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順導(dǎo)師對本生談與西方凈土思想的抉擇
印順導(dǎo)師對本生談與西方凈土思想的抉擇
釋昭慧
關(guān)懷生命協(xié)會理事長
.....................前略....................
三、印公有關(guān)「西方凈土」之思想述要
關(guān)于凈土的部分,印公著作中著墨極多,特別是他的〈凈土新論〉與〈念佛淺說〉、〈東方凈土發(fā)微〉[11],已將他對大乘凈土思想的看法,說得極為清楚明白。由于中國佛教以「凈土宗」之聲勢最為浩大,凈土宗(與日本的凈土真宗)又是以西方的彌陀凈土為主,所以印公觀點對「凈土宗」傳統(tǒng)思想的沖擊也最大。故有關(guān)東方藥師凈土、此方彌勒凈土等方面之印公觀點,本文先略而不談,此下單從「一般凈土」到「西方凈土」,撮要歸納如下,:
一、他是從全體佛教而非一宗一派看待凈土思想的。[12]
二、一切眾生都有尋求更美好環(huán)境之愿望。凈土思想也是此一愿望的呈現(xiàn)。[13]
三、大乘佛教的特色在于:不但要使得「眾生清凈」,而且要使得「國土清凈」,基于后者的緣故,大乘必然會出現(xiàn)凈土思想。[14]
四、即使如此,佛教的凈土依然有不共世間、凈化世間的特色。總的來說,這特色就是:「無我我所」[15]。也因此,凈土不同于一般宗教所向往的天國;印公導(dǎo)師在〈求生天國與往生凈土〉一文,就進而區(qū)分出這種大乘易行道與一般天道思想的差別:
(一)依天國思想,上帝與人是造物主與受造物的關(guān)系,人當然是不可能與上帝平等的。但依佛法緣起論的「平等」義,不但眾生平等,而且圣凡也是平等的;凈土中的所有圣凡人等,都是平等而無階級區(qū)隔的。佛菩薩諸上善人,是凈土行者的老師,而非「造物主」。
(二)凈土不比一般人所向往的天國:往生凈土,只是找一個客觀環(huán)境更適合修道的進修所,而非如其他宗教,以上生天國為終極目標。筆者以此常譬喻「天國與凈土」的差別為「移民與留學」??移民的人已與此土無關(guān),留學的人卻只是要尋求更好的學習環(huán)境,學成還是要回歸故國,以回饋鄉(xiāng)土。同理,生天者已與此間脫離關(guān)系,但求生凈土者依然念念在「得不退轉(zhuǎn)」以「回入娑婆」。
(三)求生凈土,只是學佛過程中的上昇,但依佛法的流轉(zhuǎn)律而言,上生天界,還是會因福盡或壽盡,而退墮到欲界;甚至有可能因過去惡業(yè)成熟或邪見的因緣,而退墮三惡趣的。[16]
五、大乘開展出「十方現(xiàn)在有佛」的觀念。依大乘佛教「嚴凈國土,成熟有情」的理想,當然,十方諸佛在攝受眾生時,也都是有「十八圓滿土」的。但阿彌陀佛的西方凈土,則因其名而取勝:
(一)阿彌陀,梵語amita,是「無量」義。阿彌陀佛,即無量佛。在一切佛中,首先得到名稱的優(yōu)勢。在大乘佛法的「一切即一,一即一切」的意義中,阿彌陀佛之所以為人所特別贊嘆宏傳,應(yīng)有此重要理由。
(二)在梵語amita的后面,附加abha而成amitabha(無量光),光明是人類的企盼,落日則是光明藏,是一切光明的究極所依。而佛法是以寂滅為本性的;故以「落日」意象的「西方」隱喻光明的希望,以及「必趨于滅」的涅槃。導(dǎo)師在此部分接納歐日學者來自語言學與神話學研究的看法,認為這與「太陽崇拜」有關(guān)。當然,這也是最引起凈土宗反彈的地方:
光明,在一般人看來,是象徵快樂、幸福、自由的。佛法的智慧光,即含攝福德莊嚴的一切自在、安樂。依世間說,世間都希望前途是光明的,是無限光明的。無限光明──幸福、安樂、自由的希望中,充滿了無限的安慰,這是人類的一致企求。
這是太陽崇拜的凈化,攝取太陽崇拜的思想,而于一切──無量佛中,引出無量光的佛名。[17]
(三)在梵語amita后面,附加aus而成amitaus(無量壽)。這與「佛壽無量」的大乘思想有關(guān)。而這種思想,又是因應(yīng)于人對「無限壽命」的欲求而來:
無量壽,壽是生命的延續(xù)。眾生對于生命,有著永久的愿望。因此、耶教教人歸依上帝得永生;道教教人求長生不老。人人有永恒生命的愿望,這是外道神我說的特色。人類意識中的永恒存在的欲求,無論是否確實如此,但確是眾生的共欲。這在大乘佛法中,攝取而表現(xiàn)為佛不入涅槃的思想。不入涅槃,即是常住,也即是對于眾生要求無限生命的適應(yīng)。[18]
六、由東方阿粊佛凈土到西方阿彌陀凈土,宛如從日出到日落,分別代表「由初發(fā)菩提心到終成圓滿佛果的完整歷程」。菩薩行者,不宜偏求佛果,而忽略過程。[19]
七、佛法以「自力解脫」為正常道、難行道,以「他力度化」為方便道、易行道。但「他力度化」的凈土思想,如何能在「自作自受」的因果律中得到合理的解釋?立基于「緣起」的見地,印公以為:「互相增上、互相損益」的增上緣義,是可以納入考量的。[20]
凈土思想是如何建構(gòu)這種增上緣的「他力度化」義呢?原來,在因地上共愿同行以締造凈土的阿彌陀佛、諸大菩薩與諸上善人,是可以作為凈土行者趨向大菩提的「助緣」之力(主因當然還是行者個人的發(fā)心與修行)。這與釋迦佛的度化眾生,教化的內(nèi)容是一樣的;差別只在于「修學環(huán)境」的勝劣而已。我們可以這麼化約地說:穢土的環(huán)境來自于眾生的「業(yè)增上力」,凈土的環(huán)境則來自于佛與共愿同行者的「共愿」締造之力。[21]
八、因此,大乘凈土義中,最可貴的還不是「往生凈土」,而是「莊嚴凈土」;不是「往生他方」,而是「建設(shè)此間」。因為前者的「自利」心態(tài)濃厚,后者則更符合菩薩「利他」的心行。[22]
九、往生凈土的三大要件是「信、愿、行」,由信奉佛陀悲愿攝受之力與凈土的必然存在,進而發(fā)起強烈的往生凈土之愿求,然后才發(fā)為修行。凈土的修持法門,有勝解作意的「定中見佛」,有一心不亂(但未必入定)的「持名念佛」,中國佛教偏好后者,印度與西藏則尤重前者。[23]
此下筆者以一般所說的「四種念佛」加以檢視:
(一)觀想念佛與觀相念佛,二者其實是一種念佛方法的兩階段訓練,而非兩種方法。原來行者在禪定成就后,可以于定心中呈現(xiàn)佛陀清晰的影像相,但這修習的過程中,通常散亂心是定成就的大敵,無法清晰觀見佛之相好;所以散心位中,行者必須先端詳佛像的曼陀羅,看得仔仔細細,清清楚楚,進一步逐漸集中心念,從意識的觀想中,把佛像清晰地呈現(xiàn)出來。倘若在觀想中無法呈現(xiàn)影像,就必須反反覆覆在「觀像」上先練習純熟,再達到不「觀像」而可直接「觀想」的程度。這樣的階段,必可達到二禪以上,因為行者若在二禪以上,是眼等五識都不生起的。假使沒有拋開「觀像」的依賴,是不可能達到觀想成就之「念佛三昧」境地的。
(二)至于「持名念佛」,只要系念佛號而達到一心不亂,就能往生凈土。這「一心不亂」,可能還只是「正念相續(xù)」,與前念佛三昧的「正定成就」,是有淺深分別的。
(三)至于「實相念佛」,那已是一種般若空觀的境界:「觀想念佛」的行者,必須自「勝解作意」的觀佛成就,而進一步觀到佛之無有來去,唯心所現(xiàn),性本自空;「持名念佛」,則須達到「入流亡所」的能所雙泯之境界——這才談得上是在「印證諸法實相」。所以它是「觀想念佛」或「持名念佛」下一階段之再超越,而不是另一種念佛法門。
十、往生的條件可下達「五逆十惡」之人。筆者以此常說:十月間伏法的白曉燕命桉元兇陳進興,倘若知道此一法門,大概就不會因恐死后下十八層地獄,而改信基督教,以期待上生天國了。
這種無限寬容的慈悲,固然是佛法給予人無限希望的可貴精神,但也隱涵著某種「助人為惡」的危機。所以當基督教以此廣為見證「惡人改悔」的「上帝異象」之時,國人卻群情大嘩,大都認為:倘陳進興都能上生天國,則受害者將情何以堪?這不符合公平正義的法則。印公導(dǎo)師很清楚這種「大開方便之門」的可貴與危險,而審慎抉擇「惡人往生」之先決條件為「過去無緣見聞佛法而臨終改悔之人」,而排除明知故犯、茍且僥幸之輩。[24]
十一、印公導(dǎo)師依經(jīng)論中所述釋迦與彌勒因地中的修行風格[25],而區(qū)別兩者為「難行道與易行道」。此中凈土法門,屬于多集佛功德的易行道。如說:
學佛最初下手,有此二方便:或從念佛、禮佛等下手;或從布施、持戒、忍辱等下手。后是難行道,為大悲利益眾生的苦行;前是易行道,為善巧方便的安樂行。其實這是眾生根機的差別,在修學的過程中,是可以統(tǒng)一的。[26]
十二、然則如何定位易行道的「往生凈土」的法門呢?印公依于龍樹論義,將它定位為「為志性怯弱者說」的方便法門;而推崇三只修六度萬行的難行道為究竟法門。[27]但我們也不要忘記:于宗教門中求道者的根器不同,心性軟弱者可能反而居大多數(shù)吧!否則他力宗教或他力思想濃厚的佛教法門,不會大行其道。所以,固然不必高推凈土法門為「三根普被、利鈍全收」之最上乘教,但也不宜抹煞凈土法門「先以欲勾牽,后令入佛智」的價值。
十三、當然,易行道固然容易而且保險,但也有相對要付出的代價,那即是:易行道難于成佛,難行道易于成佛[28]。何以如此?原因很簡單:修習施、戒、忍等利他功德,是要在穢土,面對苦難、罪惡的眾生,才有修習條件的。試問:在「諸上善人俱會一處」的凈土,人人俱足善法福德,要對何人修習利他行呢?[29]也因此,凈土行人還是要謹記「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,得生彼國」的經(jīng)教,而要在此世修行的過程中,隨緣隨份修利他行。[30]
四、凈土思想在《成佛之道》的定位
現(xiàn)代一些閱讀印公導(dǎo)師所著作的《妙云集》之士,都非常排斥「凈土法門」,而完全抹煞它的應(yīng)機性,筆者以為:這未必是印公的本意!因為,如果導(dǎo)師完全否認凈土法門的正當性,應(yīng)該會與密教法門同等對待,但是不然,在其著作的字里行間,對「凈土」與「密教」的態(tài)度是截然不同的——對往生凈土的法門,他在批判偏鋒、簡擇正義之馀,還是給予「為人生善悉檀」的定位,反而對于后者,他是一向?qū)⑵湟曌鳂I(yè)已嚴重變質(zhì)了的「世間悉檀」,而抱持著不以為然并嚴厲批判的態(tài)度。
那麼,印公導(dǎo)師是如何看待凈土法門的?筆者以為:在「綜貫一切善法而趨向佛道」的一大乘思想統(tǒng)攝下,印公是肯定「往生凈土」法門在六度行中之「過渡」意義的。
《成佛之道》「大乘不共法章」,開宗明義,提及趨入大乘之根性,有直入與回入的兩種分式:「直入」是依凡夫身而趨入大乘的根性。[31]「回入」又分二種:
一、依聲聞乘而回入大乘:聲聞有極濃厚的厭離氣息,長久以來,業(yè)已形成堅固的串習力。既然久已將「急求自證」作為目標,又要如何的回入大乘?部派在此,產(chǎn)生了不同的歧見:說一切有部、雪山部、銅鍱部等上座系以為,菩薩還是異生;換句話說,一定要在證入初果之前,才有機會回小向大,否則就已是定性聲聞。大眾部的桉達羅派則認為,菩薩也有圣者;易言之,即使證入了四果,依然可以回入大乘。此后大乘佛教大體認同聲聞圣者可以回小向大,甚至也有說「入無馀涅槃仍可回入大乘」的。但筆者以為:應(yīng)是以未入「無馀依涅槃」的聲聞「學」與「無學」圣者做為底線的。
何以如此?主要是因為:菩提心要依心識而起,而心依身住。在凡夫位上:「此陰滅已,異陰相續(xù)」,[32]這是另一期生命體的呈現(xiàn);但對于一位入無馀依涅槃的圣者而言,「此陰滅已,不再相續(xù)」,在灰身泯智的情境下,圣者脫離了綿歷三世的生死鎖鏈,瓦解了強固的自我愛,五蘊身心因此宣告終止。既然五蘊所成的生命不再延續(xù),那就無心識可言;沒有心識,也就無所依以發(fā)起菩提心了。
所以,「直入大乘」之所以較「回入」為勝,就是因為:它雖然無法速得解脫,但長期緣眾生苦,起大悲心,養(yǎng)成的堅固串習力,會使得行者的悲愿大行,得以綿延不絕,這比聲聞圣者勉強把厭離心的串習力加以扭轉(zhuǎn),會顯得更有力量而更自然。筆者常常形容:聲聞「回入」,就如同百米沖刺,快要到達終點,忽然間請參賽者來個急轉(zhuǎn)彎,當然有所困難;相形之下,菩薩「直入」,就宛若馬拉松的耐力慢跑,要他隨時轉(zhuǎn)彎,都不會太困難。所以,平日在資糧位中養(yǎng)成寧愿犧牲自己,好樂幫助眾生的串習力,實有助于累積成佛的資糧。
二、依天乘回入大乘:這又分為密宗與凈土二類法門。[33]
1.密宗依天色身以修成佛道:就是以金剛夜叉為本尊,修成持明仙人,然后久住世間,修行佛道。由于擔憂死亡的臨到,所以重視暇滿人身的保持。佛教重視由人的三種特勝(憶念、梵行、勤勇)來圓滿佛果位上的三德(智德、恩德、斷德),這并不是依于「人本」思想,來說明人比其他眾生更為偉大;因為每一動物都有可能在因緣條件具足時生為人身,「人道」的大門,公平地為所有眾生而開放。
而密宗之所以修天色身以保持人身,當然也來自于此一「人身難得」的思想,但難免夾有「天慢」的意識,因為所修的天色身已是以欲界天(而非人道)為主了(因不離欲故);尤其到了后來,更發(fā)展出「無上瑜伽」的雙身法,所以導(dǎo)師稱此為「大貪」;加以其本尊觀,也由觀佛相好的念佛三眛,每下愈況,而形成夜叉等低級鬼神猙獰面目的忿怒本尊,這就凸顯出其「大瞋」。由去除貪瞋慢煩惱的佛教,演變成「大貪、大瞋、大慢」的秘密佛教,所以印公對此一天佛不二的天乘法門,是絕難同意的!
2.往生凈土法門:
如前所述,印公對于凈土法門并不是全盤的否定,反而有宏觀的視野和前瞻的見識,從全體佛教看待此一法門。其所以批判抉擇,是因為凈土行人有種種行偏鋒的危機,他試圖從教證與理證的兩個方向,導(dǎo)正其偏。特別是中國佛教,凈土宗宣揚其法門為「三根普被,利頓全收」之殊勝法門,只要持住一句佛號,就能頓超三界。這種不重經(jīng)教的現(xiàn)象,難免導(dǎo)致義學的衰微。
其次,在汨汨不絕的佛號聲中,雖說可達到「一心不亂」的境地,但那是怎樣的一種境界?「一心不亂」之后,是否有更進階的次第呢?修行次第不清,也使得今日漢傳佛教許多修行人在遇到瓶頸時,不得不紛紛轉(zhuǎn)往南傳或藏傳佛教中去尋消息。
印公導(dǎo)師引龍樹菩薩在『十住毘婆沙論』卷五(大正二六?四一上──中)所說,將「往生凈土」之論,作為「怯弱下劣之言」。但這的確讓信心怯弱者,有一種鼓舞與安慰的作用!無著菩薩稱之為「別時意趣」,易言之,只要修持凈土法門,不管時劫多長,終究會往生凈土。但那不是立時成就,「頓超直入」的。
在《成佛之道》中,把往生凈土法門,放入「精進度」來加以定位[34],這是極有創(chuàng)意的做法,主要就是呼應(yīng)龍樹的「怯弱下劣」之說。大部份接近宗教的人,心性都很脆弱(此從他力宗教人口恒占多數(shù),即可見其一斑),對于這種人,要他從正常道的三學六度而入門,是非常艱辛而無法突破的過程,所以需要某些方便來做輔助,但這不單只有信仰的層面。
既然將凈土法門置于「精進度」,這就透露出:如果想修學大乘法門,又覺得心力不能承擔,這時不妨考慮:先依「信愿行」起修,到他方凈土修養(yǎng)生息,好方便學得一身「具足空性慧」的真本事,在「阿裨跋致(不退轉(zhuǎn))」的安全階位后,再回入娑婆。這不是懈怠,而是另一種稍為迂回的精進,而且,也總比因志性怯弱而完全放棄大乘菩薩行還來得強些,因為,「休息,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」!
五、結(jié)語
以上綜述印公在「本生談」與「往生(西方)凈土」方面的思想大要。如前所述:「本生談」的宗教性,并不因考據(jù)其故事內(nèi)容的真實性,而被打折扣;因為這些故事的發(fā)生,很可以符合佛法因果律的邏輯法則。凈土的真實性,也可從眾生業(yè)力所感的相對環(huán)境而推論之;往生凈土之論,更是志性怯弱者極好的依怙,它留一扇門給他力宗教傾向者,使其逐步接近佛法,以免他們因依賴的心性,而滑入外道的天國論中(好歹凈土法門也還是經(jīng)過佛法思維「凈化」過的眾生欲求);它也留一個過渡空間給這些心性軟弱的行人,讓他們在過渡階段強化自己,以培養(yǎng)行菩薩道的堪能力。這些,是凈土法門無容抹煞的功德。
但「本生談」在大乘佛教史上所產(chǎn)生的副作用,以及「凈土思想」在漢傳佛教所走向的偏鋒,卻是必須正視的問題。此所以印公導(dǎo)師會甘冒傳統(tǒng)佛教之大不韙,逕作抉擇,以使大乘佛教有更正常、更健康的發(fā)展。這種對治性的諍言,往往也是佛教「去腐生肌」的重要力量!所以從某種角度而言,這些諍言宛若「疫苗」,也許傳統(tǒng)信仰確有沖擊,但沖擊之后,應(yīng)會產(chǎn)生更好的免疫功能,而建構(gòu)更完善的信仰空間。
破壞大乘信念,不是印公的目的;他在解構(gòu)偏鋒之后的再建構(gòu),應(yīng)該才是大乘佛教行于人間的最佳「品質(zhì)保證」吧!所以當代臺灣佛教的許多修行人,聞南傳聲聞道與藏傳秘密教而望風披靡時,信奉印公導(dǎo)師「人間佛教」思想的佛子們,反而不趨厭離,不取欲樂,離此二邊而行中道,成為「依人乘以直入大乘」的菩薩行人。
八八、十二、十九于尊悔樓
l本文中有部分系八十八年十一月十五日于弘誓學院研究部之授課內(nèi)容,由德涵法師代為整理,謹此致謝!
[11] 此諸篇章,詳見《凈土與禪》頁一~一六三。
[12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我時常說:『戒律與凈土,不應(yīng)獨立成宗!贿@如太虛大師說:『律為三乘共基,凈為三乘共庇!唤渎墒侨斯餐幕A(chǔ),不論在家出家的學者,都離不開戒律。凈土為大小乘人所共仰共趨的理想界,如天臺、賢首、唯識、三論以及禪宗,都可以修凈土行,弘揚凈土。這是佛教的共同傾向,決非一派人的事情。站在全體佛教的立場說,與專宏一端的看法,當然會多少不同。」(《凈土與禪》頁一~二)
[13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凈土一門,為佛法──甚至可說為人類的共同的企求,不過大乘中特別隆盛。修學大乘佛法,不應(yīng)當輕視世界的清凈要求。應(yīng)該記著:只重身心清凈,所以小乘不能達到究竟;由于大乘能清凈身心,莊嚴世界,才能達到究竟圓滿的地步!(《凈土與禪》頁八)
[14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佛法實可總結(jié)他的精義為『凈』,凈是佛法的核心。凈有二方面:一、眾生的清凈;二、世界的清凈。阿含中說:『心清凈故,眾生清凈』;大乘更說:『心凈則土凈』。所以我曾說:『心凈眾生凈,心凈國土凈,佛門無量義,一以凈為本』。聲聞乘所重的,是眾生的身心清凈,重在離煩惱,而顯發(fā)自心的無漏清凈。大乘,不但求眾生清凈,還要剎土清凈。有眾生就有環(huán)境,如鳥有鳥的世界,蜂有蜂的世界;有情都有他的活動場所。眾生為正報,世界為依報,依即依止而活動的地方。如學佛而專重自身的清凈,即與聲聞乘同。從自身清凈,而更求剎土的清凈,(這就含攝了利益眾生的成熟眾生),才顯出大乘佛法的特色。所以、學大乘法,要從兩方面學,即修福德與智慧。約偏勝說,福德能感成世界清凈,智慧能做到身心清凈。離福而修慧,離慧而修福,是不像大乘根器的。有不修福的阿羅漢,不會有不修福德的佛菩薩。大乘學者,從這二方面去修學,如得了無生法忍,菩薩所要做的利他工作,也就是:一、『成就眾生』;二、『莊嚴凈土』。使有五乘善根的眾生,都能成就善法,或得清凈解脫;并使所依的世間,也轉(zhuǎn)化為清凈:這是菩薩為他的二大任務(wù)。修福修慧,也是依此凈化眾生與世界為目的的。這樣、到了成佛,就得二圓滿:一、法身圓滿。二、凈土圓滿。眾生有依報,佛也有依報,一切達到理想的圓滿,才是真正成佛。了解此,就知凈土思想與大乘佛教,實有不可分離的關(guān)系。凈土的信仰,不可誹撥;離凈土就無大乘,凈土是契合乎大乘思想的!(《凈土與禪》頁三~五)
[15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從佛法的立場看,世間一般的思想,都是從我我所出發(fā)的,
所以都難于達到理想的境地。佛教的凈土思想,是應(yīng)人類的共同要求而出現(xiàn)的;而達到凈土的理想與方法,和世間一般的思想不同。即佛法是在無我無我所的磐石上,去實現(xiàn)自由平等的凈土。凈土的學者,應(yīng)正確理解凈土的境界!」(《凈土與禪》頁十五~十六)
[16] 印順導(dǎo)師,〈求生天國與往生凈土〉:「為什麼佛法提倡往生凈土而不贊成求生天國呢?
這實在有根本不同的地方,佛法是:一、平等而非階級──……佛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,
只要到了西方,慢慢修學,都可以成佛。經(jīng)上說,極樂世界,佛光明無量,壽命無量;
往生的也光明無量,壽命無量,與佛平等。不像耶穌教天國的階級性,上帝是至高至上
獨一無二,升入天堂的絕不可能成為上帝;不能成為耶穌。階級是世界憂愁苦惱的根源,天國也不能例外,佛法是以平等為基礎(chǔ),才能徹底。二、進修而非完成──耶穌教說:生天國就得到永生,是完成了。其實并不究竟,智慧、功德,一切都沒有達到圓滿(至少是不能像耶穌那樣)!鷥敉習r,雖不曾圓滿,而能進向于圓滿!皇浅潭鹊牟煌,下品經(jīng)過多少時間的修持,還是會成為上品的,都是會進向于佛果的。所以生凈土不是天國式的以為就此完成,而是到那邊去,正好進修。三、上升而非退墮──……學佛的每有一種觀念,都怕今生人間修學,假使修而不了生死,后世也許會墮落,將怎麼辦呢?往生凈土法門,就是為要適應(yīng)這一般人的需求。只念阿彌陀佛,仗佛的慈悲愿力,就能到凈土去再進修。時間雖有長短,生死決定可了,不會退轉(zhuǎn)。天國呢,他們自以為永生,其實生天福報享盡,定力消盡,就要墮落,這是兩個世界的最大差別。 」《凈土與禪》,頁一二六~一三○。
[17] 詳見《凈土與禪》,頁二四,頁二三。
[18]《凈土與禪》,頁二四。
[19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阿粊譯為不動,表慈悲不瞋,常住于菩提心;依般若智,證真如理,這是重于發(fā)心及智證的。阿彌陀譯為無量……無量──無量壽、無量光,著重佛的果德。所以阿彌陀佛凈土,為佛果的究竟圓滿;阿粊佛凈土,為從菩薩發(fā)心得無生法忍。這二佛二凈土,一在東方,一在西方。如太陽是從東方歸到西方的,而菩薩的修行,最初是悟證法性── 發(fā)真菩提心,從此修行到成佛,也如太陽的從東到西。阿粊佛國,重在證真的如如見道。阿彌陀佛國,重在果德的光壽無量。……這一東一西的凈土,是說明了菩薩從初發(fā)心乃至成佛的完整的菩提道。也可解說為彌陀為本性智,而起阿粊的始覺(先彌陀而后阿粊)。但現(xiàn)在的念佛者,丟下阿粊佛的一邊,著重到西方的一邊,不知如來果德的無量,必要從菩薩智證的不動而來;惟有『以無所得』,才能『得無所礙』。忽略了理性的徹悟,即不能實現(xiàn)果德的一切。所以特重西方凈土,不能不專重依果德而起信。不解佛法真意的,不免與一般神教的唯重信仰一樣了。……凈土行者的專事果德贊仰,少求;雙修,不求自他兼利,只求離此濁世,往生凈土。阿彌陀佛與凈土,幾乎婦孺咸知;而東方的阿粊佛國,幾乎無人聽見,聽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。這是凈土思想的大損失!」(《凈土與禪》,頁二八~三○)
[20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佛法為徹底的自力論。但這專就有情業(yè)感的生死報體──根身說;若就眾生的扶塵根,及一切有情業(yè)增上力所成的器世間說,就不能如此了。眾生與眾生,在剎土的依托受用中,互相增上,互相損益;佛與眾生,在剎土中,也有增上攝益的作用。這樣,佛有凈土,攝化眾生,眾生仰承佛力而往生凈土,即不是不合理的!(《凈土與禪》,頁三三)
[21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佛不但究竟圓滿的安住最清凈法界中,于因中修菩薩行時,也確是以攝取凈土、攝化眾生為二大任務(wù)的。這是大乘行者,對于環(huán)境能影響意識,也有深刻了解的明證。菩薩莊嚴凈土,一方是由菩薩福德智慧所感得的應(yīng)有勝德;一方也是為了攝化眾生,使眾生在良好的環(huán)境內(nèi),更能好好的修行,而莊嚴凈土。所以一法界中,本無佛無凈土可說;而適應(yīng)眾生機感,卻確乎有佛有凈土,這是大乘的共義!(《凈土與禪》,頁三四)
「……這樣的凈土,以佛為主導(dǎo),以大菩薩為助伴,而共同現(xiàn)成凈土;佛菩薩的悲愿福德力,最為重要。其他未證真實的眾生,也來生凈土。如約眾生自身,是不夠的,這必須:一、佛的愿力加持;二、眾生的三昧力;三、眾生的善根力成熟。能這樣,眾生也生凈土去了,這是阿粊佛國經(jīng)中說的。佛菩薩成熟了的凈土,攝引一分眾生于中修行,是約佛與眾生展轉(zhuǎn)增上相攝說!鹋c眾生展轉(zhuǎn)增上相攝的凈土,是菩薩行因時,攝化一分同行同愿者共所創(chuàng)造的,依此攝受一分眾生,使眾生也參加到凈土中來。這是凈土施教的真正意義,也是凈土的特色所在,如彌陀凈土、阿粊凈土等!(《凈土與禪》,頁三六~三七)
又其《勝鬘經(jīng)講記》亦有相同說法:「這不但是普光佛的慈悲愿力,攝受眾生;主要是由這些眾生,與佛因中有深切的因緣,同愿同行,才能往生佛土!侨鐏碓谄兴_因地中,以種種法門教化,攝受眾生,眾生隨菩薩修學。凈土,由于佛的成就,也要有同愿同行的大眾,共同發(fā)愿、修行,才能實現(xiàn),F(xiàn)在修凈土行者,每每只知道有凈佛國土可去,不知隨菩薩發(fā)愿修行。這等于但求果實,不事耕耘,凈土怕還遠呢!」(頁五○)
[22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菩薩的所以攝取凈土:一、一切諸佛成就清凈莊嚴凈土,菩薩
發(fā)心學佛,當然也要實現(xiàn)佛那樣的凈土。二、為什麼要實現(xiàn)此凈土?不是為自己受用著想,而是為了教化眾生。有凈土,就可依凈土攝化眾生;攝引了眾生,即可共同的實現(xiàn)凈土。攝取凈土以攝化眾生,這是凈土的要義;凈土是從為利益眾生而莊嚴所成,不是從自己想安樂而得來的!(《凈土與禪》,頁三九)
「不知莊嚴凈土,不知凈土何來,而但知求生凈土,是把凈土看成神教的天國了。了知凈土所來,實行發(fā)愿莊嚴凈土,這才是大乘佛法的正道。往生凈土,是從佛與眾生展轉(zhuǎn)增上的意義中,別開方便。」(《凈土與禪》,頁四一)
[23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稱名與念佛,中國的凈土學者,是把他合而為一的。但在經(jīng)中,念佛是念佛,稱名是稱名,本來是各別的。……念佛是禪觀,是念佛三昧,這是大小乘所共的。……大乘小乘的根本差別,還是有十方佛與無十方佛的不同。密宗的修天色身,也是念佛三昧。不過他們所修的本尊,已從佛而轉(zhuǎn)為菩薩,從菩薩而轉(zhuǎn)為夜叉、羅剎的忿怒身,所以不說觀佛而稱為修天了。于三昧中見佛,佛為他灌頂、說法,這在大乘與小乘;顯教與密教,也都是一樣的!(《凈土與禪》,頁五七~五八)
「稱念佛名,從上說來,是有兩個意思的:一、有危急苦痛而無法可想時,教他們稱念佛名。二、為無力修學高深法門,特開此方便、開口就會,容易修學!Q名,本來算不得佛法的修行法門;傳到安息等地,由于鄙地無識,不能了解大乘慈悲、般若的實相深法,只好曲被下根,廣弘稱名的法門了。……從『般舟三昧經(jīng)』的定心念佛,到『無量壽經(jīng)』的定心及散心念佛,再轉(zhuǎn)到十六『觀經(jīng)』的定心及散心念佛,甚至臨命終時的稱名念佛。所被的根機,逐漸普遍,而法門也逐漸低淺,中國人的理解佛法,雖不是安息、康居可比,但受了西域譯經(jīng)傳法者的影響,稱名念佛的易行道,也就廣大的流行起來!(《凈土與禪》,頁六二~六三)
[24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有一特殊的意義,即宗教的施設(shè)教化,在于給人類以不絕望的安慰。若肯定地說,這種人決無辦法了,這在大悲普利的意義上,是不圓滿的。任何人,無論到了什麼地步,只要能真實的回心,懺悔向善,這還是有光明前途的。……凈土三根普被,大乘善行,共三乘善行,共五乘善行,乃至應(yīng)墮地獄的惡行人,都能攝受回向。這在佛教大悲普利的立場,善惡由心的意義,凡是肯回心而歸向無限光明永恒存在的,當然可以新生而同登凈土的。但這里有一大問題,不可誤會!平生不曾聽聞過佛法,或一向生在邪見家,陷在惡行的環(huán)境里;或煩惱過強,環(huán)境太壞,雖作惡而善根不斷。等臨命終時,得到善知識的教誨,能心生慚愧,痛悔前非,即是下品往生的根機。若一般人,早已作沙門,作居士,聽過佛法,甚至也會談?wù)。也知道怎樣是善?怎樣是不善的,而依舊為非作惡,自以為只要臨命終時,能十念乃至一念即可往生,這可大錯特錯了。或者以為,一切都不關(guān)緊要,臨終十念即往生,何況我時常念佛。以為一句『南無阿彌陀佛』,一切都有了;所以雖在佛法中,不曾修功德,持齋戒,對人對法,還是常人一樣的顛倒,胡作妄為。這樣的誤解,不但不能勉人為善,反而誤人為惡了。」(《凈土與禪》,頁五四~五五)
[25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弘揚凈土的大德居士,都以龍樹『十住毘婆沙論』為據(jù),明念佛是易行道。然龍樹也還是依『彌勒菩薩所問經(jīng)』來的,大家卻不知道。此經(jīng),菩提流志譯,編于『大寶積經(jīng)』的一百十一卷;西晉竺法護已有翻譯。經(jīng)中說:『彌勒菩薩于過去世修菩薩行,常樂攝取佛國,莊嚴佛國。我(釋尊)于往昔修菩薩行,常樂攝取眾生,莊嚴眾生。』」(《凈土與禪》,頁六四~六五)
[26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,《凈土與禪》,頁六七。
[27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龍樹『十住毘婆沙論』,說到菩薩要積集福德智慧資糧,要有怎樣的功德法,才能得阿惟越致──不退轉(zhuǎn);蛘吒杏X到菩薩道難行,所以問:『阿惟越致地者,行諸難行,久乃可得,或隨聲聞辟支佛地……若諸佛所說有易行道,疾得至阿惟越致地方便者,愿為說之』。這是請問易行道的方法。龍樹說:『如汝所說,是懧弱怯劣,無有大心,非是大人志干之言也』。簡單的說,如有這樣心境,根本沒有菩薩的風格。龍樹對于易行道的仰求者──怯弱下劣者,真是給他當頭一棒。然而,佛菩薩慈悲為本,為了攝引這樣的眾生修菩薩行,所以也為說易行道。所以接著說:『汝若必欲聞此方便,今當說之。佛法有無量門,如世間道,有難有易,陸道步行則苦(難行),水道乘船則樂(易行)。菩薩道亦如是,或有勤行精進(難行道),或有以信方便易行』。難行即苦行,易行即樂行,論意極為分明;與成佛的遲速無關(guān)!(《凈土與禪》,頁六八~六九)
[28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修此等易行道,生凈土中,容易修行,沒有障礙,這確是經(jīng)論所說的。但易行道卻是難于成佛,難行道反而容易成佛。這如『寶積經(jīng)』「彌勒菩薩所問會」中說:釋迦過去所行的是難行苦行道,彌勒所行的是易行樂行道。彌勒發(fā)心,比釋迦早四十劫;『久已證得無生法忍』──得不退轉(zhuǎn)。結(jié)果、釋迦比彌勒先成佛,彌勒還待當來下生成佛。不是易行道難成佛,難行道易成佛的鐵證嗎?」(《凈土與禪》,頁七○~七一)
[29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凈土是七寶所成的,衣食等一切無問題,即無布施功德。穢土人惡,要修忍辱,凈土都是諸上善人,即不需修忍辱行。此土有殺盜淫妄諸事,所以要持戒,凈土女人都沒有,或男女不相占有,即沒有淫戒可持。生活所需,一切圓滿,即沒有偷盜可戒。這種種功德,生到凈土中,都難于進修。這等于太平盛世,『英雄無用武之地』,無從表顯他的才能、與救國救人的大功績。穢土是難行的,然因為難行,所以是偉大的!垬洹褐嵌日摗(十)說得最為明切:『娑婆世界中,樂因緣少,有三惡道老病死,……心生大厭,以是故智慧根利。彼(凈土)間菩薩,七寶世界,種種寶樹,心念飲食,應(yīng)意即得。如是生厭心(不滿現(xiàn)實)難,是故智慧不能大利。譬如利刀,著好飲食中,刀便生垢!粢允ブ,垢除刀利。是菩薩亦如是,生雜(穢)世界中,利根難近。如人少小勤苦,多有所能』。穢土是苦痛的,然發(fā)心行菩薩道,卻是最殊勝的,這無怪釋尊發(fā)心遲而成佛早。易行道容易得不退轉(zhuǎn),但一生凈土,即進度遲緩。穢土修行難得不退,如打破難關(guān),就可一往直前而成佛了。易行與難行,穢土與凈土,實各有長處!(《凈土與禪》,頁七二~七五)
[30] 印順導(dǎo)師,〈凈土新論〉:「善巧方便樂行道的凈土行者,必須記著經(jīng)論的圣訓:『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』(『阿彌陀經(jīng)』)『欲得阿鞞跋致(不退轉(zhuǎn))地者,非但稱名憶念禮拜而已』(『十住毘婆沙論』)。這樣,才能得樂行道的妙用,不致辜負了佛菩薩的慈悲!」(《凈土與禪》,頁七六)
[31] 《成佛之道》「大乘不共法」章之偈頌:「恥有所不知,恥有所不能,恥有所不凈,回入于大乘。不忍圣教衰,不忍眾生苦,緣起大悲心,趣入于大乘!箙⒁娫鲎⒈局L行內(nèi)容(頁二五六~二六一)。又,「趣入大乘者,直入或回入,相應(yīng)諸教法,實說方便說!箙⒁娫鲎⒈局L行內(nèi)容(頁二六四~二六五)。
[32]《雜阿含經(jīng)》卷一三,三三五經(jīng)(大正二,頁九二下)。
[33] 《成佛之道》「大乘不共法」章之偈頌:「或依聲聞入,或天或人入。」長行云:「約所依的身行而趣入佛道來說,就有或『依聲聞』行『入』佛道的,『或』依『天』行入佛道的,『或』依『人』行『入』佛道的三類。這本是大乘經(jīng)所說的,但經(jīng)太虛大師的判攝──正法時期,多依聲聞乘行而入大乘;像法時期,多依天乘行而入大乘;末法時期,多依人乘行而入大乘──意義更充分的顯示出來。其中依聲聞乘而入佛道的,依經(jīng)論所說,都是先修聲聞(緣覺)乘法,或沒有證果,或已經(jīng)證果,然后回心而向佛道的。專修聲聞行的,有些自以為究竟,但利根深智的行者,早是『內(nèi)秘菩薩行,外現(xiàn)是聲聞』,不等佛的開權(quán)顯實,心已安住大乘道了。依天乘行而入佛道的,又有二類:一、凈土行者,專心一意的求生天凈土,然后在凈土中,漸修佛道。但依《觀經(jīng)》所說:上品利根,早是發(fā)菩提心,讀誦大乘,解法空性。所以一登凈土,不久就能徹悟無生,回入娑婆來廣行菩薩道。二、秘密行者:著重修(欲)天色身,就是以金剛夜叉為本尊,修成持明仙人,然后久住世間,修行佛道。雖然,『劣慧所不堪,為應(yīng)彼等欲,兼存有相說』,而有些就專在修精練氣的色身上作伙計。而利根是:菩提心相應(yīng),大慈悲為根本,以方便而至究竟的。依天乘行而向佛道的二類,都重于瑜伽或三昧;定,本為天乘行的特質(zhì)。但以此普攝初機,也只能口頭誦持──持咒稱名而已。依人乘行而入佛道的,就是發(fā)菩提心,修十善行,不廢人間正行,廣修人間安國利人的正業(yè)。但以此普及初機,大乘的外凡夫位,實等于人間的君子,善人。如來的出現(xiàn)人間,教化人類,本意是令人開示悟入佛之知見。所以依人菩薩行而向佛道,不但是適應(yīng)時代的機感,也實在是佛乘的根本坦道!(頁二六二~二六四)。
[34] 《成佛之道》「大乘不共法」章之偈頌:「怯弱下劣者,希求易行道;佛有勝方便,攝護于初心。于中殊勝者,往生極樂土,彌陀佛力持,不退于菩提。不舍現(xiàn)法樂,而向于菩提,藥師大悲愿,東方現(xiàn)凈土!箙⒁娫鲎⒈局L行內(nèi)容(頁三○五~三一一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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