗者再焉。凡此者,皆所以爭先而處強也!逼湔搹谋娨,曰:“宋襄公雖行仁義,失眾而亡。田常雖不義,得眾而強。是以君子末論行事之是非,先觀眾心之向背。謝安之用諸桓,未必是,而眾之所樂,則國以?安。庾亮之召蘇峻,未必非,而勢有不可,則反成危辱!狈泊祟,皆以曲作直者也。葉水心云:“蘇文架虛行危,縱橫倏忽,數百千言,讀者皆如其所欲出,推者莫知其所自來,古今議論之杰也!
葉水心云:“唐時道州西原蠻掠居民,而諸使調發(fā)符牒,乃至二百函。故元結詩以為賊之不如。杜少陵遂有‘粲粲元道州,前賢畏后生’之語。蓋一經兵亂,不肖之人妄相促迫,草芥其民。賊猶未足以為病,而官吏相與亡其國矣!敝猎昭院!古今國家之亡,兆之者夷狄盜賊,而成之者不肖之官吏也。且非特兵亂之后,暴驅虐取吾民而已,方其變之始也,不務為弭變之道,乃以幸變之心,施激變之術,張皇其事,夸大其功,借生靈之性命,為富貴之梯媒。甚者假夷狄盜賊以邀脅其君。輾轉滋蔓,日甚一日,而國隨之矣。
唐太宗相房玄齡二十三年,用魏征相及十八年,此外惟李林甫、元載最久。國朝魏野贈王文正詩云:“太平宰相年年出,君在中書十二秋!鄙w以為最久矣。至蔡京、秦檜,皆及十八九年。近時史衛(wèi)王獨專國秉至二十六年,此古今所無。至晚年得末疾,猶專國秉數年,尤古今所無。故洪舜俞詩云:“陰陽眠燮理!
周益公退休,欲以“安樂直錢多”五字題燕居之室,思之累日,未得其對。一士友請以“富貴非吾愿”為對,公欣然用之。
花門尚留,杜拾遺以為憂;吐蕃既回,陸宣公以為喜。
東坡謫儋耳,道經南安。于一寺壁間作叢竹丑石,甚奇。韓平原當國,札下本軍取之,守臣親監(jiān)臨,以紙糊壁,全堵脫而龕之以獻。平原大喜,置之閱古堂中。平原敗,籍其家,壁入秘書省著作庭。辛卯之火,焚右文殿道山堂,而著作庭幸無恙,壁至今猶存。坡之北歸,經過韶州月華寺,值其改建法堂,僧丐坡題梁。坡欣然援筆,右梁題歲月,左梁題云:“天子萬年,永作明主,斂時五福,敷錫庶民,地獄天宮,同為凈土,有性無性,齊成佛道。”右梁題字,一夕為盜所竊。左梁宇尚存。余嘗見之,墨色如新。坡歸,至常州報恩寺,僧堂新成,以板為壁,坡暇日題寫幾遍。后黨禍作,凡坡之遺墨,所在搜毀。寺僧亟以厚紙糊壁,涂之以漆,字賴以全。至紹興中,詔求蘇黃墨跡。時僧死久矣,一老頭陀知之,以告郡守。除去漆紙,字畫宛然。臨本以進,高宗大喜,老頭陀得祠曹牒為僧。
劉禹錫作《九日》詩,欲用“糕”字,以其不經見,迄不敢用。故宋子京詩云:“劉郎不敢題糕字,虛負詩中一世豪!比话讟诽煸娫:“移坐就菊叢,糕酒前羅列”,則固已用之矣。劉、白唱和之時,不知曾談及此否?
張子房欲為韓報仇,乃捐金募死士,于博浪沙中以鐵椎狙擊始皇,誤中其副軍,始皇怒,大索三日不獲。未逾年,始皇竟死。自此陳勝、吳廣、田儋、項梁之徒,始相尋而起。是褫祖龍之魄,倡群雄之心,皆子房一擊之力也,其關系豈小哉!余嘗有詩云:“不惜黃金募鐵椎,祖龍身在魄先飛。齊田楚項紛紛起,輸與先生第一機!
李太白云:“戔刂卻君山好,平鋪湘水流!倍抛用涝:“斫卻月中桂,清光應更多!倍詾樵娙斯诿嵴,胸襟闊大故也。此皆自然流出,不假安排。
《左氏傳》:王子朝之亂,晉命諸侯輸周粟,宋樂大心不可,晉士伯折之,乃受牒而歸。今世臺府移文屬郡曰“牒”,蓋春秋時,霸主于列國已用之矣。
今江湖間,俗語謂錢之薄惡者曰“慳錢”。按賈誼疏云:“今法錢不立,農民釋其宋耜,冶熔炊炭,奸錢日多!彼滓粲炓浴凹椤睘椤皯a”爾。
《左氏傳》:吳師在魯,微虎欲宵攻王舍,擇卒三百,有若與焉。葉水心曰:“有若尚劫寨,何況他人?”余謂吳師壓魯,魯亡無日,有若視父母之邦阽危如此,義氣所激,愿與宵攻之列,使誠因是而死,得死所矣,豈不賢于子路之死乎!水心以為劫寨,過矣。
《周易》“燕”皆作“無”。王述曰:“天屈西北為無,”蓋東南為春夏,陽之伸也,故萬物敷榮。西北為秋冬,陽之屈也,故萬物老死,老死則無矣。此《字說》之有意味者也。
廬陵士友藏朱文公一小簡真跡云:“便中承書,知比日侍奉安佳。吾子讀書,比復如何,只是專一勤苦,無不成就。第一更切檢束操守,不可放逸。親近師友,莫與不勝己者往來,熏染習熟,壞了人也。景陽想已赴省,季章當只在家,凡百必能盡心苦口,切須承稟,不可有違。諺云:成人不自在,自在不成人。此言雖淺,然實切至之論,千萬勉之。《大學說》漫納試讀之,不曉處可問季章也。未即相見,千萬為門戶自愛!贝撕喩w與其親戚卑行也,《大全集》所不載。后生晚進,能寫一通,置之座側,朝夕觀省,何患不做好人!景陽姓許,名子春,季章姓劉,名黼,皆廬陵醇儒,從文公學。季章后為特奏第一人。
開禧用兵,諸將皆敗,唯畢再遇數有功。虜常以水柜敗我,再遇夜縛藁人數千,衣以甲胄,持旗幟戈矛,儼立成行。昧爽,鳴鼓,虜人驚視,亟放水柜。旋知其非真也,甚沮。乃出兵攻虜,虜大敗。又嘗引虜與戰(zhàn),且前且卻,至于數四。視日已晚,乃以香料煮黑豆布地上,復前搏戰(zhàn),佯為敗走。敵乘勝追逐,其馬已饑,聞豆香,皆就食,鞭之不前,我?guī)煼垂ブ?敵人馬死者不勝計。又嘗與虜對壘,度虜兵至者日眾,難與爭鋒。一夕拔營去,慮虜來相追,乃留旗幟于營,并縛生羊,置其前二足于鼓上,擊鼓有聲。虜不覺其為空營,復相持竟日。及覺欲追,則已遠矣。近時沅州蠻叛,荊湖制司遣兵討之,蠻以竹為箭,傅以毒藥,略著人肉血濡縷,無不立死。官軍畏之,莫敢前,乃祖再遇之智,裝束藁人,羅列?耀。蠻見之,以為官軍也,萬矢俱發(fā),伺其矢盡,乃出兵攻之,直搗其穴,一戰(zhàn)而平。
近時趙紫芝詩云:“一瓶茶外無只待,同上西樓看晚山!笔酪詾榧。然杜少陵云:“莫嫌野外無供給,乘興還來看藥欄。”即此意也。杜子野詩云:“尋常一樣窗前月,才有梅花便不同!笔酪嘁詾榧。然唐人詩云:“世間何處無風月,才到僧房分外清!币啻艘庖。欲道古人所不道,信矣其難矣。紫芝又有詩云:“野水多于地,春山半是云!笔烙纫詾榧。然余讀《文苑英華》所載唐詩,兩句皆有之,但不作一處耳。唐僧詩云:“河分岡勢斷,春入燒痕青。”有僧嘲其蹈襲云:“河分岡勢司空曙,春入燒痕劉長卿。不是師兄偷古句,古人詩句犯師兄!贝穗m戲言,理實如此。作詩者豈故欲竊古人之語,以為己語哉!景意所觸,自有偶然而同者。蓋自開辟以至于今,只是如此風花雪月,只是如此人情物態(tài)。
伯夷“不立于惡人之朝,不與惡人言”,可謂離世絕俗矣。然不念舊惡,未嘗流于刻薄也。柳下惠視“袒裼裸裎”,“焉能冫免我”,可謂和光同塵矣。然不以三公易其介,未嘗流于茍賤也。此其所以為百世師歟?東漢徐孺子矯矯特立,諸公薦辟皆不就。然及薦辟者死,炙雞漬酒,萬里赴吊。于清高不混俗之中,有忠厚不忘恩之意,其為東漢人物之冠冕,不亦宜乎!
山谷題《玄真子圖》詞,所謂“人間底是無波處,一日風波十二時”者,固已妙矣。張仲宗詞云:“釣笠披云青嶂曉,橛頭細雨春江渺。白鳥飛來風滿棹,收綸了,漁翁拍手樵童笑。明月太虛同一照,浮素泛宅忘昏曉,醉眼冷看朝市鬧,煙波老,誰能惹得閑煩惱!闭Z意尤飄逸。仲宗年逾四十即掛冠,后因作詞送胡澹庵貶新州,忤秦檜,亦得罪。其標致如此,宜其能道玄真子心事。
自古夷狄盜賊之禍,所以蔓延滋長,日深一日,其終或至于亡國者,皆將帥之臣玩寇以自安,養(yǎng)寇以自固,譽寇以自重也。故杜少陵詩,其于王室播遷之禍,每每深責將帥。如云:“將帥蒙恩澤,兵戈有歲年。至今勞圣主,何以報皇天?”又云:“登壇名絕假,報主爾何遲?”又云:“天地日流血,朝廷誰請纓!庇衷:“獨使至尊憂社稷,諸公何以答升平!苯允且庖病H粚浿挥妹,實由于朝廷駕御操縱之無法。古人云,譬如養(yǎng)鷹,飽則揚去。我太祖之御諸將,有守邊一二十年而不遷官者,蓋謂?御免侵軼,特僅不失職耳。非有戰(zhàn)勝攻取,官固不可妄遷也。至于曹彬之平江南,功亦不細矣,然使相之除,終至吝惜,止于賜錢百萬而已。夫太祖豈食言之君,而曹彬亦豈飽則揚去之人哉!英君誼辟遠慮微權,眾人固不識也。近世以來,將帥守邊,僅免侵軼,及至歲終,則論功行賞,屢遷不一遷,不知使其能掃清關河,哭單于于陰山,又將何以賞之?少陵詩云:“今日翔麟馬,先宜駕鼓車。無勞問河北,諸將覺榮華!毖噪m翔麟之馬,亦必先使之駕鼓車,由賤而后可以致貴。今諸將驟登貴顯,如馬之未駕鼓車,而遽駕玉輅,安于榮華,志得意滿,無復驅攘之志。河北叛亂,決難討除,無勞問也。又云:“雜虜橫戈數,功臣甲第高”,亦此意。
- 卷三十四 聞人生野戰(zhàn)翠浮庵 靜觀尼晝錦黃沙巷
- 第九十一回 行淫亂和尚嫖妓女
- 第七十六回 戀女尼淫僧藏庵廟
- 第三十一回 小姑嫂看淫書津津講學 老夫妻吃熱藥狠狠團春
- 第二十五回 解翠蓮三回闖破載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
- 第十四回 大總裁私意污文
- 第一卷 蔣興哥重會珍珠衫
- 灑雪堂巧結良緣
- 第六十四回 蔣伯芳擂臺遭挫折 艾蓮池掌震璧和僧
- 第一回 神鏢將松林救難老 金頭虎水中戰(zhàn)淫賊
- 第五一回 薛敖曹哭訴宮廷 武則天怒召奸黨
- 阮封翁
- 五戒禪師私紅蓮記
- 第三十回 羿殺九嬰取雄黃巴蛇被屠洞庭野
- 第三十五回 亂人倫叔嫂暗通奸
- 卷十八 甄監(jiān)生浪吞秘藥 春花婢誤泄風情
- 第三十五回 故托病誘奸張廣太 感深恩殺死淫春姨
- 第三卷 新橋市韓五賣春情
- 卷之一 轉運漢遇巧洞庭紅 波斯胡指破鼉龍殼
- 第二十回 黃風嶺唐僧有難 半山中八戒爭先
- 第二卷 陳御史巧勘金釵鈿
- 第一回 靈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
- 卷之二 姚滴珠避羞惹羞 鄭月娥將錯就錯
- 陸清獻公遺事
- 第五回 淫婦背夫遭誅 俠士蒙恩得宥
- 第一百三十回 麗卿夜戰(zhàn)扈三娘 希真晝逐林豹子
- 第八回 白素云兩番探虎穴 黃衫客一怒掣龍泉
- 卷之六 酒下酒趙尼媼迷花 機中機賈秀才報怨
- 第99回 花和尚解脫緣纏井 混江龍水灌太原城
- 第十八回 觀音院唐僧脫難 高老莊大圣除魔
- 南山經第一
- 第八十三回 捉奸情賊母教淫女 論親事悍婦的迂夫
- 第一百十六回 錯里錯安貴妃五更拼命 疑上疑文丞相一旦驕人
- 第二十一回 護法設莊留大圣 須彌靈吉定風魔
- 第一卷
- 敘
- 卷三十一 張福娘一心貞守 朱天錫萬里符名
- 第二十六回 干嫂子色笑代承歡 老捕役潛身拿臬使
- 第001回 李節(jié)度拜佛求子 真羅漢降世投胎
- 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