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句經(jīng)講記(七)

　　法句經(jīng)講記(七)

　　釋傳道主講

　　〈教學(xué)品第二〉二十有九章

　　二、釋頌義及因緣

　　11.是向以強 是學(xué)得中

　　從是解義 宜憶念行

　　得,音(德)tek4地激切

　　憶,音(益)ek4英激切

　　行,音(幸)heng7喜競切

　　佛法的修學(xué),為了解脫自我、凈化世間�？v然因為學(xué)人的根性習(xí)尚不同,而略別為解脫道與菩提道;但終極目標(biāo),均不外煩惱貪瞋癡的凈盡──涅槃寂滅的實現(xiàn)。佛弟子若「是」常懷涅槃解脫的一念心,深心歸「向」涅槃法,那必然會發(fā)「以」堅「強」的信愿,矢志以求。由此堅固的信愿力,精勤向道,亦必能惕勵自己遠惡揚善,而日臻高明。

　　在如「是」向于涅槃法的修「學(xué)」過程,中道的德行是最主要而又根本的。所以釋尊初轉(zhuǎn)*輪,開口便說:『莫求欲樂,極下賤業(yè)為凡夫行,是說一邊;亦莫求自身苦行,至苦非圣行無義相應(yīng)者,是說二邊,……離此二邊,則有中道�！�1這中道,便是八正道──正見、正志、正語、正業(yè)、正命、正勤、正念、正定。因為這是一切賢圣所必由,唯一而不許別異的正道,所以經(jīng)上又稱為『古仙人道』。

　　佛弟子必「得」依于「中」道正法──使身心由隨順正法,依正法而行,「從」而貫徹思想上的正知,并開啟正見以導(dǎo)的人生。使道德的正行──正語、正業(yè)、正命,由個己的勤于憶念止惡行善,擴而為自他的和樂善生;再由自他的和樂善生,定慧相應(yīng),完成身心的清凈解脫。這不單重視個己的獨善,更著重人與人間的合理關(guān)系;亦不單「是」知見上的理「解」,更透過思惟、行踐,以體見佛法真「義」。而在煩惱現(xiàn)起的當(dāng)下,又能適「宜」地「憶念」曾修習(xí)過的佛法給以對治、調(diào)適,使自己的身語意三業(yè)逐漸如法,終而契入中道正「行」。

　　中道,將吾人的言語、行為、意志、情感,乃至生活方式、修行方法,都納入佛法的正軌。要在使其如法、如理、如分,并且持中不偏──既不偏于縱欲的樂行,也不偏于無義的苦行;而又得深入人生為本的事事物物的核心,窮究其究極實相,所以是佛教超勝世間一般的特色所在。

　　12.學(xué)先斷母 率君二臣

　　廢諸營從 是上道人

　　母,音(某)bo2文古切

　　率,音(戌)sut4時骨切

　　臣,音(神)sin5時鄰切

　　廢,一音【歲】hoe3

　　喜【過】切

　　一音(費)hui3喜貴切

　　有情自覺為常恒、唯一的這個身心自體,依佛的分析看來,不過是五蘊(重于心理分析)、六處(重于生理分析)、六界(重于物理分析)和合,色心交感的復(fù)合體,本無一獨存、不變、自在的實體可得。但有情自身,卻迷蒙于錯謬的認(rèn)知,無常計常,非我計我(我──獨存、主宰、不變易義),緣起自性空妄計為本有實自性,以致常在生死,流轉(zhuǎn)不已。可以說,有情這個五蘊根身,即是純大苦聚集。

　　那末,該如何超脫這生死苦迫呢?這就不得不探究到有情流轉(zhuǎn)生死的根本。如《雜阿含經(jīng)》上說:『于無始生死,無明所蓋,愛結(jié)所系,長夜輪回,不知苦之本際�！�2可知無明與愛,實即生死的二源。所以又有經(jīng)上說:『無明為父,貪愛為母』,共成有情這個苦命兒。3

　　而有情因于愚癡無明(一切煩惱的總相)──即昧于緣起無我理,為愛染所系縛──深生染著于我及我所有的一切,就宛如雙眼被蒙蔽(如無明),而入于棘藤蔓草中(如愛染),怎么也出不來。這迷情為本的人生,唯有透過般若智慧力,才能卸下吾人的蒙眼布,而尋得出離棘藤蔓草之路。

　　經(jīng)中又有以薩迦耶見──身見(我見)為生死的根本;但我見亦是無明的內(nèi)容之一,屬于知的謬誤──見道所斷惑。而愛染,則為情意上的謬誤,屬于修道所斷惑。由于執(zhí)有自我,而對我有了妄自尊大感,則名我慢──這是意志上的謬誤。見、愛、慢、無明,眾生的煩惱經(jīng)佛分析統(tǒng)攝起來,總不出這四類。『每一煩惱,都有發(fā)業(yè)與潤生的功能,也就都有集起生死的力量。』4都對有情的流轉(zhuǎn)生死,起著重大的影響力。

　　「學(xué)」佛修道,最終目的在于生死鉤鎖的斷截,欲愛纏縛的釋離。而這,必「先斷」除令有情流轉(zhuǎn)生死的父「母」(根本)──愚癡無明;制御統(tǒng)「率」一切善惡的「君」王──心,及令心陷入苦惱癡纏的「二臣」屬──我見與貪愛。而后,除「廢」一切「諸」煩惱結(jié)──系縛自己,令自己不得自在的惑亂(「營」,此處同『熒』,惑亂之意)隨「從」煩惱。如「是」將煩惱結(jié)使盡斷無余,方為最「上道人」。

　　釋尊所以宣說此偈,乃緣于以下之因緣:昔日,釋尊正在舍衛(wèi)國祇樹給孤獨園,對諸天人弟子說法。當(dāng)時有一位年少比丘,雖然生性頑固駑鈍,但不失質(zhì)樸曠達。由于他還未能體解佛法大要,加上情欲熾盛,自己克制不了心中蠢蠢思動的欲念,所以十分惱怒自己修道未成、解脫無分。

　　一日,獨坐思惟,又記起這困惱已極的欲念,實在不愿再容它繼續(xù)為害自己了。想想不如忍痛自宮,或者還可圖個清凈;甚且可因此得見道跡,修成道果也說不定。心意甫決,即向信徒家借刀斧去。借得刀斧,回到自己的住處,隨即關(guān)閉門戶,脫去衣服,坐木板上,意欲自宮。心想:「此根為害,令我辛勤勞苦,遍歷多劫生死而不得解脫;乃至輪回善惡諸趣,亦莫不由此對于男女色欲的戀念難舍。今日若不除斷此根,此生恐將無緣得道!」

　　大智佛陀知其心意愚不可及,不知修道之要始于制心,心才是一切善惡、縛脫的根源。而今卻要因為愚癡自殘,而恒受苦痛,真是錯誤至極!釋尊于是來到他房里,悲愍地問他意欲何為?年少比丘一見釋尊親臨,立刻放下刀斧,頂禮佛前,稟白佛說:「弟子在您門下學(xué)道已久,卻一直未能悟解道要。每當(dāng)禪坐用功,即將悟入之際,便為欲望之火蓋覆心性,意亂神迷,不知天地。自己深切自責(zé),一切罪惡之源皆由于此,所以才借了刀斧欲斷此根,以絕后患�！�

　　釋尊聞言,就對這位比丘說:「你怎這般愚癡而不解道理呢!學(xué)佛修道,首當(dāng)斷除的是愚癡無明,而后再調(diào)御己心。因為心乃善惡之所從生,與其毀斷引發(fā)欲念之根身,不如先調(diào)制愛欲所由生之內(nèi)心,心定意解,修道自然有成�！褂谑�,釋尊即說偈言:

　　「學(xué)先斷母,率君二臣,

　　廢諸營從,是上道人�！�

　　說畢此偈,釋尊又開示比丘說:「我說『無明緣行,行緣識,……乃至生緣老死』的十二因緣,就是以愚癡無明為本。因為無明──『不知前際,不知后際,不知前后際;不知于內(nèi),不知于外,不知內(nèi)外;不知業(yè),不知報,不知業(yè)報;不知佛,不知法,不知僧;不知苦,不知集,不知滅,不知道;不知因,不知因所起法;不知善不善,有罪無罪,習(xí)不習(xí),若劣若勝,染污清凈;分別緣起悉皆不知。』5所以根、境、識三和合觸時,緣樂受而生染愛,緣苦受而生瞋拒,進而取著、造作一切善惡業(yè)行,始有生而老死的無已輪回。無明,實為眾罪之源;而般若智慧,則是轉(zhuǎn)迷啟悟之本!是故,當(dāng)先斷除愚癡無明,而后般若智慧生,方得心開意定,截斷生死瀑流�！�

　　聽了釋尊如上的開示,比丘不勝慚愧地自責(zé)說:「弟子向來囿于無明愚癡,未能領(lǐng)略佛的教示,今日才落得如此。及今得聞佛的慈悲垂示,內(nèi)心已然得會佛法妙要!」于是觀息攝心,就在佛前入于正定,一時躁動不安的情欲盡皆泯滅,由此引發(fā)無漏慧而得正解脫,成阿羅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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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凡夫顛倒、昧于真理,總認(rèn)為有一真實的煩惱客體存在,以及實有而能引生煩惱的主體我──只要將這能生煩惱的主體滅除,那煩惱就不復(fù)再生。不知煩惱系由眾因緣和合而生,絕不依于單一的因緣;況且,煩惱是來自內(nèi)心的無明愛見相應(yīng),而非存在于自我根身抑或外來的境界上。該斷的,是內(nèi)心的貪瞋癡──引生煩惱苦痛的集因;該修的,是與明相應(yīng)的根境識觸,及滅苦之道。吾人唯有覺知心為主導(dǎo),進而從心上下功夫,才可能除滅煩惱,而得清涼自在!

　　13.學(xué)無朋類 不得善友

　　寧獨守善 不與愚偕

　　14.樂戒學(xué)行 奚用伴為

　　獨善無憂 如空野象

　　朋,音(平)peng7邊玲切

　　類,音(累)lui7柳跪切

　　得,音(德)tek4地激切

　　愚,音【�！縢u5語渠切

　　偕,音(皆)kai1求該切

　　樂,音【藕】ngau7

　　行,音(幸)heng7喜競切

　　奚,音(兮)he5喜提切

　　伴,音(叛)poan7邊倦切

　　空,音(康)khong1去公切

　　野,音(冶)ia2英寫切

　　象,音(上)siong7時共切

　　在「學(xué)」佛修道的過程,若「無」志同道合的友「朋」同「類」共學(xué),又「不得」良「善」的益「友」為伴,那「寧」可「獨守」道德,孳孳為「善」不懈倦,也「不」愿「與」那「愚」癡──尤其是好逗弄是非之人──同伴「偕」行,免得徒增惱害。

　　既已好「樂」修習(xí)「戒」學(xué)德行,又已「學(xué)」得入道修「行」法要,何以(「奚」,如何之意)還「用」與「伴」同行,彼此橫生障礙呢?「為」何不尋一僻靜處,遠離憒鬧,「獨」自思惟修「善」止惡、寂滅「無憂」之法,一「如」為脫眷屬之累,而走避「空」曠林「野」的「象」王呢!

　　佛所以開示如上的二首偈頌,是由于這樣的因緣:昔時,釋尊正駐錫在羅閱祇國靈鷲山中,為諸天人及國王大臣宣說甘露法。當(dāng)時有一比丘,出身豪富之家,又生得剛猛勇健,威儀俊碩。釋尊以通力得知其根性,意欲予以對治,遂遣他到山后的鬼神谷去獨處靜修;并教令他在樹下禪坐,修習(xí)安般念(觀察出入息的短長粗細(xì)),以為入定的方便。若得攝心入于正定,復(fù)于定中深觀無常、無我,即得斷諸欲求,息滅諸苦,得證涅槃。

　　這比丘聽聞了釋尊的教授,即欲前往鬼神谷中,專精禪觀。鬼神谷,顧名思義,即鬼神所居之山谷。比丘來至谷中,本擬謹(jǐn)遵佛教,如法修行的,卻聞山中鬼哭神號之聲,不絕于耳,且獨不見身形。一剎時,內(nèi)心驚悚怖畏,怎么也平靜不下來!不由滿懷懊喪之情,不但后悔到這山谷來擔(dān)心受怕,甚至對自己的出家學(xué)道,都覺悔不當(dāng)初!忍不住就自怨自艾起來:「我本出身富貴人家,擁有享用不盡的財富、權(quán)勢與名位。原想出家學(xué)道,尋個安心之處,不料如今卻置身這鬼影幢幢的深山,既無伴侶,又無行人,但有諸鬼屢加嬈亂,怖畏我心!……」

　　正當(dāng)他作此思惟之際,釋尊得知他的心念,于是悄然來到他身邊,也在鄰近的樹下安坐,而后問道:「你一個人獨自在此,可覺恐怖畏懼?」比丘見釋尊居然親駕谷中,又關(guān)心起他的道業(yè),不禁趕緊向佛作禮,而恭敬地稟白說:「是的,世尊!弟子以前從未獨自入山,所以單獨一個人在此靜修,內(nèi)心實在充滿恐懼不安!」

　　正當(dāng)問答之間,只見一頭象王正巧也來到附近,斜倚一棵樹下小憩,許是久經(jīng)煩擾吧!它內(nèi)心不住歡喜地想:「能夠遠離象群,獨處閑適,真是一大快事啊!」釋尊深深會得象王的心意,便對這位比丘說:「你知道這頭象王為何而來嗎?」比丘答言:「弟子不知!」釋尊接著又說:「這頭象王,總共有大小五百余頭的象群眷屬,日日共處,不堪紛擾,而今厭患小象癡纏,是故舍離群象而來至此,傍樹閑臥。自念得離恩愛牢獄,所以頓覺暢快適意!象王是畜生,尚且喜好獨處閑靜,何況你還舍家辭親,出家修道,為的不就是了脫生死嗎?怎么才獨處一會,就因沒有友伴而驚恐難安呢!要知道:愚癡頑冥的友伴不如無啊!那不過徒然傷害自己的道業(yè)罷了!獨自一人,無人與謀,無人與議,恩怨是非皆不到,正可精勤修道,何懼之有呢?」于是釋尊即說偈言:

　　「學(xué)無朋類,不得善友,

　　寧獨守善,不與愚偕。

　　樂戒學(xué)行,奚用伴為?

　　獨善無憂,如空野象。」

　　說完此偈,比丘心開意解,又復(fù)審細(xì)思惟往昔所聽聞的圣教,遂得證阿羅漢果。即連山谷中的眾鬼神,也因為聽聞了釋尊的開示,而歸依三寶,成為佛教的護法。從此自誓盡形壽護生,而不復(fù)擾民為害。釋尊也在比丘的陪同下,返回精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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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得遇善知識教,及與好的同參道友為伴共同修學(xué)佛法,是相當(dāng)難得而殊勝的。佛就曾贊嘆善知識的功德說:「純一滿凈梵行清白,所謂善知識。」6意思是:只要得遇一善知識教誨,如法修行,即可臻于圓滿的清凈梵行。足見佛是如何的重視善知識!

　　的確,不管在人生的旅途,抑或修道的路程,若能得一良師益友偕行,那真是莫大的福報,值得俯首感謝這樣的因緣!但究竟何者之謂「善友」,何者之謂「惡友」呢?簡言之,凡對自己的道業(yè)有所增益,有所提攜,能夠鼓舞自己向上、向善、向光明提升凈化者,皆可謂為善友──哪怕對方是以呵責(zé)語、苦切語來督促自己、警策自己,都是自己修道路上的良朋善友。

　　反之,若當(dāng)自己朝向自利利他的目標(biāo)前行之際,對方不但多所掣肘,還竭盡所能地將自己引向貪瞋癡相應(yīng)的相反路上,甚而撥弄是非,來排拒與自己同愿同行者,以遂就其個人私欲。這般的『同參道友』,自己如果尚未練就一番功夫,還是盡早遠離吧!

　　對此,孔子也說:『益者三友,損者三友:友直、友諒、友多聞,益矣;友便僻,友善柔,友便佞,損矣!』7易言之,結(jié)交正直、信實、廣學(xué)多聞之友,使人受益良多。但是若與那些外表謙恭而內(nèi)心狡詐,或者虛情假意、巧言令色,終日言不及義之人為友,遲早會受其染污、危害,而有日趨下流之患�！礈可骄�策〉上也有一段提到與善友交游之利的話,說:『遠行要假良朋,數(shù)數(shù)清于耳目;住止必須擇伴,時時聞于未聞�！�8可知與有德行又好學(xué)多聞之友為伴,相互砥礪增上,的確是人生一大樂事!

　　不過,人性始終是不圓滿的,愚迷凡夫尤其各有不同的志趣、性習(xí)、價值觀念,乃至行事風(fēng)格。我們自身尚且各有缺點,難以移易,何能要求一個十全十美的善友為伴呢?孔子說得好:『三人行,必有我?guī)熝�。�?理應(yīng)『擇其善者而從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』只要對方有一分的長處,值得我們學(xué)習(xí),我們便無由鄙視而當(dāng)虛心就學(xué)。即使一個一無是處的人,我們至少也可從他身上找到借鏡吧!

　　萬一,我們的福報因緣真是奇差無比,所會遇者盡是愚癡不善之人,那么,與其同流合污、蛇鼠一窩,不如「寧獨守善」、「樂戒學(xué)行」,至少還能進德修業(yè),而「獨善無憂」。怕的是自己不甘寂寞,明知對方于己德業(yè)修道有百害而無一益,卻又不能遠離于彼,那旁人也就無可置喙了!

　　佛世,由于弟子們多數(shù)是二乘根性,亟思出離世間,了生脫死,是故釋尊多教其獨處靜修,專精禪觀以悟道。至于僧團共處,則示以『六和敬』,作為共同生活的依循準(zhǔn)則。但這樣的獨善,是不能適應(yīng)時代需求的!現(xiàn)代的菩薩事業(yè),除依『六和敬』原則令僧為法安住而外,更應(yīng)著重團隊的分工合作──各在其位,謹(jǐn)守本分,同心協(xié)力以完成組織團隊的目標(biāo)。

　　但由于各人的根性不同,志趣不同,思想不同,所以不免落入分工容易合作難之窘境!真正能夠同愿同行,又能捐棄自我本位主義,來共同為淑世利生事業(yè)而努力的同道,實在太難得了!無怪乎印順導(dǎo)師會慨嘆地說:『每覺僧人無父母兒女之累,行動自由,每每一聲不合,走了再說。既不顧曾否負(fù)責(zé),亦不顧有無影響,過分自由,乃缺乏忍苦曲全以維持一寺之美德,不易團結(jié),未始不由于此。進步到一人一寺一學(xué)院,復(fù)興佛教云云,真不知從何說起矣!』10

　　對于導(dǎo)師的沉痛陳言,吾亦心有戚戚焉!尤其看到當(dāng)今的佛教界,崇尚個人自由而獨居茅蓬(甚或公寓)的出家眾(他們戲稱為『個體戶』),似有日漸增多之態(tài)勢。若果真心為法,為超脫世間纏縛而用功修行,倒也罷了!怕的是對修行方法一知半解,對佛法真義理解有限,于己于人均無益利;而只是為了害怕付出和承擔(dān),甚或為了得到更多的名聞利養(yǎng)而索隱行怪!出家所為何事,是早被拋諸腦后了!對于這些人,當(dāng)只有搖頭嘆息的分!

　　多年來的教學(xué)相長經(jīng)驗,令我深深覺得:好的教授者難尋,好的受教者更加難尋!為何如此?只因欠缺為法為人的真誠,所以吃不得苦,受不得委屈!而只想依照自我的思惟模式、習(xí)慣模式、生活模式,尋一處避風(fēng)的港灣,得一句肯定的恭維──盡管名實不符,又有何妨?此處既得不到這些,自有可以供得起這些的地方、人事吸引他前去。對于凡夫而言,這原本無可厚非,又何須悵然呢!

　　遠離人事,獨處清修,專精禪觀,亦吾深心向往,而且自信有此能力為之。但『菩薩因眾生而不得自在』,愚迷多苦的眾生是多么需要佛法的滋潤呢!怎能忍心舍離眾生而獨自修善!在歷經(jīng)了多番人事的更迭之后,益發(fā)覺得:放下,是容易的──或許該說是放棄;而提起,卻是難的!因為這需要勇于承擔(dān)的智慧與使命感,才能堅持如一。而這,畢竟強求不來!

　　聊可慰藉的是:此身雖已漸入『老』列,但對于佛法的追求與弘揚的熱誠,卻始終不忘初心!衷心期待真誠為法的人,共同來為正法的久住而發(fā)心!我深信:只要有一分對于佛法的誠心,那一切都有辦法,一切都能克服!(待續(xù))

　　注釋:

　　1.《中阿含‧拘樓瘦無諍經(jīng)》(大正1‧701下)。

　　2.《雜阿含》卷一○‧二六六經(jīng)(大正2‧69中)。

　　3. 印順導(dǎo)師,《佛法概論》,頁80。

　　4. 印順導(dǎo)師,《成佛之道》(新版增注本),頁163。

　　5.《雜阿含》卷一二‧二九八經(jīng)(大正2‧85上)。

　　6.《雜阿含》卷二七‧七二六經(jīng)(大正2‧195中)。

　　7.《論語‧季氏第十六》。

　　8.《緇門警訓(xùn)》卷一〈溈山大圓禪師警策〉(大正48‧1043上)。

　　9.《論語‧述而第七》。

　　10.印順導(dǎo)師編,《法海微波》,頁365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