禪林釆風錄

　　禪林釆風錄

　　白云老禪師著作

　　臨濟宗風

　　緣起

　　宋代有「人天眼目」六卷,皆依古德尊宿稱提次舉者;集五宗雜錄等網(wǎng)羅成卷,其內(nèi)容不外唐宋全盛時期,各家旨歸與趣向,乃是單提之影跡,直提之爪痕。末宋以還,后來效步,至今已逐漸失真;往往魚魯之殊,千里懸距,加以后人增損糅雜,更非本來面目了!

　　老野禪林托跡,與伍近六十寒暑,究竟西來,浮沉祖意,捧月摘星;雖然不得光燦,卻也煮茶制餅,猶效些子!故而藉佛印月刊索稿之際,信手拈來,集文搜字,陸續(xù)連載,名之曰:禪林采風錄,以餉讀者,共同把玩;尚祈高明不哂,放心指教,俾匡不逮者也!

　　一、四料揀

　　奪人不奪境

　　奪境不奪人

　　人境兩俱奪

　　人境俱不奪

　　祖師示眾云:

　　「如諸方學人來,山僧此問,作三種根器斷;如中下根器來,我便奪其境而不除其法。如中上根器來,我便境法俱奪。如上上根器來,我便境法人俱不奪。如有出格見解人來,山僧此間,便全體作用;不歷根器,大德到這里,學人著力處不通風,石火電光即蹉過了也!學人若眼目定動,即沒交涉�！�

　　克符頌:

　　奪人不奪境:緣自帶誵訛,擬欲求玄旨,思量反責么,驪珠光燦爛,蟾桂影婆娑,覿面無回互,還應滯網(wǎng)羅。

　　奪境不奪人:尋言何處真,問禪禪是妄,究理理非親,日照寒光淡,山遙翠色新,直饒玄會得,也是眼中塵。

　　人境兩俱奪:從來正令行,不論佛與祖,那說圣凡情,擬犯吹毛劍,還如值目盲,進前求解會,特地斬精靈。

　　人境俱不奪:思量意不偏,主賓言不異,問答理俱全,踏破澄潭月,穿開碧落天,不能明妙用,淪溺在無緣。

　　翠巖頌:

　　奪人不奪境:日月自流遷,山河及大地,片雨過蠻天。

　　奪境不奪人:問禪何處親,相逢不祇揖,曉夜渡關(guān)津。

　　人境兩俱奪:聲鼓墜紅樓,縱橫施巨闕,誰敢立當頭。

　　人境俱不奪:閻浮轉(zhuǎn)幾遭,面南看北斗,爭得合伊曹。

　　佛鑒頌:

　　奪人不奪境:甕頭酒熟人皆醉,林上煙濃花正紅,夜半無燈香閣靜,秋千垂在月明中。

　　奪境不奪人:鶯逢春暖歌聲滑,人遇時平笑臉開,幾片落花隨水去,一聲長笛出云來。

　　人境兩俱奪:堂堂意氣走雷霆,凜凜威風掬霜雪,將軍令下斬荊蠻,神劍一揮千里血。

　　人境俱不奪:圣朝天子坐明堂,四海生靈盡安枕,風流年少倒金樽,滿院桃花紅似錦。

　　諸師頌:

　　南院颙問風穴:昭云:汝道四料揀,料揀何法?穴云:凡語不滯凡情,既墮圣解,學者大病,先圣哀之,為施方便,如楔出楔。院問云:

　　如何是奪人不奪境?穴云:新出紅爐金彈子,簉(玩弄)破阇黎面門。首山云:人前把出,遠送千峰。法華舉云:白菊乍開重日暖,百年公子不逢春。慈明圓云:神會曾磨普寂碑。道吾真云:庵中閑打坐,白云起峰頂。圓悟勤云:老僧有眼不曾見。達觀穎云:家里已無回日信。路遙空有望鄉(xiāng)牌。石門聰云:山河大地。白云野云:小橋流水絕人家。

　　如何是奪境不奪人?穴云:芻草乍分頭腦裂,亂云初綻影猶存。山云:打了不曾瞋,冤家難解免(分)。華云:大地絕消息,翅然獨任真。明云:須信壺中別有天。吾云:閃爍紅旗散,仙童指路親。圓悟云:阇黎問得自然親。觀云:滄海盡教枯到底,青山直得碾為塵。門云:番人失氈帳。白云野云:萬里黃沙響駝鈴。

　　如何是人境兩俱奪?穴云:躡足進前須急急,促鞭當鞅莫遲遲。山云:萬人作一冢,時人盡帶悲。華云:草荒人變色,凡圣兩俱忘。明云:寰中天子敕,塞外將軍令。吾云:剛骨盡隨紅影沒,苕苗總逐白云消。悟云:收。觀云:天地尚空秦日月,山河不見漢君臣。門云:有何佛祖。白云野云:月黑風高大地沉。

　　如何是人境俱不奪?穴云:帝憶江南三月里,鷓鴣啼處百花香。山云:問處分別答處親。華云:清風伴明月,野老笑相親。明云:明月清風任往來。吾云:久旱逢初雨,他鄉(xiāng)遇故知。悟云:放。觀云:鶯囀上林花滿地,客游三月草侵天。門云:問答甚分明。白云野云:春城何處不飛花。

　　夢殊云頌:

　　奪人不奪境:體為累贅,打殺是時。

　　奪境不奪人:用為貪源,堵塞盡竭。

　　人境兩俱奪:物相不生,安然寂靜。

　　人境俱不奪:塵境造作,原不分別。

　　總頌:

　　千溪萬壑歸蒼海 四塞八蠻朝帝都

　　凡圣從來無二路 莫將狂見逐多途

　　白云野道:

　　殺,活,埋,蘇。

　　二、三句得失

　　有僧問師: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?乞垂開示。師云:佛者心清凈是,法者心光明是,道者處處無礙凈光是;三即一皆空(假名)而無實有,如真正道人,念念不間斷。達摩大師,從西土來,只是覓個不受惑底人;后遇二祖,一言便了,始知從前虛用工夫。山僧今日見處,與佛祖不別;若第一句中薦得,堪與佛祖為師,若第二句中薦得,堪與人天為師,若第三句中薦得,自救不了。

　　慈明云:

　　第一句薦得,和泥合水。

　　第二句薦得,無繩自縛。

　　第三句薦得,四棱著地。

　　石門云:

　　第一句薦得,石里迸出。

　　第二句薦得,挨拶將來。

　　第三句薦得,自救不了。

　　然而,山遙路遠,海闊天空,云深不知何處是:畢竟如何?

　　且看祖師古德言說:

　　如何是第一句?師云:三要印開朱點窄,未容擬議主賓分。風穴云:隨聲便喝。道吾云:直下沖云際,東山絕往來。海印信云:那咤忿怒。云峰悅云:垂手過膝。

　　如何是第二句?師云:妙解豈容無著問,漚和爭負截流機。穴云:未開口前錯。吾云:面前渠不見,背后稱冤苦。印云:衲僧罔措。峰云:萬里崖州。

　　如何是第三句?師云:看取棚頭弄傀儡,抽牽元是里頭人。穴云:明破則不堪。吾云:頭上一堆塵,腳下三尺土。印云:西天此土。峰云:糞箕掃帚。

　　白云野云:

　　如何是第一句?人,御牛。

　　如何是第二句?牛,耕地。

　　如何是第三句?地,生物。

　　如此說來,三句皆得了?明明祖師道:佛祖為師,人天為師,自救不了,云何說人牛地?大德!地生物,須牛耕,牛耕地,須人御;不然,地如沙礫,萬物何從生起?!

　　三、三玄三要

　　大凡演唱宗乘,一語須具三玄門,一玄門須具三要;有權(quán)有實,有照有用。依臨濟義玄祖師之所說,不難看出禪匠之德,先須有養(yǎng),德養(yǎng)之道,在精進修習,精進修習,如逆水行舟;至于玄要之說,且看古德們?nèi)绾瓮嘎?

　　僧問:「如何是三玄三要?」

　　汾陽昭和尚做了如下的答復:

　　第一玄:親囑飲光前。

　　第二玄:絕相離言詮。

　　第三玄:明鏡照無偏。

　　第一要:言中無作造。

　　第二要:千圣入玄奧。

　　第三要:四句百非外。

　　又作頌云:

　　第一玄:照用一時全,七星光燦爛,萬里絕塵煙。

　　第二玄:鉤錐利便尖,擬議穿腮過,裂面倚雙肩。

　　第三玄:妙用具方圓,隨機明事理,萬法體中全。

　　第一要:根境俱忘絕朕兆,山崩海竭灑飄塵,蕩盡寒灰始得妙。

　　第二要:鉤錐察辨呈巧妙,縱去奪來掣電機,透匣七星光晃耀。

　　第三要:不用垂鉤并下釣,臨機一曲楚歌聲,聞者盡教來反照。

　　偈曰:

　　三玄三要事難分,得意忘言道易親,一句明明該萬象,重陽九日菊花新。

　　慈明和尚有如下的言句:

　　第一玄:三世諸佛擬何宣,垂慈夢里生輕薄,端坐還成落斷邊。

　　第二玄:靈利衲僧眼未明,石火電光猶是鈍,揚眉瞬目涉關(guān)山。

　　第三玄:萬象森羅宇宙寬,云散洞空山岳靜,落花流水滿長川。

　　第一要:豈話圣賢妙,擬議涉長途,抬頭已顛倒。

　　第二要:峰頂敲楗召,神通自在來,多聞門外叫。

　　第三要:起倒令人笑,掌內(nèi)握乾坤,千差都一照。

　　夢殊云饒舌道:

　　第一玄:漫天星斗,揀擇失措,扔根絲線串念珠。

　　第二玄:清涼明月,風動樹搖,投身水底捕蹤跡。

　　第三玄:艷陽普照,云游青天,呼風喚雨較高低。

　　第一要:三刀六臂度生涯,蓑衣斗笠步宇寰,不是云水堂中客。

　　第二要:一綸鉤釣入湖底,無餌無刺誰嬉戲,頂像子牙候時機。

　　第三要:盤腿每與周公游,伸腳常伴地底眾,阇那般若盡握掌。

　　嘿!鈴響報君知,吆喝買死神,一缽千家食,盡網(wǎng)星星、月亮、太陽!

　　臨濟祖師道:

　　一句中須具三玄門,一玄門須具三要,大眾事因叮嚀起,展轉(zhuǎn)見誵訛。

　　竹庵唱頌道:

　　句中難透是三玄,一句該通空劫前,

　　臨濟命根元不斷,一條紅線手中牽。

　　夢殊云湊熱鬧,順口頌道:

　　三玄三要一句無,強說懡羅弄面糊,

　　收攝根識住一處,玄中有要盡智珠。

　　四、四喝明界

　　臨濟祖師的四喝:

　　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。

　　有時一喝如踞地師子。

　　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。

　　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。

　　師問僧:汝作么生會?僧擬作答,師便喝,其僧罔措。若然,老野在場,將送上一杯熱度一百的濃茶,以表垂示之敬。

　　當然,時境已遙,風涼嫌晚,還是大伙兒來看看古德們?nèi)绾握f話?

　　寂音尊者的頌句是:

　　金剛王劍露堂堂,纔涉唇吻即犯鋒芒,踞地師子本無窠臼,顧佇停機即成滲漏,探竿影草不入陰界,一點不來賊身自敗;有時一喝不作喝用,佛法大有只是牙痛。

　　首山老和尚示眾道:

　　老僧尋常問汝道:這里一喝不作一喝用,有時一喝作問行,有時一喝探竿影草,有時一喝作踞地師子,有時一喝作金剛王寶劍;若作問行來時,急著眼看始得,若作探竿影草,爾諸人合作么生?若作踞地師子,野干須屎尿出始得,若作金剛王寶劍用時,天王也須腦裂!只與么橫喝豎喝,總喚作道理商量。

　　汾陽老禪和卻道:

　　金剛寶劍最威雄,一喝能摧萬仞峰,遍界乾坤皆失色,須彌倒卓半空中。

　　金毛踞地眾威全,一喝能令喪膽魂,岳頂峰高人不見,猿啼白日又黃昏。

　　詞鋒探草辨當人,一喝須知偽與真,大海淵澄涵萬象,休將牛跡比功深。

　　一喝當陽勢自彰,諸方盡有好商量,盈衢溢路歌謠者,古往今來不變常。

　　智海普融大師頌出之句:

　　一喝金剛劍用時,寒光爍爍射坤維,語言擬議傷鋒刃,遍界髑髏知不知。

　　一喝金毛輕踞地,檀林襲襲香風起,雖然爪距不曾施,萬里妖狐皆遠避。

　　一喝將為探竿草,南北東西無不到,短長輕重斷錙銖,平地茫茫須靠倒。

　　一喝不作一喝用,三世古今無別共,落花三月睡初醒,碧眼黃頭皆作夢。

　　夢殊云禪和于休庵唱道:

　　金劍飛動血光涌,寸步難移作么行,痛苦呻吟心濺淚,死生只怪功不深。

　　踞地師子斂爪牙,獸性仍存惡不差,一吼山河皆變色,摩登匿跡溪浣紗。

　　探竿無日影無蹤,荒野光禿黃不青,俚歌唱出牧者苦,那有閑心探花村。

　　蛙唱原本無詩意,無奈騷人心戚戚,描形攝影隨罄落,萬世歌謠沒事急。

　　五、賓主分明

　　臨濟祖師,一日開示大眾說:

　　參學底人,大須仔細,如賓主相見,便有言說往來;或應物現(xiàn)形,或全體作用,或把權(quán)喜怒,或現(xiàn)半身,或乘師子,或乘象王,如有真正學人,便喝先拈出一個膠盆子,善知識不辨是境,便上他境上,做模做樣,學人又喝,前不肯放,此是膏盲之病,不堪醫(yī)治,喚作賓看主�；蚴巧浦�識,不拈出物,隨學人問處即奪,學人被奪抵死不放,此是主看賓�；蛴袑W人,應一個清凈境界,出善知識前,善知識辨得是境,把得住拋向坑里,學人言,大好善知識即云:咄哉,不識好惡,學人便禮拜,此喚做主看主�；蛴袑W人,披枷帶鎖,出善知識前,善知識便與安一重枷鎖,學人歡喜,彼此不辨,喚做賓看賓。大德!山僧所舉,皆是辨魔揀異,知其邪正。

　　有一天,師上堂,有僧出禮拜,師便喝,僧云:老和尚莫探頭好。師云:落在什么處?僧便喝,師即打。又有僧問:如何是佛法大意?師便喝,僧禮拜。師云:汝道好喝也無?僧云:草賊大敗!師云:過在什么處?僧云:再犯不容,師便喝。是日兩堂首座相見,同時下喝,僧問師:還有賓主也無?師云:賓主歷然!如是,師云:大眾要會臨濟賓主句,問取堂中二首座。

　　嘿哈!這老禪可真不愧祖師,屋里堂外,道盡了自己與他人,卻吝于將剩茶殘饌,施諸堂中湊熱鬧的!您可知曉?那其中隱藏了些什么?大德!賓主外,傭奴是些啥玩意?夢殘呼口渴,那喝的又是什么?!夢殊云不禁喝道:

　　「天在地之外,賓在主之內(nèi),其間有空隙,喚作密與玄;善德?lián)粢婚?學人頻禮拜,分別賓與主,天地作何說?!」

　　慈明有頌道:

　　啐啄之機箭拄鋒,瞥然賓主當時分

　　宗師愍物垂緇素 北地黃河澈底渾

　　竹庵有頌道:

　　作家相見真不錯 兩兩同時齊啐啄

　　喝下雖然賓主分 爭如普化搖鈴鐸

　　夢殊云有頌道:

　　悠悠自得茶待客 餐桌無余盤底空

　　倒遞香煙酬款意 魚水每逢樂不停

　　嗨!一體兩面,再次商量,永遠無有結(jié)果報君知,不過懡羅而已!且往下看,葛藤尚有多少?請耐住:

　　有僧問風穴:如何是賓中賓?穴云:攢眉坐白云。克符云:倚門傍戶猶如醉,出言吐氣不慚惶。汾陽云:終日走紅塵,不識自家珍;又云:合掌庵前問世尊。慈明云:禮拜更殷勤。石門云:禮拜甚分明。雪竇云:滿目是埃塵;又云:噫。夢殊云云:向天爐內(nèi),香煙繚繞;又云:罷!

　　又問:如何是賓中主?穴云:入市雙瞳瞽。符云:口念彌陀雙拄杖,目瞽瞳人不出頭。汾云:識得衣中寶,端坐解區(qū)分;又云:對面無儔侶。明云:拄杖長(常)在手。門云:覷地無回顧。竇云:兆分其五;又云引。云云:麗日中無顏色。

　　又問:如何是主中賓?穴云:回鸞兩曜新。符云:高提祖印當機用,利物應語帶悲。汾云:金鉤拋四海,玉燭續(xù)明燈;又云:陣云橫海上,拔劍攪龍門。明云:橫擔榔標撥乾坤。門云:往復問前程。竇云:月帶重輪;又云:收。云云:徹夜數(shù)星云作怪。

　　又問:如是主中主?穴云:磨礱三尺劍,待斬不平人。符云:橫按鏌全正令,太平寰宇斬癡頑。僧云:既是太平寰宇,為什么卻斬癡頑?符云:不許夜行剛把火,直須當?shù)琅c人看。汾云:高提日月光寰宇,大闡洪音唱楚歌;又云:三頭六臂攀天地,忿怒那咤撲帝鐘。明云:劍握甑人手。門云:萬里絕同侶。竇云:大千捏聚:又云:揭。云云:庫存珍寶待兒孫;又云:云雨最忌風!

　　浮山唱頌:

　　賓中賓,雙眉不展眼無筋,他方役役投知己,失卻衣中無價珍。

　　賓中主,盡力追尋無處所,昔年猶自見些些,今日誰知目雙瞽。

　　主中賓,我家廣大實難論,所求不悋無高下,貴賤同途一路平。

　　主中主,七寶無虧金殿宇,千子常圍繞圣顏,諸天不順飛輪舉。

　　翠巖頌:

　　賓中賓,出語不相因,未諦審思惟,騎牛過孟津。

　　賓中主,相牽日卓午,展拓自無能,且歷他門戶。

　　主中賓,南越望西秦,寒山逢拾得,擬議乙卯寅。

　　主中主,當頭坐須怖,萬里涉流沙,誰去佛與祖。

　　雪寶頌:

　　賓中之賓,少喜多嗔,丈夫壯志,當付何人?!

　　賓中之主,玄沙猛虎,半合半開,惟自相許。

　　主中之賓,溫故知新,互換互照,師子頻呻。

　　主中之主,正令齊舉,長劍倚天,誰敢當御。

　　賓主分不分,瞞頇絕異聞,解布勞生手,寄言來白云。

　　華嚴孜頌:

　　僧問:如何是賓中賓?孜云:客路如天遠。

　　如何是賓中主?云:侯門似海深。

　　如何是主中主?云:寰中天子勅

　　如何是主中賓?云:塞外將軍令。

　　華嚴孜復云:

　　賓中問主,互換之機,主中問賓,同生同死,主中辨主,飲氣吞聲,賓中覓賓,白云萬里。故句中無意,意在句中,于斯明得,一雙孤雁,撲地高飛。于斯不明,一對鴛鴦,池中獨立。知音禪客,相與證明,影響之流,切須子細。良久:若是陶淵明,攢眉便歸去。

　　白云野頌:

　　賓中賓,窮途末路,逍遙食客,哀。

　　賓中主,祖蔭先德,孟郎大舍,樂。

　　主中主,吉屋招租,東分大小,喜。

　　主中賓,馭馬代步,行路無別,怒。

　　賓主無分,乞者世界,其樂融融,怨。

　　白云野復謂:

　　棒打問的,有的伸手,有的挨棒;喝聲本吼,有的心驚,有的覺醒;棒喝交加,有的慌亂,有的坦然;棒停喝止,有的如釋,有的泄氣。良久,又謂:賓主存,有識心,賓主亡,坦蕩蕩;畢竟誰是大自在底人?不是賓,不是主,而是五蘊皆空的行者,常住寂靜世界!

　　六、四種照用

　　臨濟義玄祖師,有一天對大眾云:我有時先照后用,有時先用后照,有時照用同時,有時照用不同時。先照后用有人在。先用后照有法在。照用同時驅(qū)耕夫之牛,奪饑人之食,敲骨取髓,痛下針錐。照用不同時,有問有答,立主立賓,合水合泥,應機接物;若是過量人,向未舉時,撩起便行,猶較些子。

　　時有僧出問佛法大意,師云:汝試道看?僧便喝,師亦喝,僧又喝,師便打;此便是先照后用。

　　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?師便喝!復云:汝道好喝么?僧便喝,師亦喝,僧又喝,師便打;此便是先用后照。

　　僧入門,師便喝,僧亦喝,師便打幵云。好打只有先鋒,且無殿后;此便是照用同時。

　　僧來參,師便喝,僧亦喝,師又喝,僧亦喝,師便打幵云:好打為伊作主,不到頭無用處,主家須奪而用之,千人萬人,到此出手不得,直須急著眼看始得;此便是照用不同時。

　　慈明示眾云:有時先照后用,有時先用后照,有時照用同時,有時照用不同時;所以道:有明有暗,有起有倒,乃喝!一喝云:且道:是照?是用?還有緇素得出底么?若有,試出來呈丑拙看!若無,山僧失利。

　　白云野道:

　　悟空棒,八戒耙,抵不住玄奘一聲叱!

　　照用問答:

　　如何是先照后用?

　　首山云:南岳嶺頭云,太行山下賊。

　　佛陀遜云:紅旗曜日催征騎,駿馬嘶風卷陣云

　　道吾真云:語路分明說,投針不回避。

　　黃龍新云:清風拂明月。

　　五祖演云:王言如絲。

　　白云野云:方便鏟頭套鐵環(huán),走呀!

　　如何是先用后照?

　　首山云:太行山下賊,南岳嶺頭云。

　　陀云:斬得匈奴首,還歸細柳營。

　　吾云:金剛覿面親分付,語道分明好好陳。

　　龍云:明月拂清風。

　　五祖云:其出如綸。

　　白云野云:填土念往生,去呀!

　　如何是照用同時?

　　首山云:收下南岳嶺頭云,捉得太行山下賊。

　　陀云:太公招手,子夏揚眉。

　　吾云:佛祖道中行異路,森羅影里不留身。

　　龍云:清風明月。

　　五祖云:舉起軒轅鑒,蚩尤頓失威。

　　白云野云:鏟柄上達三十三天,鏟頭下入十八地岳。

　　如何是照用不同時?

　　首山云:昨日雨,今日晴。

　　陀云:午后打齋鐘。

　　吾云:清涼金色光先照,峨眉銀界一時鋪。

　　龍云:非清風,非明月。

　　五祖云:金將火試。

　　白云野云:鏟擱肩頭一擔風。

　　慈明頌:

　　照時把斷乾坤路,驗彼賢愚喪膽魂,饒君解佩蘇秦印,也須歸款候皇恩。

　　用時生擒到命殂,卻令蘇醒盡殘軀,歸款已遭天下報,放汝殘年解也無。

　　照用同時棒下玄,不容擬議驗愚賢,輪劍直沖龍虎陣,馬喪人亡血滿田。

　　照用不同時,時人會者稀,秋空黃葉墜,春盡葉花飛。

　　汾陽云:

　　先照后用,共汝商量,先用后照,汝也是個人始得,照用同時,汝作么生當?shù)?照用不同時,汝做么生湊泊。

　　瑯玡覺云:

　　先照后用,露師子之爪牙,先用后照,縱象王之威猛,照用同時,如龍得水,致雨騰云,照用不同時,提獎嬌兒,撫憐赤子。

　　白云野總頌:

　　先照后用,月夜唱新辭,閑情。

　　先用后照,待月西廂下,調(diào)琴。

　　照用同時:月黑風高時,鬧窮。

　　照用不同時:圓月掛中天,暴秦。

　　七、十智同真

　　緣起:

　　汾陽示眾云:夫說法者,須具十智同真,若不具十智同真,邪正不辨,緇素不分,不能為人天眼目,決斷是非;如鳥飛空而折翼,如箭射的而斷弦,斷弦故射不中的,翼折故空不能飛,弦壯翼牢,空的俱澈;然而,作么生是十智同真?與諸人一一點出;

　　一同一質(zhì) 二同大事

　　三總同參 四同真智

　　五同普遍 六同具足

　　七同得失 八同生殺

　　九同音吼 十同得入

　　還有點得出底么?不吝慈悲,試出來道看!若點不出,未具參學眼在,卻須辨取;要識是非,面目見在,喝一喝下座。

　　大慧評曰:

　　汾陽老子,末后若無個面目在,一場敗闕,雖然未免喪我兒孫,喝一喝。

　　白云野評曰:

　　汾陽點出,大慧欲藏,前者多事,后者裝羊;尤其是,喝一喝,不見下文,連個下臺鞠躬的機會也沒有。畢竟是誰勝誰負?

　　行者!有點得出的么?十智,同真!

　　古宿問答:

　　一同一質(zhì)──汾陽云:綿州附子漢州姜;又云:鬼爭漆桶,總不出渠,賊不打貧家,鬼窟里,頭出頭沒;百草頭邊任游戲,一毛頭上定乾坤,八字打開人不識。

　　二同大事──汾陽云:火官頭上風車子,嘉州大象陜府鐵牛,當什破草鞋,少賣弄;兩肩擔不起,不值半分文。識得本上座也未?燈籠入露柱,杖挑日月手握乾坤。

　　三總同參──汾陽云:萬象森羅齊稽首,莫怪不相識撞著露柱,呼神喚鬼,倚欄惆悵望江南,胡人持咒口喃喃。

　　四同真智──汾陽云:鬼家活計,八十翁翁入場屋,彼此不著便,天地懸殊,佛眼覷不見,認著依然還不是;黑山鬼窟,毛吞巨海,芥納須彌,波斯鼻孔長。

　　五同普遍──汾陽云;石頭土塊,南岳天臺,西天此土,是什么境界?魚行水濁,打著南邊動北邊,可惜許。坐卻千千萬萬,如何折合?貍奴白牯放毫光,笑他禾山解打鼓,踏開生死海,跳出是非門。

　　六同具是──汾云:乞兒籮易滿,等閑吹入胡笳曲;寒時終不熱,信手拈來著著親,師子嚬呻,眾王蹴踏。

　　七同得失──汾云:披毛戴角,銜鐵負鞍,一言勘破維摩詰,甕里不走鱉,也不放爾在;不落明暗,作么生道?賣扇老婆手遮日。

　　八同生殺──汾云:放汝命通汝氣,死蛇解弄也活,愿觀盛作,迅雷不及掩耳,禍不單行,眉間寶劍,袖里金槌,灌道水車鳴嘎嘎。

　　九同音吼──汾云:驢鳴犬吠啟圓通,師子嚬呻,群狐退后,徒勞側(cè)耳;好語不出門,小出大遇,風吹石臼念摩訶,夜叉空里走。

　　十同得入──汾云:且居門外,耐重打金剛,山門騎佛殿,弓箭折盡也未?布袋里老鴉,金剛?cè)�栗棘�?作么生吞透!含元殿里問長安,胡餅呷汁,鯨飲海水盡,露出珊瑚枝。

　　又著語:

　　與什么人同得入?汾云:鬼爭漆桶,胡張三,黑李四。

　　與誰同音吼?汾云:風吹石臼念摩訶,木人雖不語,石女引回頭。

　　作么生同生殺?汾云:猛虎入羊群,此間無老僧。

　　甚么物同得失?汾云:牛頭沒,馬頭回,目前無阇黎。

　　阿那個同具是?汾云:上座更欠個甚么?矮子看戲。

　　是什么同普遍?汾云:貍奴白牯放毫光,且緩緩卜度。

　　何人同真智?汾云:認著依然還不是,相識滿天下,知心能幾人?!

　　孰與總同參?汾云:識得木上座也未?據(jù)虎頭,收虎尾,第一句下明宗旨。

　　那個同大事?汾云:穿過髑髏,知音者少。

　　何物同一質(zhì)?汾云:含元殿里問長安,桑樹豬揩背,長江鴨洗頭。

　　松源岳十智問答:

　　問:「如何是十智同真?」

　　答:「投水放火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一同一質(zhì)?」

　　答:「裂破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二同大事?」

　　答:「一毛頭上定乾坤。」

　　問:「如何是三總同參?」

　　答:「蝦蟆蚯蚓,跛鱉盲龜。」

　　問:「如何是四同真智?」

　　答:「一不成,二不是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五同普遍?」

　　答:「大地撮來無寸土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六同具是?」

　　答:「猶缺一著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七同得失?」

　　答:「入泥入水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八同生殺?」

　　答:「自救不了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九同音吼?」

　　答:「八角磨盤空里走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十同得入?」

　　答:「寒山逢拾得�！�

　　問:「與什么人同得入?」

　　答:「胡張三,黑李四�！�

　　問:「與誰同音吼?」

　　答:「貍奴白牯。」

　　問:「作么生同生殺?」

　　答:「德山棒,臨濟喝�！�

　　問:「何物同得失?」

　　答:「草里輥(輪之軸眼)�！�

　　問:「那個同具是?」

　　答:「信手拈來著者親�！�

　　問:「何物同普遍?」

　　答:「針鋒眼里騎大鵬,等閑挨落天邊月�！�

　　問:「何人同真智?」

　　答:「黑山鬼窟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孰能總同參?」

　　答:「燈籠入露柱�！�

　　問:「那個同大事?」

　　答:「臺州大像,陜府鐵牛�！�

　　問:「何物同一真?」

　　答:「碗脫丘�！�

　　古德十智同真綜理

　　陽春白雪非難和,藻鑒冰壺豈足觀,一把柳絲收不得,和煙搭在玉闌干──或庵。

　　十智同真面目全,于中一智是根源,如今欲見汾陽老,擘破三玄作兩邊──寂音。

　　十智同真選佛科,汾陽佛法苦無多,愛心竭盡尋真智,面目分明見也么──竹庵。

　　十年海上覓冤仇,不得冤仇不肯休,芍藥花開菩薩面,棕櫚葉長夜叉頭──無名氏。以下同。

　　是何物兮同一質(zhì),萬象之中同等匹,休將心識謾參尋,毗嵐猛風吹海立。

　　那個與君同大事,這里敢言他與自,一身堅密現(xiàn)諸塵,寂滅光中無漸次。

　　孰能與我總同參,知識徒勞五十三,樓閣門前意何限,故鄉(xiāng)猶在海門南。

　　何人同此一真智,見得分明還不是,山自高兮水自深,一理齊平不容易。

　　是什么物同普遍,曠大劫來今日睹;一波纔動萬波隨,何異嬰兒得慈母。

　　阿那個是同具足,細草含煙滿山綠,他鄉(xiāng)看似故鄉(xiāng)看,添得籬根花繞屋。

　　甚么物兮同得失,圓明如晝紅如日,三個猢猻夜播錢,天明走盡空狼籍。

　　作么生兮同生殺,桃花紅兮李花白,今年吞卻大還門,到丹相逢李八伯。

　　與誰說法同音吼,飲食語言皆用口,燕語鶯啼向不同,芳樹雕梁卻知有(疑音)。

　　與什么人同得入,田父耕鋤女機織,冷眼看他家事忙,問渠且道承誰力。

　　由來十智本同真,語直心精妙入神,長憶江南三月里,春風微動水生鱗。

　　夢殊白云十智問答

　　問:「如何是十智同真?」

　　答:「語重心長�！�

　　問:「何物同一質(zhì)?」

　　答:「地水火風�！�

　　問:「那個同大事?」

　　答:「州府捕頭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孰能總同參?」

　　答:「明月照松間�！�

　　問:「何人同真智?」

　　答:「荷塘聽蛙鳴�！�

　　問:「何物同普遍?」

　　答:「方孔穿圓木�！�

　　問:「那個同具是?」

　　答:「法界眾生性�！�

　　問;「何物同得失?」

　　答:「月光瀉大地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同生殺?」

　　答:「懸崖馬蹄忙�！�

　　問:「與誰同音吼?」

　　答:「海潮說法音。」

　　問:「何者同得入?」

　　答:「酒色犯死神。」

　　問:「十智果同真?」

　　答:「紅白蘿葡,滋養(yǎng)有別�！�

　　又著贅語:

　　一同一質(zhì)──色身法身,魔佛一身,鎧甲披掛,夜盡晝臨。

　　二同大事──煩惱無明,從來業(yè)風,草木非花,見日撥云。

　　三總同參──走廊露柱,禪隱荒冢,缽本乞碗,心住佛鄰。

　　四同真智──毛附皮層,蛆住糞坑,屎撅代棒,吃喝自然。

　　五同普遍──峰丘樹立,泥塘魚影,日月全蝕,大地無春。

　　六同具是──塞外黃沙,大江流水,渴飲不得,何如地底。

　　七同得失──算學盤機,十指除七,歸途跋涉,到頭剩幾。

　　八同生殺──盤根錯節(jié),忘卻花果,天道有德,大地負重。

　　九同音吼--戰(zhàn)鼓軍號,雷霆咻噪,晨暮鐘鼓,何如一句。

　　十同得入──生滅現(xiàn)象,苦起模樣,心意寂靜,自凈諸相。

　　八、汾陽四句

　　問:「如何是接初機句?」

　　答:「汝是行腳僧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辨衲僧句?」

　　答:「西方日出卯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正令行句?」

　　答:「千里特呈舊面�！�

　　問:「如何是定乾坤句?」

　　答:「北俱盧洲長粳米,食者無嗔亦無喜�！�

　　東山空四句

　　初句,金剛杵打鐵山摧。次句,岳陽船字洞庭。三句,夜叉屈膝眼睛黑。四句,經(jīng)來白寺,僧到赤烏牛。

　　東林總四句

　　初句,無底缽盂光烜赫。次句,天臺即栗黑。三句,戴盆屋履三千里。四句,人間天上一般春。

　　浮山圓四句

　　初句,一刀兩段。次句,寒山拾得。三句,來千去萬。四句,天高海闊。

　　夢殊白云四句

　　接初機,詢東西,強口舌,失高低;嗨!耐心耗辰光。

　　辨衲僧,起諍端,三緘口,寄默擯;嗨!忍中尋魔佛。

　　正令行,凈含蘊,白刃利,眾生益;嗨!誰愿舍皮囊。

　　定乾坤,探虛空,窮日月,伴風云;嗨!地水火風識。

　　九、三種師子

　　浮山圓鑒禪師,一日開示眾僧云:汾陽有師子句,其師子有三種,一者超宗異目,二者齊眉共躅,三者影響音聞。若超宗異目,見過于師,可為種草方堪傳授。若齊眉共躅,見與師齊,減師半德。若影響音聞,野干倚勢,異類何分?所以,先德付囑云:若當相見,切須仔細窮勘,不得鹵莽,恐誤后人之印可也!

　　夢殊白云云:

　　野僧絕四句,斬惡貓,牽一條梅花鹿,數(shù)說功勞報君知,謂:

　　相表寒梅:身強體壯,背負一身責任,不是春花秋果,快步原野,朝向高山峻嶺前進。

　　頭角畢露:頂叉堅實,人羨一頭珍寶,不是滋顏補身,埋首辛勤,仰俯天地傲嘯人間。

　　安和樂利:輕快優(yōu)閑,流露灑脫自在,不是寄生蠢材,常作耕夫,促使大地新陳代謝。

　　十、三訣辨衲僧

　　汾陽三訣:

　　第一訣──接引無時節(jié),巧語不能詮,云綻青天月。

　　第二訣──舒光辨賢哲,問答利生心,拔出眼中楔。

　　第三訣──西國胡人說,濟水過新羅,北地用邠鐵。

　　慈明三訣:

　　第一訣──大地山河泄,維摩纔點頭,文殊便饒舌。

　　第二訣──展拓看時節(jié),語默豈相干,夜半秋天月。

　　第三訣──山遠路難涉,陸地弄舟船,眼中挑日月。

　　法昌遇三訣:

　　第一訣──袖里三斤鐵,忽遇病維摩,提起驀頭楔。

　　第二訣──六月滿天雪,無處避炎蒸,渾身冷似鐵。

　　第三訣──八字無兩撇,胡僧笑點頭,眼中重著楔。

　　東山簡三訣:

　　第一訣──真卓絕,手把黃金槌,敲落天邊月。

　　第二訣──難辨別,琉璃枕上凹,瑪瑙盤中凸。

　　第三訣──最超絕,花木四時春,庭臺千古月。

　　安住京三訣:

　　第一訣──針頭削鐵,穿耳胡人,面門齒缺。

　　第二訣──殺人見血,啞子忍痛,無處分(申)雪。

　　第三訣──陽春白雪,水底桃花,山頭明月。

　　總頌三句:

　　如何是第一句?珊瑚枝枝撐著月。

　　如何是第二句?萬里一條鐵。

　　如何是第三句?百草頭邊俱漏泄。

　　夢殊白云三訣:

　　第一訣──維摩病,比丘窘,只為戒律關(guān)系,不是修為氣餒。

　　第二訣──眾生病,僧伽診,七千百草揀擇,不是膏丹丸散。

　　第三訣──自我病,祖師情,知識經(jīng)驗累積,不是句里投機。

　　復次總說三句:

　　問如何?寒鐵青鋒破錦甲──戒要持

　　問如何?街頭鬧處好著力──定要修

　　問如何?門里秀才知天下──慧要勤

　　十一、著力三句

　　如何是學人著力句?汾陽云:嘉州打大象。翠巖真云:千日斫柴一日燒。白云野云:太陽贊兩頭。

　　如何是學人親切句?汾陽云:西河弄師子。翠巖真云:渾家送上渡頭船。白云野云:月半現(xiàn)圓月。

　　如何是學人轉(zhuǎn)身句?汾陽云:陜府灌鐵牛。翠巖真云:一堵墻,百堵調(diào)。白云野云:千河匯一江。

　　十二、深淺十八問

　　汾陽云:大意除實問默問難辨,須識來意,余者總有時節(jié),言說淺深相度自應,不得妄生穿鑿,彼此無利益;雖是善因,而招惡果,切須仔細。

　　夢殊白云云:接引來茲,須頂門自俱只眼,切忌冒稱知識,胡問亂詢,而以為勘驗;須知門里自封猴王,不致傷損于人,蓋蔽珍自賞,無人干涉得了;但開門立萬,不免導入陷落魔窟!因此,知多少,說多少,會幾許,教幾許,纔是你我本份!

　　一、請益:僧問馬祖:如何是佛?祖云:即心是佛。趙州云:殿里底。白云野云:無底桶。

　　二、呈解:問龍牙:天不能蓋,地不能載時如何?牙云:道者合如是。白云野云:一口吞卻。

　　三、察辨:問臨濟:學人有一問:在和尚處時如何?濟云:速道速道!僧擬議,濟便打。白云云:不是衣食父母。

　　四、投機:問天皇:疑情未息時如何?皇云:守一非真。白云野云:投鼠忌器。

　　五、偏僻:問芭蕉:盡大地是個眼,乞師指示?蕉云:貧兒遇餿飯。白云野云:瞎子吃餛飩。

　　六、心行、問興化:學人皂白未分,乞師方便?化隨聲便打。白云野云:糖鹽送入嘴。

　　七、探拔:問風穴:不會底人,為什么不疑?穴云:靈龜行陸地,爭兔曳泥蹤。白云野云:埋首覽景色,腳底耗工夫。

　　八、不會:問玄沙:學人乍入叢林,乞師指示?沙云:汝聞偃溪水聲么?僧云:聞。沙云:從這里入。白云野云:先聽后聞,看了再問。

　　九、擎擔:問老宿:世智辨聰,總不要拈出,還我話頭來!宿便打。白云野云:糯米粉滲沙末,擇揀隨意。

　　十、置:問云門:瞪目不見邊際時如何?門云:鑒。白云野云:眼皮子朝下,心眼兒張開,意思沉深潭。

　　十一、故:問首山:一切眾生,皆有佛性,為什么不識?山云:識。白云野云:辛苦。

　　十二、借:問風穴:大海有珠,如何取得?穴云:罔象到時光燦爛,離婁行處浪滔天。白云野云:兩手頻揮動,眼處見江山。

　　十三、實:問三圣:學人只見和尚是僧,如何是佛是法?圣云:是佛是法,汝知之乎?!白云野云:見僧之相,不見僧之境,猶不見僧亦不見和尚!

　　十四、假:問徑山:這個是殿里底,那個是佛?山云:這個是殿里底!白云野云:殿里見,殿外覓,總不離心。

　　十五、審:問祖師:一切諸法,本來是有,那個是無?答云:汝問甚分別,何勞更問吾!白云野云:山上挑水,河里打柴,誰去?!

　　十六、征:問睦州:祖師西來,當為何事?州云:爾道為何事?僧無語,州便打。白云野云:眾生輪回六道,有疑所為何來?!

　　十七、明:外道問佛:不問有言無言。世尊良久。外道云:世尊大慈大悲,開我迷云,令我得入。白云野云:是什么?手高眼低!

　　十八、默:外道到佛處,無言而立。佛云:甚多。外道云:世尊大慈大悲,令我得入。白云野云:默而照,是方家,傲而立,如敗筆。

　　十三、奧妙九帶

　　浮山每于示徒之際,遍舉宗門語句,而學者編集,乞師名之;師因其類聚,目之曰:佛祖宗教義九帶集。蓋擬班固九流之作也。

　　佛正法眼藏帶:

　　未真實之理,證成法身,照用之功,作為報土;諸佛之本因既爾,諸祖之洪范亦然。五部分宗,萬派之精藍棋布;一燈分焰,十分之法席鱗差。又華嚴經(jīng)云:如來不出世,亦無有涅槃;昔靈山會上,世尊以青蓮目示四眾,無能領(lǐng)其密意;惟大迦葉獨領(lǐng)解佛旨。經(jīng)云:佛告大迦葉云:吾有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付囑與汝,汝當流布,勿令斷絕。又臨涅槃告阿難言:十二部經(jīng),汝當流通;告優(yōu)婆離言:一切戒律,汝當奉持,付大迦葉一偈云:

　　法本法無法 無法法亦法

　　今付無法時 法法何曾法

　　于是,大迦葉持佛袈裟,于雞足山中,入寂滅定,待慈氏下生,兩手分付。為此,古德曾有言句,謂:

　　鳥棲無影樹 花發(fā)不萌枝

　　四海波濤凈 一輪明月天

　　白云野電擊念起,忍不住佛頭灑甘露,祖師面前擎法槌,唱道:

　　一佛二法三僧伽 祖師不離三寶家

　　投石波揚千千月 水止何處覓參差

　　大圓智頌:

　　佛正法眼 迦葉親聞

　　祖禰不了 殃及兒孫

　　大慧杲頌:

　　迢迢空劫不能拘 佛眼何曾識得渠

　　妙體本來無位次 正因那得有規(guī)模

　　太虛廖廓塵埃凈 智鑒圓明物象殊

　　從此華山千古秀 任他潘閬倒騎驢

　　佛法藏帶:

　　夫三乘教外,諸祖別傳,萬象之中,迥然獨露,纖塵未泯,阻隔關(guān)山,擬議差殊,千生萬劫,三賢未曉,十圣那知,截斷眾流,如何湊泊。圣人曲成萬物而不已,刻雕眾形而無功,而況如來藏乎?!所謂藏者,該括三世,過現(xiàn)未來諸佛法藏;其間有大小乘,小乘為聲聞緣覺,大乘謂菩薩。于中支分為八,謂三藏五乘,其三藏,謂經(jīng)律論。五乘謂:聲聞、緣覺、菩薩,而兼攝人天。然則,教分名數(shù),依根所立,而不離一乘。法華經(jīng)曰:于一乘道,分別說三。又曰:尚無二乘,何況有三?又曰:惟此一事實,余二則非真,此明依根立權(quán),如華嚴說:如來藏以法界為體,如來藏無前后際,無成壞法,無修證位,絕對待義:所以文殊偈曰:一念普觀,無量劫,無去無來亦無住;如是了知三世事,超諸方便成十力。圣人說了義不了義,并是依根安立;諸佛隨宜說法,意趣難辨,三藏五乘,各有宗旨,于一乘論圓頓半滿,并是權(quán)立;惟華嚴一經(jīng),以法界為體量,佛與眾生,同一體性,本無修證,本無得失;無煩惱可斷,無菩提可求,人與非人性相平等。

　　白云野頌:

　　心中有佛 念里法藏

　　肩擔家業(yè) 為眾匆忙

　　嘿!夜來鑿壁不偷光

　　大圓智頌:

　　吾佛法藏 撈摝眾生

　　百千三昧 彈指圓成

　　大慧杲頌:

　　十方通攝了無遺 三際全超在此時

　　圣號凡名同一舌 劣形殊相謾多岐

　　家家門外長安道 處處窟中師子兒

　　打破凈瓶無一事 杜鵑啼在落花枝

　　理 貫 帶:

　　夫聲色不到,語路難詮,今古歷然,從來無間;以言顯道,曲為今時。豎拂揚眉,周遮示誨,天然上士,豈受提撕;中下之機,鉤頭取則,投機不妙,過在何人?更或躊躇,轉(zhuǎn)加鈍置;理實帶者,理即正位也,其正位中,而無一法,空同實際,其實際理地,不受一塵。

　　古德曾著語云:

　　眾角雖多 一麟足矣

　　動容揚古路 不墮悄然機

　　白云野頌:

　　李密牛角懸黃卷 營帳來回費舌唇

　　劍挑原非頭落地 山間林下情更真

　　哈!不過粉墨登場。

　　大圓智頌:

　　理貫全收 萬派同流

　　毗盧華藏 物物頭頭

　　大慧杲頌:

　　真理何曾立一塵 呼為正位早疏親

　　烏雞半夜啼何處 枯木花開劫外春

　　信手垂慈常利物 擬心執(zhí)著已乖真

　　君看鶴樹泥洹日 曾舉雙趺示眾人

　　事 貫 帶:

　　夫日月照臨不到,天地覆載不著,劫火壞時彼常安,萬法泯時全體露,隨緣不變,處鬧常寧,一道恩光,阿誰無分。華嚴經(jīng)云:剎說眾生說,三世國土一時說。

　　古德曾著語云:

　　覓火和煙得 擔泉帶月歸

　　石長無根樹 山含不動云

　　白云野頌:

　　馬蹄后激土揚塵 最忌雨水

　　池塘月指月追蹤 何妨云密

　　照!不然盡是和稀泥!

　　大圓智頌:

　　事貫萬有 纖塵不漏

　　萬象森羅 全機無咎

　　大慧杲頌:

　　轉(zhuǎn)處孤危萬事休 隨緣得旨復何求

　　群生造化乘斯力 一道靈光觸處周

　　即事即空無剩法 全心全佛有來繇

　　填溝塞壑無人會 可笑騎牛更覓牛

　　理事縱橫帶:

　　夫觸目是道,佛事門中,絕跡無私,通貫實際,圓融事理,運用雙行,器量堪任,隨機赴感,門風露布,各在當人,建立宗乘,強生枝節(jié),出門問路,指東劃西,歷劫頑囂,如何扣發(fā)。

　　古德曾著語云:

　　針鋒頭上翻筋斗 紅爐焰里碧波生

　　猿抱子歸青嶂里 鳥銜花落碧巖前

　　白云野頌:

　　萬里河山藏一念 芥子分明空不空

　　旭日夕陽同是日 為何日出復西沉

　　哦!見性不舍眼與心!

　　大圓智頌:

　　理事縱橫 照用齊行

　　這邊那邊 日午三更

　　大慧杲頌:

　　塵塵實際本和融 舉體全皆事理同

　　應物行權(quán)無定法 隨緣立理絕羅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