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卷 大智度論

第四十卷 大智度論

釋往生品第四之三

【經(jīng)】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云何菩薩摩訶薩法眼凈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菩薩摩訶薩以法眼知是人隨信行,是人隨法行,是人無相行;是人行空解脫門,是人行無相解脫門,是人行無作解脫門,得五根,得五根故得無間三昧,得無間三昧故得解脫智,得解脫智故斷三結(jié),有眾見、疑、齋戒取,是人名為須陀洹;是人得思惟道,薄淫恚癡,當(dāng)?shù)盟雇雍?增進(jìn)思惟道,斷淫、恚、癡,當(dāng)?shù)冒⒛呛?增進(jìn)思惟道,斷色染、無色染、無明慢掉,得阿羅漢。是人行空、無相、無作解脫門,得五根;得五根故得無間三昧,得無間三昧故得解脫智,得解脫智故知所有集法皆是滅法,作辟支佛。是為菩薩摩訶薩法眼凈。

“復(fù)次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,知是菩薩初發(fā)意行檀波羅蜜,乃至行般若波羅蜜,成就信根、精進(jìn)根;善根純厚,用方便力故,為眾生受身,若生剎利大姓,若生婆羅門大姓,若生居士大家,若生四天王天處乃至他化自在天處。是菩薩于其中住,成就眾生,隨其所樂皆給施之;亦凈佛世界,值遇諸佛,供養(yǎng)恭敬、尊重贊嘆,乃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亦不墮聲聞、辟支佛地;是為菩薩摩訶薩法眼凈。

“復(fù)次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,知是菩薩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退,知是菩薩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退;知是菩薩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記,知是菩薩未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記;知是菩薩到阿鞞跋致地,知是菩薩未到阿鞞跋致地;知是菩薩具足神通,知是菩薩未具足神通;知是菩薩已具足神通,飛到十方如恒河沙等世界,見諸佛,供養(yǎng)恭敬,尊重贊嘆;知是菩薩未得神通,當(dāng)?shù)蒙裢?知是菩薩當(dāng)凈佛世界,不凈佛世界;知是菩薩成就眾生,未成就眾生;知是菩薩為諸佛所稱譽(yù),所不稱譽(yù);知是菩薩親近諸佛,不親近佛;知是菩薩壽命有量,壽命無量;知是菩薩得佛時,比丘眾有量,比丘眾無量;知是菩薩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,以菩薩為僧,不以菩薩為僧;知是菩薩當(dāng)修苦行難行,不修苦行難行;知是菩薩一生補(bǔ)處,未一生補(bǔ)處;知是菩薩受最后身,未受最后身;知是菩薩能坐道場,不能坐道場;知是菩薩有魔,無魔。如是,舍利弗,是為菩薩摩訶薩法眼凈。

【論】釋曰:菩薩摩訶薩初發(fā)心時,以肉眼見世界眾生,受諸苦患,心生慈愍;學(xué)諸禪定,修得五通,以天眼遍見六道中眾生,受種種身心苦,益加憐愍故,故求慧眼以救濟(jì)之。得是慧眼已,見眾生心相種種不同,云何令眾生得是實(shí)法?故求法眼,引導(dǎo)眾生令入法中,故名法眼。所謂是人隨信行,是人隨法行,初入無漏道。鈍根者,名隨信行,是人初依信力故得道,名為隨信行;利根者,名隨法行,是人分別諸法故得道,是名隨法行。是二人,十五心中亦名為無相行;過是已往,或名須陀洹,或名斯陀含,或名阿那含。十五心中疾速,無人能取其相者,故名無相。有人無始世界來,性常質(zhì)直,好樂實(shí)事者;有人好行舍離者;有人世世常好善寂者。好實(shí)者,用空解脫門得道,以諸實(shí)中空為第一故;好行舍者,行無作解脫門得道;好善寂者,行無相解脫門得道。

問曰:何以說得五根?

答曰:有人言:“一切圣道,名為五根。”五根成立故,八根雖皆是善,而三無漏根無有別異,以是故但說五根。取果時相應(yīng)三昧,名無間三昧;得是三昧已,得解脫智,以是解脫智斷三結(jié),得果證。有眾見者,于五受眾中,生我若我所。疑者,于三寶、四諦中不信。齋戒取者,九十六種外道法中,取是法望得苦解脫。

問曰:見諦所斷十結(jié),得須陀洹果,何以但說三不說七?

答曰:若說有眾見,已說一切見結(jié);如經(jīng)說有眾見,為六十二見根本故。若人著我,復(fù)思惟我為是常?為是無常?若謂無常,墮斷滅中而生邪見,無有罪福;若謂為常,墮常見中而生齋戒取,計(jì)望得道,或修后世福德樂,欲得此二事故取戒。求苦樂因緣故,謂天所作,更生見取。若說有眾見,則攝是二見:邊見、邪見。若說齋戒取,已說見取。余四結(jié)未拔根本,故不說。是十結(jié)于三界四諦所斷,分別有八十八。須陀洹乃至辟支佛,分別聲聞、辟支佛道,如先說。

菩薩法眼有二種:一者、分別知聲聞、辟支佛方便得道門,二者、知菩薩方便得道門。聲聞、辟支佛,先已處處說,今當(dāng)分別菩薩法。若菩薩知是菩薩深行六波羅蜜,薄諸煩惱故,用信根、精進(jìn)根及方便,為度眾生故受身;是菩薩生死肉身,未得法性神通法身,以是故不說三根。未離欲故,今世行布施功德,信根、精進(jìn)根,后世生剎利大姓,乃至他化自在天。先知因,后知果。

復(fù)次,是菩薩不退者,如先說不退轉(zhuǎn)相,亦如后阿鞞跋致品中說;與此相違,名為退。不退菩薩有二種:一者、受記,二者、未受記。如首楞嚴(yán)三昧四種受記中說。具足神通者,于十方恒河沙世界中,一時能變化無量身,供養(yǎng)諸佛聽法,說法度眾生。是等,除佛無能及者,是為末后身。菩薩與此相違者,名不具足。

復(fù)次,各各自地中無所少,名為具足;各各地中未成就,是不具足。得神通有二種:有用者,不用者。未得神通者,有菩薩新發(fā)意故,未得神通,或未離欲故,懈怠心故,行余法故,是為未得;與上相違,是為得。凈佛世界,未凈世界,如先說。成就眾生者有二種:有先自成功德,然后度眾生者;有先成就眾生,后自成功德者。如寶華佛欲涅槃時,觀二菩薩心,所謂彌勒、釋迦文菩薩。彌勒菩薩自功德成就,弟子未成就;釋迦文菩薩弟子成就,自身未成就;成多人難,自成則易。作是念已,入雪山谷寶窟中,身放光明。是時釋迦文菩薩見佛,其心清凈,一足立七日七夜,以一偈贊佛,以是因緣故,超越九劫。如是等,知成就眾生、不成就眾生者。諸佛稱譽(yù),如先說;與此相違,名為不稱譽(yù)。親近諸佛,無量壽命,無量比丘僧,純菩薩為僧,不修苦行,如初品末說。一生補(bǔ)處者,或以相知者,如阿私陀仙人觀其身相,知今世成佛。珊若婆羅門見乳糜,知今日成佛者應(yīng)食。如遍吉菩薩、觀世音菩薩、文殊師利菩薩等,見是菩薩如諸佛相,知當(dāng)成佛,如是等。坐道場者,有菩薩見菩薩行處,地下有金剛地持是菩薩;又見天龍鬼神,持種種供養(yǎng)具,送至道場,如是等知坐道場。有魔者,宿世遮他行道,及種種求佛道因緣,不喜行慈,好行空等余法,如是等因緣,以宿世破他行道,故有魔破壞。

問曰:云何末后身菩薩,受惡業(yè)報,有魔來壞?

答曰:菩薩以種種門入佛道,或從悲門,或從精進(jìn)、智慧門入佛道。是菩薩行精進(jìn)、智慧門,不行悲心,好行精進(jìn)、智慧故;譬如貴人,雖有種種好衣,或時著一,余者不著。菩薩亦如是,修種種行以求佛道,或行精進(jìn)、智慧道,息慈悲心。破行道者,增上慢故,諸長壽天、龍、鬼、神不識方便者,見作惡行因緣,苦不受報,生斷滅見,是故佛現(xiàn)受報;是故雖無罪因緣實(shí)魔來,以方便力,故現(xiàn)有魔。如是等一切聲聞、辟支佛、菩薩種種方便門,令眾生入道,是名法眼凈。

【經(jīng)】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,云何菩薩摩訶薩佛眼凈?”

佛告舍利弗:“有菩薩摩訶薩求佛道心,次第入如金剛?cè)��?得一切種智。爾時,成就十力、四無所畏、四無礙智、十八不共法、大慈大悲。是菩薩摩訶薩用一切種智,一切法中,無法不見,無法不聞,無法不知,無法不識。舍利弗,是為菩薩摩訶薩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佛眼凈。

“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欲得五眼,當(dāng)學(xué)六波羅蜜。何以故?舍利弗,是六波羅蜜中,攝一切善法,若聲聞法、辟支佛法、菩薩法、佛法。舍利弗,若有實(shí)語,能攝一切善法者,般若波羅蜜是。舍利弗,般若波羅蜜能生五眼,菩薩學(xué)五眼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�！�

【論】釋曰:菩薩住十地中,具足六波羅蜜,乃至一切種智。菩薩入如金剛?cè)��?破諸煩惱習(xí),即時得諸佛無礙解脫,即生佛眼,所謂一切種智、十力、四無所畏、四無礙智,乃至大慈大悲等諸功德,是名佛眼。

問曰:智慧見物是眼相,云何大慈悲等名為眼?

答曰:諸功德皆與慧眼相應(yīng)故,通名為眼。

復(fù)次,慈悲心有三種:眾生緣、法緣、無緣。凡夫人,眾生緣;聲聞、辟支佛及菩薩,初眾生緣,后法緣;諸佛善修行畢竟空故,名為無緣,是故慈悲亦名佛眼。已說佛眼,今說佛眼所用:是眼無法不見、不聞、不知、不識。

復(fù)次,有人謂十住菩薩與佛無有差別,如遍吉、文殊師利、觀世音等,具足佛十力功德等而不作佛,為廣度眾生故,是故生疑;以是故說佛眼相,十方眾生及諸法中,無不見,無不聞。是諸菩薩,于余菩薩為大,比于佛不能遍知;如月光明雖大,于日則不現(xiàn)。

問曰:眼為見相,云何說聞?

答曰:眾生智慧,從六情生,知六塵。人謂佛有所不聞,如外經(jīng)書中或有所不聞,是故佛智慧無所不聞。又耳識因緣生智慧,智慧所知,言無法不聞。

問曰:何以故三識所知合為一?三識所知別為三?眼名為見,耳名為聞,意知名為識,鼻、舌、身識名為覺?

答曰:是三識助道法多,是故別說;余三識不爾,是故合說。是三識但知世間事,是故合為一;余三亦知世間,亦知出世間,是故別說。

復(fù)次,是三識但緣無記法;余三識或緣善,或緣不善,或緣無記。

復(fù)次,是三識能生三乘因緣,如眼見佛及佛弟子,耳聞法,心籌量、正憶念,如是等種種差別。以是故,六識所知事,分為四分。一切種智者,如人眼見近不見遠(yuǎn),見外不見內(nèi),見粗不見細(xì),見東不見西,見此不見彼,見和合不見散,見生時不見滅時。肉眼見,天眼不見:眼根成就,未離欲凡夫人故無天眼。天眼見,慧眼不見:凡夫人得天眼神通故,無慧眼�；垩垡�,法眼不見:未離欲聲聞圣人,不知種種度眾生道故,無法眼。法眼見,佛眼不見:菩薩得道種智,知種種度眾生道;未成佛故無佛眼。

復(fù)次,肉眼、天眼見,慧眼、法眼、佛眼不見:凡夫人眼根成就,得天眼神通故;無慧眼、法眼、佛眼。肉眼、慧眼見,法眼、佛眼不見:眼根成就;聲聞圣人不知種種度眾生道故,無法眼,聲聞人故無佛眼。肉眼、法眼見,佛眼不見:初得無生忍,未受法性生身菩薩,得道種智;未成佛故無佛眼。天眼、慧眼見,法眼、佛眼不見:離欲聲聞圣人,得天眼神通;非菩薩故無道種智,無道種智故無法眼,聲聞人故無佛眼。天眼、法眼見,佛眼不見:得菩薩神通,知種種度眾生道;未成佛故無佛眼�；垩�、法眼見,佛眼不見:菩薩得無生法忍,得無生法忍已,能觀一切眾生得道因緣,以種種道而度脫之;未成佛故無佛眼。

復(fù)次,肉眼、天眼、慧眼見,法眼、佛眼不見:眼根成就,聲聞圣人得天眼神通;無道種智故無法眼,聲聞人故無佛眼。天眼、慧眼、法眼見,佛眼不見:法性生身菩薩,具六神通,以種種道度眾生;未成佛故無佛眼。

復(fù)次,肉眼、天眼、慧眼、法眼見,佛眼不見:初得無生法忍菩薩,未舍肉身,得菩薩神通,無生法忍、道種智具足;未成佛故無佛眼。

如是等,不名無法不見、聞、覺、識。若以佛眼觀諸法,是名無所不見,無所不聞,無所不覺,無所不識。五塵隨義分別,亦如是。三乘等諸善法,是五眼因緣。諸善法,六波羅蜜攝;是六波羅蜜,般若波羅蜜為本。以是故,說般若波羅蜜能生五眼,菩薩漸漸學(xué)是五眼,不久當(dāng)作佛。

【經(jīng)】“舍利弗,有菩薩摩訶薩,行般若波羅蜜時,修神通波羅蜜,以是神通波羅蜜,受種種如意事:能動大地;變一身為無數(shù)身,無數(shù)身還為一身;隱顯自在,山壁樹木,皆過無礙,如行空中;履水如地,凌虛如鳥,出沒地中,如出入水;身出煙焰,如大火聚;身中出水,如雪山水流;日月天德,威力難當(dāng),而能摩捫;乃至梵天,身得自在。亦不著是如意神通,神通事及己身,皆不可得,自性空故,自性離故,自性無生故。不作是念:‘我得如意神通。’除為薩婆若心。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得如意神通智證。

“是菩薩以天耳凈,過于人耳,聞二種聲:天聲、人聲。亦不著是天耳神通,天耳與聲及己身,皆不可得,自性空故,自性離故,自性無生故。不作是念:‘我有是天耳。’除為薩婆若心。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得天耳神通智證。

“是菩薩如實(shí)知他眾生心:若欲心,如實(shí)知欲心;離欲心,如實(shí)知離欲心;瞋心,如實(shí)知瞋心;離瞋心,如實(shí)知離瞋心;癡心,如實(shí)知癡心;離癡心,如實(shí)知離癡心;渴愛心,如實(shí)知渴愛心;無渴愛心,如實(shí)知無渴愛心;有受心,如實(shí)知有受心;無受心,如實(shí)知無受心;攝心,如實(shí)知攝心;散心,如實(shí)知散心;小心,如實(shí)知小心;大心,如實(shí)知大心;定心,如實(shí)知定心;亂心,如實(shí)知亂心;解脫心,如實(shí)知解脫心;不解脫心,如實(shí)知不解脫心;有上心,如實(shí)知有上心;無上心,如實(shí)知無上心。亦不著是心!何以故?是心非心相,不可思議故,自性空故,自性離故,自性無生故。不作是念:‘我得他心智證。’除為薩婆若心。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得他心神通智證。

“是菩薩以宿命智證通,念一心乃至百心,念一日乃至百日,念一月乃至百月,念一歲乃至百歲,念一劫乃至百劫,無數(shù)百劫,無數(shù)千劫,無數(shù)百千劫,乃至無數(shù)百千萬億劫世,‘我是處如是姓,如是名,如是生,如是食,如是久住,如是壽限,如是長壽,如是受苦樂;我是中死、生彼處,彼處死、生是處,有相有因緣。’亦不著是宿命神通,宿命神通事及己身,皆不可得,自性空故,自性離故,自性無生故。不作是念:‘我有是宿命神通。’除為薩婆若心。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得宿命神通智證。

“是菩薩以天眼見眾生:死時、生時,端正、丑陋,惡處、好處,若大、若小。知眾生隨業(yè)因緣:是諸眾生,身惡業(yè)成就,口惡業(yè)成就,意惡業(yè)成就,故謗毀圣人,受邪見因緣故,身壞墮惡道,生地獄中;是諸眾生,身善業(yè)成就,口善業(yè)成就,意善業(yè)成就,不謗毀圣人,受正見因緣故,命終入善道,生天上。亦不著是天眼通,天眼通事及己身,皆不可得,自性空故,自性離故,自性無生故。不作是念:‘我有是天眼神通。’除為薩婆若心。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得天眼神通智證。亦見十方如恒河沙等世界中眾生生死,乃至生天上;四神通亦如是。是菩薩摩訶薩漏盡神通,雖得漏盡神通,不墮聲聞、辟支佛地;乃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亦不依異法。亦不著是漏盡神通,漏盡神通事及己身,皆不可得,自性空故,自性離故,自性無生故。不作是念:‘我得漏盡神通。’除為薩婆若心。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得漏盡神通智證。

“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具足神通波羅蜜;具足神通波羅蜜已,增益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�！�

【論】釋曰:如大海中有種種寶珠,有能殺毒,有能遮鬼,有能破病,有能除寒熱、饑渴,有能隨人所愿皆能與者,如是等無量無數(shù)寶珠。大乘海中亦如是,有種種菩薩寶,有菩薩能破三惡,有能開三善門,有能生五眼,有能修行神通波羅蜜。是故諸菩薩,能為奇特希有之事,所謂取水相多、地相少,則能隨意動地;一身能多,多身能一;虛空中常有微塵滿中,是人離欲、福德因緣故,集諸微塵以為諸身,令皆相似。有人言:“諸非人恭敬是離欲菩薩,入其身中,隨其意所欲變化,則皆能化。轉(zhuǎn)輪圣王未離欲,少有福德因緣故,諸鬼神尚為其使,何況離欲行無量心人!”

復(fù)次,是心相無有住處,若內(nèi)、若外,若大、若小,以禪定力故,其心調(diào)柔,疾遍諸身,還復(fù)亦速;譬如千頭龍,眼、耳各有二千,及有千口,心一時用。龍及粗身尚爾,何況菩薩!有人言:“坐禪人事,所有力勢,不可思議。”故一身為無量身,無量身為一身。石壁無礙者,取石壁虛空相,微塵開辟,如橛入土。履水者,取地相多,故履水如地;取水相多,故入地如水;取火相多,故身出煙焰。捫摸日月者,神通不可思議力故,令手及日月。入火定故,月不能令冷;入水定故,日不能令熱。

問曰:是神通力乃至四禪中,此何以言,但至梵世身得自在?

答曰:此先已說,梵是初門故,言梵世則說一切色界。又世人皆貴梵王,以為世界主故。又是菩薩不欲于欲界散亂心,現(xiàn)其自在,是故乃至離欲人中,能有所作。如是神通相無量無數(shù),為易解故,少說譬喻。諸外道于此神通,有二事錯:一者、起吾我心,我能起是事而生憍慢;二者、著是神通,譬如貪人著寶。以是故外道神通,不及圣人神通。菩薩于是神通力,知一切法自性不生,故不著;但念一切種智,為度眾生故。余五神通亦如是,如其法分別,先說其相,后皆說空。六神通余義,如贊菩薩品中五神通義說。以是六神通廣利益眾生,故說具足得如是神通,增益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

【經(jīng)】“舍利弗,有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住檀波羅蜜,凈薩婆若道,畢竟空,不生慳心故。舍利弗,有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住尸羅波羅蜜,凈薩婆若道,畢竟空,罪不罪不著故。舍利弗,有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住羼提波羅蜜,凈薩婆若道,畢竟空,不瞋故。舍利弗,有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住毗梨耶波羅蜜,凈薩婆若道,畢竟空,身心精進(jìn)不懈怠故。舍利弗,有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住禪波羅蜜,凈薩婆若道,畢竟空,不亂不味故。舍利弗,有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住般若波羅蜜,凈薩婆若道,畢竟空,不生癡心故。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住六波羅蜜,凈薩婆若道,畢竟空故,不來不去故,不施不受故,非戒非犯故,非忍非瞋故,不進(jìn)不怠故,不定不亂故,不智不愚故。爾時,菩薩摩訶薩,不分別布施不布施、持戒犯戒、忍辱瞋恚、精進(jìn)懈怠、定心亂心、智慧愚癡,不分別毀害輕慢恭敬!何以故?舍利弗,無生法中,無有受毀者,無有受害者,無有受輕慢恭敬者。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,得如是諸功德,聲聞、辟支佛所無有。得是功德具足,成就眾生,凈佛世界,得一切種智!”

【論】釋曰:是菩薩初發(fā)意,行般若波羅蜜,漸行余功德,所謂檀波羅蜜等。菩薩住檀波羅蜜,修治薩婆若道,觀一切法畢竟空,不生慳貪心;以是二事故,開薩婆若道。所以者何?畢竟空中,無有慳貪,慳貪根本斷故,具足檀波羅蜜;具足檀波羅蜜故,莊嚴(yán)般若波羅蜜。乃至般若波羅蜜畢竟空故,常不生癡心。所以者何?此中佛自說:“一切法不來不去,無施無受故,乃至不智不愚故�！�

問曰:若能如是觀,行六波羅蜜,得何等利益?

答曰:此中佛自說:“是菩薩不念有所施與、無所施與�！比裟钣惺�,入虛誑法中,又著布施心生憍慢;若念無所施,即墮邪見中。是布施論議,是佛法中初門,云何言無?乃至不念有癡有慧!是人如金剛山,四面風(fēng)起,不能令動。是菩薩爾時,若有罵詈、贊嘆,心無有異。何以故?此中佛自說:“無生法中無有罵者,無害者,無恭敬者�！甭暵�、辟支佛,有加害者,不能深有慈悲心,若默然,若遠(yuǎn)離;菩薩則不然,能深加慈心,愛之如子,方便度之,是故勝一切聲聞、辟支佛,而能教化一切眾生,忍辱慈悲方便深故,隨愿清凈業(yè)因緣故,能凈佛世界。是法具足故,不久當(dāng)?shù)靡磺蟹N智。

【經(jīng)】“復(fù)次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,一切眾生中生等心。一切眾生中生等心已,得一切諸法等;得一切諸法等已,立一切眾生于諸法等中。是菩薩摩訶薩,現(xiàn)世為十方諸佛所念,亦為一切菩薩、一切聲聞、辟支佛所念。是菩薩在所生處,眼終不見不愛色,乃至意不覺不愛法。如是,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,不減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�！�

【論】釋曰:佛若廣說諸菩薩相,則窮劫不盡,今佛此品末略說其相。是相是諸菩薩所通行,所謂大慈悲故,初發(fā)度一切眾生心故,學(xué)諸佛等心觀眾生故,一切法自性空故;如是等因緣故,于一切眾生中生等心。得是等心已,得一切諸法等。一切法等者,如先說眾生等、法等義,今當(dāng)更說:慈愍四生眾生,一心欲利益,名眾生等。四念處亦不見身,名為法等;四正勤等諸四法亦如是。

復(fù)次,念五道中眾生,皆沒無常老病死。是名眾生等。行是信等五根,若五神通,一心欲度是眾生,是名法等。

復(fù)次,眾生中行忍辱,慈悲等福,功德無量;功德無量故心柔軟,心柔軟故疾得禪定,修禪定故心如意調(diào)柔,心如意調(diào)柔故,破世間長短男女白黑等,入一相法,所謂無相。得是法等已,令一切眾生得是法等。是菩薩得是二等,成就無量福德智慧故,得現(xiàn)世果報,為諸佛所念,余人所念。愛著生念者,皆是虛妄,唯諸佛念,是為實(shí)念,不愛著故。是人諸佛尚念,何況聲聞、辟支佛、菩薩!聲聞、辟支佛斷結(jié)者,猶尚愛念,何況凡夫未離欲者!以菩薩福德因緣生故,如是等無量今世果報,后世所生處,眼終不見惡色。惡色者,所謂能生苦受,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,乃至能生憂心者。如六欲天,六情所對凈妙欲,隨意歡喜。眾生種少福德,生天上如是,何況菩薩福德,實(shí)智慧無量無邊,及十方諸佛諸余賢圣所念!

【經(jīng)】說是般若波羅蜜品時,三百比丘從座起,以所著衣上佛,發(fā)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佛爾時微笑,種種色光從口中出。

慧命阿難從座起,整衣服,合掌,右膝著地,白佛言:“佛何因緣微笑?”

佛告阿難:“是三百比丘從是已后,六十一劫當(dāng)作佛,皆號名大相。是三百比丘舍此身,當(dāng)生阿閦佛世界;及六萬欲天子,皆發(fā)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于彌勒佛法中,出家行佛道。”

是時,佛之威神故,此間四部眾,見十方面各千佛。是十方世界嚴(yán)凈,此娑婆世界所不及。

爾時,十千人作愿:“我等修凈愿行,凈愿行故,當(dāng)生彼佛世界�！�

爾時,佛知是善男子深心,而復(fù)微笑,種種光從口中出。

阿難整衣服,合掌白佛:“佛何因緣微笑?”

佛告阿難:“汝見是十千人不?”

阿難言:“見!”

佛言:“是十千人于此壽終,當(dāng)生彼世界,終不離諸佛,后當(dāng)作佛,皆號莊嚴(yán)王�！�

【論】問曰:如佛結(jié)戒,比丘三衣不應(yīng)少,是諸比丘何以破尸羅波羅蜜,作檀波羅蜜?

答曰:有人言:“佛過十二歲,然后結(jié)戒,是比丘施衣時未結(jié)戒�！庇腥搜�:“是比丘有凈施衣,心生當(dāng)受,以是故施�！庇腥搜�:“是諸比丘多知多識,即能更得,事不經(jīng)宿�！�

復(fù)次,有人言:“是諸比丘聞佛說諸菩薩行檀波羅蜜,諸功德力勢無量故,得與般若波羅蜜相應(yīng),心大踴躍,即以衣施,無復(fù)他念,不故破戒�！�

復(fù)次,諸比丘知佛法畢竟空,無所著,斷法愛;為世諦故結(jié)戒,非第一義。是比丘從佛聞第一義,及布施等六波羅蜜;聞諸菩薩種種大威力,愍念眾生,為諸煩惱所覆,不能得是菩薩功德;是故生大悲心,為眾生故發(fā)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意;以是故,以衣布施。若人以貪欲、瞋恚、怖畏、邪見、不恭敬心,輕佛語而不持,是名為破戒;是諸比丘都無此心,是故無破戒罪。

問曰:佛何以微笑?

答曰:笑有種種:有人見妓樂事而笑,有人內(nèi)懷瞋恚而笑,有人憍慢故笑,有人輕物故笑,有人事辦喜故笑,有人見不應(yīng)作而作故笑,有人懷詐揚(yáng)善故笑,有人見希有事故笑。佛今見比丘以一袈裟施,未來世中成辦佛事,是為希有,以是故笑。

問曰:阿難何以常問佛笑,而余比丘不問?

答曰:是諸比丘不親近佛;又敬難心多故,不敢自問。阿難善知人相,知諸比丘意;又見佛笑,疑故作是念:佛無眾生相,無有法相,知三界如夢、如幻,今有何事能令佛笑?佛如須彌山王、大地、大海,不以小因緣故動。以是故問笑因緣。佛告阿難:業(yè)因緣果報相續(xù),不可思議!是三百比丘卻后六十一劫,當(dāng)?shù)米鞣?號名大相(施以手舉物顯示為相,故因以為名也)。六十一劫中是人利根,值佛說法,與般若波羅蜜相應(yīng)故,是諸人疾得作佛。

是諸比丘未得天眼故,自疑不知生何處,恐不能得集諸功德,不得至道,是故佛言:舍是身當(dāng)生阿閦佛世界。六萬欲天子,必是宿世共福德因緣,故與三百比丘,俱發(fā)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;是彌勒所應(yīng)度,是故佛記彌勒時當(dāng)出家。

今佛記諸比丘生阿閦世界,故諸人咸欲見諸佛清凈世界;是故佛令大眾見十方面各千佛。是四眾見是清凈莊嚴(yán)佛世界,見諸佛身大于須彌山者,一生補(bǔ)處菩薩大眾圍繞,以梵音徹?zé)o量無邊世界;各自鄙薄其身,憐愍眾生故,為求無量佛法,作愿生彼佛世界,如清凈世界行愿中說。笑因緣,如先說。是十千人于此壽終,當(dāng)生彼國。隨生彼國,行業(yè)因緣具足故,此間集深厚無量福德故,終不離諸佛。見諸莊嚴(yán)佛世界發(fā)心故,皆號莊嚴(yán)王佛。

釋嘆度品第五

【經(jīng)】爾時,慧命舍利弗、慧命目揵連、慧命須菩提、慧命摩訶迦葉,如是等諸多知識比丘,及諸菩薩摩訶薩,諸優(yōu)婆塞、優(yōu)婆夷,從座起,合掌白佛言:“世尊,摩訶波羅蜜,是菩薩摩訶薩般若波羅蜜!尊波羅蜜、第一波羅蜜、勝波羅蜜、妙波羅蜜、無上波羅蜜、無等波羅蜜、無等等波羅蜜、如虛空波羅蜜,是菩薩摩訶薩般若波羅蜜!世尊,自相空波羅蜜,是菩薩摩訶薩般若波羅蜜!世尊,自性空波羅蜜,是菩薩摩訶薩般若波羅蜜!諸法空波羅蜜、無法有法空波羅蜜、開一切功德波羅蜜、成就一切功德波羅蜜、不可壞波羅蜜,是諸菩薩摩訶薩般若波羅蜜!諸菩薩摩訶薩行是般若波羅蜜,無等等布施,具足無等等檀波羅蜜,得無等等身,得無等等法,所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尸羅波羅蜜、羼提波羅蜜、毗梨耶波羅蜜、禪波羅蜜、般若波羅蜜亦如是。世尊本亦復(fù)行此般若波羅蜜,具足無等等六波羅蜜,得無等等法,得無等等色、無等等受想行識,佛轉(zhuǎn)無等等法輪;過去佛亦如是行此般若波羅蜜,具足無等等布施,乃至轉(zhuǎn)無等等法輪;未來世佛,亦行此般若波羅蜜,當(dāng)作無等等布施,乃至當(dāng)轉(zhuǎn)無等等法輪。以是故,世尊,菩薩摩訶薩欲度一切法彼岸,當(dāng)習(xí)行般若波羅蜜!唯,世尊,是行般若波羅蜜菩薩摩訶薩,一切世間天及人、阿修羅,應(yīng)當(dāng)禮敬供養(yǎng)!”

佛告眾弟子及諸菩薩摩訶薩:“如是,如是。諸善男子,行般若波羅蜜者,一切世間天及人、阿修羅,應(yīng)當(dāng)禮敬供養(yǎng)。何以故?因菩薩來故,出生人道、天道、剎利大姓、婆羅門大姓、居士大家、轉(zhuǎn)輪圣王、四天王天乃至阿迦尼吒天,出生須陀洹乃至阿羅漢、辟支佛、諸佛。因菩薩來故,世間便有飲食、衣服、臥具、房舍、燈燭、摩尼、真珠、毗琉璃、珊瑚,金銀等諸寶物生。舍利弗,世間所有樂具,若人中,若天上,若離欲樂,是一切樂具,皆由菩薩有。何以故?舍利弗,菩薩摩訶薩行菩薩道時,住六波羅蜜,自行布施,亦以布施成就眾生,乃至自行般若波羅蜜,亦以般若波羅蜜成就眾生。舍利弗,是故菩薩摩訶薩為安樂一切眾生故,出現(xiàn)于世�！�

【論】問曰:五千比丘中,上有千余上座,所謂優(yōu)樓頻螺迦葉等,何以止說此四人名?

答曰:是四比丘,是現(xiàn)世無量福田。舍利弗是佛右面弟子;目揵連是佛左面弟子;須菩提修無諍定,行空第一;摩訶迦葉行十二頭陀第一。世尊施衣分坐,常深心憐愍眾生。佛在世時,若有人欲求今世果報者,供養(yǎng)是四人,輒得如愿,是故是多知多識比丘。

及四眾贊般若波羅蜜,問曰:是阿羅漢最后身,所作已辦,何以復(fù)贊嘆般若波羅蜜?

答曰:人皆知阿羅漢得無漏道,以菩薩智慧雖大,結(jié)使未斷故不貴。又以是阿羅漢有慈悲心,助佛揚(yáng)化,故以之為證。佛道于世間中最大,是般若能與此事,故名為大波羅蜜。一切法中智慧第一,故言尊波羅蜜。能正導(dǎo)五度,故名第一波羅蜜。五度不及,故名為勝波羅蜜,如五情不及意。能自利利人,故名為妙波羅蜜。一切法中無有過者,故名無上波羅蜜。無有法與同者,故名無等波羅蜜。諸佛名無等等,從般若波羅蜜生,故名無等等波羅蜜。是般若波羅蜜畢竟清凈,不可以戲論破壞,故名如虛空波羅蜜。般若波羅蜜中,一切法自相不可得,故名為自相空波羅蜜。此波羅蜜中,一切法自性空故;諸法因緣和合生,無有自性,故名為自性空波羅蜜。諸法中無有自法,故名為諸法空波羅蜜。以此眾生空、法空故,破諸法令無所有;無所有亦無所有,是名無法有法空波羅蜜。菩薩行是般若波羅蜜,無有功德而不攝者;如日出時華無不敷,故名開一切功德波羅蜜。是菩薩心中般若波羅蜜日出,成就一切諸功德,皆令清凈;般若波羅蜜是一切善法之本,是故名為成就一切功德波羅蜜。世間無有法能傾動者,故名不可破壞波羅蜜。是諸阿羅漢贊嘆因緣,所謂三世佛皆從般若波羅蜜生,所謂無比布施,乃至無比智慧;世間中無有與等者,故言無比;是六波羅蜜,畢竟清凈無有失故,名為無比,無比即是無等等。復(fù)次,無等等,諸佛名無等;與諸佛等,故名為無等等。

問曰:三世諸佛中,已有釋迦文佛,何以別說?

答曰:今座上眾,皆由釋迦文佛得度,感恩重故別說。如舍利弗說:“我?guī)煵怀稣?我等永為盲冥!”諸阿羅漢知三世諸佛,皆從般若波羅蜜中出,以是故諸阿羅漢說:世尊,諸菩薩摩訶薩,欲遍知一切法,當(dāng)習(xí)般若波羅蜜。阿羅漢贊嘆菩薩時,心生恭敬,是故說禮敬供養(yǎng)。天、人、阿修羅者,說三善道;三惡道無所別知,故不說。佛聞羅漢贊嘆已,佛印可言:如是,如是,應(yīng)當(dāng)禮敬供養(yǎng)行般若波羅蜜者。汝雖無一切智慧,而說不錯。故重言如是,如是。何以故?此中佛自說:因菩薩故,出生人道、天道,乃至一切諸菩薩,為安樂一切眾生故說。剎利大姓乃至阿迦膩吒,須陀洹乃至諸佛,皆如先說。

問曰:若因菩薩,有飲食等及諸寶物,人何以力作求生,受諸辛苦乃得?

答曰:饑餓劫時,人雖設(shè)其功力,亦無所得,以眾生罪重故。菩薩世世贊嘆布施、持戒、善心,是三福因緣,故有上、中、下。上者、念便即得;中者、人中尊重,供養(yǎng)自至;下者、施功力乃得。以是故,說因菩薩得,實(shí)而不虛。樂因緣甚多,不可稱計(jì);今佛略說天樂、人樂、涅槃樂,皆由菩薩得。此中佛自說:菩薩住六波羅蜜,自行布施,亦教眾生行布施;雖眾生自行布施,無菩薩教導(dǎo),則不能行。

問曰:除解脫樂,此二種樂,是眾生生結(jié)使處,貪欲因緣故生恚。菩薩何以教導(dǎo)此結(jié)使因緣?

答曰:菩薩無咎!所以者何?菩薩慈悲清凈心,與眾生樂因緣,故修福事;若眾生不能清凈行福德者,于菩薩何咎!如人好心作井,盲人墮中而死,作者無罪!如人設(shè)好食施人,不知量者,多食致患,施者無罪!

復(fù)次,若諸佛菩薩,不教眾生作福德因緣,則無天、無人、無阿修羅;但長三惡道,無從罪得出者。

復(fù)次,眾生樂因緣故生貪,貪因緣故生恚,恚因緣故生苦,苦因緣故生罪;今欲免眾生于第五罪中,是故與樂。

復(fù)次,非定樂因緣生貪欲,或正憶念故,樂為善福因緣,邪憶念故生貪欲;今為正憶念樂故,令生福德因緣。

復(fù)次,唯佛一人無錯無失;是菩薩未成就佛道,未得佛眼故,以三種樂故,教化可度眾生。諸佛但以解脫樂,教化眾生。

釋舌相品第六

【經(jīng)】爾時,世尊出舌相,遍覆三千大千世界。從其舌相,出無數(shù)無量色光明,普照十方,如恒河沙等諸佛世界。

是時,東方如恒河沙等世界中,無量無數(shù)諸菩薩,見是大光明,各各白其佛言:“世尊,是誰力故,有是大光明,普照諸世界?”

諸佛告諸菩薩言:“諸善男子,西方有世界,名娑婆,是中有佛,名釋迦牟尼。是其舌相出大光明,普照東方如恒河沙等諸佛世界,南西北方、四維、上、下亦復(fù)如是,為諸菩薩摩訶薩說般若波羅蜜故�！�

是時,諸菩薩各白其佛言:“我欲往供養(yǎng)釋迦牟尼佛,及諸菩薩摩訶薩,并欲聽般若波羅蜜!”

諸佛告諸菩薩:“善男子,汝自知時!”

是時,諸菩薩摩訶薩,持諸供養(yǎng)具,無量華蓋、幢幡、纓絡(luò)、眾香、金銀、寶華,向娑婆世界,詣釋迦牟尼佛所。

爾時,四天王諸天,乃至阿迦尼吒諸天,各持天上天香、末香、澤香、天樹香、葉香,天種種蓮華青赤紅白,向釋迦牟尼佛所。是諸菩薩摩訶薩及諸天所散諸華,于三千大千世界虛空中,化成四柱大臺,種種異色,莊嚴(yán)分明。

是時,釋迦牟尼佛眾中,有十萬億人皆從座起,合掌白佛言:“世尊,我等于未來世中,亦當(dāng)?shù)萌缡欠?如今釋迦牟尼佛!弟子、侍從、大眾、說法亦爾!”

是時,佛知善男子至心,于一切諸法不生不滅、不出不作,得是法忍。佛便微笑,種種色光從口中出。

阿難白佛言:“世尊,何因緣故微笑?”

佛告阿難:“是眾中十萬億人,于諸法中得無生忍。是諸人于未來世,過六十八億劫,當(dāng)作佛,劫名華積,佛皆號覺華�！�

【論】問曰:初品中佛已出舌相,今何以重出?

答曰:是事非一日一坐說。前出舌相,為和合大會,度一切眾生,舍利弗問,佛答。今此異時,更為余人;須菩提巧說空故,佛命令更說,是故出舌相光明。

問曰:舍利弗智慧第一,竟何所少,而復(fù)命須菩提?

答曰:佛弟子眾多,一人說已,次命一人;譬如王者,群臣眾多,次第共語。

問曰:若爾者,目連、迦葉等甚多,何以不次皆與語?

答曰:此經(jīng)名智慧,舍利弗智慧第一,是故問。須菩提雖有種種因緣,以二因緣大故:一者、好行無諍定,常慈悲眾生,雖不能廣度眾生,而常助菩薩,以菩薩事問佛;二者、好深行空法,是般若中多說空法,是故命須菩提說。

是舌相光明,諸菩薩來往義,乃至華臺供養(yǎng)義,如先說。爾時,眾生見是大神通力,所謂十方如恒河沙等世界中諸佛,以諸佛及釋迦文佛出無量光明故,眾生蒙佛神力,見舌相覆三千大千世界,及聞見諸佛在大眾中說法,即得無生法忍。作是愿言:我等未來世神通變化,亦當(dāng)如今佛。佛知眾生得無生法忍,故微笑。笑義,佛答,如先說。是人過六十八億劫作佛,是人見十方諸菩薩,持七寶華來供養(yǎng),變成七寶華臺;因見是已,其心清凈,得無生法忍。是故作佛時,劫名華積,佛皆號覺華。(釋第四品,下訖第六品也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