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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節(jié) 難道不是韋馱護(hù)法?

  第八節(jié) 難道不是韋馱護(hù)法?

  玉琳自此以后,心中老存了一個念頭,就是要有機(jī)會的話,很想向師兄玉嵐表白他的歉意。

  然而,玉嵐的影兒找遍全寺都沒有,他離寺外出已經(jīng)兩三天了。

  一個人覺得自己對不起人,內(nèi)心的歉疚,說來也是很不安的!

  玉琳每和人相遇而過的時候,好象別人都翻著白大的眼睛朝著他,好象他們都是說:「你這個驕慢的人,你瞧不起師兄,而師兄實在是內(nèi)秘菩薩行的人!」

  玉琳總是垂著頭,眼觀鼻,鼻觀心的不敢看人。

  有一天,玉琳在外面做了一些雜事,覺得饑腸轆轆,但看看離吃飯的時間還很早,他帶著疲倦的情緒走進(jìn)自己的寢室,當(dāng)他剛跨進(jìn)房門,就見到桌上放著很多的東西,他打開一看,都是一些食品,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「供養(yǎng)玉琳師父」幾個字,他心中不覺懷疑起來:「誰這么好意?他怎么知道我正在肚餓的時候送這些豐美的東西來?也不管他吧,讓我先吃一點再說!褂窳找驗閷嵲陴I了,他也就不再追問送點心的主人。

  日子久了,送來的食品他也吃完了,然而,誰是點心的主人?他一點都摸不清楚。

  就這樣日復(fù)一日,天氣漸漸的冷起來,昨日還有溫暖的陽光遍照,那知今夜竟是雪花漫天的飛舞。窗外北風(fēng)呼呼的在吹,門窗格子瑟瑟的發(fā)響。玉琳覺得時間不早了,一個翻身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,這時天還沒有亮,他迅速的把佛前的供水上好,香燭點好,隨后就到佛殿門外去敲打起床板,以便叫醒大眾師起身做早晨的課誦,當(dāng)他剛走出門外,一陣寒氣侵入了他的全身,他不由自主的顫抖戰(zhàn)栗起來。他心中想:「天氣太嚴(yán)寒了,可惜今年還沒有過冬的棉衣!」玉琳雖這樣想著,但他隨后又覺得一個年輕學(xué)道的人,受一點寒冷的侵襲,又算得什么呢?他終于在寺中前前后后打著板繞了一轉(zhuǎn)。

  等他打板回來,手都快凍僵了,他雖不會感到痛苦,但寒冷時沒有衣服加穿,畢竟是人人都不易忍受的。

  他在冷得難以支持的時候,想回房中把大袍袈裟穿搭起來,也可能抵御一些寒冷。他走進(jìn)房中一看,呀!床上一件很厚很大而且是新的棉僧袍,不知從那兒來的,疊得很整齊的放在那兒。他再仔細(xì)的一看,這件棉僧袍做得非常講究,質(zhì)料也非常好,他把棉僧袍拉了開來,一見里面也有一張小字條上寫著:「天氣寒冷,送給玉琳師父御寒」!他滿腹懷疑,他感到萬分的驚奇,他想:這時天還未亮,大眾師正在起床,是誰把這件棉僧袍送來的?也不留下名字,而且,寺中沒有人能送得起這樣好的衣服,就算是師父吧,他也是一些粗布做起來的僧衣,像這件棉僧袍,也不知是什么綾羅緞帛做起來的?誰對我這么關(guān)心呢?

  玉琳從這件棉僧袍上,又想起了半月前吃的那些很名貴的點心,細(xì)看那小字條上的筆跡,又是出于一個人的手筆,他左右思索,實在想不出什么人有這么好的心腸,最后,他猜想著:這大概是韋馱菩薩護(hù)我的法吧?說不定他見我青年學(xué)道,離了家鄉(xiāng),離了父母,他同情我向道心切,所以在我肚餓的時候,就送東西來給我吃;在我寒冷的時候,就送衣服來給我穿。這真是太不可思議的事!但韋馱菩薩既然護(hù)我的法,為什么他要稱我玉琳師父呢?他想想終是不能了解。

  他這時也不愿想那許多,既然是寫著名字送給他的,加之天氣也這樣冷得很,他就把新僧袍穿上了身,遲早將來終會明白的。玉琳自安自慰著。

  這些秘密,玉琳是從不敢向人道說半言半句的,他只把這些放在心中暗暗的歡喜和懷疑。

  從此,他為了知恩報恩,對韋馱菩薩也加緊的禮拜起來。因為在玉琳的心中,除去韋馱菩薩能護(hù)他的法外,他實在想不出其它的什么人來。他出家好多年了,好多年來,雖然寺中上上下下的人對他都很好,但在衣食方面,誰也沒有特別關(guān)心過他。大概他過去聽了不少韋馱菩薩護(hù)法的故事,所以現(xiàn)在才有這樣想法!

  有一天,玉琳正拜完了佛后,回到房中的時候,見到他的床上睡著一個人,他注意一看,原來是他尋了多日的師兄玉嵐。

  『師兄!是你?』玉琳第一次親切恭敬的喊玉嵐。

  『呵!師弟!』玉嵐一起身離開了床,揉著惺忪的眼睛:『我等你都等得睡著了,我實在沒有時間等你,但想到糾察師明天要罵你,我又不能不送個信給你知道。』

  『為什么要罵我?』玉琳很驚疑的問。

  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,總之,你凡事特別留意些就好了!

  『我沒有什么錯事!』

  『我知道!』

  『那為什么要罵我?』

  『我好象覺得你明天早晨要耽誤了全寺大眾的道業(yè)。』

  『你這是指說的什么?』

  『我沒有功夫慢慢來講,師弟!好好把握時間!』玉嵐說后,正想跨出房門。

  『師兄!你容許我有很多話向你解釋嗎?』玉琳這時也不管自己的事了,他因為過去錯怪了師兄,心中老覺不安,這時正是向師兄說明自己歉意的機(jī)會!

  『最好的解釋是不必解釋!』玉嵐傻笑著走出了房門口。

  『師兄!你還是在怪我?』

  『不要這么說了吧,世間上的事情都是一些錯覺,都是各人憑著主觀的想象,實在那有什么怪不怪?』

  玉琳看著玉嵐的背影在佛殿門口消失了。

  在過去,如果有這樣情形,玉琳又將更厭惡玉嵐了,但他現(xiàn)在是聽師父說過了,師兄外表雖是瘋瘋傻傻,而他是一個內(nèi)秘菩薩行的道者。玉琳到今天,才覺得師兄的話中都含有很深的哲理。他深怪自己,過去都把師兄的話當(dāng)為胡說的瘋言,真是太冤枉了師兄。

  他這時才開始慢慢回味分析起玉嵐的話來,玉嵐說他明天早晨要耽誤大眾的道業(yè),又叫他要把握時間,又說他明天要被糾察師罵,他這樣一想恍然是開悟了似的。

  他知道這一定是玉嵐料他明天睡覺會誤了時間,記不得起身打板叫大家起床做早課,所以才說誤了大眾的道業(yè)。因睡覺而誤了時間,這就是自己沒有盡到責(zé)任,既然是沒有盡到責(zé)任,當(dāng)然要受糾察師的嚕蘇了!師兄也未免太過慮。明天非格外小心,不誤一分一秒,讓他的預(yù)料落空,才叫他知道我也不是一個無用的人哩!

  到了晚間,玉琳剛要睡覺的時候,他又記起了玉嵐的話,他記起了玉嵐是一個內(nèi)秘菩薩行的人,可能他有神通也不一定,他算定我明天誤事才來對我講的,我今天晚上就不睡覺,等到明天早晨打板,只要他的話不中,他也就不會藐視我了。

  玉琳這樣一想,滿心的興奮和歡喜,他鼓起了精神坐在書桌前看經(jīng),他在靜靜地等待著黎明的降臨。

  寒夜中的古寺,沉寂得像古王妃的冷宮一樣,玉琳獨坐在這一間小靜室里,古銅的燈盞上發(fā)出昏黃如豆的燈光,映在地上的是玉琳的影子,桌上放著幾本裝訂得很古老的經(jīng)書,此外還有一張很小的床外就再沒有什么。如果是別人,在這樣寂靜的深夜里,在這與世無爭的寺院中,青燈古佛,可能勾引起很多世情冷淡或?qū)?a href="/remen/shenghuo.html" class="keylink" target="_blank">生活索然無味的思想來,可是,玉琳自出家后,他對出家的生活,一向是感到美滿、平靜、安祥,物質(zhì)上雖然有很多不能如意,但他把整個的心靈都皈依佛陀,精神很少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覺。即使心理上生起了什么不平的念頭,如過去不滿師兄玉嵐的言行,但那也只如一片陰影,等到玉琳走向佛前,想到佛陀慈悲的精神,親切和藹的態(tài)度,怨親平等的胸襟,像慧日一樣的,就會很快的把這片陰影消滅得無影無蹤。

  玉琳最討厭的是很多人把出家學(xué)道,走入深山古寺中修行看作是逃避現(xiàn)實的行為,在玉琳的意思出家是不能為個己生活,是要把自己的生命奉獻(xiàn)給蕓蕓的眾生,入山學(xué)道,好比到研究院中深造,這正是給自己修養(yǎng)上下功夫的機(jī)會,以備將來自己可以解脫,也可令別人解脫。玉琳因有這樣崇高的思想,所以再是什么冷清的境界,他也不會感到寂寞和無聊!

  他這時候看的是一部《大方廣佛華嚴(yán)經(jīng)》,他沉思在華藏世界理事無礙的真理中,對佛陀和諸大菩薩的智能深有體悟,后來他又翻到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的地方,他對善財童子為法而虛心訪道尋師的精神,發(fā)生了無限的敬仰!

  他看了好長時間的經(jīng),但離開更殘漏盡起床的時間還很遠(yuǎn),人的精神終是有限的,他打了一個呵欠,心想,就把腿子盤起來靜坐一會吧,橫豎離打板起床的時間還很早,靜坐總不會誤事的。

  玉琳昏沉的模糊下去--

  時間像流水一樣,一刻也不停的流了過去--

  天,終于是大亮了,玉琳還在靜坐中。

  按照大寺院的規(guī)矩,是從來不會在天亮?xí)r才起來做早課的。

  『開門呀!』撲!撲!糾察師在佛殿外怒吼起來。

  玉琳從靜坐中驚醒:「呵!糟了!怎么很快的天就亮起來了?」

  他帶著悔恨的心情去把佛殿的大門打開。

  『胡涂!我以為是你睡死了過去,看吧!這是什么時候了?』糾察師翻起了白眼,暴跳如雷的指罵著玉琳。

  『是我錯了,但我卻是很小心的!挥窳毡硎咀约旱倪^錯。

  『胡說!天這么亮了,都不起來打板,還說是很小心,我看你近來和你那位好吃懶做的師兄一樣了!』

  『我不能和我的師兄一樣,請你不要稱贊我,我不如他,但是你也一樣不如他。他實在勝過我們多多!』玉琳不甘示弱的回答。

  『你敢侮辱我?』

  『糾察師!請你不要氣!我過去和你一樣,我們都把自己看得太高,太了不起,其實我們真渺小得很!真正偉大的人,我們都還以為他無用,這就是我們?nèi)祟惖挠薨V!』

  『你現(xiàn)在竟敢教訓(xùn)起我來了?』糾察師更加的發(fā)起怒來!

  玉琳不再開口了,他拿起了板像往常一樣的去敲打。糾察師還站在那里責(zé)罵,但他裝著聽不到。他心里,不住的想著:「師兄怎么會知道我今天會誤事呢?又怎么知道糾察師會罵我呢?」他好象到現(xiàn)在才證實他的師兄是一位不可思議和不平凡的人物!

  他曾去找他的師兄,沒有找到。晚間,他的師兄才好象喝醉了酒似的到了他住的臥房中。

  『師弟!使你受了很多委屈!』

  『呵!師兄!你坐!』玉琳忙站了起來。

  『我沒有工夫坐下來和你閑扯,我馬上還要去有事。』

  『師兄,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會誤了時間呢?』

  『我不知道呀!』

  『你昨天的話中明明是這個意思!

  『你說這個意思就這個意思。我叫你把握時間而你怕誤了時間,結(jié)果就真的誤了時間!這沒有什么可奇怪的呀!』玉嵐又是一陣傻笑!

  『怕誤了時間,就真的誤了時間!』玉琳念著師兄的話,想想確是不錯的。

  『師弟!我看你眉宇間好象藏著不能明白的問題?』

  『我不明白的問題太多了,求師兄多多指教!』現(xiàn)在,就算是玉嵐罵上幾句,玉琳也都愿意接受。

  『不!』玉嵐看著玉琳身上的新僧袍:『你最近才添了不明白的問題!』

  『最近?那除非就是最近有人送了食品和衣服給我,這些我想也瞞不了師兄的,讓我告訴師兄,這大概是韋馱菩薩來護(hù)我的法了!』

  『韋馱菩薩護(hù)你的法了?哈哈!奇事!』玉嵐這一聲傻笑,沖破了整個佛殿內(nèi)的沉寂。

  『難道不是韋馱護(hù)法?』玉琳紅了臉!

  『你要見這位護(hù)法韋馱菩薩嗎?』

  『怎么能見到呢?』

  『那容易得很,他已來找你好多次,都給我擋駕了,明天他大概又要來找你,你到近午的時候,在寺外大路上等著,你就能見到,哈哈!韋馱菩薩!』

  玉嵐說后,不等玉琳回答,就傻笑著走了。留下給玉琳的又是一個大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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