虛云老和尚自述年譜（三）

　　虛云老和尚自述年譜(三)

　　民國二年癸丑七十四歲

　　滇藏佛教分會。創(chuàng)始事繁。凡會中處理寺產(chǎn)。及新辦事業(yè)。須與官廳接洽。而民政長羅容軒。動多阻礙。遂扦格難行。蔡督松坡。時為和解。然未能圓滿也�；罘鸺皶�眾公議。請予進京。值熊公希齡任內(nèi)閣總理。多為助力。乃調(diào)羅容軒入京。以任可澄為巡按使。予回滇。任對佛教事務(wù)。盡力維持。

　　是年大事十月正式選舉袁世凱黎元洪為正副總統(tǒng)。

　　民國三年甲寅七十五歲

　　滇督蔡松坡赴京。唐蓂賡繼堯代。予擬回雞山休養(yǎng)。乃將會務(wù)交代清楚。即回雞山。料理重修興云寺。及下洋蘿荃寺。計劃工程事畢。鶴慶諸山長老請赴龍華山講經(jīng)。正修和尚請往麗江金山寺講經(jīng)。朝雪山太子洞。到維西中甸阿敦子各地游覽。又到藏邊參觀喇嘛十三大寺�；厮逻^年。

　　附記是年予正在龍華山講經(jīng)時。大理府所屬四縣發(fā)生地震。以大理為最劇。屋舍城垣悉倒塌無余。惟寺宇寶塔未倒。仍矗立如故。地動時震開巨隙。中噴火焰。蔓延燃燒。人爭逃命。每遇足下地裂。身即陷墮。甫欲出時。地又復(fù)合。有截斷腰肢者。有僅露一頭于地面者。儼如生陷火焰地獄。慘不忍睹。城中住民數(shù)千戶。多及于難。存活寥寥。時有二家金箔鋪。一趙姓曰萬昌號。一楊姓曰湛然號�；鹬疗渚幼韵ⅰＦ涮幰辔吹卣�。二家人口各數(shù)十。竟安然無事。人咸知此二姓者。數(shù)代相承。皆持齋念佛。樂善好施者云。

　　是年大事七月歐州大戰(zhàn)起。日本攻下膠州青島。

　　民國四年乙卯七十六歲

　　春戒期畢。有鄧川縣紳士丁姓者。清孝廉也。只一女年十八歲。未出閣。一日忽然不省人事。全家倉惶。及醒。變作男子聲。指其父大罵曰。“你丁某。恃勢誣我為匪。至喪我命。我大理西川人。名董占彪。你還記得否。今在閻王前告準(zhǔn)。報八年之仇。”說畢。持刀逐丁某。丁駭潛匿他處。不敢歸家。鬼每日必來。來則女變形態(tài)。家中擾攘。鄉(xiāng)里聚觀�？嘀�。時雞足山派素琴素值二僧往鄧川辦事。過丁家。群聚看鬼兇狀。僧曰。“勸你不要這樣。令地方不安。”鬼曰。“你出家人不要多事。”僧曰。“本不與我相干。但我?guī)煾赋Ｑ�。怨家宜解不宜結(jié)。愈結(jié)愈深。何時得了。”鬼思有頃曰。“你師是誰。”僧曰。“祝圣寺虛云和尚。”鬼曰。“我亦聞名。但未見過他。肯與我受戒嗎。”僧曰。“大慈大悲。渡一切苦。如何不肯。”僧又勸他令丁姓出錢超度。鬼曰。“他傷天害命。我不要他錢。”僧曰。“令地方送你些錢。地方亦安。”鬼又作恨聲曰。“此仇不報。我恨難平。怨怨相報。又何了止。待我去問過大王。你明日在此等我。”鬼去。女子起立。含羞而入。次早鬼先來。僧后至。責(zé)僧失信。告以因公。鬼曰。“我問過大王。說祝圣寺好個道場準(zhǔn)我去。但要你親自送去。于是地方紳士十余人。偕二僧至寺。晚上談?wù)f是事。次日設(shè)壇為之念經(jīng)說戒。從此安靜。鄧川人士結(jié)會時到寺禮懺。”

　　是年大事一月日本提出二十一條件。逼我國承認(rèn)。

　　十二月袁世凱備行帝制。令改明年為洪憲元年。

　　民國五年丙辰七十七歲

　　高萬邦居士所送玉佛。已閱數(shù)年。予擬迎回。乃再往南洋。聞夷方多信佛教者。乃親到掌達蠻綿窩散臘散諸夷地觀風(fēng)。再到仰光拜大金塔。訪高居士。在龍華寺講經(jīng)畢。附船往星加坡。船到新街。洋官示曰。“吾友中國大總統(tǒng)立帝制。捉拿匪類。諸凡僑民。過此驗明。乃得放行。”將數(shù)百乘客。押到捕房訊后。只剩我等六僧。說是革命黨。盡皆扣留。反縛拳打。曬太陽。不準(zhǔn)動。動即打。不與飲食。不準(zhǔn)大小解。從早六時至晚八時。乃有歸依弟子洪盛祥董老板等。聞知到捕房保釋。每人五千元。蓋手印釋出。后接往盛祥商號。留住過年。并助料理運玉佛事。

　　是年大事六月袁世凱逝世。黎元洪繼任總統(tǒng)。

　　民國六年丁巳七十八歲

　　春。由觀音亭起運玉佛。雇八人舁之。訂明送到雞山。酬費若干。所經(jīng)山嶺崎嶇。凡數(shù)十日。有前人未經(jīng)者。某日。行至野人山。舁者疑玉佛中有金珠鈔票。乃置佛地上。言力不勝舉。要加價數(shù)倍。慰勉之。更聲勢洶洶。似將不利者。予度不可理喻。瞥見道旁有一巨石。重約數(shù)百斤。怡然語舁夫曰。“此石與玉佛孰重。”眾曰。“二三倍之。”予兩手舉石離地尺許。群咋舌。乃婉謝曰。“老和尚活佛也。”不敢言。舁佛至山。厚賞之。予自念力不及此。似有神助。后至騰沖保山各寺講經(jīng)。

　　是年大事六月張勛康有為擁廢帝復(fù)辟失敗。馮國璋代理大總統(tǒng)。

　　九月孫中山在廣東被舉為大元帥。南北對立。

　　民國七年戊午七十九歲

　　唐督繼堯派員備書問。令賓川縣知事同入山迎請再三。不得已允赴昆明。是時道途多艱�？h以乘輿及派兵護送。卻之。挈徒修圓同行。一笠一蒲一鏟一藤架步行而往。至楚雄途中遇匪。搜出唐致予之函。威嚇拷打。予曰。“不必打。請見你們總司令。”即拿見其首領(lǐng)楊天福。吳學(xué)顯。喝曰。“你是甚么人。”曰。“雞足山和尚。”問。“何名。”曰。“虛云”。問。“進省做什么。”曰。“做佛事。”曰。“做佛事為甚么。”曰。“為人民祈消災(zāi)難。”曰。“唐繼堯是個匪。你為何去幫忙他。他是個壞人。你與他來往。亦是壞人。”予曰。“你說壞人。亦是難說。”曰。“何以難說。”予曰。“往好處說。人人都是好人。往壞處說。個個皆是壞人。”問曰。“怎么說。”曰。“假使你與唐兩位。都是為國為民。為福國福民。乃至你們部下。個個都如此。豈不是個個都是好人。從壞處說。你說唐是壞。他說你是壞。各有成見。如同水火。兵連禍結(jié)。害盡人民。豈不是個個都壞人。老百姓從左是盜。從右是匪。何等可憐。”伊等聽罷皆笑。吳曰。“依你說不錯。但是怎么好。”予曰。“依我說。你們不要打。請你們招安。”吳曰。“難道叫我投降嗎。”曰。“不是這樣說。我說招安者。因為你們都是賢才。是招國家之賢士。以安地方也。只要你們莫存私見。安民救國。豈不是好。”吳曰。“向何處辦理。”曰。“向唐辦理。”吳曰。“向唐就不干。他殺了我許多人。關(guān)禁我許多人�，F(xiàn)正要向他報復(fù)。還要降他。豈有此理。”予曰。“先生勿誤會。我說向唐辦理者。因為他現(xiàn)在是中央委的官吏。事權(quán)在手。將來你也是中央官吏。他殺了你許多人。我這回去做佛事。就是超度兵士亡魂。至若關(guān)起來的人。我這回要請他大赦的。你的人不能在例外。況且你如不聽我勸。古今戰(zhàn)爭。勝敗難說。你與唐各有各的力量。究實你比他為難。他有人有財有補充。有中央力量。似比你強。我今日不是向你招安。路過此地。都算有緣。為國息爭。為民安樂。方外人不惜饒舌也。”楊吳等大感動。反為托我做代表。予曰。“代表不敢當(dāng)。請你們提出條件。我有機會。當(dāng)向唐說。”楊吳等審議再三。提出六條。

　　一在招安前先放回我們的人二不得把我們兵解散

　　三不得將我們職權(quán)取消四我們隊伍歸我們管

　　五過去兩家戰(zhàn)爭事不得追究六招安后彼此兵丁不得有兩樣待遇

　　予曰。“似此條件。想不成問題。俟與唐商后。當(dāng)有公事給你們。及派員接洽的。吳曰。“煩勞老師父。事若辦好。我們感謝。”予曰。“不言謝。我是順便經(jīng)過的。”楊吳即予以優(yōu)待。是夕亦談些別事。甚歡。欲留住。予以事忙。翌早辭行。陪早餐畢。送路費食物及備輿馬。派人護送。卻之。只受路上食品。出營盤半里。忽見數(shù)人跪在地上。叩頭如搗。視之。即昨日毆打予之兵弁也。連呼請菩薩恕我。予慰勞之。并勸其諸惡莫作。眾善奉行。皆感涕而去。

　　予到昆明。唐派員招待。住圓通寺咒龍臺。晚請見。唐曰。“與法師別幾年。我祖母。家父。室人。舍弟。相繼謝世。心已難安。更加土匪遍地。民不聊生。將士傷亡。孤魂猶餒。因此想做三件事。一作一場大佛事。求佛加被。消災(zāi)免難。超薦亡靈。二將圓通寺建一大叢林。弘揚佛法。三辦一完善之大學(xué)。以教育青年。第三件。我自有人辦。至第一二件。老法師外。無人能任也。”予曰。“公發(fā)弘愿。斯世希有。是菩薩發(fā)心。衲知識淺薄。無此能力。建叢林事。海內(nèi)大德多人。但圓通寺非叢林地。住不過百眾耳。請再考慮。至做佛事。日期不多�？纱�效勞。”唐曰。“師言圓通寺地方不合叢林。甚高見。往后再說。做佛事如何辦法。”予曰。“心佛一體。感應(yīng)道交。公辦此事。為國為民。幽明普利。衲愚見。于佛事之先。請公定三事。一道場起經(jīng)之日。全市禁屠。二大赦牢獄。三賑濟難民。”唐曰。“一三事可照辦。至第二件。系中央司法主權(quán)。某不能自主也。”予曰。“國家多事。中央已不能顧及。祇與司李商之。便能做到。以迓天休。”唐首肯。予又曰。“衲再有報告。將路上遇楊天福吳學(xué)顯經(jīng)過事。詳說。并謂藉此大赦。將他們的人放出。亦易于感化也。”唐聽說。當(dāng)下大喜。即斟酌辦理大赦及招安事。已歲暮矣。適歐陽竟無與呂秋逸居士到滇。為支那法學(xué)苑籌經(jīng)費。同住圓通寺。請伊講《攝大乘論》。在昆明渡歲。

　　是年大事九月歐戰(zhàn)結(jié)束后稱為第一

　　次世界大戰(zhàn)。十月徐世昌就任大總統(tǒng)。

　　民國八年己未八十歲

　　春。在昆明忠烈祠啟建水陸道場。法會開始。即大赦及禁屠。于會期中。唐派員與楊吳商招安事。委二人為大隊長。從茲地方安靖。二人始終不變。最異者。法會開始。全堂各壇蠟燭盡開燈花。如蓮花狀。霞彩奪目。隨緣善信。咸來聚觀。四十九日。法會圓滿。送圣時�？罩鞋F(xiàn)出幢幡寶蓋。飄漾云中。全城目睹。羅拜于地。事畢。唐又請至其公館念經(jīng)薦親�，F(xiàn)瑞應(yīng)。大生信心。合府歸依。在昆明過冬。

　　是年大事孫中山改中華革命黨。為中國國民黨。

　　民國九年庚申八十一歲一九二○年

　　春。唐督仍請建水陸道場。畢。繼續(xù)講經(jīng)。昆明西山華亭寺。古剎也。其地風(fēng)景至佳。寺僧不能住持。日益荒廢。近且欲售與西人作俱樂部。地方政府批準(zhǔn)矣。予惜之。言于唐。請其保存名勝。唐納予言。暗與王九齡張拙仙諸公議定。設(shè)齋敬邀。袖出紅帖。請住華亭寺而重興之。三請受帖。唐于冬暮。離任赴港。

　　編者按師在滇先中興雞足山西竺寺迎祥寺。后奉敕住持護國祝圣禪寺。后建昆明勝因寺。碧雞山靖園云棲禪寺。松隱寺等。

　　附注是年秋滇軍將領(lǐng)顧品珍等謀倒唐繼堯。奪滇政。唐尚有勁旅二十余團。擬備戰(zhàn)。以敬信師故。夜深屏侍從。詣寺請師決大計。師曰。“公得滇民心。未盡得將士心。倘事兵戈。恐成兩敗。而他種勢力。將及滇矣。不如因勢利導(dǎo)。去虛名而存實力。以俟異日之緣。”唐以為然。即稱假。讓位于顧品珍。以臘月三十日夜往安南。轉(zhuǎn)香港。此事師于所述年譜。不載其詳。編者于前十年侍坐時。師曾談及。附記于此。

　　是年張拙仙居士以雌雄二鵝。送至昆明云棲寺放生。請說歸依。于時二鵝均俯首靜聽。至說戒畢。舉首似喜狀。自此起常隨人上殿。人念誦。鵝即視聽。人繞佛。鵝隨繞佛。久而不異。人皆喜之。經(jīng)三年。一日。雌鵝于大殿門前旋行三轉(zhuǎn)。舉首望佛。蛻去。毛形不萎。盛以木盒。葬之。其雄鵝鳴聲不止。意如戀慕。越數(shù)日不浴不食。亦于殿前站立觀佛。張翅一扇化去。仍以小棺殮之。二鵝共造一冢。張為文記之。

　　云棲雙鵝往生記

　　一切眾生皆有佛性。皆堪作佛。只以迷背本性。起惑造業(yè)。受生于善惡道中。三界輪回。無有盡時。吾輩幸生人道。與一切異類眾生。原屬平等。固不可以形軀各異。而藐視者也。如鵝口不食葷。行有行列。又不二配。蓮池大師稱為道人。亦異常鳥焉。予素有右軍癖。畜白鵝。而苦無地。乃送往云棲寺為長生鵝。寺有放生雞。多為鼪鼯竊食。得鵝夜驚。鼠竊漸少。寺門外放生池成。予見雙鵝日戲清水。暮守三門。以為得其所矣。今夏至寺不見鵝。乃問云公。老人言居士放生。功德不可思議也。上月每早晚課時。常見雙鵝卓立殿門。引頸觀佛。目不暫瞬。聞僧念佛。則振翅高鳴。似歡喜意。一日。其雌長鳴數(shù)聲而瞑。寺眾取而瘞之寺外。雄者數(shù)日不食。亦不入池戲水。鳴聲哀怨。隨處尋覓。狀甚悲苦。仍日至殿。如前觀佛。維那師賭其悴而不懌。乃鳴磬告曰。“爾失伴甚苦。既知觀佛。當(dāng)念阿彌陀佛。求生極樂。不要戀此苦惱之身。大眾助爾念南無阿彌陀佛。爾其存想心聽。”每一擊磬。一聲佛號。約數(shù)十聲。曲頸作拜佛式。遂起旋繞三匝。振翅一拍。斂翼委足。奄然而逝。此鵝以何因緣。脫幻軀于剎那。了生死于一念。不愧道人之名。此豈可以凡禽視之耶。是則報得人身。得聞佛乘。并信知有凈土法門。數(shù)年念佛。光陰虛度。到臨命終。能保其心不顛倒。意不貪戀。一念功成。往生西方者。尚不易得。況此鵝無鸚鵡能言之舌。不知其平日心能念佛與否。雌鵝之逝。眾不覺其異。雄鵝聞念佛數(shù)十聲。遂旋繞三匝。拍翅安足而絕�？芍�其到寺三年。早暮聞經(jīng)聲佛號。必已啟發(fā)甚靈覺。故一月余。引頸觀佛。以一心切想觀像成就。佛力加被。乃有此解脫。予愧不如此鳥。不敢默然。爰書于石。以勸來者。偈云。

　　眾生悉有如來藏云何異類各殊形起惑造業(yè)迷本性故有無邊諸眾生

　　佛知心佛眾生一無二別故以普渡法界眾生預(yù)為盟乘此愿輪成正覺

　　直教凡圣一道行阿彌陀佛大愿船蜎飛蝡動俱來乘予聞阿東鸚鵡鳥

　　闡發(fā)信深愿彌精予放雙鵝無別意不忍視鵝遭割烹送之長養(yǎng)云棲寺

　　朝夕得聞梵唄聲雄雌兩兩升佛殿亦聞佛號也聽經(jīng)引領(lǐng)瞻仰世尊相

　　目不暫瞬輸?shù)ふ\一朝雌鵝倏然逝雄者絕食常哀鳴凄涼宛轉(zhuǎn)尋不得

　　別偶豈復(fù)浮青萍沖雨望云徒延悼強振弱羽入丹庭更聞善師教念佛

　　西方極樂是歸程曲頸禮佛繞三匝拍翅委足目遂瞑剎那解脫凡鳥軀

　　一念頓超何其靈想已化生贍養(yǎng)土具諸相好與通明親受彌陀及海眾

　　現(xiàn)在分證無量光壽將來究竟圓證無量光壽之洪名

　　佛歷二千九百五十年歲在庚申冬至后三日宏西居士張璞撰書

　　是年大事七月直皖戰(zhàn)爭起。皖敗。

　　民國十年辛酉八十二歲

　　春。顧品珍督滇。二月起大雨不息。城內(nèi)可行舟。每日在城樓放大炮轟天。欲去陰霾。無效。至七月后。又旱數(shù)月。至冬月。河內(nèi)揚塵。水旱情形。向為滇省所未見也。秋間熱毒蒸騰。喉疫大作。死人數(shù)千。時予初住華亭寺。后改云棲寺與具行上人同住。遭此兇歲。諸事暫緩進行。一日早同進城。午后回山。中途樹下憩涼。拾一包裹。開視。內(nèi)有金玉釧金釵環(huán)表等物。及滇幣八千元。法國幣萬余元。視畢。復(fù)裹之。俟人來。日將暮。以離寺尚遠。將物帶走。俟明日再來。登報尋失主。將到山下。渡海時忽見一女子跳下海。急趨救之。且浮沈矣。即跳下海救之。女不肯。力牽之上岸。女尋死。強伴之至寺。已入夜矣。令她換衣。與之食不食。慰勸久之。自言姓朱。長沙人。生長云南。年十八歲。父在城內(nèi)福春街開藥行。只生我一人。因?qū)O師長到家求婚。自稱未娶者。父母信之。過門后。知有元配。悉受騙。奈何而已。元室兇惡。屢遭毒打。翁姑屢調(diào)解不開。父母又畏孫師長勢。至今求生不得。求死不能。因此帶了多少資財逃出。欲往雞足山投虛云和尚出家。以不識道途。走了兩天。在途驚有追人。又把包裹丟失。今則非死不可。予詢其失物相符。乃慰藉之。且令法師說以歸佛大意。翌日通知朱孫兩家翁姑夫嫡。父母親戚。兩家來數(shù)十人。在寺議論解釋。予又為之說法。其夫及大婦。跪在佛前。立誓懺悔前非。相抱而哭。來者皆動容。在寺住三日。男女老少數(shù)十人。發(fā)心歸依。受戒而去。

　　民國十一年壬戌八十三歲

　　是年起重建華亭寺。云棲昆明湖西岸。有碧雞山。因阿育王第二太子至此。見碧鳳一群。乃居此修煉成道。號碧雞神。以是名山。諸峰如屏。曰華亭寺。元時有玄峰禪師得法于西天目中峰本國師座下。來此開山。名圓覺。后人以山為名。遂改名華亭。前年幾售與外人。予言于唐督。乃贖回。請予住持。動工重建。于土中掘出古碑。有“云棲”二字題識。年代已湮滅矣。后將此石嵌于海會塔上。

　　陳太史筱甫。將自己花園送與農(nóng)林學(xué)校。取回勝因寺地址。改作云棲寺下院。建殿堂寮房。又修太華寺。松隱寺。在山下新建招提寺。改村名為招提村。在后山采木料于深林中。檢一遺包袱。內(nèi)有金銀幣等值二十余萬元。送與政府為賑濟用。眾議謂常住困難。應(yīng)留常住。予謂佛制。僧人不得拾遺財。今拾之。已屬犯戒。歸于常住。更為非義。諸公樂捐己財。以種福田則可。僧人無糧募化則可。拾遺歸常住。衲不敢也。眾稱善。遂撥為賑款。

　　滇省連年災(zāi)旱。人民病苦。喉疫大作。死亡無數(shù)。自將領(lǐng)至士民。無不思唐公舊德。群議定。迎唐回任。唐遂回滇督任。詣寺。請予禱雨。設(shè)壇三日。雨大降。時不雨已五月,而喉疫不止。唐曰。“聞雪能止喉病。今暮春矣。何得雪。”予曰。“我為設(shè)壇。公竭誠求之。”唐齋戒。予禮誦。越日。雪下盈尺。喉疫頓止。群頌佛法不可思議云。

　　是年大事四月奉直兩軍開戰(zhàn)。奉軍敗。

　　東三省獨立。世稱為奉直第一次戰(zhàn)爭。

　　六月徐世昌去職。黎元洪復(fù)任總統(tǒng)。

　　民國十二年癸亥八十四歲

　　是年修七眾海會塔竣工。當(dāng)啟土建筑時。去土丈余深。發(fā)現(xiàn)一棺。上書嘉靖四年藩陽李太夫人。取出化身。面目如生�；鹬袩�出蓮花形。送入女居士塔。寺之右側(cè)。有古墳多處。方向不佳。海會既成。普請入塔。中有一墳。有碑記。道光年間。比丘道明。自幼足廢。因是父母送之出家。具足后。發(fā)心拜《大悲懺》。持觀音圣號。一夕。夢觀音菩薩。令其入浴。水已具。洗畢。不見菩薩。而兩足舒適。早起即能下床。步行如常人。從此智慧日開。因此終身持圣號云云。視其棺上有蟻蝕。作八方小塔。七層。足見該僧之修持也。

　　又挖出罐骨。作黃金色。骨厚寸許。以秤衡其頭骨。七斤半。年代不詳。

　　附記云南昆明湖西。觀音山寺。逢年之六月十九日。菩薩成道圣誕。香會興盛。朝禮者踵相接也。民國十二年。有香客陳小甫者。偕眷屬一行十三人赴會。經(jīng)大觀樓搭輪船。眾皆登船。陳之幼孫年甫六歲。獨叫鬧不肯登。若有所懼。陳夫人牽之。亦堅拒不從。陳以愛孫故。無奈全家下船登岸。于哭鬧間。船已開出。行約半里。忽見船底向上。倒翻水中。全船人皆溺死。陳歸家。問孫何故不登船。孫曰。“吾見船邊有一巨人矗立。青面獠牙。手執(zhí)鋼叉。形貌兇惡。以此不敢登。”全家遂免于難。陳篤信佛法。昆明勝因寺基地。為其所舍。外護甚力云。

　　是年大事六月黎元洪被迫去職。曹錕被選為大總統(tǒng)。

　　民國十三年甲子八十五歲

　　是年在修理全山祖塔。及七佛塔。共十六座。修全寺佛像。五百羅漢。勝因寺大殿。鑄大銅佛三尊。修西方殿。塑三圣像等事。春戒期畢。具行禪人自化。予為文記之。

　　具行禪人行業(yè)自化記

　　師名日辯。字具行。會理籍。幼失怙恃。依曾氏姓。繼以女配。生二子。家貧苦。余至雞山。伊全家八人在寺工作。宣統(tǒng)元年己酉歲。運藏經(jīng)回山。傳戒。師年二十。領(lǐng)全家八人乞求出家。師是年二十一歲。不識字。耳極聾。貌丑。日種菜苦行。夜禮拜。念觀世音菩薩。習(xí)坐。間則學(xué)課誦。不要人教。自極精勤。民國四年乙卯歲。告假出外參學(xué)。至民國九年。余住昆明云棲寺。師回助任種菜職。能上殿課誦。暇則縫剪及造竹器。不辭勞苦。日種菜園。余菜則送人結(jié)緣。不蓄余物�？跓o多語。及在下院勝因寺種菜。見其密行難得。是年戒期。請為尊證。比丘戒畢。即告假往下院。至三月二十九日。午參后。往勝因寺大殿后曬坪內(nèi)。自取禾稈數(shù)把。披袈裟跏趺坐。左手執(zhí)引磬。右手敲木魚。面向西念佛。自放火。寺中數(shù)十人。無見聞知者。墻外人見內(nèi)放大火光。進看。不見師。至殿后。見趺坐火灰上不動。衣物如故。惟木魚磬柄成灰。下人來報。余因初八菩薩戒。不能下山。以書請財政廳長王竹村。水利局長張拙仙。暫代料理。張王見斯奇異。即向唐督說。唐率全家觀看。巍然不動。近至身前。取引磬。忽爾全身倒下。成一堆骨灰。感眾大生信心。唐提倡由政府為辦追悼三日。瞻禮者數(shù)萬人。唐將引磬作序。永存省圖書館保管。

　　追悼具行禪人自化身生西記詩二首

　　枯腸欲斷只呼天痛惜禪人殞少年數(shù)載名山參謁遍歸來念佛荷鋤邊

　　助興梵剎同艱苦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背藥王真供養(yǎng)孔悲頻歿尚凄然

　　活到于今心更寒惟師超逸不相干人當(dāng)末劫多緣累君至臨終一火完

　　世念難忘蔬菜熟西歸且向夕陽邊傷心老淚揮無盡一磬留音示妙緣

　　附題具行大師行業(yè)自化記

　　弘西居士

　　師名日辯。字具行。鹽源人。幼贅曾氏。寄賓川。光緒三十三年到雞足山祝圣寺做工。宣統(tǒng)三年受云公老和尚教念阿彌陀佛。及觀世音菩薩。求生凈土法門。師遂屏息諸緣。一心系念。旋出家受具足戒。其妻及弟嫂與其岳母子二侄一。全家八口。同日落發(fā)。甚勝因緣也。師旋參四大名山。各叢林執(zhí)事見師誠篤。欲留住。皆不許。民國九年間。云公重興華亭山云棲寺。復(fù)回滇。適寺殘廢。隨云公精修苦行。公言。汝尚欲往視爾眷屬否。師曰。吾不顧他矣。公又問。爾將何為。師云。極勞瘁事。人不能任者吾任之。公令住勝因寺下院。凡筑墻蓋房種樹植菜挑石挖土灑掃炊爨工無一刻之暇。念佛亦無一刻之閑也。夜開靜。禮金剛藥師凈土諸經(jīng)。一字一拜。黎明鳴大鐘。上殿課誦以為常。未曾寢息。初出家不識字。耳患重聽。受戒后求諸師口授。字句以心記。不二年。六時禮誦皆熟。諸經(jīng)悉能背誦。朝山回。心更開朗。偶自縫衣�；虼�同參縫補。下一針皆是一句佛號隨之。往歲修海會塔。師自擔(dān)石砌墻。嘗語公言。塔成當(dāng)常守。不意竟符此讖。首先入塔。本年戒期。請師為尊證。上堂。戒徒請開示。師曰。吾半路出家。一字不識。但知一句阿彌陀佛耳。于自化前。將所有衣被用物售出。持資赴觀音堂設(shè)齋供眾。眾疑不存一物�？钟腥ヒ�。問師何往。但笑不語。戒期圓滿之次日。當(dāng)夏歷三月二十九日午參后。密往殿后自焚。下院諸師不知。日暮尋師不見。寮房關(guān)鎖。尋至后園。見煙起。始得師焚身處。時師身趺坐于干禾稈上。手執(zhí)引磬木魚。寺外人民見內(nèi)放光。競進寺內(nèi)觀看。謂是。何光。覓師不得。至后園見師端坐火灰上。巍然不動。異香遠聞。王竹村居士往覲。形狀如生。見此奇異。即白唐帥。率全家參觀。木魚經(jīng)架僧鞋皆已成灰。惟一引磬墜地。叩之。其音清徹。較前尤響。始聞師有焚身之行。必早備柴龕等事。及趨視之。則就地趺坐。取禾稈數(shù)捆。遂畢其事。善哉。解脫安祥。獨留一磬。其音鏗然。其念佛往生凈土之瑞相也。其得念佛三昧。必早見佛。預(yù)知時至者。故得大喜大舍。圓滿檀波羅蜜。具三心而速超上品之行也。以十三年精進密行。一心不亂。臨舍身時。從容不迫。一絲不掛。其已破我執(zhí)。證人空之大阿羅漢歟。抑證無生法忍之法身大士歟。此不可思議之境。非凡眼之所能窺。惜下院當(dāng)時無人得見得聞師臨去時香光妙音諸瑞相也。時丁末法。示現(xiàn)難忍能忍之苦行。學(xué)諸佛舍身命頭目腦髓。經(jīng)塵沙劫一毫不吝。亦如藥王菩薩燃臂供佛。師之本際難以世情測量也�；�身之夕。云公如感風(fēng)寒。周身發(fā)熱。僧值靜明晚課。著師所縫衣。忽大熱。是夜聞師耗。咸感其異。次日。省長唐公及王竹村董雨蒼張拙仙同來觀看。莫不歡喜感嘆。發(fā)菩提心。擬以佛誕勝會日。即代具師作佛事紀(jì)念。十二日送入海會塔。從知末法圣賢。隨時示現(xiàn)。皆和光混俗。不可以貌取人也。滇中佛法其將大興乎。吾翹首以祝具師功德。云公興法。皆不可思議也。師世壽四十九。僧臘十四年。頌曰。

　　觀身不凈誰堪戀一火焚如意地清趺坐向西歸凈土蓮池浴體證無生

　　心垢已除持佛佛耳根重聽自聞聞可憐世上癡聾輩空自循聲陷苦輪

　　一字不知無礙道至誠禮誦始通神大師禮誦得深悟可謂三藏大明人

　　鋤頭一下一聲佛衣上一針佛一聲念念念時無所念西方凈土自然成

　　大師本跡難推測已證人空破我執(zhí)身外萬緣舍無余獨留引磬音清徹

　　外舍衣衾結(jié)眾緣內(nèi)舍身心供諸佛是真精進法供養(yǎng)圓滿第一波羅蜜

　　艷稱文輩焚身事焰發(fā)虛空五色煙惜不聞師干草地聲聲響處佛聲連

　　師應(yīng)憐我后歸遲送想西方落日垂瞬到秋成蔬菜熟有緣來食大師遺

　　佛歷二千九百五十五年冬至日宏西居士撰書刻石

　　附錄重建碧雞山華亭峰靖國云棲禪寺碑記張璞

　　昆明城西三十里。有碧雞山。華亭峰。古寺曰華亭。左枕太華之峰。右?guī)П屉u之岫。前俯昆池。航船往來如游大圓鏡中。東望虹山。一峰獨秀。蜿蜒入城。五華瑞云。排空若蓋。萬木蕭森。雙塔掩映。其秀拔殆難名狀。靈宮梵宇之所寄也固宜。元延佑庚申。有元峰玄通和尚�？`茆棲止。至癸亥春。募緣檀越。遂成巨剎。繼主者。有道珪。大義。奇峰相成。雪窗。月潭。普照諸師。為明高僧。清初如性空。普解。照環(huán)。干嘉中惟實地。瑞光。妙相。覺貫。本初諸師。精修苦行。自以衣缽之資。墾置湖濱村落莊田數(shù)百畝。以維常住。湖光山色。一時龍象固常盛矣。咸同以降。滇中佛法漸衰。末運兵火之余。新學(xué)潮流甚激。清凈禪林。咸化劫灰。十方香積。闡提侵盜。常住子孫。不聞三學(xué)。習(xí)染惡俗。殿宇傾頹。鐘魚絕響。刁佃流棍。盤據(jù)山莊林木寺田。盡變民業(yè)。嗚呼。佛門如此。寧勿大慟。山名華亭。殆自鄯闡古國。俟高氏建樓臺華頂。云鶴翔空。取華表鶴歸之意。故名華亭。滇志名寺以此。蓋沿習(xí)稱。舊碑玄祖開山。首建大光明殿。中有毘盧佛像。左右列十二圓覺。題額為圓覺。明天順中相成師主此寺。鎮(zhèn)帥沐公都監(jiān)黎為之城塹。代奏敕賜大圓覺寺。額今尚存。民國九年。虛云禪師。應(yīng)聯(lián)帥唐公之聘。由雞足祝圣寺。飛錫來茲。易名靖國云棲禪寺。師修殿啟土丈余。忽得殘碑。只余首行。云棲寺住持。隆章。見性。仁山。重修常住碑記。十?dāng)?shù)字。細(xì)察末行年月。惟年上一字為貞字。余皆模糊。或系元貞。為元成宗年號�；蛟诿啥渭从兴隆Ｏе緹o可考。今改茲名。無心合古。豈宿緣使之然歟。昔中峰國師結(jié)廬姑蘇幻住廠。趙文敏公書其匾曰棲云。后毀。中峰之孫。作新室于故址。復(fù)取舊名。宋文憲公為作棲云寺記。以不忘國師之如幻三昧為報本也。蓮池大師。重修杭之云棲禪院記云。是山常有五色瑞云。時人號為云棲塢。吳越錢王。為伏虎禪師建寺。后變?yōu)榈烙^。改名棲真。蓮池重興。號古云棲寺。為復(fù)古也。師名此云棲。蓋欲引導(dǎo)緇素。遠紹中峰如幻之禪。而近以提蓮池凈土之教也。且暗與古合。事故有適然者。云南固以�，F(xiàn)彩云。得名華亭。當(dāng)元峰未來之前。�，F(xiàn)云瑞。及元峰修寺迎佛時。又現(xiàn)祥云如寶蓋。至正元中書省平章事卜顏隨喜洪護。又感云瑞。茲之命名。亦可記之。報本也。復(fù)古也。師乘戒俱急。說法契機。遇請法者。皆以深信因果。念阿彌陀佛。諄諄告語。師固與中峰深妙禪心。蓮池廣大悲愿者同。安知此之云棲。當(dāng)來不與杭之云棲。蘇之棲云齊名乎。師初到寺。見山形甚佳。而殿門方向建設(shè)不當(dāng)。祖脈靠山不正。三門外右方依洼空缺。北風(fēng)所劫。護山則右高左卑。形家謂白虎旺青龍弱者。門前正支平崗。本開拓而以為諸祖塔墓。豐碑林立。頗不雅觀。亦失大體。本寺倏興倏廢。法道所凋零之大因也。故培修山形以改向。認(rèn)靠山為本。先遷祖塔于寺東。移天王殿向前。佛殿法堂僧寮陸續(xù)更動。門外鑿放生池。池外安七佛寶塔。略仿天童之則。左右前后山脈回互。風(fēng)氣始完。此師入山初步辦法也。師來此窮僻之區(qū)。當(dāng)法道未盛之時。逐日親督工作。慘淡經(jīng)營。用度浩繁。初出借貸。艱苦備嘗。勞怨不辭。三年以來。收贖已失山場林木。各村莊田百余畝。而魔風(fēng)大作。謠諑繁興。不過少數(shù)斷善根者。以侵吞常住。盜僧祇物慣技。且假開辦教育實業(yè)。諸掛名新政。而益肆攘奪。纏訟經(jīng)年。迄無了結(jié)。憨山大師。中興曹溪道場。一肩擔(dān)荷。諸務(wù)就緒。而魔子偏與為難。經(jīng)兩年纏訟。及心跡大白。而師緣盡矣。遂復(fù)游南岳匡廬。師處此又似之。末法固有障難如此者。不一而足。佛法外護。必付之國王宰官長者。蓋不假大勢力人。行難忍佛事。欲佛化之普及不易也。須達布金。徒懷古跡。洛陽創(chuàng)寺。夢感圣君。東林蓮宗遠祖。集賢百廿三人。假剌史桓伊之營助。天臺智者圣師。建寺三十六所。賴陳隋諸帝之布施。宗風(fēng)洋溢。南北歷代名山大剎。棋布星羅。無非大心檀越之所建立。明初天界覺原禪師主蔣山。太祖以已隸軍籍之田而歸之寺。為保護本山林。竟封劍授師曰。敢有盜伐者斬。此可見護法之大者。師初禮迦葉。發(fā)愿啟雞足山十方叢林。為滇省倡。不數(shù)年成護國祝圣禪寺。費卅余萬金。光緒年間。入都請藏經(jīng)。欽賜龍藏。奉旨還山。今重修靖國云棲禪寺。必須巨款。亦可不數(shù)年而滿愿。聯(lián)帥唐公。固護國靖國。屢建殊勛。福被蒼生者。師適應(yīng)唐公之聘。兩叢林之名。又不約而合。師之功成與否。吾可以唐公之功成而卜之。師與唐公亦如智者圣師云。吾與晉王宿有深緣耳。工成而囑璞為記。璞不敢辭。略記師行業(yè)以表般若之勝因。啟眾生之正信也。師舍世榮。弱冠出家。長途步禮。入清涼而禮文殊。燃指報恩。拜育王而感舍利。結(jié)茅陰嶺。埋雪窖中者數(shù)年。參叩高旻。沈大江流者積日。日惟一食。歲止一衣。最初志愿。固已超然利養(yǎng)名聞之外矣。終南悟道之后。其余力以莊嚴(yán)塔廟。欲度眾生為遷善遠惡之歸。收贖已失香火之供。以期不錯因果。無極愚迷于泥犁耳。或者不知。而委為人天有漏之因。嗚呼可哉。嗚呼可哉。不避猥瑣。摛詞以記。

　　民國十三年甲子之歲云棲寺兩序大眾立石

　　是年大事一月國民黨宣言以黨治國。五月黃埔軍校開學(xué)。

　　十月江浙戰(zhàn)爭及奉直第二次戰(zhàn)爭起。十一月曹錕退職。

　　段祺瑞任臨時執(zhí)政。孫中山入京。

　　民國十四年乙丑八十六歲

　　春。戒后。在寺講經(jīng)。經(jīng)畢。于禪堂起長七。

　　寺地山場。范圍甚廣。叢林過密。計當(dāng)須去若干。喚村中人來。指定區(qū)域種類。令與共采。各得其半。村人大喜。是年滇省政府改委員制。唐退隱。時留山中。

　　是年大事三月孫中山逝世于北京。七月國民政府在廣州成立。

　　民國十五年丙寅八十七歲

　　近年滇中多事。兵住民房。已不相安。秋收稻熟。民不敢收。畏兵也。予往軍部商。得其允許。如有僧人領(lǐng)導(dǎo)農(nóng)民收谷者。兵不許阻。因是數(shù)千鄉(xiāng)人。共來寺住。始則同食干飯。繼則粥。粥盡則同食糠。飲水。鄉(xiāng)民見僧伽同甘苦如是。為之下淚。及軍事略定。農(nóng)民乃得返居。此后共同維護寺廟。皆出至誠。

　　予住持云棲后。逢年皆傳戒講經(jīng)坐香。今歲戒期中殿前枯梅開白蓮數(shù)十朵。于前后菜園。所有青菜盡放青蓮花。每花中心如一立佛像。事屬稀有。張拙仙撰云棲菜梅記瑞。鐫于石。

　　云棲菜梅記瑞

　　云棲禪寺。丙寅暮春。時值戒期。十方緇素云集。大德阿阇黎正登千花臺。代佛宣揚菩薩心地戒本。殿前老梅枯枝。忽生白蓮花數(shù)十朵。大如盂。微妙香潔。須如張寶蓋。眾驚其異。更看園中。青菜甲涌青蓮萼�，F(xiàn)立佛。前后園菜數(shù)遍。一花一如來。疑親睹盧舍那本身。方坐蓮花臺。周匝千華上。復(fù)現(xiàn)千釋迦。一切大眾。如親到蓮花藏海。供養(yǎng)承事。噫。此殊特瑞應(yīng)。得未曾有。云棲法道。可卜重興。當(dāng)來一切圣凡。宏揚凈業(yè)。徑登九品蓮臺者。亦當(dāng)如今日所現(xiàn)之佛耳。我聞高僧說法。天雨寶花。孝子諷經(jīng)�？萏m復(fù)茂。其靈感瑞應(yīng)。不一而足。然亦似優(yōu)曇花。數(shù)千年一現(xiàn)爾。云公和尚。闡教滇中。重興古剎。教令眾生遠惡遷善。教令眾生受佛法齋。教令眾生伐煩惱薪。教令眾生種菩提芽。教令眾生持妙蓮經(jīng)。教令眾生行普賢愿。教令眾生證涅槃果。以此廣大菩提心。恒順眾生。故上感十方諸佛菩薩。時時護念。證明行愿。速即成就。并感釋梵諸天�；ハ鄠鲌�。贊嘆希有。乃遣主林神示現(xiàn)瑞相。我見如是。乃為之記。已今當(dāng)來。普愿法界眾生。同證普現(xiàn)色身三昧。乃至心同佛心。悟佛知見。入水月道場。行空花佛事而已。凈業(yè)學(xué)人宏西。欲重宣此義。敬禮十方三寶。而說偈言。

　　我聞妙蓮華中王一華復(fù)具一切華大千世界微塵蓮重重主伴為眷屬

　　又以一華攝一切多華余花成伴義故知青菜即蓮花枯梅何非蓮眷屬

　　隨機出現(xiàn)凈妙花施戒為種安忍土精進初生菩提芽定枝慧蕊為繁榮

　　方便愿力勤培護以大悲水潤其根如是乃為無漏花無憂不成智慧果

　　云公誦戒霈法雨增長眾生道樹芽一切如來與菩薩十方云集來證明

　　護法諸天嘆希有知主林神來現(xiàn)瑞枯梅已老半心空空心涌出妙蓮花

　　花如寶臺須如蓋似現(xiàn)西方寶蓮座園中青菜苦心中遍心又涌青蓮臺

　　花中更有立化佛宛爾接引阿彌陀一花中有一如來一一晶瑩如青玉

　　我聞供養(yǎng)花為最況以蓮花供諸佛供花來報感生圣況復(fù)神棲凈土蓮

　　蓮花出泥不染塵表佛出世無染故僧伽蓮社常種蓮以修凈行無垢故

　　愿諸見聞隨喜者同發(fā)無上菩提心心如蓮花不著水亦如春生枯木枝

　　心花開敷如此蓮乃知心同諸佛心普愿法界諸眾生同種自心九品蓮

　　又詩一首

　　華亭千歲劫如灰云瑞重逢五色開苦菜遍呈青玉佛枯梅欣涌白蓮臺

　　法筵優(yōu)缽諸天雨道樹菩提自性栽正聽阇黎宣戒本一花復(fù)現(xiàn)一如來

　　佛歷二千九百五十五年立冬日宏西撰并書

　　是年大事七月蔣中正就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。統(tǒng)兵北伐。九月占武昌。

　　十一月占九江。十二月國民政府北遷武漢。

　　民國十六年丁卯八十八歲

　　是年仍在寺傳戒。講經(jīng)。坐禪。及加建各殿宇房舍未竟之工。又建幽冥大鐘樓。

　　是年大事四月國民政府建都南京。六月張作霖在北京稱大元帥。

　　十二月國民政府與蘇聯(lián)絕交。

　　民國十七年戊辰八十九歲

　　為募圣像款。與王九齡寬禪居士同行。至香港。時陳真如銘樞主粵政。派員接至廣州。住頤養(yǎng)院。同游白云山能仁寺。陳擬請予住曹溪南華。卻之。至廈門。轉(zhuǎn)福州�；毓纳街v經(jīng)。畢。赴阿育王寺。拜舍利。再朝普陀。文質(zhì)和尚陪至滬。住香山庵龍光寺。秋末。鼓山達公和尚圓寂。派人到滬商事。以歲逼除。在滬過年。

　　是年大事六月張作霖返奉天。中途被炸死。十二月東三省易幟。

　　國民政府統(tǒng)一中國。

　　民國十八年己巳九十歲

　　正月由滬回鼓山。海軍部長兼閩主席楊幼京。樹莊前主席方聲濤。率官紳留予住持鼓山。予以薙染初地。緬懷祖德。義不可辭也。遂就任。

　　附記一。予于就任后。忽憶得一事。同治年間。鼓山監(jiān)院某。向住福州關(guān)帝廟。與僧妙來最相契。時在鼓山充飯頭。某年六月間。將回關(guān)帝廟。以住房鑰匙托妙來代管。數(shù)日后。妙來夜夢監(jiān)院來告曰。“予虧累常住款物。請將予房中物變賣代為填還。”言訖。凄然而去。次日下午。大眾于寺前見監(jiān)院歸來。黃袍僧鞋。儼然如往日無異。其寮房原在佛殿東側(cè)。今見其進寺后。徑向殿西而入。久不出。眾異趨視。見牛欄中生一小牛。黃色可愛。小牛見妙來。忽躍奔其前。銜其衣襟。直引向監(jiān)院寮。眾咸疑異。遂差人往關(guān)帝廟探視。則監(jiān)院果于是日亡矣。乃確知其變牛再來償債者。人向之呼“當(dāng)家。”則似解語。俯首作愧戚狀�？刹簧鳉e。

　　二。光緒年間。寶華山副寺某。死后。寺中牝馬生子。甫出胎。即跑進副寺生前寮房。踴身上床。向墻壁撞嚙不已。眾異發(fā)壁。見洞內(nèi)藏有銀八兩。乃知馬是副寺后身。稱其名則點首以應(yīng)。迨長大。自知勤苦。為眾馬首領(lǐng)。常率眾馬赴句容南京等處各棧房馱運糧物。所經(jīng)道路。自然熟習(xí)。不須人照管。人皆稱為“馬副寺”云。

　　民國十九年庚午九十一歲一九三○年

　　在鼓山一年后。諸事整理。略為就緒。春戒期。請文質(zhì)和尚為羯磨。正月為眾講《梵網(wǎng)經(jīng)》。方丈丹墀舊有鳳尾鐵樹二株。古德相傳。一為閩王手植。一為圣箭祖師手植。皆唐代物。千年矣。此種植物最難長。最耐久。每年長一二葉耳。今二樹各尋丈。向未開花。相傳千年始花也。于戒期中二樹忽滿開。遠近來觀。絡(luò)繹于道。文質(zhì)和尚且為小文記之。

　　圖文如下

　　庚午春。值虛云兄主持石鼓。傳授戒法。余以隨喜之余。航海赴閩。參預(yù)盛典。既至。則鐵樹開花。繁盛無比�；ù笕缗�。須瓣若鳳尾。咸以優(yōu)曇相慶。詢諸耆舊。皆唐代物也。其一為閩王手植。一為圣國師手植。迄今千余載。敷此妙華。實為希有。爰邀虛兄?jǐn)z影留征。用志涌泉瑞應(yīng)焉。文質(zhì)謹(jǐn)識

　　予亦贅以偈云

　　優(yōu)曇缽羅非凡品隨佛示應(yīng)現(xiàn)金花世間彩鳳稱祥瑞現(xiàn)則吉祥喜可嘉

　　茲山丈室兩鐵樹人言此卉向無葩定是主林神擁護故將仁壽放流霞

　　秋。九月回滇。與文質(zhì)和尚同行。將云棲寺交與定安和尚。請文質(zhì)和尚在云棲傳戒。各官紳及鄉(xiāng)村人民堅留。婉謝至情。乃先別文老�；亻}起程之日。數(shù)十里鄉(xiāng)村。設(shè)桌餞行。香花夾道。惟有慚感耳。

　　是年大事十一月中國關(guān)稅自主。

　　民國二十年辛未九十二歲

　　是年仍在鼓山重理山中事務(wù)。傳戒講經(jīng)。辦戒律學(xué)院。建平楚庵。西林庵。云臥庵等院宇。

　　是年大事九月十八日日軍突占沈陽奪東三省。

　　民國二十一年壬申九十三歲

　　是年春鼓山戒期。忽來一老者。須發(fā)皓雪。容貌清奇。直入方丈室。跪予前求戒。問其姓名。曰姓楊。閩南臺橋人。有一新戒名妙宗。亦南臺人。未曾見過此老者。至菩薩戒畢。給牒后不見蹤跡。迨妙宗回南臺。至龍王庵見坐像。儼然同戒老人也。且戒牒在神像手中。南臺哄動。咸稱龍王求戒云。又同期有廣東老居士。張孝廉玉濤來寺受具戒。年已六十六矣。予請其整理鼓山經(jīng)藏等事。戒期畢。重請慈舟老法師在法堂講四分戒本。佛學(xué)院請心道印順兩法師為教授。

　　是年大事一月日軍占錦州。上海方面日軍攻閘北。國軍抵抗。是為“一二八之役。”三月溥儀在長春就滿洲國執(zhí)政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