述說唯識二十頌 第四頌

　　第四頌

　　如天上傍生

　　地獄中不爾

　　所執(zhí)旁生鬼

　　不受彼苦故

　　世親舉地獄做例子來說明,大眾部、正量部不服氣了。當(dāng)然,我是順口胡說,用詞不當(dāng),世親說地獄也絕不是多事,你想,世親當(dāng)時兼通大小乘各派,而且號稱千部論主,哪一派的思想他不明白?何至于給別人抓住小辮子呢?世親寫這《二十論》主要是廣破別宗的,他若一舉夢、餓鬼做例子后就完了,怎么能引出其它的問題呢?他在第三個頌語中一舉地獄,大眾部、正量部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世親所設(shè)的陷阱,提出了問題,讓世親有機會顯示口才,弘揚唯識。

　　大眾部、正量部怎么說的呢?

　　你世親用地獄作例子就能證明萬法唯識、無有實境了～～不行的!地獄中的獄卒明明是實在的有情!你世親的論點我們暫且不說,你這論據(jù)先是有毛病的。

　　至于這論據(jù)──地獄中的獄卒,到底是實在的有情還是業(yè)力招感的?世親認(rèn)為是業(yè)力招感的,是虛幻而非實有。當(dāng)然了,不然的話,世親舉地獄獄卒的例子干嗎?在當(dāng)時,也并不是只有世親他們認(rèn)為地獄獄卒是業(yè)力招感,是虛幻的,好多派別也這么認(rèn)為,可大眾部、正量部不是這么認(rèn)為。既然大眾部、正量部提出了這個問題,你世親就得解決。世親怎么來解決呢,他不是順著大眾部、正量部的思路來,他是提出了一個反問,這樣呢,就好象不是我世親去解答你們提的問題,而是你們解答我的問題。按現(xiàn)在的觀念,這就是心理戰(zhàn)術(shù),使當(dāng)時在場的那些人以及我們讀這《二十論》的讀者,甚至包括大眾部、正量部的代表,使這些人在心理上感覺到,這場辯論的主動權(quán)還牢牢地掌握在世親的手里。世親真是唯識大家,常說唯識心理學(xué),他真把人的心理琢磨透了!實在太聰明,實在太“狡猾”,若是換了我們,只怕要順著大眾部、正量部的思路來了。

　　世親是怎么說的呢?

　　你們大眾部、正量部說地獄獄卒是實在的有情,既然是實在有情,那么它該劃在六道中的哪一道呢?比如說一只豬,它屬畜生道,我剛曉是人道眾生,這是佛教劃分法。我們把有情這個范圍縮小到人,我們可以用不同的標(biāo)準(zhǔn)來把人分分類。假如按職業(yè)來分,有工人、農(nóng)民、解放軍等;或者把人分為官、民;或者分為出家人、在家人;或者分為亞洲人、歐洲人等,怎么分都行,這只是你所依的標(biāo)準(zhǔn)不同而已。但有時候你分不下去,比如宣化上人,按說他生在東北,在東北出家,該說他是東北人,但他后來到了美國,一呆幾十年,你說他到底是哪國人?與中國實際上已經(jīng)脫離了關(guān)系,美國極力讓他加入美國國籍,但宣化上人始終念念不忘中國,永遠(yuǎn)不曾加入美國國籍。這樣呢,他既不是中國人,又不是美國人,但對佛教徒來說,兩邊兒都爭著要。再比如一個安徽人犯了罪,潛逃到新疆,時間久了,安徽自然取消了他的戶籍,而在新疆呢,又沒有他的戶籍,就成了黑人,這樣,你就分不了他是哪兒人。

　　我們先不說先輩祖師們是怎么個看法,我們現(xiàn)在人呢?我們今天來這兒的各位怎么看這個問題?年輕的學(xué)生們就不要回答,你們是好奇,來聽聽佛教玩兒的。對于學(xué)過一段時間佛的居士們來說,想沒想過這個問題?我們居士大都是把自己的腦袋交給了法師,法師們即使渾身是鋼又能捻幾顆釘?更何況法師們也大多只是生鐵蛋兒,有些問題法師也不一定講到,大家都動腦筋,把所考慮的問題講出來,這樣就互相促進,佛教怎么可能衰落呢?我們看佛經(jīng),無問自說的經(jīng)典有多少?宣化上人說唯有彌陀經(jīng),有人不承認(rèn),說地藏經(jīng)也是無問自說。我們比較一下,彌陀經(jīng)自始至終是釋迦牟尼在唱獨角戲,連一個人開口也沒有,地藏經(jīng)雖說開始是釋迦先問文殊,但中間有請問、有回答,看起來難以把它劃歸無問自說類。經(jīng)典上記載的是弟子問、釋迦答,把這些談話記錄下來就成了經(jīng)典。現(xiàn)在人竟讓法師唱獨角戲。當(dāng)然,有可能問的問題是外行問題,這又有什么呢?釋迦時代不是也有些問題佛是不回答的么～～難道都是問的得到釋迦稱贊善哉的問題～～

　　還有個很奇怪的現(xiàn)象,一些人聽過法師講經(jīng)后,很歡喜,贊嘆說:老法師講的實在太好了!別人就問:法師講的什么?把你得到的法喜讓我分享一下。這人說:我一點兒都聽不懂。這不是笑話嗎?你根本聽不懂憑什么說老法師講的太好了?她還有詞兒呢:我這么愚癡的人若能聽懂,豈不是說明法師講得太淺陋了?淺陋難道好?這居士太“善良”了!

　　地獄獄卒到底算哪一道呢?我們都是學(xué)過一段時間佛了,而且有的已學(xué)好多年了,我們把它判在哪一道呢?

　　地獄?憑什么你把它判入地獄?它在地獄你就能把它判入地獄道?這位先生這么說,可以說你還不明白六道輪回。

　　地獄獄卒絕不是地獄道眾生,我不是瞎說的,我有理由。第一,地獄中的獄卒只逼惱其罪人,它自己不受地獄之苦,你說它是地獄道眾生怕說不過去吧～～我剛曉現(xiàn)在不受地獄之苦,卻說我是地獄道眾生,誰能相信?我不受地獄之苦,你們說我不是地獄眾生,而地獄獄卒不受地獄之苦,你卻說獄卒是地獄眾生,標(biāo)準(zhǔn)怎么變了呢?只要有標(biāo)準(zhǔn),必須共同遵守,這才能體現(xiàn)標(biāo)準(zhǔn)的尊嚴(yán),不然,要標(biāo)準(zhǔn)干嗎?

　　第二,假如說獄卒是地獄道有情,那么它應(yīng)該與罪人互相逼害,若互相逼害,又憑什么說這是獄卒,那是罪人?我有一位老表,他曾做過壞事兒,與別人一同去偷汽油,后來被抓了,他被放出來后說,其實警察并沒有打他一下,倒是在號子里被其它罪人揍得不輕。號子里的都是犯人,自然要相互打。你說獄卒與罪人一樣,都是地獄道眾生,為什么只能獄卒斬、砍、啄那些罪人呢?不通,不通。

　　第三,假如說獄卒是地獄道眾生,那么罪人就不必要對他們生起恐怖。比如人,我也是人,你們也是人,我們從形貌上相差不多的,個子最低的幾十公分,最高的兩米多,但總不可能一個人幾丈高吧～～小孩子力氣可拿幾斤重,大力士的力氣可舉幾百斤,但總不可能一個人拿幾噸重的東西吧～～我們知道,任何東西都是有極限的。百米跑,一般人得一分多鐘,運動員得幾十秒,世界冠軍十秒左右,現(xiàn)在的百米記錄是多少～～我也不知道了,但一定有極限,最快總不能三、二秒吧～～舉重,同樣也是有極限的。跳高也一樣……有時候一個世界紀(jì)錄能保持很久很久的。甚至我堅信圓周率也有極限,雖然說現(xiàn)在已算到了幾百萬位兒。同道的共業(yè)不可能有異乎尋常的差異,自然也不會有異乎尋常的恐怖,人怕獅子、怕老虎,但對人總不是極其的怕。

　　第四,假如獄卒是地獄眾生,那么他自己還要受苦,哪兒有空閑去逼迫其它罪人。我想假如是我,我怕是急著跑出地獄而不會在里邊去撿別人的便宜,白送給我的便宜也不要了,可不是(駱駝)祥子順手牽羊還偷幾匹駱駝,祥子所受的罪與地獄眾生所受的罪是沒法比的。

　　可見你認(rèn)為獄卒是地獄道眾生在道理上是講不通的,大家還有沒有其它看法?

　　你們沒有了,就該我說了,我說一個皖峰法師的故事。老法師是安慶迎江寺的方丈,八十多歲了,德高望重。大概是前年吧,在七月三十那幾天,我們九華山佛學(xué)院請老法師講止觀,老法師的止觀功可說在中國佛教界首屈一指,無出其右者。當(dāng)時是剛好學(xué)僧們考試結(jié)束,試卷還沒評出來,就在這兩天請老法師講課,可以安定學(xué)僧的心。那天中午,我、黃復(fù)彩老師陪老法師到門口走走,他突然問我,“獄卒算哪道?”我當(dāng)時沒聽清他問的什么,老法師是潛山人,再加上八十多歲的人,牙不好,說話跑風(fēng),他把卒說成“zhu”,佛學(xué)院周圍盡是竹子,我還以為他說竹子呢, 我只能茫然地接不上話,老法師就自言自語地說:是屬鬼道。這下我才明白原來他是說的獄卒。因為我們往大門去時,有同學(xué)圍在客堂門口看唯識試卷的標(biāo)準(zhǔn)答案,這才引起了他問獄卒是哪一道的問題。

　　老法師說獄卒是鬼道眾生的依據(jù)是什么,我不知道,但我可以肯定地說,老法師的這個見解是錯的。在世親時代,就有人有與此相類似的觀點。他們說,獄卒是其它道眾生。天上可以有麟、鳳、龍等旁生,難道地獄不可以有其它道眾生?注意:我們常說的“人間地獄”只是個形容詞,不能用在這兒模擬。他們的說法也有道理,比如說,我是河南人,但我在安徽近十年,安徽也沒有把我轟跑;北京也有美國人、德國人、日本人在工作,紐約也有北京人,這都能說得通,你總不能說,這里是中國,怎么能讓你大鼻子洋人呆呢,要想在北京工作,得先把你鼻子削平,頭發(fā)染黑,這豈不太不合理了。

　　第四個頌語就是解釋地獄獄卒為什么也不是其它道的眾生的。這個頌語比較簡單。外人說,在地居天有龍、麟等,在空居天有鶴、鳳等,這里牽涉到了三十三天,今天說的太拉雜,占去了不少時間,在這兒我就不再解說三界諸天了,大家下去看看相關(guān)資料就可以了。

　　佛經(jīng)上說的,天上可以有龍、麟等旁生,但是它們這些龍、麟等旁生與地獄中的獄卒是不同的,不能夠放在一起比較,若放一塊兒,就成岳飛打張飛,打得滿天飛了。

　　天上的傍生是怎么來的呢?它們是由自己所造的業(yè)而生到天上去的,而地獄中的獄卒呢?它是由罪人所造的業(yè)而感召的,或者說是一些大修行者憑自己的愿力去替罪人消業(yè)的。地藏經(jīng)中有一位無毒鬼王,鬼王也是獄卒,這無毒鬼王是誰的化身呢?財首菩薩!地藏菩薩我們稱為幽冥教主,他怎么度化眾生呢?未墮地獄的,使你不造地獄的業(yè),已墮地獄的,消你墮地獄的業(yè),所以,很多獄卒其實是地藏菩薩化身。天上的旁生可以享受到天趣的快樂,既有生天的業(yè)因,又有受樂的果報,因果俱全,自然可以。地獄的獄卒卻不受地獄之苦,獄卒既不受地獄之苦,就說明了它不曾造到地獄受苦之業(yè),既無業(yè)因,又不受苦果,怎么能夠?假如說我剛曉現(xiàn)在行十善,但我無智能,那么我可能來生到天上做旁生。行十善使我生天,無智能、愚癡使我墮畜生。

　　這第四個頌語就是說,獄卒也不是其它道眾生。大家再簡單記幾句話--

　　天上的龍、麟、鶴、鳳等旁生,是不能夠與地獄獄卒相提并論的,龍、麟、鶴、鳳等,它們是由于自己的業(yè)力而生天,可以享受天上的快樂,而地獄獄卒不是因為自己的業(yè)力而到地獄去的,它們不受地獄之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