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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期一會不可復(fù)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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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某日上午,寒風(fēng)嗖嗖,我到河南省博物院,看一個來自北京“大畫家”的個展及師生展。來得很是時候,臺上正在致詞,四處看看,心里似乎有些失落,“收藏家”和“愛好者”比書畫家多。

  如今,看展覽成了一種聚會的由頭,想見的人和不想見的人或還沒有準(zhǔn)備見的人,都會在這種場合里撞見,而自己這張長期窩居在書齋里的臉難免會有不恰如其分的表示,因此別人就會不舒服,不舒服之后就會讓你也不舒服。所以你得學(xué)會看一些熟悉和不熟悉的臉,說一些入耳不入心的話,要不然怎么給自己找個借口,出來透透風(fēng),接接地氣,省得自己老在空中懸著。

  雖說是搞書法的,可每逢有畫展,總想湊湊熱鬧,哪怕是乘興而來,敗興而歸。因為好的東西少也是符合藝術(shù)規(guī)律的,金子塔不是誰都能上去的,要不然真正的藝術(shù)怎能是無價的呢?

  一轉(zhuǎn)彎,撞見了熟人。朱橋、小桂,趕忙打招呼:“來了!”朱橋說:“真巧,待會兒一起去采蓮蓬吧?”萬木蕭瑟時的蓮蓬會是一種什么模樣呢?我們走馬觀“畫”,匆匆離開展廳,驅(qū)車直奔森林公園。一路,逃亡似的興奮。

  遠處,天空灰蒙蒙,幾棵光禿禿的樹枝獨自兀立,呆呆的像垂暮的老人,回首往日枝繁葉茂的歡暢時辰和那風(fēng)雨欲來的搖曳婀娜……萬物如此,有生就有死,有開始就有結(jié)束,越是曾經(jīng)絢爛就是越是難奈最后的蒼涼。人人都會開始,如何結(jié)束未必都明白。

  車子在公園里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,終于轉(zhuǎn)到一處曾經(jīng)盛開過荷花的泥塘,塘水早已干涸。幾只沒有蓬的蓮梗斜豎在那里,它知道使命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,誰會在意沒用的梗的結(jié)局?對面是一汪泛著翡翠的冬水,幾只枯葦在風(fēng)中掙扎著,兩只野鳥,歡快地在蘆葦枝間跳來跳去,我猜它們心里一定有了愛的孕育,不然怎么沒隨大部隊向南遷徙,偏偏在這荒涼的地方,享受兩個鳥的世界。難道心里的溫暖真能抵御外界的寒冷?

  佇立在干涸的荷塘邊,胡思亂想著。“江南可采蓮,蓮葉何田田。魚戲蓮葉間,魚戲蓮葉……”踱著步子,竟不自覺吟起了古人的采蓮歌。采不到蓮蓬就采一個采蓮人的回憶,我們在樹林里、田埂上拍照,在沙丘上漫步。朱橋說“上次來采蓮,那荷花真好看!這次少了個明道,多了一個你。要是你不來,我們又沒采到蓮蓬,那才叫沒勁兒呢。”

  從森林公園出來,小桂請我們吃火鍋以驅(qū)寒氣。吃罷,意猶未盡,就近繞道到小桂畫室。室內(nèi)有樹根鏤雕成的花架,明清的青花瓷瓶,白色的墻壁上一把簫靜靜地斜掛著,像是在等待著什么。碩大的畫案橫在窗戶下,書柜里是各種古書和畫冊,對面用毛氈做的墻壁上吸著小桂畫的幾張山水圖,看到這樣的擺設(shè)大致就明白了幾分主人心儀。

  稍坐,小桂為我們分別沏好了上等觀音和毛尖,輕輕咋一口,似有盧仝所言“破孤悶、肌骨清、通仙靈、兩腋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生”之感。我們閑聊起來,兩人不覺講起了自己的故事,我逗他倆喜歡一棵樹還是一片林?二人皆言一棵樹?裳巯碌娜嗽絹碓蕉嗟氖窍蛲黄,這大概是人本性貪婪的原故吧!

  我說:“小桂,畫畫吧!”“畫什么?”“就畫上次在平頂山畫的吳昌碩的梅花!”朱橋無事,取下墻上的簫,試了試音準(zhǔn),吹起了李煜的虞美人。“春花秋月何時了?往事知多少,小樓昨夜又東風(fēng),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。……”一時間,李后主幽怨、無奈、悲涼的情懷充溢著整個空間,音樂中混雜著毛筆在宣紙上皴、擦、點、染的聲音,幾筆枯枝,實、虛、濃、淡、主、次、穿、插、破,奇絕的枝干,桃色的花瓣,鮮艷逼人,一幅梅花報春圖把簫聲彌漫的傷感情緒驅(qū)得無影無蹤。小桂說“你來題字吧!”我拿起筆在硯以上舔了一下筆尖,寫道:

  “癸未歲尾,朱橋、小桂與吾去看畫展未得,驅(qū)車采蓮蓬又未得,后品茗得清氣,談樹與林取何更好,不可知。隨命小桂畫梅,朱橋吹簫助興,甚是快哉!秋萍題并記。”

  興盡而歸。路上,我心中隱約著企盼下次的采蓮,但下次的采蓮,能生出這些許的閑情嗎?也許,這就是古人所謂的“一期一會不可復(fù)得”之意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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