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影幽幽，我心依依

　　作者序言:蘇東坡說:"寧可食無肉,不可居無竹。無肉令人瘦,無竹令人俗。人瘦尚可肥,士俗不可醫(yī)。"樸實直白的語言,顯示出那悠久的文化精神已深入士人骨髓。我不是一個博古通今的志士仁人,但我一直以來獨愛這首詩源遠流長的幽深境界。數(shù)年來,它一直在我人生的道路上默默地引領(lǐng)著我前進,這種生活就是我向往的世外桃園生活……

　　——題記

　　竹影幽幽,我心依依,不求身為君子,只求立如竹影。竹,梅蘭竹菊“四君子”之一,它有梅傲而無梅冷,有蘭幽而無蘭愁,有菊雅而無菊寂。中通外直、剛正不阿、虛心進取、高風亮節(jié)、樂于奉獻、不畏風霜嚴寒……,這就是我愛竹寓教于樂的理由,這也是我畢生所追求的人生境界。因此,今生今世,無論我遇到什么風雨、坎坷、挫折、艱難、困苦,我都不會屈服于妥協(xié)。再苦再累,我都會像竹一樣挺胸面對現(xiàn)實。

　　人到中年,紅塵易逝,世事易釋。驀然回首,千里月華,滄海橫流,快樂與憂傷,離愁與眷戀,失敗與贊歌,流浪與凱旋……時隱時現(xiàn)。淺笑迷離,長歌淺吟,風過無聲,雨過無痕。令自己最為驚心動魄的還是,那不能倒轉(zhuǎn)的時光流里,自己驚鴻般縱橫馳騁的竹影!

　　曾幾何時,單槍匹馬踏入社會,忍辱負重步步為營,打工流浪的心,駕馭著命運的輪渡,行駛在歲月的彼岸,游離于繁華街市區(qū),客戶是上帝的戒律事業(yè),高朋滿座的社交活動,禮商往來的人情世故,餐風宿露的萵苣生活。我們用的都是笑臉應酬笑靨面對。但是笙歌音衰后曲終人散,人海孤歌卻無人知曉。這時候,我內(nèi)心世界的那一片竹林,就會將我希冀的云彩蕩起絲縷漣漪,為我編制甜蜜的童年回憶,為我縫紉漂亮的青春嫁衣,為我褡紅燦爛的煙花流年。就這樣,我一如繼往地,在萋萋的塵世里靚麗著一方凈土。

　　竹影幽幽,我心依依。“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巖中。千磨萬擊還堅勁,任爾東西南北風。”這是古人鄭燮對竹的贊美,也是我對竹高度的敬慕。從童年到花季再延展如今,竹在我內(nèi)心,一直青翠挺拔、恬淡高雅、茁壯地成長著,他身有多高,我心就有多高。他身有多寬,我心就有多寬。他的身姿有多飄逸,我的情懷就有多高雅。

　　打工數(shù)年來,我們?yōu)榱松�活為了事業(yè),連霧里看花的日子都顯得忙忙碌碌,每逢節(jié)假日、生日宴席、結(jié)婚紀念日,我想趁此機會忙里偷閑浪漫一把,可總因種種原因無法實現(xiàn)愿望。以我們目前的經(jīng)濟條件,攜全家人一年暑寒二度旅游還是勉強過關(guān)。因此今年暑期,我們?nèi)�家鳥槍換炮,選擇了去老外婆家避流火,因為那里有我和愛人美好的人生回憶,更因為那里有我們最渴望的綠竹林。

　　老外婆家,坐落于一個貧困落后的小山凹,但那片竹林卻在貧瘠的土壤里,一年四季,郁郁蔥蔥,枝繁葉茂,長盛不衰。兒時,我們家里特別窮,一旦沒菜吃,就去拔新鮮的竹筍苗,吃不完的,就讓外婆放在鍋里蒸煮一番,撈起后吊在竹桿上晾曬,逢年過節(jié)時伴香肉紅燒著吃,那種滋味實在美不勝收。

　　童年,我們玩過了泥巴玩迷藏,竹林成了我們放蕩不羈的用武之地,我們在竹林比賽爬竹桿,玩貓頭鷹抓小雞,練習打游擊戰(zhàn),摔手榴彈。當然,偶爾也會摔出一條青青的竹葉青蛇,嚇得我們魂飛魄散,一輩子難忘。

　　花季雨季,我們少男少女往事多,我們曾在竹林看書、寫字、作詩、弄畫、吹笛、撫口琴、彈琵琶、練射擊,打野獸、挖野菜、摘野花,我們也曾偷偷躲在竹林拍拖,竹林中映下了我們快樂的生活剪影,竹桿上雕刻著我們浪漫的愛情誓言。

　　畢業(yè)后擁進社會浪潮,我們不得不與竹林告別。當我們感到迷�；蛱貏e無助時,就會情不自禁地夢見竹林。夢境里,靜聽竹葉蕭蕭,風吟竹笛雅韻,竹兒,不嬌作、不浮夸、不張揚、不卑微,我們借此錘煉自己的意志,堅定自己的信念。那灰喪的心情,自然而然,被打發(fā)得一干二凈。

　　這次,來到老外婆家,小村莊實行了新農(nóng)村改革政策,以前我倆結(jié)婚連車都開不進來的山路,現(xiàn)在也變成了寬寬的水泥路,以前破舊的小民房現(xiàn)在全改成了樓房,以前的小茅廁全部移到了室內(nèi)衛(wèi)生間,以前蛙聲一片的小菏塘擴大了幾倍,用水泥圍了個大圈,整個景象比以前更加宏偉壯觀。唯有那一大片綠竹林因搞新建設(shè),被砍伐得只剩幾分之一,不過僥幸的是它仍然保留著,而且全部被大舅買了下來。

　　老外婆見到我們樂得合不攏嘴,我兩個兒子更是樂開了花。這次終于有機會,在這一片生機盎然的凈土上,放松一下十年來滇市游離的心情。我們一家人搬了幾個小板凳來到竹林,沒想到竹林中央已被大舅這個圣人,修了幾個石臺,剛好夠我們一家人圍座。

　　在竹林里,我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們十年前戀愛時,在竹桿上刻的那些片言碎語,幸運的是大舅仍然還為我們保留著他,聽外婆說,人家來買大竹子建古雅的別墅,大舅唯獨沒讓人砍下這一棵大家伙,因為上面刻著我們的名字。我們夫妻倆感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。兒子聽了老外婆講,我們以前因父母反對,因此丟下鐵飯碗私奔的故事。他們似懂非懂地站到那顆老竹下,用小手抱著比劃著,然后比著嗓子大聲朗誦,有的字被歲月模糊了,他們就邊讀邊咯咯大笑,我們看著可愛的兒子也忍不住開懷大笑。這一刻,我們夫妻倆內(nèi)心不約而同地涌出說不出的甜蜜。我們給兒子講小時候玩竹林的故事,我的大兒子聽到竹葉青蛇,忍不住到處張望。

　　我那可愛的小兒子,竟神氣地冒出一句“哥哥,男子漢,怕什么蛇!放心,有我在呢!”“沒有呀,我在看有沒有大蟋蟀呀!”大兒子不好意思地狡辯。于是,我們一家人笑呵呵地敞開心,踏竹行。我們在竹林深處,咔咔咔拍了很多快樂幸福的全家福。幽默的老公,竟然還讓我們比賽說有關(guān)竹的成語,我們兩大人一組,他們兩小人一組。大兒子先說:“老爸老媽,青梅竹馬!我們從深圳來到老外婆家,竹報平安!”老公大叫,加十分。小兒子那肯服輸,他拍拍他老爸厚實的胸膛,嘻嘻哈哈地說:“老爸胸有成竹,老媽有破竹之勢!”大兒子在叫,加十分。我被兩兒子的機智種了催眠術(shù)似的。只知道一個勁地傻笑。沒想到輪到我時,我心里卻只想到一個竹籃打水一場空,但這個太不好聽,于是我只有認輸。兩兒子得意地大擊手掌‘YES’,給媽媽減十分!緊接著三十多歲的老公也像孩子一樣大叫,我給你媽補充,沒想到他竟一口氣說了一大溜:“竹馬之友、竹柏異心、松茂竹苞、東南竹箭、垂名竹帛、罄竹難書、品竹彈絲、鲇魚上竹、刀過竹解、鳩車竹馬!”當我正想說老公你太有才時,兩兒子卻正在摟著他長長的大腿大笑著搶手機!原來我這老公在作弊,他背出的成語全是手機網(wǎng)上照本宣科的�？上攵�知,最后,兩小子贏了有多開心。

　　接著我們又在竹林比賽,唱有關(guān)竹的歌,背有關(guān)竹的詩,這下,他三個活寶,當然不是我的對手了,老公只會唱歌,不會背詩,兒子還沒學到這些詩,更沒唱過這些歌。‘唐•王維:獨坐幽篁里,彈琴復獨嘯。深林人不知,明月來相照。唐•劉禹錫:露滌鉛粉節(jié),風搖青玉枝。依依似君子,無地不相宜。’輸了的人貼竹林,爬竹桿。當我還沒背完第二首詩時,兩調(diào)皮的兒子已將他老爸臉上貼滿了竹葉,我看后不忍也跟著兩兒子一起對老公‘作威作福!’

　　品竹林清幽的典雅,賞竹葉風過的碧波,聽絲竹聲聲,擁煙柳疊翠。風輕云淡的日子,我們?nèi)�家�?在竹林開開心心地玩了一周,心情前所未有地舒暢。竹林,滿山遍野是自然風光,萬花叢中百鳥朝鳳自由飛。林間雖沒有溫室空調(diào),但天然的風扇,卻吹得我們心兒醉。在竹林,我們心無雜念,沒有俗世之中的人事紛爭,沒有市場競爭中追名逐利的煩憂。在這里,我們無拘無束,無私無欲,無憂無慮,恬靜怡然。心靈更加挺拔,生命更加青翠。

　　竹影幽幽,我心依依,我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老外婆家。臨時前,老外婆將一包曬干的竹筍放進我們車箱,她退步舉手告別時那弓形的背影,令我淚水不忍嘩啦啦。兒子問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再來這里住很久很久,老公沉默地開著車。其實我心里明白,再來這里時,也許老外婆已上了天堂!再來這里時,也許我們兒子已大學畢業(yè)了。何年何月,還能再來竹林,我們真有點身不由心!

　　離開了臨風不折,歲寒不凋的綠竹林,我們又回到了現(xiàn)實的世界中,車水馬龍的大都市,四面八方車鳴機鑄、叫賣叫買的喧囂聲一片,過雨不污的竹之境又只能活在我們內(nèi)心深谷了。竹立于天地之間,無為無我,不卑不亢,不驕不燥,不隨波逐流,不與人同流合污,不求聞名于俗世,不慕熱鬧于凡城。做人當君子,君子當如竹。凡夫俗子,可以與他媲美嗎?

　　活在這物欲橫流的人世中。斗轉(zhuǎn)星移,日新月異,竹林便是我心中那顆永不墜落的太陽,他具有藝術(shù)美感的萬般風情,在日暮途窮的蒼穹下,為我抵擋著風雨的洗禮,為我禁錮著繁花殆盡時的煩憂。他天籟般迷人的風度,震撼著我的生命軌跡,詮釋著我的人生年輪,綻放著我的旖旎風采。我心中的竹林,令我們夫妻倆在生命攸關(guān)時,如煙花般絢爛過,流星般璀璨過。

　　夏夜月影高掛,夢里綠林河畔,逝水悠悠,千年紅塵,佛歌裊裊,那秀外慧中的竹影,凡葉灑脫落地無凄涼。時光斑駁的渡口,我們誰也奈何不了流年遠逝。人世繁華似錦,這經(jīng)濟決定一切的世界,注定我們要流浪顛覆。于是,我只能與我內(nèi)心的竹林驥落天涯、魂牽夢縈、竹影相輝、共舞霓裳、淡看塵埃、飲氣吞聲,樽酒酌寒、共醉一場一生一世美滿幸福。

　　心中有了綠林,紅塵往事逝如歌,滄桑泅渡夢里幾回度,追求和平安樂的人兒,踏著晨曦莞爾走在人間,不求看盡世間繁華與滄桑,只求在最美的年華里,與愛人青梅煮酒,與愛人輕彈一曲高山流水,曲觴流水共挽流年淺唱。直到現(xiàn)在我終于明白:人啊,只要有了竹的信仰,就能產(chǎn)生無比豐富的想象力和無比堅韌的忍耐力,再去用這種信仰紅塵擺渡,就會無堅不摧!

　　“老婆,我們再好好奮斗十年吧,等兒子大學畢業(yè)了,我們就可以落葉歸根了!到時把大舅的綠竹林買下來,你寫書養(yǎng)花種草,我負責當你的司機與保鏢!”老公一句簡簡單單的話,足以讓我驚愕得魂魄都沉醉于滾滾紅塵失散處。我知道我們夫妻同甘共苦到今日,心早已不再是江湖心了。

　　竹影幽幽,我心依依!蝴蝶飛不過滄海,就會隱匿在那片竹林里自由飛翔,與愛人雙棲與共,相濡以沫,伴舞雙飛。這是我們夫妻倆多年以來的新鴛鴦蝴蝶夢。今夜,我蹁躚一曲盛世樂章,不為風干記憶深處那古老的傳說,不為續(xù)寫格林書中那美麗的童話,只為癡情人滄桑滿鬢衣錦還鄉(xiāng)。綠林,是我夢中的世外桃園。我盼望著這一天早點到來!我知道這一點,不近也不遠!所以我必須更加努力!

　　(文/原創(chuàng)作者:A灰姑娘-雪玫瑰落筆于2013-07-13,Q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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