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指月的比喻,看學佛的旨趣

  從指月的比喻,看學佛的旨趣

  之一 指月的比喻

  引言

  有人說:學佛乃從聞思修入門,所以當多聞法,多深入經藏。有人說:經典文字,卻都是葛藤,故看愈多文字障愈重。有人說:佛法只可意會,不可言傳。然而從何去意會呢?

  對這些不同的說法,我們到底應如何抉擇、會通呢?

  指月的比喻

  其實,在《楞嚴經》中,早有指月的比喻,可作會通:

  如人以手,指月示人。彼人因指,當應看月。若復觀指以為月體,此人豈唯亡失月輪,亦亡其指!何以故?以所標指為明月故。豈唯亡指,亦復不識明之與暗。何以故?即以指體,為月明性。明暗二性,無所了故。

  所以云何應從聞思修入門?若不由指,從何見月!

  云何經典文字,卻變成葛藤,故看愈多文字障愈重?乃為將指當月!

  云何佛法只可意會,不可言傳?言傳者,指爾!會意者,月也。故若不從言傳,亦無法會意也。

  癥結所在

  但真正見到月亮者,云何唯鳳毛麟角?

  就世間人而言,明月者是心外之物;故順指所向,是很容易找到月亮的。

  而佛法,是心所體證者;那可能像明月,這么淺顯易見。

  所以乃為佛法是抽象者,故不能如明月般地順指即可見。

  從交會中去見

  于是當怎么去見呢?且用「數(shù)學」的思惟方式:

  從指線的交會點,去定位:在平面中,有兩條直線─非平行線。于是順著直線的指向延伸,即可找到交會點也。

  簡言之,從一條指線,是無法定位的。從兩條平行線,也是無法定位的。

  故就佛法而言,只聽一套說法,必不懂佛法─若自以為懂了,唯錯解而已。乃把指頭,當月亮也。

  或雖聽兩套相似的說法,還不懂佛法─若自以為懂了,還只是錯解而已!

  于是聽到這里,就很恐怖:因為如果你一向只聽「凈土」法門,我敢保證,你絕對還是外道。同理,一向只聽「信愿」法門、或「慈悲」法門;結果亦然。

  或問:如既聽「信愿」法門,又習「慈悲」法門,可能見月嗎?

  答云:不能見月!何以故?其乃近于平行線爾!

  再問:為何說其乃近于平行線爾?

  答云:皆著「有」故。關于著「有」,待后面再詳細說明。

  猴子摘玉米

  有些較有善根者,已聽一套;覺得不夠貼切─不能深切我心。

  再聽一套,還覺得不夠貼切。于是一套又一套的研習,總覺得還不夠。

  于是,這像猴子摘玉米般地,忙著摘來摘去,卻只剩最后一根爾!

  這錯在那里呢?不從已知的指線中,去定位也。也就是不從已聽得的佛法中,去作統(tǒng)合與會通也。

  然而這雖錯,比之前者,情況還好些─還自知未找到。

  然而若用同樣的方式,繼續(xù)尋找,還將找不到爾!

  多度向量

  以上所說,乃就平面的兩度向量而言;然我們的生命型態(tài),何止于兩度、三度、四度向量呢?

  于是平面的點,至少要用兩條指線,才交會得出。立體的點,至少要用三條指線,才交會得出。

  至于多度向量的生命型態(tài),則需要更多的指線,才能交會得出。尤其所用的指線,還不能平行,或太近似。

  或問:我們需要將三藏十二部經,都看過了,再來作統(tǒng)合、會通嗎?

  答云:可能還未全讀完,頭殼就已壞掉了!

  再問:那該怎么辦呢?

  答云:從最初的幾條線,先作統(tǒng)合、會通。然后再用后面的,去校正即可也。

  這有點類似西方哲學家─黑格爾所說「正、反、合」的辯證過程。

  雖理論上,愈校正即能愈精準;但就修行而言,適用即可,而不必大費周章。

  GPS的比喻

  這就像以「GPS」來定位,而作道路導航。

  雖最新的「GPS」都號稱:能捕捉得天上二十顆衛(wèi)星的訊號, 以作定位。故定位的精確度,能維持在十公尺以內。

  但就我使用「GPS」的經驗:能捕捉得四、五顆衛(wèi)星的訊號,以作定位便可矣!因為即使定位誤差了二十公尺,然在二十公尺以內,也不太可能有更多的道路,來誤導你。所以何必定位得那么精準呢?

  所以就修學佛法而言,最初當然得從聞思中入手。其次,也不能只聽一套,或只聽近似的說法。

  待一段時間后,即將不同的說法,作統(tǒng)合、會通,以完成初步的定位。

  然后,再去聽各家不同的說法;以便作更高的統(tǒng)合、會通,而完成更精確的定位。

  如此幾次后,乃發(fā)覺:佛法所說,乃法爾如是也。再多看佛書,也不過是「大同小異」爾!

  這時,才可說:你的知見,已經落實了。而落實后,即可萬變不離其「宗」也。

  反之,如只歸究某種學說;蚍饡,愈覺得琳瑯滿目,萬紫千紅。則我敢保證:必看錯眼矣!

  云何看錯?乃把指頭,皆當作月亮也。

  之二 如何會通

  引言

  相信,大家至此,已明白會通的重要。然而當如何會通呢?

  我覺得:以中國人的思考習慣,要作會通,有些盲點必先克服:

  1.乃把經論當作「圣言量」看待,唯依言謹守;則如何能去會通呢?

  如很多人都強調「佛法大海,信唯能入」。或「佛法當在“恭敬”中求」。如臺諺曰:囝啊郎,有耳沒嘴!

  沒錯!佛法當在“恭敬”中求,但真應“恭敬”者,卻是月亮而非指頭。于是若放不下指頭,直盯著指頭,如何能找到月亮呢?

  2.中國人在學習上,偏重記憶。如所謂「博聞強識」或「填鴨式教育」。于是用「博聞強識」的方式,乃只能記取指頭,而不能尋得月亮。

  3.中國人的邏輯思惟能力較差。所以讀經時,猶如霧里看花,還有朦朧之美。習論時,便上句不接下句矣!于是要作嚴謹?shù)臅ㄅc整合,便有困難矣!

  所以欲作會通與統(tǒng)合,必先突破以上的盲點。

  佛經的語法

  其次,我們也當對「佛經的語法」,有較深入的理解。否則,誤解的還將比正知的多很多。

  佛經的語法,主要有兩種形式:一為遮詮。一為表詮。

  遮詮

  現(xiàn)首先說遮詮:遮詮,似乎是否定。但遮者,乃「遮其所執(zhí)」而已,而非完全否定。

  比如,有人問法師曰:「你快樂嗎?」我答:「一點也不快樂!」于是問者云:「如果你都不快樂,那我們都該去撞墻,或跳海了吧!」

  其實我答「一點也不快樂」,乃謂「只是平淡而已」,而非「很痛苦」哩!

  用數(shù)學來講:非正,亦非負也。

  故在原始佛教中,乃多用「遮詮」來說法:

  三法印

  諸行無常:雖無常,而生活還能穩(wěn)定。雖無常,而業(yè)報不失也。

  諸法無我:無者,遮內在有不變的我,遮有單向主宰的我;而非一切皆無。故雖無我,仍有生死輪回。雖無我,仍得工作生活。雖無我,仍可修行證果

  寂靜涅槃:乃遮心之攀緣、動亂,而非如枯木頑石般地不靈不覺。故雖寂靜涅槃,仍可見聞覺知;雖寂靜涅槃,仍可反應抉擇。譬如世尊,雖于菩提樹下,已證得寂靜涅槃。但他還是如常地乞食、說法、制戒。

  故寂靜涅槃,乃是遮詮,而非表詮也。

  四念處

  觀身不凈:其實,身無所謂凈或不凈。但為眾生身見太重,對身太溺愛了;故以「觀不凈」去對治之。否則,諸佛何以成就「圓滿報身」?

  觀受是苦:受也未必皆是苦爾!否則,何以滅苦?何以證得寂靜涅槃?故觀苦者,乃為眾生太執(zhí)著「樂受」,故以之對治。

  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,如前述。

  無明為因

  在十二因緣中,乃謂:以無明為因,而有行、識、名色、六入等連鎖反應,故生死不絕也。

  然何謂「無明」─對理不實解,就稱為「無明」;而非另有個「無明」。

  就如同何以稱小孩子「幼稚無知」?因為還沒長大,還不懂事,所以稱為「幼稚無知」。而不是另有個「幼稚無知」把小孩子蓋住了,才不懂事。

  大乘佛法為解釋「云何本來清凈,后又起無明而把清凈心蓋住了?」實在解釋得狼狽不堪。

  其實,這問題本質上是「無中生有」的。而其癥結乃:將無明的「遮詮」,當作「表詮」錯解了。

  同理,云何大乘都認定:聲聞乘人是灰身滅智、焦芽敗種呢?其實也是為:乃將原始佛教的「遮詮」,當作「表詮」來錯解了。真是無的放矢,惡人先告狀!

  表詮

  其次,再說明表詮。

  表者,乃明確地表示其實有,或絕無。

  用數(shù)學來講:或正,或負也。

  大致而言,大乘多用「表詮」來說法:

  三寶最可靠

  如「皈依處處求,三寶最吉祥」。

  然三寶為何最吉祥、最可靠呢?佛就算全知,卻非萬能。

  如論上說,佛有三不能:佛能空一切相,成萬法智,而不能即滅定業(yè)。佛能知群有性,窮億劫事,而不能化導無緣。佛能度無量有情,而不能盡眾生界。是為三不能也。

  簡單講:1.佛不能改變因果。2.佛不能度無緣人。3.佛不能盡眾生界。

  以佛不能改變因果,故既不能賜福予我,也不能赦免我的罪。云何最可靠呢?

  其實,能遵循「因果」的原則,去立身處世,才是最可靠─求佛不如求己。

  其次,以諸法本來無我,即不復求靠,才是最可靠─求靠不如不靠。

  所以從另個觀點來說,亦可謂:三寶不可靠。

  極樂世界

  如《阿彌陀經》曰:從是西方,過十萬億佛土,有世界名曰極樂。

  很多人望文生義,以為既名極樂,當是非常快樂、無限快樂的國土。

  然而苦樂,本來就是相待存在的。故無苦,云何有樂?尤其一般人多于苦消失后,才有樂受也。

  譬如久旱逢甘霖:未有久旱之苦,那來逢霖之樂?是以若天天風調雨順,反而不知不覺爾!

  又如他鄉(xiāng)遇故知:為所見異類,正愁苦惆悵,才有遇故知之樂。反之,如帶情婦去偷腥,他鄉(xiāng)遇故知,卻被逮個正著,還樂嗎?

  既凈土中,從來不苦,豈有樂也?尤其不只我樂而已,而是眾人皆樂;乃更不覺得樂矣!

  所以我說:極樂的極,乃「超越」之意,即超越苦樂的相待也。

  總之,雖名曰極樂,其實是不樂爾!

  眾生皆有佛性

  這句話,雖大乘信眾,皆瑯瑯上口。但若反問他:你的佛性在那呢?必瞠目結舌,而無法應答。

  記得我剛學佛時,就問過學長:「我從頭尋到腳,不知我的佛性在那?」

  于是他極力推薦我去研習《楞嚴經》。這不讀還好,愈讀愈理不出頭緒。

  于經文科判中,有謂「七番破處」:佛告阿難:「如汝所說,真所愛樂,因于心目。若不識知心目所在,則不能得降伏塵勞。譬如國王,為賊所侵,發(fā)兵討除,是兵要當知賊所在。使汝流轉,心目為咎;吾今問汝,唯心與目,今何所在?」

  于是阿難初答:在內。佛云:既在內,云何知外?

  阿難再答:既不在內,必在外也。佛云:既在外者,云何知內?

  于是阿難再逐次答「當在中間;潛伏根里;隨所合處,心則隨有;一切無著,名之為心!沟,皆被佛所析破。

  如把「七番破處」的經文,對照于慧可禪師所說「覓心了不可得」;乃能前后輝映。

  于是眾生本自認定有此「昭昭朗朗」的心,竟愈覓愈了不可得。在「七番破處」后,阿難還是不知真心所在。因此佛再「十番顯見」。

  「十番顯見」后,阿難對真心,還是恍恍惚惚的,不能確認其所在。

  其實,很多大乘信眾或法師,也都不能確認「佛性」之所在。

  于是若不能確認其所在,這句話也只是「畫餅不能充饑」吧!

  甚至如以「我見」來意會「佛性」,乃只是繼續(xù)無明、生死輪回爾!

  授記成佛

  在大乘佛典中,關于成佛,有幾種不同的說法:

  1.因自覺覺他,覺行圓滿,而能成佛。

  2.行菩薩道,過三大阿僧祗劫成佛。

  3.三千大千世界中,不可能有兩佛同時示現(xiàn)。

  關于1.的「覺行圓滿」。其實,圓滿那有底限呢?如圓滿是指「度盡眾生,方證菩提」;則唯不能成佛爾!

  關于2.的「三大阿僧祗劫」,表面上是指時間的久遠,其實也跟「圓滿」有關:

  第一大阿僧祗劫,是指從發(fā)心修學,至「見道位」─即菩薩初地。

  第二大阿僧祗劫,是指從見道、修道,至「證道位」─即菩薩八地。

  第三大阿僧祗劫,是指從證道,至「圓滿」─即成佛。

  于是乎,這又有「圓滿那有底限」的關卡了。

  關于3.的「不能同時成佛」。則雖已修了三大阿僧祗劫,可能還不得成佛。

  所以表面上雖說:行菩薩道,即可成佛。其實問題還多多。

  如再參照《阿含經》的說法:既阿羅漢所悟、所證,與釋迦牟尼相同。何以釋迦牟尼獨稱為「佛」?

  答曰:以佛是無師自覺、先知先覺故。

  于是乎,聲聞眾、弟子等,便皆不能成佛矣!

  故菩薩即使修了三大阿僧祗劫,終不能成佛。

  這也就是:參照《阿含經》的說法,既學佛不能成佛,也授記不能成佛,更行菩薩道不能成佛;皆后知后覺故。

  所以為何「三千大千世界中,不可能有兩佛同時示現(xiàn)呢?」必獨一無二,才稱為「先知先覺」嘛!

  在中國佛教,很多信眾都崇尚誦《法華經》。何以故?因為里面有〈眾弟子授記品〉,似乎人人有獎,皆大歡喜。

  尤其「一聲南無佛,皆共成佛道」的偈子,更令人歡欣鼓舞。

  但是如拆穿底細,明白地說:就是授記,也不能成佛。你還誦嗎?

  其實,即使不讀《阿含經》。用禪宗的心法去省思,也當知道:想成佛者,即不能成佛也。

  在《法華經》中,其實還有一個「大通智勝佛,十劫坐道場。為何佛法不現(xiàn)前?」的公案。答案很明顯:因為他執(zhí)著、期待成佛爾!

  所以用成佛,來勸修菩薩道。豈非「亂開空頭支票」呢?

  以上大乘雖多用「表詮」的語法。但仔細分析,其實都是「另有所指」的!

  小結

  故如對「佛教的語法」,不能善巧契入;用「遮詮」的「無」,便錯以為一切烏有、斷滅。用「表詮」的「有」,又錯以為一切實有、真常。如何能真解佛意呢?

  若連一句話,都聽錯。一部經,皆錯解。又如何能統(tǒng)合、會通呢?

  之三 順習與逆習

  對治道

  或問:「為何原始佛教,乃偏用“遮詮”呢?」

  答云:「以之作對治故!」

  云何對治?如眾生有「常、樂、我、凈」四種顛倒。故用「觀四念處」來對治它:

  以「觀身不凈」,對治「凈倒」。以「觀受是苦」,對治「樂倒」。以「觀心無!箤χ巍赋5埂。以「觀法無我」,對治「我倒」。

  因為有所執(zhí)、有所偏,故以“遮詮”,來遮其所執(zhí),遮其所偏;而達于不偏不執(zhí)為目的。

  故若將“遮詮”,當作“表詮”,即又偏執(zhí)另一端矣!

  又如所謂「五停心觀」:因眾生有「貪、瞋、癡、慢、疑」。故以「不凈觀」對治「貪」;以「慈悲觀」對治「瞋」;以「緣起觀」對治「癡」;以「界分別觀」對治「慢」;以「數(shù)息觀」對治「散亂、疑等」。

  事實上,對治觀門即是「逆習」法門。而唯有善根深厚、道心堅強者,才愿修行「逆習」法門。

  所以聲聞乘人,反而才是善根深厚、道心堅強者。

  于是以修「逆習」法門故,既速度快,也證量高。有些在此一生,即證得解脫果矣!

  方便道

  再問:「為何大乘佛教,乃偏用“表詮”呢?」

  答云:「為方便接引故!

  云何方便接引?如《維摩經》言:「先以欲鉤牽,后令入佛智!

  于是要以「欲鉤牽」,當?shù)枚嘀v順習法門。

  又因眾生一向著「有」;故必以“表詮”的語法,而多講順習法門也!

  因此大乘行者,反才是善根不具足、道心不堅強;于是即使修了三大阿僧祗劫,還未成就,又有什么奇怪的呢?

  云何為大?

  所以大乘法門,云何為大?乃「順習」為大也。

  雖過去,我常說:大乘者,云何為大?「見性」為大!這是從理地上說的!

  但就現(xiàn)象界而言,有幾個「見性」者,因此乃只是「順習為大」爾!

  因此「山頭主義」,一定得提倡「大乘法門」,才能「大上加大」,而成為「業(yè)界」第一標竿。

  「業(yè)界」第一標竿是什么意思?唯造業(yè)而繼續(xù)沉淪爾!

  這即是我最初所說:如既聽「信愿」法門,又習「慈悲」法門,還不可能「見月」的意思。

  其實何止不能見月,乃必沉淪得更澈底。何以故?情執(zhí)太重矣!

  然而最普及的「大乘法門」,難道不就是「信愿」和「慈悲」嗎?

  所以:1.既是「順習」法門,2.又自標榜為「大乘」,3.更已成為「業(yè)界」第一標竿的山頭,他還有藥救嗎?

  簡言之,大乘的方便道,不是貪者修不凈觀,而是貪者修「信愿與慈悲」也。

  小結:

  故從逆習而修的對治道,猶可見月。從順習而修的方便道,唯南轅北轍而離道愈遠爾!

  之四 究竟與歸宿

  引言

  相信,很多人聽到這里,或者愈聽心愈急,或者愈聽手腳愈沉重。

  因為說了半天,還只是說:這個不是,那個不對。究竟什么才是呢?

  如果你會聽,其實早就知道答案:為何這個不是?為何那個不對?因為皆有「偏執(zhí)」也。

  所以「不偏不執(zhí)」的「中道不二」法門,才是最究竟的歸宿。

  或問:「為何不直接說“中道不二” 法門呢?」

  答云:「說了,等于白說!」

  因為若連自己有什么偏執(zhí),都察覺不出。單用“中道不二”的字句,就能讓他契入嗎?不可能!

  這就像有人迷路了,打電話求救。問他:「你目前,在何處?」答云:「就是不知道身在何處,才迷得厲害?」則你有辦法幫助他嗎?

  所以當先分析眾生有那些偏執(zhí),從一一反省中,才能善加對治,而漸契入「中道不二」法門。

  眾生的偏執(zhí)

  或問:「眾生的偏執(zhí),不是偏有,就是偏無;不是很容易對治嗎?」如古德說「離四句,絕百非」。四句者:有,無,亦有亦無,非有非無。

  答云:「眾生的偏執(zhí),千奇百怪,何止萬端!」

  像:或執(zhí)常,或執(zhí)斷;蛉∫,或取異;蛐薷,或修慧。或自覺,或覺他。偏自力者,偏他力者;蛐旁,或慈悲,或定慧;蜃匀挥,或宿命有,或神造有。

  就現(xiàn)代而言,更有的偏尚自由,有的強調法治;有的提倡統(tǒng)一,有的寧可孤立。有的重視經濟發(fā)展,有的著眼環(huán)境保護。

  若非如此,云何名「眾生」呢?如臺諺曰「一款米,養(yǎng)百樣人!

  所以為有這么多偏端,才得一一去對治、調整。故為眾生有八萬四千種病,佛法才得備八萬四千種藥。

  月,其實很單純;然指向者,因偏執(zhí)點的不同,就變化萬端了。

  就像「健康」的定義,可能只有一兩行。但若就病理學和治療學,那就高深莫測了。

  還有,能知道自己偏在那里?就很不容易了!至于何時才能調到“中道不二的平衡點”還更任重道遠哩!

  單刀直入

  問曰:「還是愈聽愈沉重,難道沒有更直截了當?shù)姆ㄩT嗎?否則,世尊云何頓悟成佛?」

  答曰:「更直截了當?shù)姆ㄩT是有,但眾人卻視而不見哩!」

  云何為「更直截了當?shù)姆ㄩT」?且看舍利弗的公案:

  舍利弗未入佛門時,且為外道的修行者。有天因乞食故,得遇馬勝比丘。因見馬勝比丘六根嫻靜、威儀出眾,心想:「其必已得道!」于是趨而問曰:「你是自己修?還是跟人學?」馬勝比丘答云:「吾乃跟人學爾!」「是跟誰學呢?」「釋迦牟尼!」「汝師云何說?」于是馬勝比丘乃誦「緣起法偈」:

  諸法因緣生,是法說因緣;是法因緣盡,大師如是說。

  舍利弗于句下,即證初果矣!以此轉告目犍連,亦立證初果也。于是舍利弗和目犍連,即歸佛陀座下,不久即證阿羅漢果也。

  是以「緣起法」,才是更直截了當?shù)姆ㄩT。正直舍方便,為說究竟道。(對治法,從另個角度來看,也是方便法也。)

  大乘共祖

  但是「緣起法」,在原始佛教中,卻未有特別的闡述。

  雖有謂「十二因緣」,但十二因緣與中道不二法門,其實還有很大的差距。

  直到龍樹菩薩,才著《中論》,而其主旨乃:云何從「緣起法」,直契入「中道不二法門」也!

  因此,龍樹菩薩就被推崇為「大乘共祖」。

  旁枝末流

  然而,就佛教的歷史上看,后代學佛者,真曾用心于《中論》,而得契入「中道不二法門」者,還唯鳳毛麟角爾!

  印度的不說,就以中國的「大乘八宗」來看:

  三論宗,當會認真研習《中論》的;然其傳承不久,就絕后了。

  唯識宗,就未必認真研習過《中論》;否則,那些懸而不解的諍論,用《中論》的思想,是很容易突破的。

  天臺宗華嚴宗,開宗的祖師雖皆認真研習過《中論》;但后代的子孫卻未必。所以既格局愈來愈小,也諍論愈來愈多。

  至于禪宗、律宗,尤其凈土宗,大都不研習。

  所以雖名為「大乘八宗」,以不「認祖歸宗」故,還只似旁枝末流而已!

  所以現(xiàn)代為何是「末法時代」?乃皆在枝末、邊見打轉故。

  若既在枝末、邊見打轉,又自標榜為「大乘佛法」;那就更無可救藥了。

  總結:

  最后,再回歸「指月」的比喻。月者,乃「中道不二法門」也。

  指者,雖有萬端;而其最直截了當者,唯《中論》而已!

  事實上,從我講經說法以來,也都以此為旨歸;故有人說我,乃「萬變不離其“中”」也。

  然而,盡管講來講去,萬變不離其“中”聽者竟有幾個,能真得其大意呢?

  說實話,我也很感慨。最后只能以「盡人事而順天命」來自我解嘲吧!

  如《遺教經》上所說:「應可說者,皆已為說。其未說者,亦已作得聞因緣!怪劣谄渌,就不關我的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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