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回海尚書奏閹面圣

話說王惇再三在天子面前為嚴世蕃解脫。天子準奏,即時差了兵部跑役,限日行八百里,趕回廷尉官。另頒圣旨,著吏、兵兩部知會,將嚴世蕃罰俸三年,革職留任。胡湘東加恩賞賜舉人,就留京會試,以償其辱。圣旨既下,各各凜遵。

海瑞聞知不勝之怒:“我想如此大事,王惇一言,便可免議,似此則無青天矣!若宦官專權,將來朝廷法令,俱為他們敗壞了。”于是連夜修成本章,要與王惇去做對頭。其奏章云:戶部尚書臣海瑞奏為宦官近禁,理宜復閹,以杜復萌,以肅宮闈事:竊照內侍一項,原因自宮而進,充役于內廷,聽候驅使。但念初割之際,其人尚幼,淫具未發(fā)。及至年近十六,血氣當生,其具因之亦長,難保寸長之慮。但古諺云:“飽暖思淫欲,饑寒起盜心。”今該宦等,承恩豢養(yǎng),飽食終日,無所事事,復近禁幃,日恒與諸宮娥雜沓,春花秋月,不無有感。似此聲息易通,往來皆便,不可料之事難免無虞。倘有不測,污玷宮闈。非此等宦官,不足以驅使,今既舍之不能,則當思其所以制之之法。請得以五年為期修之,差令宗人府丞查驗復閹。如有物具稍長者,即復加閹割,則可以無患矣。伏乞皇上睿鑒施行,臣海瑞謹奏表以聞。

次日早朝,海瑞拿了本章,趨殿朝賀畢。天子道:“有事啟奏,無事退班。”海瑞當時奏道:“臣戶部尚書海瑞有本章面奏陛下�！碧熳拥�:“卿又有何事?”海瑞俯伏金殿,將本章呈上。內侍手接放于龍案之上。天子細看畢,笑道:“卿家所奏之言,殊為有理。朕亦每常以此為慮。今卿家所奏正合朕意,即當舉行。宗人府丞事務煩多,恐不能分理,就委卿主政就是�！�

是時,海瑞謝恩,當著殿前大呼道:“奉旨著戶部尚書海瑞,查驗內廷宦官。若有陽具稍長者,及早報名,聽候復割。

如有隱匿者,即以違制律治之�！碑斚潞Ｈ鸫蠛羧巍Ｊ呛Ｈ鹂峙氯站�,皇上悔約,故此當?shù)畲蠛?以為君無戲言,使眾聞知,而不能改命之意也。那些內侍們聽了,個個嚇得面如土色。

海瑞領了圣旨,即日傳了掌理宮闈總管老太監(jiān)沙惠元來到,將圣意對他說知。沙惠元道:“依大人的尊意如何?”海瑞道:“這是皇上的旨意。如今特請老公公到此,非為別的,煩將宮內所有年近二十者,不問好歹,俱要開列名字、年歲,備造清冊,送過敝衙門來,待在下好點驗。如應割者,再行閹割,如不應割者,免之。此是欽命,老公公幸勿遲誤;如其不然,大家多有處分。”沙惠元笑道:“咱如今年已經八十二歲,還要閹割否?”海瑞道:“事有定例,七十以上者毋庸閹割。老公公即此未屆六十,也可以免驗的。”沙惠元道:“這就是大人的恩典了。”哈哈大笑,方才別去。

過了兩日,沙惠元著小太監(jiān)送清冊過府。那小太監(jiān)見了海瑞叩頭不已。海瑞笑道:“你之意不過要求免驗否?”小太監(jiān)復叩頭道:“求大人恩典免驗罷了�！焙Ｈ鸬�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那小太監(jiān)道:“小的喚做進祿,今年才一十三歲�！焙Ｈ鸬�:“你今才得一十三歲,休慌,且去罷�！边M祿叩謝回宮不題。海瑞將送來花名冊子,展開細看,只見上面寫載甚悉,共有一十八處,各有所統(tǒng)。共有一千五百人,處處聲敘得明白,且看下面便知:總理內府攀管司禮監(jiān)沙為備造清冊,移送查核事:現(xiàn)奉圣旨,準戶部尚書海咨準前情,合備清冊,以備憑查核。

須至冊者。計開:正大光明殿,值殿司禮太監(jiān)四名,率領副司禮太監(jiān)六名,統(tǒng)領小太監(jiān)共九十名。

司禮太監(jiān)姓名計開:王一熄,年三十八歲;黃珩,年四十歲;漆磷,年二十三年;朱瑗,年五十二歲。

副司禮太監(jiān)六名:任行,年十八歲;李寧,年十七歲;榮華,年三十一歲;溫飩,年二十五歲;周吉,年三十歲;喜兒,年四十歲。

小太監(jiān)胡敬堂等共九十名,下有注明年歲、姓氏。

奉先殿司禮太監(jiān)四名,率領副司禮太監(jiān)六名,小太監(jiān)九十名。

司禮太監(jiān)四名開列:鐘山,年四十八歲;十進兒,年二十七歲;朱升,年四十三歲;龜公,年三十二歲。

副司禮太監(jiān)六名:朱開,年五十三歲;尤遠,年三十八歲;翠兒,年二十五歲;廣往,年二十九歲;張喜,年四十二歲,狗兒,年十七歲。

小太監(jiān)何仁等共九十名,皆有姓氏、年歲注明。

崇正殿司禮太監(jiān)四名,副司禮太監(jiān)六名,統(tǒng)領小太監(jiān)共九十名。

司禮太監(jiān)四名開列:某某,年二十五歲;三寶,年五十一歲;周章,年十八歲;甘興,年十七歲。

副司禮太監(jiān)六名:羅曜星,年九十歲,免差驗;松壽兒,年五十三歲;柏齡,年四十一歲;柳春,年三十七歲;張松,年二十歲;金定兒,年三十六歲。

小太監(jiān)優(yōu)福等共九十名,皆有姓氏、年歲注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