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祖師同行 叁 佳人獨自知 笑問客從何處來

  笑問客從何處來

  從沒有因為自己個人的事情下山,前幾天因為種種的原因破了這個先例。陪同老同學(xué)去九江玩了一次,又要繞廬山一周。不過最后他們被我說動去了老祖寺*,而不是上廬山玩。最關(guān)鍵的是他們到了老祖寺后,滿載快樂而歸,并準(zhǔn)備下次還要來。我告訴他們小心,我是“先以欲鉤牽,后令入佛智”,而他們皆欣然接受。

  老祖寺在湖北省黃梅縣之北、雙峰山的懷抱,海拔高達(dá)千米,周邊只有八戶人家。黃梅縣沒有被工業(yè)污染,青山碧水,木秀石奇,環(huán)境保護(hù)得很好。山澗的水聲即使是在汽車運行中也能依稀聽見,兩邊的植被濃密,大片大片的翠竹和陣陣的松濤聲,常常令人耳目顧此失彼。雙峰山常年云霧繚繞,而且呈紫色,盛產(chǎn)云霧茶。

  那天,天氣陰轉(zhuǎn)晴,高山上云霧騰飛,山色忽隱忽現(xiàn)。兩邊不知名的野花開得正濃,自己很熟悉的杜鵑花依然還沒有謝去,偶爾還能看到整片整片的杜鵑花叢。云霧小的時候能看到陽光下的云彩飄來飄去,升起下落,或從頭頂飛過,或從腳邊流走。云霧大的時候,平時當(dāng)作地標(biāo)的電信塔和山頭都見不到了。

  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里面,我們又是出來游玩,沒有辦法走得快。一路驚奇不斷,或為山澗的深邃、或為奇峰的險峻、或為杜鵑的殷紅、或為流云的突變而放慢速度或者干脆停下來。雖然只有一條路,自己也去過幾次。但是因為很久沒有上去了,作為地標(biāo)的幾個地方又常被云霧遮住,使得幾次懷疑是否走錯了路。就這樣停停走走,車開到老祖寺的時候,已經(jīng)快下午四點了。

  寺里的人都在采茶,我們二話不說,換鞋進(jìn)了茶園。自己也是第一次采茶,就按照他們教的一葉一芯的要求摘葉子。手太粗,常常讓葉芯分家,或者兩三葉一芯,總之很別扭,恨不得一搖,把茶葉全部按要求落進(jìn)自己的籃子里面來。自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,但是妄想總會冒頭,可見平時修行不力,這個時候才見功夫。

  七八個人一下午也就采了兩小桶,估計生茶也就三五斤。晚上用過藥石(寺院的晚飯稱為藥石)就開始制作。因為我們采得很多不合格,要先把不合格的挑出來,處理掉。要不然三、兩葉一芯的茶還沒有熟,而一葉一芯的茶已經(jīng)焦了,所以要先挑揀。然后是下鍋殺青,就是用慢火通過手來炒,炒一會兒,茶葉軟了,就出鍋揉搓,揉搓涼了會變硬,再揉搓下去就會碎掉,就又要回鍋炒。這樣來回四五次,就成了成品茶了。

  制茶的過程寫起來簡單,做起來可就難了。單單是火候的把握就很難,從他們炒茶時搶時間的樣子,就能看得出來,滿頭的汗珠,眉毛上掛著白花花的絨毛,可見制作的辛苦。還有小半桶生茶,落在房間里面了,這讓我們有機會自己親手上陣。結(jié)果這些茶被我們炒得碎成粉末,顏色發(fā)黑。人家制作的茶是綠的、一片一片的,自己制作的茶葉就和自己的臉色一樣很沒光彩。

  朋友們接受了一份親自采制的茶,下山時已經(jīng)是晚上快九點了,急著趕路,又遇大霧,最終安全返回。

  想著自己平時喝的茶,就是這么辛苦地做出來的,以后要加倍珍惜。這次的因私下山,讓我想起曇懿禪師*與宗杲禪師的一段公案。

  曇懿禪師一次前往南泉小溪,看望宗杲禪師。宗杲禪師特地升座說法,舉云門示眾之公案——

  一日,云門文偃禪師拈拄杖示眾云:“凡夫?qū)嵵^之有,二乘析謂之無,緣覺謂之幻有,菩薩當(dāng)體即空。衲僧見拄杖子但喚作拄杖子,行但行,坐但坐,總不得動著!

  舉完此公案,宗杲禪師便提唱道:“我不似云門老人,將虛空剜窟!闭f到這里,宗杲禪師驀地拈起拄杖云:“拄杖子不屬有,不屬無,不屬幻,不屬空!比缓笞恳幌轮粽,繼續(xù)說道:“凡夫、二乘、緣覺、菩薩,盡向這里,各隨根性,悉得受用。唯于衲僧分上,為害為冤,要行不得行,要坐不得坐。進(jìn)一步,則被拄杖子迷卻路頭;退一步,則被拄杖子穿卻鼻孔。即今莫有不甘底么?試出來與拄杖子相見。如無,來年更有新條在,惱亂春風(fēng)卒未休。正恁么時合作么生?”說完,宗杲禪師便下座,請曇懿禪師為眾拈提。

  曇懿禪師于是登座,先向宗杲禪師致謝,然后提舉前面的公案,說道:“適來堂頭和尚恁么批判,大似困魚止濼(pō,同“泊”),病鳥棲蘆。若是玉泉(曇懿禪師自指)則不然!闭f到這里,曇懿禪師便拈起拄杖道:“拄杖子能有、能無、能幻、能空,凡夫、二乘、緣覺、菩薩”,曇懿禪師卓一下拄杖,繼續(xù)說道:“向這里百雜碎。唯于衲僧分上,如龍得水,似虎靠山。要行便行,要坐便坐。進(jìn)一步則乾坤震動,退一步則草偃風(fēng)行。且道不進(jìn)不退一句作么生道?”良久,又道:“閑持經(jīng)卷倚松立,笑問客從何處來?”(《禪宗大德悟道因緣》)

  * 延伸閱讀 【老祖寺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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