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摩訶止觀》導(dǎo)讀
《摩訶止觀》導(dǎo)讀
天臺山國清寺月悟
眾所周知,天臺宗作為中國佛教第一個大乘宗派,以教(教理)觀(實修)雙美著稱于世。天臺典籍浩如煙海,主要的就有數(shù)百種,-根本典籍則是天臺三大部《法華文句》、《法華玄義》、《摩訶止觀》(又名《圓頓止觀》);欲深入研修天臺宗,不可不讀的天臺圣典。天臺宗就教義理論與修行實踐,分判教相門與觀心門,全稱教門、觀門,簡稱教觀,為理論與實踐的完美統(tǒng)一。《法華文句》、《法華玄義》二部,主說教相門,傍及觀心門;《摩訶止觀》主說觀心門,傍及教相門。此三大部皆是天臺智者大師(538~597)自大蘇妙悟、華頂降魔實證諸法實相而流出的文字般若,由其得意弟子章安尊者(561~632)私記,并將其中的《法華玄義》、《摩訶止觀》,于隋開皇十七年(597)八月(智者大師圓寂前三個月),敬呈智者大師鑒定通過。
《摩訶止觀》是智者大師最成熟的代表作,系天臺觀門的極致;自隋開皇十四年(594)四月二十六日起,至一夏(九旬)結(jié)束,講于荊州玉泉寺。
《摩訶止觀》十卷(以下引文僅注明卷數(shù)),洋洋二十萬言;隋大業(yè)元年(605)問世之后,盛傳至今,且普及至日本、韓國,顯示其不朽的生命力。智者大師曾為俗兄陳鋮撰<小止觀》一卷,又稱《修習(xí)止觀坐禪法要》,或名《童蒙止觀》,對《摩訶止觀》中所講的內(nèi)容,大致都撮要敘述,實為《摩訶止觀》的節(jié)本。因為,《小止觀》的前五章相當于《摩訶止觀》的第六方便章,《小止觀》的次四章相當于《摩訶止觀》的第七正觀章,《小止觀》的“證果第十”章所述“三止三觀”與《摩訶止觀》的中心思想“一心三觀”、“圓融三諦”一致,所以,誠如《小止觀》元照序文所說,《小止觀》“實大部之梗概,人道之樞機”。故古來天臺祖師大德勸人研修止觀,皆主張從《小止觀》人手,然后深入《摩訶止觀》。
《摩訶止觀》卷一至“略說緣起竟”,以章安尊者的本人口吻說出,為序分。卷二至卷十,為正宗分;總開十章,即大意,釋名、體相、攝法、偏圓、方便、正觀、果報、起教、旨歸。此十章的后三章(果報、起教、旨歸),雖未宣說,其義卻于大意章“五略”中后三略(感大果、裂大網(wǎng)、歸大處)所明,為流通分。
卷一至“略說緣起竟”,指明天臺止觀的祖承、付法、引證與示說;提出最早的天臺四祖說,即高祖龍樹菩薩(西土第十三祖)、二祖慧文禪師、三祖慧思禪師、四祖智者大師;由于智者大師乃天臺教觀的集大成者、實際創(chuàng)始人,并且以其大蘇、華頂二次妙悟的殊勝資糧,在不違釋迦一代時教根本精神的前提下,融會了中國人特有的儒道思想、理解方式與實修體驗,標志著佛教中國化的艱巨工程已經(jīng)形成,因此“此之止觀”雖親承如來一代圣教,卻是“智者,說己心中所行法門”。故被譽為“東土小釋迦”,誠當之無愧!卷一說:“天臺(智者大師)傳南岳(慧思禪師)三種止觀,一、漸次,二、不定,三、圓頓。皆是大乘,俱緣實相,同名止觀。漸,則初淺后深,如彼梯階;不定,前后更互,如金剛寶置之日中;圓頓,初后不二,如通者騰空”天臺止觀留下四本:漸次止觀。在金陵瓦官寺說,弟子法慎記為三十卷,章安治定為十卷,即《釋禪波羅密》;不定止觀,即陳尚書令毛喜請大師出,今《六妙門》一卷;圓頓止觀,整個佛教的最高觀法,即一心三觀,指《摩訶止觀)十卷;小止觀,留《小止觀)一卷。此三種止觀依序為初淺后深、淺深不定、初后不二的觀法,皆是趨人實相的大乘止觀。在因謂之為止觀,在果謂之為定慧、寂照、明靜,名稱不同,意義一致。此三止觀,普攝群機;乃智者大師,為三根性(下、中,上)說三法門(漸次、不定、圓頓),并引三譬喻(登梯、寶置、騰空)而廣說的勝妙法門。如何實修漸次止觀?此法猶如登梯由低而高,先持戒修善;次修禪定、無漏;復(fù)修菩薩道;后漸觀實相,止二邊偏,止觀雙修,定慧力等,即止而觀,即觀而止,圓融不二,又了了分明,能見佛性,住大涅槃。如何實修不定止觀?非初觀實相,亦非次第由淺而深,乃前后互更圓融的觀法。如置金剛寶于日中,其色彩、現(xiàn)象不定。此為無別階位,隨眾生根機而作淺深、漸頓不定等法,以成實相之觀。如何實修圓頓止觀?指初發(fā)菩提心即觀實相,觀法界一色一香無非中道,隨舉一法當體即實相印。故苦道即是解脫道,無苦可舍;煩惱即菩提,無集可斷;邊、邪皆中,無道可修;生死即涅槃,無滅可證。猶如神通之騰虛空,初緣實相而解行并頓。此系以法性寂然修四種三昧,行八正道,雖有初后,然實無二無別,故得開佛知見,得無生忍。一言以蔽之,天臺止觀融攝整個佛法,代表一切佛法。從最高修法而言?天臺圓頓止觀,凈土念佛圓頓法門(理一心不亂),禪宗正法眼藏,皆體現(xiàn)了一乘圓教的根本精神!
卷一下半部分至卷二全文,智者大師講第一章“大意”,略說《摩訶止觀》大意,故稱“五略”,即發(fā)大心、修大行、感大果、裂大網(wǎng)、歸大處。由“五略”而“十廣”(十章),其結(jié)構(gòu)之廣博、精致;教觀之完備、充實,令人驚嘆不已!“發(fā)大心”是前五章的旨趣;“修大行”是方便、正觀二章及四種三昧的略講;“后三略”則是“后三章”的綱領(lǐng),“果報”乃“證真果”,“起教”為“化他”,“旨歸”是“涅架秘藏”。卷一說:“云何發(fā)大心?眾生昏倒:不自覺知,勸令醒悟,上求下化。云何行大行?雖復(fù)發(fā)心,望路不動,永無達期,勸牢強精進,行四種三昧。云何感大果?雖不求梵天,梵天自應(yīng),稱揚妙報,慰悅其心。云何裂大網(wǎng)?種種經(jīng)論,開人眼目,而執(zhí)此疑彼,是一非諸,聞雪謂冷,乃至聞鶴謂動,今融通經(jīng)論,解結(jié)出籠。云何歸大處?法無始終,法無通塞,若知法界,法界無始終,無通塞,豁然大朗,無礙自在。生起五略,顯于十廣。”智者大師強調(diào)欲成就止觀二法,發(fā)心至為重要。若發(fā)邪心,修正法,正法亦邪;若發(fā)大心,修邪法,邪法亦正。卷一“發(fā)大心”:“此菩提心,有大功德。舉要言之,此心即具一切菩薩功德,能成三世無上正覺。若解此心,任運達于止觀;無發(fā)無礙即是觀,其性寂滅即是止;止觀即菩提,菩提即止觀!庇敲钗,非行不階;行法眾多,略言其四;即四種三昧,常坐,常行,半行半坐,非行非坐。智者大師于卷二“修大行”詳細闡述了四種三昧的行法,依據(jù)《文殊說般若經(jīng)》、《文殊問般若經(jīng)》、《般舟三昧經(jīng)》、《大方等陀羅尼經(jīng)》、《妙法蓮華經(jīng)》、《大品般若經(jīng)》等佛經(jīng),而有所增益,并結(jié)合自己的實踐體驗,特別突出了念佛法門,為天臺宗的后繼者大力倡導(dǎo)“臺凈結(jié)合”開了先河。智者大師乃靈山圣眾之一,或本或跡,皆不可思議;為悲憫后世眾生,示居五品(圓教觀行即佛),示生極樂凈土。其真實用意,乃是令教觀不深者,求生極樂凈土,可保一生了辦無失;亦令修凈土者,兼習(xí)教觀,可增益品位。因之,印光大師贊曰:“智祖(智者大師)示生示位之大恩大德,雖粉身碎骨,也難報萬分之一也。”天臺四種三昧,具有人手方便、見效快、可操作性的特點,可謂智者大師“說己心中所行法門”的具體表現(xiàn)。
卷三“釋名”、“體相”、“攝法”、“偏圓”,全卷共講四章;止觀總持,具足一切佛法,或體.或相或偏或圓,無不賅攝。卷四專講“二十五方便”(具五緣、訶五欲、棄五蓋、調(diào)五事、行五法),方便者,眾緣和合,以能和合成因,亦能和合取果;良好的開端,是成功的一半。卷五至卷十,專講“正觀”章,為《摩訶止觀)的核心部分。
藏、通、別教皆修十乘觀法,然皆善巧方便之說;唯圓教方論正修十乘觀法。此十法,即能因至果成就觀法。卷五以下,對“十法”有詳盡闡發(fā)。十法之中,第一、觀不思議境為上根人而設(shè);若尚未成功或中根者,進而修第二、發(fā)真正菩提心,第三、善巧安心止觀,第四、破法遍,第五、識通塞,第六、三十七道品調(diào)適,第七、對治助開;至于下根者,則更修第八、知位次,第九、能安忍,第十、無法愛(又稱離法愛),但最后亦須修備具足十種觀法,證人圓教真實之位。為對治魔障,卷八以下,又有十境(陰人、煩惱、病患、業(yè)相、魔事、禪定、諸見、上慢、二乘、菩薩)三障(報障、煩惱障、業(yè)障)四魔(陰、煩惱、死、天)之說。最后一一皆成圓妙三諦,無有圓頓,更過于此。
卷三,智者大師列出老子《道德經(jīng)》、莊子《逍遙游》;卷六,認為五戒與儒家五常(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)是一致的;卷八,認為“若止心丹田(道家養(yǎng)生術(shù))”,可以治病。很顯然,智者大師援儒、道人佛,并列為人天教學(xué)之中,對傳統(tǒng)儒道文化給予了充分的肯定,極大地豐富了佛教人天乘的內(nèi)涵,這是智者大師對中國佛教的一大貢獻,亦是中國佛教區(qū)別于印度佛教,但根本精神不變的主要原因。中國佛教向來以“農(nóng)禪并重”為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,這也不同于印度佛教,都可以根據(jù)《五分律》的“隨方毗尼”,與《妙法蓮華經(jīng)》的“會三歸一”思想,來加以說明了。不過,智者大師特別強調(diào),若于儒、道等世法滯步不前,不能出三界火宅,故卷六指出:“世法藥非畢竟治。屈步移足,雖垂盡三有,當復(fù)退還。”
《摩訶止觀》于“一夏敷揚,二時慈霪,雖樂說不窮,方至見境(諸見境),*輪停轉(zhuǎn),后分(后三境)弗宣”(引自“卷一”),但后三境(上慢、二乘、菩薩),在諸卷中皆有提示。上慢境,如禪定境中明。二乘境,菩薩境,即藏、通教二乘,藏、通、別教菩薩,如體相、攝法、偏圓等章及諸見境中可思議等文所明。因此,天臺九祖荊溪湛然大師(711~782),在他為詮解《摩訶止觀》,而撰著的代表作《摩訶止觀輔行傳弘決》中,總結(jié)道:“其文雖闕,其義已足,夏終告息,托緣停止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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